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月阁 第1节(2/3)
作品:《闲月阁》
荀公子知会一声,你以后就在我这当差也是一样的。”
“多谢公子厚爱。”
“你叫什么名字?”
“小松。”
小松十分乖巧,性子并不活泼。在收拾那堆书籍时,自友风说了句“不用帮忙”后便一直只在书桌边站着,友风想,最喜欢同这种人打交道,没话找话说实是一件十分累人的事。
藏青色锦袍送来的多是唐宋的诗词集,兼有不少散文政论疏注,倒很合友风口味,荀府只看一眼便知其管理森严,以后只怕多半都只能闭在着西厢房内,诗词这类东西打发时间倒是好的。
不一会儿陆续有人往屋子里端饭食进来,乌压压地要将房子挤破,藏青色锦袍倒最后一个进来。
“你们都先下去吧。”。
友风自觉地给藏青色锦袍端饭伺候,只是除此外也想不出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便只默默在一旁吃自己的。藏青色锦袍也不要他多话,吃完后自己支使外面的人进来撤走餐饭。
友风突然想起来,“有件事还请荀公子照顾,方才送书进来的小厮我看眉眼可亲,便擅自留下来作这房里的下人,还望荀公子海涵。”
“这倒是小事,原本你房里也该有下人伺候。”
“多谢公子。”之后又陷入无话可说的尴尬境地,友风只好起身往藏青色锦袍杯里添茶水。
“你可还有其他需要?”他问道。
“其他的事情想来吩咐小松去办就行,不必再麻烦公子了。”
“这样也好。”他喝口茶继续说,“那你这些日子可以专心将那些诗词全部誊录一遍。”
“荀公子?”
“把你从闲月阁赎回来原是请你帮忙,将这些诗词工整地誊录一遍。”
“友风明白。”暗下想,“原来是这个意思,难怪乎问我字迹,进府第一件事便是送来书籍纸墨,不过总比在闲月阁谋生要好。”
“那是不是我抄完这些诗词就可以走了?”
“当然不,你闲月阁的卖身契还在这里,走不了。”,他继续说,“你先抄着。”
“是。”
☆、驿杨
友风一心想着早日脱身,虽然在荀府有吃有住,衣食无忧,但到底寄人篱下。况且誊录诗词的工作迟早会结束,与其这样温水煮青蛙一样地被荀府渐渐腐蚀,不如尽早出去,谋得一份稳定活计。因此几近没日没夜的抄写那卷卷诗书,半个月后终于事成。
“这些诗集我已经抄写完毕,荀公子可还有其他吩咐?”说来也是怪事,荀公子将友风从闲月阁赎出已有半个月,除却每人固定来他房里吃顿晚饭以外?并无驻足。至于那一类风花雪月的事更是八竿子打不着,广陵送的那瓶药膏躺在友风的床头也就这样渐渐地被弃掉。
这时便是惯例他们二人单独用晚饭的时候,下人们此时都在外头候着。
“友风公子,在下有一事相求。”荀驿杨看完友风抄写的那些诗书后,猛地跪下。
“荀公子不必多礼,能力范围内必定竭尽全力。”
“驿杨无能,当日在闲月阁窗下偶得公子手笔,度得今日公子必能助我。”荀驿杨站起身来,复又坐下。“只是此事难于启齿。”
友风挺挺身说道?,“有事相求四字我求之不得,只是事成之后,公子要将闲月阁的卖身契给我。”友风喝口茶,心想荀驿杨明明处处相逼,哪里是什么求助的姿态,但帮他也是帮自己脱身,何乐不为?
