对方拒绝推诿的时间，东风很直接给上整串话语。

    果然，季亚萱愣了几秒，脸上浮现怪异的神色，接着便说道：「……你们稍坐一下。」语毕，她转头和几名员工说了话，那些员工面面相觑后把手上的工作都放下，推开大门鱼贯离开店里，经过访客时还都很疑惑地多看几眼。最后，整间咖啡店内就剩下虞因三人。接着女性把营业中的门牌翻成休息中，再笔直朝店后走去。

    选了上次那个偏僻安静的位子坐下来，虞因乖乖等待。

    坐在旁边的聿很自然开始翻起菜单，目光放在早上供应的甜点。

    没事干的东风就打开自己的手机，对着里面储存的暗语继续解谜。虽然虞夏有要求相关人士不要再找他做这些事情，不过知道的部分，他还是尽量破解。

    而且，其实里头有部分是聿处理的，在语文、文字方面他不及聿精通。

    约莫过了十分钟，才看见季亚萱走了出来，朝他们点点头便离开店家，出店门后还上锁并拉下铁门；接着，他们要找的人才现身。

    那是名穿着打扮看起来都挺干练的女性，一身黑色套装配上略施的淡妆，感觉并不像这种走温馨风咖啡店的老板或店长，反而比较像是大公司里的主管阶级，随时可以在商场上与人厮杀。

    如果不是因为先看过毕业纪念册能看得出轮廓，还真难把这名女性与七年前那个不起眼的女学生画上等号。

    「你们怎么知道我是这里的老板？」女性——胡宝儿轻轻走到众人面前问道。

    「门外的小黑板，字迹没有改变太多，你应该是上班前都会来这边写吧？你的袖口有沾到一些粉笔灰。」东风看了眼后头的办公室。

    「嗯，这里是我以前旧家，前几年全家搬走后，就改装成咖啡店；目前我在外商公司担任部门主管。」胡宝儿拍去手边粉灰，抽出自己的名片夹，将名片分别递给来访的三人，「七年前的事，为什么你们要这么紧追不舍？明明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小星也已经离开，就算是妹妹的拜托也好，这件事情早就没有查的必要了。」

    「就别浪费时间，开门见山地说吧，主要是因为我们循着地址去找曾建哲，在他家里发现一些物事，让我们不得不继续往下找。」留意到女性脸色瞬间有些变化，不过因为职场的历练，很快隐藏了起来，又恢复成原本若无其事的模样，于是东风继续说着：「目前警方也在调查那栋屋子，在里头发现不少照片。如果你知道什么，何不帮忙做点好事？」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也就直接回答。你不用绕圈子想套我的话，我们都知道那房子里有什么，当年汤……应该说是曾建哲，是非常有名的网虫，他用不少化名在网路上欺骗女学生，而且用尽手段想要得到自己看上的那一些……没错，他有分为玩玩和想要的两种，大多数都是玩玩而已，少数会被招待到他家，就是很多女生期待的那种城堡般的房间。」环起手，胡宝儿异常冷静地回应着对方的话，「不过一切都结束了，不是吗。」

    「如果你能与里面那位一起说明是怎么结束的，这事情应该能画下很好的句点。」

    「……」胡宝儿眯起眼。

    「还有其他人吗？」虞因有些担心冲出来什么打手。

    「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位是我们本来想找的，胡宝儿知道我们在找舒星玲的事情后，说不定会联系他，加上我们也打过电话了，不是吗。」女性出来后，东风知道她一直在顾虑办公室里的人。虽然表现得不明显，但不太自然的动作已经说明了还有他人在场。

    「这些事情我自己说就……」

    「宝儿，没关系。」

    打断胡宝儿的是稍微有些沉的男性声音，接着有人从办公室里走出。虽然年纪稍微增长了点，不过虞因还是认得出来这男人就是毕业纪念册上那个年轻老师，过了七年倒是更稳重了，原本只是让人觉得有气质的脸孔，在岁月洗练下变得更加成熟可靠，看来应该还是很受女学生的欢迎。

