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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月阁 第2节(3/3)

作品:《闲月阁

了。”

    “唐公子为着六皇子的事这般费心,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可吃过了没有?阿妤你去添两双碗筷来。”

    “已经用过早饭,荀大人不必客气。倒是头次见荀夫人,以往虽也常劳烦府上,却不得机会一见。”唐渡函恭恭敬敬拜见,荀驿杨转身说有事先出了去。

    荀夫人一身素净,送了丈夫出门,回头笑笑接着上面的话说,“女儿家的只在内室,除却逢年过节地宫里召见,男儿家的事情怎能参与?我胞弟敬亭,唐公子近来可有见过,上次听驿杨说从马上摔下来,我担心得什么似的,却也不能却探望。”

    “昨儿还去看了,好了不少,以后只需慢慢调养便是。”

    “费心唐公子了。我这里有些东西,驿杨也不常进宫,恳请唐公子代为转交给胞弟。没料到唐公子今儿来,东西也都没打包备上,唐公子若不嫌弃,可否移步里屋一遭?”

    唐渡函听言红了脸,“小弟在外面候着就行。”

    荀夫人见了掩面一笑,“唐公子是正派人士,我又不是什么粉头脂脸的,只是那些物事要当面细细嘱托唐公子,方才恳请去里屋一遭。”

    “小弟多心,走吧。”唐渡函往里屋去时又经过荀府西厢,心下想,不知那处现今如何,晃眼已几年未重临。

    走进荀驿杨主屋时只觉一派开阔大气,屋内尽是竹子般的清香,荀夫人一会儿是这个柜子一会儿是那个抽屉,细细碎碎整了将近一大包的物件来,“这里都是当年我出嫁时从家里带来的,如今给胞弟,也是给他在太医院留个慰藉。”

    唐渡函心下暗笑,无端竟弄得像是生离死别,偏头却看到妆奁里堆放得混乱无章的瓷瓶,间或有细粉散出,低眉使了个眼色给归云,继续不动声色同荀夫人闲聊那些她出阁前的小玩意,什么生辰时钟敬亭奉上的纸笺、过世娘亲留下的首饰,五花八门。“胞弟看到这些,便也能算作不忘了我这不称职的姐姐。”荀夫人说得动情,竟哽咽起来。

    归云会了意,趁着荀夫人不注意偷偷往袖子里塞了一瓶,又假装失手打翻了几瓶,顿时瓦瓦罐罐都碎开,一阵异香扑鼻而来。

    归云急忙跪下收拾残状,一面重声地谢罪。

    “荀夫人这是什么香,倒不曾见过。”唐渡函在旁问道,仔细着荀夫人的脸色,分明见她竟慌了神色,脸色促忽转白,瞳孔收缩,身子纳气后仰,支支吾吾地答道:“不过是,别人,送的香,罢了。我平时不大爱香料,也不曾用过的。”

    “东西既收拾完了,小弟定将带到。”

    荀夫人恢复神色,眼下氤氲湿着说,“劳烦唐公子,日后,多多照顾胞弟。我知道胞弟一心扑在六皇子身上,眼里从来瞧不得他人,如今只恨家世背景作怪,他,他本性是好的。”

    唐渡函偏头过去,艰难地说出,“小弟明白”

    俩人出了荀府往药房走去,后又急忙赶回致宁庐,远远地见着有一人影立在门前,走近了看,原是广陵。

    “怎么出来了?”唐渡函少不得一惊。

    “屋里说。”

    唐渡函瞧着广陵依旧是一身惯常的湖蓝色长袍,脸色愈发蜡黄,明妍的容貌四年间又衰老不少。

    进了屋,唐渡函先找归云拿了瓷瓶,又打发了她去泡茶。

    “怎么了?看着神色匆匆的。”唐渡函问道。

    广陵哀叹一声,“如今彻底丢了饭碗,连在闲月阁弹琴的机会也不得。”

    “嗯?”

