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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道不通 第18节(3/3)

作品:《寒山道不通

么,就是真的不愿开口了。而且他说话时似乎有些吃力的样子,难不成是嗓子出了……

    问题。

    小希差点从地铁上跳起来。

    “好像是生了什么病,嗓子坏掉了……”同伴的话犹在耳边。她拼命回想那大叔的脸,越想越觉得似曾相识。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

    终于到达宿舍放下行李,来不及歇口气,她立即连网,在搜索栏里输入了一个名字。图片结果一出来,她只觉得眼前一黑。

    “慢着!!!!!”

    ☆、蜜月(已修)

    顾泽和舒容予坐在地铁上。

    因为是工作日的午间,地铁上的人很少,车厢里除了他们之外就只有两三个白种女人。那几个女人正唧唧呱呱地聊着天,顾泽默默听了一会,苦笑着说:“完了,一个字都听不懂。”舒容予笑了笑。

    “早知道就补习一下英语再来了,这要是迷路了都不一定找得回……”顾泽越说越低落,一脸沮丧的样子。

    舒容予看了他一眼:“……法语。”

    那几个女人说的是法语。

    “啊,原来是这样吗。”顾泽恍然大悟,“我还在想怎么听着不太对劲。”

    舒容予情知他多半在装,倒也没拆穿,只垂下眼去看手中的地图。

    顾泽也见好就收地转移了话题:“刚才飞机上的那个女孩,好像是在看《隙之华》?就算她没认出我们,难保以后不会看到照片之类的。如果她跑去宣称自己看见我们在一起……”

    “她没证据。”舒容予这次很配合地接口道。他说得缓慢,像在量度字与字之间的空隙似的。

    顾泽微微露出了笑意。能引得舒容予说出两句话,他暂时满足了。

    “还有很多站呢,先睡一会吧?到站了我会叫你。”

    舒容予摇摇头。

    “闭目养神也是好的。”顾泽伸手揽过他的肩头,坚持道。车轮轧轧,顾泽只觉得靠着自己的肩膀瘦削得硌人。他偏过头去看了看,舒容予已经顺从地合上了眼睛。

    顾泽就这样凝视着他,眸色慢慢地沉了下去。

    他知道舒容予没有睡着过,飞机上没有,现在也没有。事实上,他已经不记得舒容予上次入睡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自从出事以后,舒容予的睡眠质量就每况愈下,经常整夜整夜地失眠。有时候顾泽早上醒来,看到身旁的人紧绷着身体,眼底一片青晕,却还若无其事地爬起来去做早饭。于是顾泽也只能假装不知情——自己的忧虑毫无用处,只会增加对方的负累。

    即使他们存有过那么一丝幻想,也在那段漫长而痛苦的恢复期之后破灭了。受到重创又生长回去的声带,能够再度发声已经是万幸,但曾经优美的音色算是被彻底毁了。如今舒容予的嗓音就像被砂石磨过,喑哑得让人无法联想到同一个人。换做是普通人,对此也许只会觉得沮丧。但对于一个声优而言,这无异于灭顶之灾。

    舒行之在遗嘱里留给他了一笔数额不小的财产,但他们谁也没有去碰的意思。与事务所解约后,舒容予顿时加入了失业人群。在他这样的年纪,没有拿得出手的专长与资历,转行找工作的机会几近于零。声音曾经是他与外界唯一的连接通道,当这条通道也被封堵,世界上留给他的位置仿佛一夕之间不复存在。

    没有职位,没有用处。舒容予日复一日地待在家里,打扫房间、做饭洗碗,等待顾泽结束工作回家。像个深闺中的妇人那样,除了去超市之外,他几乎足不出户。像个深闺中的妇人那样,只要不被问话,他能连续几天都不发出一点声音。