    出乎意料的是，林鸿志身后还有另一名男孩，而且还眼熟到不行，昨晚就跟着他们在那边挖土、吃宵夜的家伙。

    「不用惊讶，他们本来就认识了。」对于林致渊出现在这里，东风完全没有意外。

    看旁边的聿好像也没吓到，虞因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又被外星人偷记忆，为何就只有自己不晓得。

    「一开始我们谈到老师时，他一点兴趣都没有，连名字都没问，与这几天过度热情探问宝藏的事情一比较，不是很奇怪吗，毕竟还是自己学校以前的老师。」别说没兴趣，提到时还有点冷淡，所以当下东风就已经怀疑了。

    「真是抱歉啊，学长。不过有一群陌生人突然问起七年前的事情，还是我哥带过的班级，做弟弟的人会特别小心是正常的嘛。」林致渊耸耸肩，也不避讳地直接说出自己和身边男性的关系，忽略对方有些冰冷的视线，「如果让你们不愉快，我也道歉。」

    「原来你们是兄弟啊。」虽然姓一样，但虞因没往这方面想，因为名字完全没关联，而且又是很容易遇上的普通姓氏。

    「嗯，我昨晚跟我哥说了去挖宝藏的事情后，他就连夜开车回来，没想到你们动作还真快，被堵个正着。」林致渊笑笑地回答，然后再转向东风，「不过篮球场遇到你的事情是真的啦，一开始我也和你一样都不知道舒星瑀的事喔，所以没预谋。」他是真心地在打篮球时和同伴注意到那个远远的「女孩子」。

    「等等，那你也知道七年前的事情吗？」既然是兄弟，虞因突然有种该不会他们都被这高三生耍着玩的感觉吧，在学校里转来转去，其实他都知道？

    「致渊不清楚七年前的事，当时他跟我父母还住在外县市，我只身到这里任职，他们是事发一年后才搬来，和你们一样只知道我班上有个学生生病死了，我带着全班同学找宝藏这样的事情。毕竟那张全班找到宝物的合照，现在还挂在我家。」林鸿志拉开椅子，让胡宝儿先坐下，自己才在另一边也落座，「当然，他在这里读三年高中，完全不知道这家店是我以前学生开的。」

    「是啊，我还和同学说以后要来喝看看，早知道和我哥认识，就可以问问能不能打折说。」林致渊笑笑地说完，看几个人有正事要说，于是也主动地向女性老板借了厨房，径自避开去准备点茶水。

    听着厨房传来细微的声响，大致上搞清楚状况的虞因，看东风又一脸不太想开口的表情，想想只好由他重提话题，「你们两位都知道曾建哲的事，那之后呢？现在警察已经在调查，很多事情不可能继续瞒下去。」

    胡宝儿和老师互看了眼，想想、叹口气，「亚萱应该有告诉你们，关于她遇见姓曾的所发生的事吧。」

    「大致上描述过，后来她和她朋友坑了对方一笔。」虞因当然还记得她们看情势不对就脱身的事迹。

    胡宝儿点点头，开口：「就像刚刚讲的，曾建哲只当她们是玩玩的，所以就不了了之，事后并没有再对她们出手。但他却很觊觎小星，交换住址后，小星认为他是普通笔友……小星在网路上交了很多朋友，她会配合不同人说不一样的话，算是坏习惯，当中有些后来也和她有通信，大多只是节庆问候，更多的就没了。」

    「但曾建哲就这样开始跟踪她？」拿到了住址，虞因才不相信那种人什么都不做。

    「对，小星自己也发现这件事，一直到那个恶心的男人都到她家门口了，她才告诉父母。」胡宝儿拨拨头发，继续开启尘封在记忆里的过往，「我听说她父母找人把那个男的打了一顿，警告那男人不准再接近小星半步……这些都是她私下告诉我的，也的确有阵子曾建哲就消失了。」