“公子甚是明白。”
几近彻夜的长谈,天际破晓之时荀驿杨方才离开。
当今圣上已是古稀之年,皇位争夺却愈演愈烈。嫡长子六皇子母家败落,六皇子生母继后慧贤皇后年久不得宠,后位几近架空。长子三皇子虎视眈眈,三皇子生母瑾贵妃摄六宫事,大权独揽。荀家是皇后母家侧系,自然是尽力辅助六皇子。
“你的字迹像极了先皇后,简直如出一辙,一月后便是殿试,你改名为唐渡函,江陵考生。前事我们尽已安排妥当。”荀驿杨看了眼友风的神情,继续说道,“放心,皇上不好男色。当今圣上心思极其多疑,为人愈老愈为狡诈。唐渡函只是江陵一介乡民,身无半分背景,皇上要的就是这一类人。你定能一举夺魁。”而友风的责任,便是在后续皇上的信任之中各处助得六皇子登基。
荀驿杨走后,友风在帐中辗转难眠。不是胆怯而是兴奋,这样的机遇、挑战好似一场大戏。对于友风,这场挑战是没有代价的。他原本就是李澹穿越而来,这幅相貌、身材乃至生命都不过是外来之物,事成,他拿到卖身契一走了之;事败,身首异处,那也不过是友风的身首,与他李澹何干?甚至说不定能因此回到现代社会。况且他对这里毫无留恋之心,从陈叔到荀驿杨,从闲月阁到荀府,处处是利用。只广陵还有点人情味,但他无需自己挂念,广陵为人本事比他高明得多。
只是多少感慨,如今他又改名叫作唐渡函,李澹、友风都不是归宿,这个唐渡函又是哪一方?
☆、殿试
霎眼一月已过,唐渡函与四书五经和席而睡的日子也到了尽头。
事先为避人耳目早已从荀府搬了出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即便尚未入宫,一行考生的面貌状态浑然已是昂首蓬勃,中或不中,也已是得以殿试之人,一生无虞。
唐渡函穿插在众人之间并不瞩目,策对笔试过后,是漫长但并不焦灼的等待。
“唐渡函。”太监高声喊到,唐渡函上前,前方是龙椅。
“草民唐渡函觐见。”
“字迹倒极工整,只是行文到底浅薄些。”不能直视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草民不才,皇上指点得是。”依旧未能学会如何答话,唐渡函、友风、李澹,这一点没变。
“文章有余,思性不足。假若未能及第,爱卿意欲何为?”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及第不过居庙堂之高,应忧其民;落第然则处江湖之远,当忧其君。”
“从文章上看以为爱卿到底年纪尚浅,阅历不足,只这两句诗倒是很有意味。爱卿不是治世之才,但文思颇妙,权且去翰林院吧。”
“谢皇上。”
唐渡函终究并未及第,但福祸相倚,焉知翰林院如何?
“方霖咏。”唐渡函回到群臣中时便听到太监高声喊到下一人,只见这方霖咏一身月牙白长袍,发髻垂腰,恍恍若仙人。
唐渡函魂色未定,只听得见皇上一声“好”,那人面色无改地退到人群。
从皇宫之中出来时已是斗转星移,唐渡函兀自往荀驿杨给安置的民居前去。一处隐于东集内的瓦房,瓦瓦覆青,砖砖盖藓,周遭不过都是些京城里惨淡维生的平民。
推门毫不意外地看到荀驿杨堂而皇之地坐在大厅,“荀公子有何事?”