    “这事往后有机会再说,先借我一百两银子。”

    唐渡函开了柜子,拿出一藏青色绣袋。

    “现今我闲月阁也待不下去,暂借你一百两出去找找活计。”

    唐渡函帮他收拾好了银钱,“你以前不是说,除了弹琴什么也不会么。”

    “找找从前的客人,或许能再谋一个弹琴的活儿。”广陵撇撇嘴,“到头来还是要走这条路,真是不甘。”

    “还有没有其他需要的,或许我求求荀府,硬留你在闲月阁也未尝不可。”

    “这也算是好主意,不过暂时别了,我先寻寻看。”

    唐渡函酝了半久,还是吞吞吐吐地说道:“广陵,当初你在闲月阁也红过,怎么没有趁早搭了个人家赎了出去?”

    广陵大笑,“你如今赎出来了过得可好?我们终究是男性,到底也是摆不上牌面的,入了人家府里,整天看各路太太姨娘脸色,如何甘心?不过,假设当初我知今儿这一遭,也许寻了个人家也不一定。”

    唐渡函听着内心愈发坚定下来,送了广陵出去,细细地收拾了各样东西,找来荀驿杨,往宫里去了。

    ☆、石出

    荀驿杨领着唐渡函进了宫门,通报求见圣上。

    “微臣侍女在荀府内室,荀夫人妆奁里发现了这瓷瓶。经太医鉴定,与当日六皇子宫中灯烛里的香料一致,皇后昔日身边宫女犹画也已全部招实。皇上可召见荀夫人前来问话。”

    一副龙钟老态的君主气喘喘地吩咐太监去传人。

    荀夫人白衣素装上殿,两眼皆已哭肿,听见犹画一五一十像模像样地辩解,沉声应答四方,“确是草民所为。”

    “幕后何人?”唐渡函冷语道,“说出或可从轻处罚,钟、荀俩家只在你。”

    “璟贵妃,”荀夫人定定心抬起头,朝殿上望去一眼,又急忙缩回来,“是璟贵妃娘娘。”

    “胡说,”璟贵妃只恼她,端正在皇上身边笑,“皇后是你姨母,亲疏立辨,我即便要害人,如何也断断不会找了你来。”

    “璟贵妃心思细缜,三皇子又有吞象之心,你二人岂不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

    “放肆!”璟贵妃听得这话勃然大怒。

    荀夫人抢白道:“娘娘当日承诺,来日三皇子登了基 ,保钟、荀两家一世无虞,否则定会寸心报复。可怜我一介女子,如何敢不为母家夫家着想,才会一时误入了娘娘的道。”

    璟贵妃听得她句句藏锋,急忙跪下:“皇上岂能听她一面之词。”

    “昔年产六皇子大出血,皇后娘娘便一直都知道是璟贵妃下的毒手,只是苦于一直没有证据才忍气吞声。如今娘娘不明不白地去了,璟贵妃娘娘怎能依旧逍遥法外?”犹画嘶吼着哭道。

    一番话泛起皇上心间片片皇后当年音容笑貌,见了眼前人便愈发觉得可恶,“物证、人证俱在,你母子有何分辨。”

    璟贵妃听言深知大势已去,只凄惨断语,“皇上,臣妾如今也无话可说,既已担了这名,索性全抖了出来,确是臣妾所为,只恨她如何配得上后位,论相貌、才艺,臣妾样样不输了她,只怪臣妾没那一样的荀府做母家。”璟贵妃跪倒在地,两手扯着皇上双腿,仰面哭诉,“才心生妒忌,眼看她日夜得宠,臣妾一时妒火攻心,都是臣妾恨她才故意威逼利诱荀夫人,三皇子向来忠君孝父,才替他这不争气的母后瞒着皇上。”

    “你们一个个,朕的皇后从来都无疾而终,”皇上想起心尖上的先皇后,“将这二人送往西山寺,念佛赎过,三皇子封为忠建王,迁出宫中住去。”

    唐渡函也不往六皇子宫中去,独自出了宫门,一路上逛逛东集,又走走西集。忽见一身翠青色绾髻的归云愁脸愁色地在荀府跟前同下人说话。唐渡函折了脚步,经过闲月阁,想到如今人去楼空,百无聊赖才慢腾腾地挪了脚定在东郊致宁庐。已是落霞满天,归云呆坐在枯枝的梧桐树下。