    「……不过后来就发生妹妹差点被拐上车的事？」这么一来，他们推测的事就可以连起来了。

    「没错。」这次开口的是林鸿志，「她父母打电话告诉我，有个变态在跟踪舒同学，所以那段时间是我和她父母轮流送她回家。当时我送舒星玲到家附近时，正好看见她妹妹要上曾建哲的车，舒同学尖叫冲过去制止，我则是把那个男的拖出来，不过还来不及报警就让他逃了，也没确切证据说他要抓妹妹，只能就这样。」

    听着他们说的话，虞因瞄了眼东风和聿……果然相差不远啊。

    「不过就在高三下学期，有一天我接到舒妈妈的电话——那天舒同学身体不舒服呆在家里休息，父母外出工作时，曾建哲竟然趁没人在家，大胆地潜入想要侵犯我的学生，幸好附近邻居听见尖叫，冲进来帮忙。但是当时因为想挣扎逃走，舒星玲一个不小心从楼梯摔下，死了。」紧握住拳头，林鸿志咬牙，极力忍住情绪，「她一直拜托我帮她一起藏宝藏，因为她可能不能亲自送同学毕业礼物。我生平第一次带班级，竟然要用烧的才能把毕业证书送到我学生手上，就是因为那种垃圾！你们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

    「老师……」坐在一边的胡宝儿有些担心地按住男性的肩膀。

    「而你们这些小孩，只想要挖什么宝藏玩……」林鸿志狠狠地瞪着陌生人，毫不遮掩地露出己身的愤怒。

    虞因正想向对方解释，身边的聿猛地站起身。

    「我没有毕业证书，不知道把毕业证书烧给家人、告诉他们我毕业的感觉。」聿低声地开口，看着眼前的两人，「但是，我知道受害者想要得到帮助的感觉。那些死掉的女生，不能得到真相吗？」

    有瞬间，胡宝儿和林鸿志露出讶异的神情，下意识地看向三人中年纪较大的虞因。

    「……他是灭门案的唯一幸存者。」

    虞因叹了口气。

    「老大的手机在响耶。」

    躲在质谱仪后，本来正在等结果的玖深，偷偷拉了拉一边的阿柳，看向一样在等结果、然后趁空闲时间趴在工作台稍微补眠的某人，「偷过来，关掉？」才趴下去不到五分钟就睡着了，可见最近一定操得很没人性。

    「你偷。」阿柳才不想去拔狮子的毛。

    「我、我……我偷。」玖深挣扎了几秒，决定冒险去偷手机，让虞夏可以好好休息片刻。看看这人脸色都不太好了，连手机响都没醒；虽然眼睛打开时大概全天候暴冲，但年纪也算有了，还是要让身体妥善休息比较好啊。

    玖深抱着这样的想法，就觉得自己的勇气提升了不少，从零点五提升到零点八之类的。

    玖深抖着手，偷偷摸摸地缩着身体走到工作台边，慢慢去摸那支放在旁侧的手机；也不知道算不算巧，手机也在同时间中断，再度恢复寂静。于是他就蹲在旁边，打开手机画面，打算把铃声什么的通通关掉，让手机哀不出声。

    「你在干嘛！」

    「哇啊！」玖深才关到一半，突然被人从后面刮了后脑，猛地爆痛让他吓了一大跳弹起，接着撞到工作台，砰地声音发出很可悲的巨响。更悲剧的是他跳完，捂着又痛又麻的头时，才发现刚刚拿着的手机已经不见了，定睛一看，手机已经飞到彼岸……不是，手机已经飞到不远处，还正面落地、不知生死。

    战战兢兢地回过头，他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虞夏，也盯着飞出去争取自由的手机，再转回来时，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会赔一支新的给你！」玖深直接快速退到另一端，很害怕地看着手机主人，「款式随便老大你指定！」