“虽未及第,但翰林院未必不是更好的地方。翰林院处于宫内,往后六皇子的事,还望唐公子尽可能助力。”
“自然。”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自己卖身契尚在荀驿杨手里,他这般委婉语气已是难得。
荀驿杨在厅里坐有半会嘱咐唐渡函一些琐碎细节后离开。小松从厨房出来知会唐渡函用晚饭。
“小松你可真是块宝,怎么什么都会,还知道我不想留荀驿杨吃饭。”
“小松也跟着公子不少时日,公子这点心思还是知道的,再说每次荀公子来,公子一副不乐意的表情这么明显,谁都看得出来。”
“你以后可得晚点成家,不然我都没饭吃。”
“公子成家后夫人会照料的。”
晚饭后不久宫里有人来知会唐渡函七日后正式上任,翰林院编修。
春日星夜如水,气候微凉,唐渡函裹着件长袍仰卧在院子里的凉塌上看星,已经来到这里一月有余,要在七八点钟就睡着依旧做不到,前些日子为了应考每天伴着诗书和席而睡,忙碌无休,此时确定翰林院一职后恍惚间不知所措。
人说饱暖思□□,唐渡函是闲来思淫,自觉从到这幅身子以来,日子闲淡无奇,自己以前怎么说也是二十多的人,每每生理欲求或是男友或是自渎总归有所缓解,脑子里这样想着不觉已经伸手朝自己身下探去。双眼闭着想一想可想之事,男人的眉眼、腹肌和气息全都袭来,全身也好似越发倒进凉塌里。
☆、梧桐
☆、回阁
于鱼肚白的微光之中,唐渡函躺在梧桐树下的凉塌上醒来。“是梦啊。”意识到这一点后随机想到,“自己怕是禁欲太久,竟连意淫的对象也饥不择食起来。”
身上的薄被想是小松的手笔。唐渡函自庭院进屋时小松已备好餐食,“公子,洗漱的水也都备下了。”
用过早饭后唐渡函起身往闲月阁走去。如今自己已是翰林院编修,月有俸禄,定时工作,恍恍像是回到现代的上班生活。
“科举换人一事为掩人耳目,公子以后只有‘唐渡函’这一个名字,闲月阁里已经打点完毕,公子不要再额外多添麻烦才是。”荀驿杨昨日的叮嘱适时回响起来,不过,自己小心一点就行。
天色刚亮不久,闲月阁里悄无声息,唐渡函径自走向二楼的漱清室,低声敲门,广陵湖蓝色长袍如旧。
“你如今在荀府待得可还习惯?”荀驿杨不是说“已经打点完毕”?广陵既不知自己如今状况谈何“完毕”?不过依照荀驿杨办事的习惯,他所言“打点”指的是陈叔,“擒贼先擒王”,荀驿杨老辣准道。
“早就搬了出来,现下在东集的民居里呢,几时得空欢迎做客。”
“每日弹琴维生已是焦头烂额,得空的时候不知是几时。”
“赎你要多少银子?或许我能想想办法。”
广陵连迟疑都未曾有过,“我不出去”,他垂眼继续说,“我打小在闲月阁长大,百无所长,出了闲月阁也不过是换另外一家妓馆,全无二样?,如今每日弹弹琴也不算太坏。”
看他这般言辞,唐渡函也立马换了话题,“冉柟可有再找你麻烦?”
“他自己麻烦都顾不过来呢,陈叔手下那个叫文燮的新人一出,他冉柟就不再是闲月阁的头牌了,拜高踩低之人俯首皆是,都在等着看他笑话呢。”
“文燮?我上次昏迷醒后去见陈叔时在他旁边陪着下棋的那个男孩子?这么小就出来啊。”
“小?你自己多大?陈叔也是让你十五岁来接客的,小倌的生涯不过十年,你当初拒不接客才捱过一年到今天。”
这是唐渡函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不过才十六岁,十六岁的李澹尚且是个高中生。
“闲月阁的起居你是知道的,午时以后开张,我这里没客人,你尽可待着,我午时后可要去大厅做活了。诶,今晚就是文燮首次接客的日子呢,你可别走了,那些个恩客为了小倌初夜使劲砸银子争得面红耳赤的好戏可不能错过。”
“冉柟到时候的脸色想必也是好戏呢。”唐渡函笑道。
“我当是谁光会在背后嚼舌根呢!”漱清室大门“嘭”地一声被狠狠推开,“原来是飞上枝头搭荀府的友风哪,怎么,找旧情人相会来了?”冉柟的红衣已不似从前那般鲜妍,但年华尚在,他依旧面目动人。
“谁准你进来的,”广陵走起一步呵斥到,“出去。”
冉柟的长发只拢在一起绕着一卷红色发带,身子倚着朱门,左手里的折扇合着敲了两声门架,右手背过来隐在身后。“出去?我出去了好让你们在这偷情?现下店里尚未开张,友风也已经不是闲月阁的人,闲月阁最忌底下人私下接客,陈叔若是知道,恐怕你连弹琴的活计都要丢掉去当暗娼!”