    “公子,荀夫人的事……现在荀大人什么情况?”见了唐渡函推门,归云立马起身问道。

    唐渡函斜了一眼,“他夫人做的事,他只受些牵连官降一级罢了。”

    “公子怎么能把荀大人牵扯进去,”归云听了急声说,“往日他都是帮着咱们的。”

    唐渡函关了大门,也不理会她,径直往屋内走去,“都说了是受牵连,又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这样急着做什么。要是真的心上天天挂着,明儿就送了你去。”

    “公子就不觉得蹊跷,是那荀夫人引着我们进她内屋,归云又听闻殿上事发后她三两下地就全招了出来。”归云冷着嗓音,慢慢说道。

    唐渡函停在里屋门前,手搭着门环,转身看向归云,“‘不痴不聋,不做家翁’,我们安守本分就是,荀驿杨同六皇子结盟,他岂有不知这事的道理,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就是为了他操心,也不必在我跟前替他申冤。”说完推开门,反手紧紧闭上。

    大抵走得累了,进了屋就草草率率地裹着衣歇息。

    未几门外阵阵抚声,却原来是广陵愁着眉目,背着古琴进来。

    唐渡函关上门给广陵沏茶,“怎么?”

    “到底温柔乡中逢场作戏,没一个是靠得住的,只怪我当初也都是虚情假意,如今才又回到你这儿。”

    “要不就在这落脚算了,平日里打扫打扫房子,我这没什么薪酬,几个人同住同吃还是做得到的。”

    广陵瞧着杯内的青色笑道,“方才我敲院子大门时,你那个丫鬟瞧着又客气又伶俐,哪里还用得上我。只正正经经地托那什么荀大人卖个人情给陈叔说一声,我又回去闲月阁,岂不好?”

    “也罢,今儿你只在这歇一程,明儿早上同归云一起去荀府,我这几日累的很,就不送了。”

    给广陵安置了卧房后,唐渡函走到归云屋子来。

    “公子。”归云正绣着女红,见有人来赶忙藏在被子下。

    唐渡函瞥了一眼,“四年来我竟是头一次来你屋里,平日里虽然供你养你,到底不是一家人,我不够照顾你。”

    “公子怎么好端端地说这话,今儿下午是归云一时心急顶撞了公子,饶了归云这一遭吧。”

    “我同广陵说了,明儿早上,你带着他去荀府找荀驿杨一趟,托他同闲月阁陈叔吱使一声,叫广陵依旧回闲月阁去。你明儿也仔细问着荀驿杨,两下商量好几时良辰来接你过去,嫁妆也已备下。我平日里恼他,就不替你开这个口了。”

    “公子。”归云一时无言以对,白白湿着眼眶。

    唐渡函扶着门把手迈过门槛,“走吧,明媒正娶地过了去,也不亏待你。”

    唐渡函直到日上三竿才起了床,厅里还留着归云备下的早饭。皇上病重,内阁也连着歇了好几日,唐渡函悠哉地吃了碗粥,才往皇宫走去。

    到六皇子宫中时,侍女禀告六皇子正在御书房里。

    “那我等他。”唐渡函来回在室内踱步,一会在书架前翻翻诗集,一会抽出几幅字画赏玩。

    “今儿替父皇改折子,没想你来了,等了多久,用过午膳了没有?”

    唐渡函正要答话,六皇子拍拍脑袋说,“我倒忘了给父皇问安,犹画,你给唐公子备下餐食。”又转身握着唐渡函掌心说,“晚上等我回来。”

    “嗯。”

    唐渡函整个下午一篇篇、一遍遍地抄着《九歌》,写完就堆在桌脚地上,直抄得宣纸高过了书桌方才停下。

    “犹画,帮我烧了去。”

    “公子这字真像先皇后,当年皇后娘娘也曾时常临摹先皇后的书法,总不得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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