    「那当然就买最贵那支啊。」阿柳完全没同情心地往战区丢一句。

    「呜呜呜那我这个月只能啃馒头……」玖深流下血泪。

    虞夏不发一语地捡回自己的手机，看着上面出现的裂痕，然后再转回去看肇事者。

    「最贵的那支也买！」玖深立刻壮士断腕。先断总比被断头好，真心的。

    「你的手机拿来。」虞夏冰冷地直接伸手，接过对方手机换了卡片，再把损坏的机子扔过去，「拿去修。」

    「下班马上送！」幸好不是用手机插爆他的喉咙，玖深有种捡回一条命的感觉，连忙把手机包好，小心地收起来。

    虞夏开机后，正好接到再次打过来的电话。

    看着人离开工作室去外面接电话，玖深才稍微松口气。

    「对了，你不是要跟老大说那件事吗，就安天晴私人档案那个。」那天虽然被宋鸥两人打断，不过阿柳也觉得档案那部分其实很重要，但时间已经过这么久，且又是承办人员私下弄出来的东西，估计无法具有法定效力，只能作为参考。

    「喔对，想说要顺便跟他讲。」看了看时间，其实可以下班了，玖深思考着要不要干脆约对方出去讲。

    才刚讲到，外面的虞夏就按着手机走进来。

    「曾建哲那个案子，阿因刚打电话来说找到相关证人。」虽然不是他们负责的案子，不过虞因还是继续在找，虞夏边说着边把事情传给承办人员，也将对方说的事转述给另外两人听，「七年前的班导师和舒星玲的朋友，貌似在毕业典礼结束的那天下午前往找曾建哲，想要求他去向病死的女学生上香致歉，后来起了冲突……」

    按照虞因等人从胡宝儿、林鸿志那得来的说法。

    当年舒星玲死后，同学们按照她的心愿在学校各处找到了毕业礼物，然后一起将毕业证书烧给她。典礼当日下午，林鸿志与胡宝儿不约而同地各自前往曾建哲的住处，先到达的胡宝儿与对方起了争执，稍后到达的林鸿志误认为男性正在攻击他的学生，基于先前有过不愉快的经验，林鸿志当场拿了屋里的东西直接往曾建哲的头部敲击。

    「不过两人都发誓当时曾建哲还活着，林鸿志击倒对方时，曾建哲还一度咆哮要攻击他们；他们急忙逃离时，有看见那栋屋子的庭院里有些不明的小箱子，上面有些疑似的血迹的斑驳沾染，以及放置在一边的挖铲。」恐怕让东风说中了，他们真的得从房子周围的土地找起。虞夏啧了声，「后来他们再返回时，箱子不见了，曾建哲的车也不见了，因为林鸿志身为老师却出手攻击人，最后两人选择什么也不说；且当时他们没意识到那里面是什么东西，就这样离开。」

    这件事情之后，胡宝儿在网路上探听到一些女孩接触曾建哲后消失的传闻，当时曾流传一组疑似尸体的相片，她才隐约猜测到箱子里可能是什么东西，后来几次回去探看，曾建哲却已从此蒸发、再也不见踪影，不管是网路还是现实，他就这样消失了，不再出现。

    「……真是可怕的网虫。」玖深还是觉得那种看不见脸的交友很危险。

    「不过有点奇怪，既然他试图攻击过姐姐，也想诱拐妹妹，父母怎么没有报警？」阿柳听到前半段时就很疑惑了，正常应该都会报警寻求保护吧。

    「这点不太清楚，阿因也有询问对方，林鸿志和胡宝儿都说不清楚，但是当时父母的确没有报警，不过有找些朋友来帮忙看着。」乍听下虞夏也觉得怪，可能舒家还有什么不想报警的隐情？否则后来入室袭击姐姐已经是很不得了的事情了，怎么还不寻求帮助。

    看来得就这部分注意一下才是。

    「对了，老大，玖深有事情要告诉你。」

    废屋的事情大致有个头绪后，阿柳将话题拉回他们这边，「关于那个老师的……」

    「等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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