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1/2)

作品:《桂花巷106号

她衰老疲惫的眼眶中滑落——“没事了,妈带你回家。”

    十年前的少年在茫茫夜色里失去踪迹,此后再不长大,却不知他的母亲也跟他一起被困在那个冰天雪地的夜里,驻足不前。

    钟宝早餐的上一个店主也在几日后被提审,染上吸毒的他精神相当不济,几乎是被警察找上门来的一瞬间就下意识打算逃窜,一开始还想负隅顽抗,但当警察将一件沾满黑褐色血迹又肮脏不堪的校服摆在他面前时,他骤然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没了声息。

    后来一切都推行得相当顺利,关于作案时间他也交代得非常清楚,因为第二天就是跟他老婆离婚的日子,只是警方也对尸骨究竟是被谁从后院里挖出来的这一点感到匪夷所思,而知道真相的杜笑与邬齐都是默契地保持缄默。

    对于能看见常人不能看见的东西这件事,说出来大概也没几个人会真的相信。

    这段时间的杜笑相当敏感,夜里醒来总是要第一时间找邬齐在哪,有时候邬齐站得远了,他第一时间没找到,立即就光着脚满地跑,惊慌失措。

    他怕得紧,穿一件白色睡衣,头发散乱,忽然揪紧了对方的衣角,努力平息气息:“邬齐,你能、能不能跟我一起睡。”

    正皱着眉给杜笑光溜溜的脚丫子套上鞋,邬齐意识到对方说了什么之后,脸上的潮红后知后觉地爬了上来,他深吸一口气,虽然早就知道了杜笑说话从不注意分寸,但该死的是他的确没有任何自制力。

    杜笑以为他没听清,就打算再说一遍。

    “等等!算了!”

    意识到杜笑打算说什么的邬齐立马阻止了对方火上浇油的行为,为了让事态不要太失控,邬齐还是不得不躺在了床上,他并没有动作,却能感受到在安静的夜色里杜笑渐渐靠紧了,紧贴着自己,有温热的呼吸缓慢浸湿了他的脊背。

    “我好、好没用。”

    亡灵没有心跳,所以杜笑的脉搏连着他的气息一起跳动,他们的喜怒哀乐苦都通过血液共享,不能割舍。

    从寂静的夜里也下起了大雨,平静的湖面积蓄了许多眼泪,才能形成阴云,杜笑感受到有人转过身子,轻轻拥抱了自己。

    水汽从两千米的高空坠地,凝结成液体,邬齐同一朵布满沉重水汽的雨层云讲话,忽然将头也埋在他的肩胛,声音沙哑:“我也是。”

    湿润的液体涌进少年的心脏,杜笑略微睁大了眼睛,怎么会觉得邬齐就不伤心呢?

    与六月十七一起相处的人不仅仅有自己,还有邬齐。

    只是邬齐习惯了在他面前是无所不能、从不动摇的样子,所以当杜笑昏迷而六月十七也消失的时候,他也不能哭,不能流泪。

    他并不是无所不能的神明,他既无法扭转时空,也不能改变谁的命运,更无法转圜一段注定走向结局的故事。

    他只是一个谁也不能看见的幽灵。

    邬齐的眼泪奇异的也是温热,如活人一般有温度,在杜笑肩胛里压抑着声音哽咽,湖水不干枯,反而落起大雨,潮汐涌来,翻卷起透明的浪花,他压低了声音反复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谁也救不了。

    对不起,什么也没说。

    在他的眼泪之中,杜笑的心莫名其妙地平静下来,他轻轻顺着邬齐的头发,慢慢闭上眼睛。

    ……

    贺钊天下葬了,各种七七八八的事情累积起来,居然过了一个月之后才举行了葬礼。

    那一日杜笑与邬齐一起去看了,杜笑很认真地选了衣服,他挑来挑去,发现衣柜里居然都是颜色鲜亮的t恤,还是邬齐从角落扒找出来一件相对正式的黑色衬衫。

    杜笑一愣:“你怎么知、知道这里、里有?”

    对方英挺的眉微微蹙着,似听到了什么古怪的话一样:“你的衣服都是我给你洗的,我怎么不知道?”

    杜笑讪讪地住了嘴,也不能算都洗了吧,只是邬齐看不过他什么衣服都塞洗衣机的习惯,所以夏天的衣服都会先手洗一遍再丢进洗衣机里。

    效果确实相当显著,连袖口衣领处都是干干净净、洁净如新的不说,就连衣服都散发着淡淡的柠檬香气。

    邬齐好厉害啊。

    他情不自禁地想着。他正准备脱下衣服,就听见邬齐微微咳嗽一声,转头看见他耳朵通红,有些疑惑:“怎、怎么了?”

    “下次换衣服你先说一声。”

    邬齐咬着牙,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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