“你有胆量只管告诉陈叔去,瞧他如何处置我。”唐渡函知道因着荀驿杨陈叔绝不会对他们做何处置。
“哼,这才出去了一个多月,友风的嘴皮子厚了不少,陈叔如何处置你我不清楚,”冉柟大摇大摆地走进屋里来,抄起身后的东西正对着唐渡函脸上泼去,“我要先报了这仇!”
唐渡函一时立马眼疾手快地避开,那墨汁只洒在衣服上,“滚出去!我道你多大的本事,尽捡别人使过的招数,你有这功夫不如多长长几个心眼多拉拉几个客人,今晚过后,有你难熬的。”广陵看着唐渡函身上的黑斑说。
“那也轮不到你这个一年到头没客人的来跟我提!”
“再说一遍,滚出去!你已经不再是闲月阁的红人,事情闹大了陈叔未必就偏袒你。”
冉柟见广陵少有的一副怒气冲冲的架势,也真怕陈叔的压力,因而只是发了发恶狠甩了门出去。
“所幸只溅到衣服上,我俩身形不大一样,你等一会儿,我去找其他人借身衣裳给你。”广陵带回来的是件湖绿色纱裳,“虽然轻佻了点,但也算是是闲月阁里素淡的,你先穿一穿。”
“有的用便不错了,从前在闲月阁也不是没穿过。”
“好像你又真回来了一样,想起你刚进闲月阁的时候也是老黏着我,后来被陈叔带走了,也还时常偷着来漱清室呢。”
唐渡函知道这都是友风的经历,与他其实毫无关联,因此只在一旁低声应和。
太阳刚一落山,闲月阁又是一派人声鼎沸之貌,一楼大厅传来阵阵欢呼直入漱清室原本只在揣摩诗词之人的耳里。唐渡函想起今晚的趣事,也推门出去伏在二楼的栏杆上朝下望。只见那唤作文燮的男子正在台上谱舞,身形样段不输女子;台下一众各色年龄装扮的男子无不双眼盯着台上之人,“h广陵从前也有过这样的时候,冉柟也有过,不过如今都丢了,这年轻男子又能如此得意几时?”唐渡函心里这样想着便去四下里搜寻冉柟的踪迹,歌舞哪里会比人有趣?冉柟的红衣再也不能光鲜夺目地能够让人一眼认出,唐渡函找了许久才看到原来他也在二楼栏杆上朝下望呢。
“怎么,羡慕?”唐渡函走过去故意呛两声冉柟。
“羡慕?见鬼,我这般红火的时候,他毛都没长齐。”冉柟敲着纸扇朝唐渡函翻白银。
“那当年广陵红火的时候,你又长了几撮毛?”
“原来你是要替广陵打抱不平哪!怎么,出了闲月阁,不改小倌本性,念叨起姐妹情深了?”
“别人作贱还不够,你还要自己作贱自己!”唐渡函一时气怒道。
“一个男子,都进了闲月阁卖屁股了,还谈什么作贱不作贱?你不作贱自己,不接客,打得半死,如今又怎样?还不是去荀府卖?有什么两样,标榜什么清高哪!”冉柟一通快言快语后又敲着纸扇进了房门。
只留唐渡函继续延着环形的栏杆漫走,时而望望下面那群人,时而留意四周房门,好不无聊。
“怎么就一个人?不如陪陪我。”说话的人一身黑衣锦袍,上用金线绣着虎纹,夺人眼目。
唐渡函并未接话,只在打量来人。
“你可比楼下那跳舞之人好看多了,他们竟都这样不识货。”黑衣男子又上前一步,伸手挽住唐渡函的腰肢向怀里拉过来。
唐渡函见他五官端正,剑眉星目,脸型轮廓锋利简洁,相貌不俗;转而看看自己
闲月阁 第1节(2/3),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