    舒容予以惊人的速度消瘦了下去,简直像要凭空消失了。有一天顾泽半夜惊醒,发现枕畔空荡荡的。他似梦似醒,悄悄起身摸到厨房,看见舒容予正在服用双倍剂量的安眠药。

    作为一个睡眠严重不足者,舒容予的表现过于正常了。焦躁易怒、歇斯底里,或是任何精神衰弱的征兆,都没出现在他身上。他安静、清醒、镇定,若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他比以前更加言听计从。从前的舒容予在顾泽的爱抚与索要面前还会流露出羞涩,而今简直是任君采撷。他像个最温顺的宠物,或是最灵巧的傀儡。

    有时顾泽疲惫地推开家门,看到舒容予摆好饭菜等在餐桌边的身影,明明是温馨的景象,他却只觉得愈加身心俱疲。这房间笼罩在一片无形的愁云惨雾中,连自己都快要窒息了。

    顾泽知道彼此都已濒临崩溃,却寻不到挽救之途。绝望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人心。绝望静静叠加,如同卵石层层垒起,稍加触碰便会轰然倾覆。

    如果不是那天在下班途中接到电话,他还会妄想事态有所转机。

    来电显示是舒容予的号码,那头传来的却是一个陌生人的声音:“这部手机的主人刚才昏倒了,就倒在马路上,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看他的手机通话记录里只有你这一个号码……啊,我把地址告诉你,请你尽快过来吧。”

    营养不良,作息不规律,贫血。在医院里打了半天吊针才回家,舒容予倒是终于昏睡了,顾泽却跑到阳台上吹了一夜的风。第二天舒容予醒来时,说道:“对不起。”

    因为自己的难以自处,而给顾泽带去麻烦和负面的情绪,他就是为了这件事向顾泽道歉。顾泽记不清自己的爱人是从何时开始变得如此卑微,卑微到仿佛连呼吸都打扰到空气——所谓人间失格也不过如此了。

    舒容予在当声优时很少社交,出事以后更是人间蒸发,业内的同事想要表达关心也联系不上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上门来拜访的人,是季秋池。

    女人看上去状态不错,似乎已经走出了之前那次事故,那种优雅与强势浑然一体的气质又回到了她身上。但当顾泽将她迎进家门时,她只对他微一颔首,一个字都没说。

    季秋池在舒容予对面坐了下来,顾泽自觉地退出了门去。楼道里悄无声息,他下楼去买了一包烟,点起一支,看着它一点点地燃成灰烬。他最终也没有抽它。过了很久很久,季秋池红着眼眶走了出来,只扔给他冰冷的一句话:“我以为你会是不同的。”

    他也以为自己会是不同的。但人类是多么的、多么的懦弱无能啊。在命运的怪圈里重蹈覆辙,怀抱着渺然一线的希望兜转回原点。

    提出旅行的建议的人是安藤。“既然想透透气,干脆一起来纽约吧,可以彻底换个环境,还可以让这边的医生替他看看嗓子。啊,不过我最近穷得很,只负责推荐餐馆,不负责请客吃饭。”

    顾泽知道安藤不想在这个时候顶着“前炮友”的尴尬身份出现,带给舒容予不必要的刺激。他心中感激,说了声谢谢,安藤却坚决重申是因为缺钱。

    计划立即被实施起来。由于之前已经休了很长时间的病假,顾泽能申请到的年假极短,连上元旦假期也不过一周。除去来往航班的时间,真正留给他们的只有五天。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顾泽毫不犹豫地花了这笔钱。办签证、买机票、订旅馆……不久之后的现在,两人坐在了纽约的地铁上。

    列车咣当咣当地进站,顾泽转头想叫舒容予,却见他已经睁开了眼睛。顾泽笑了笑:“到了。”

    他们拎着箱子走出地铁站,沿着城市的街道步行了一段,找到了之前订好的宾馆。一个印度面孔的女人正坐在前台读报纸。顾泽看了她一会儿,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hi.”

    女人抬起头。“howcanyou?”她用带着浓浓印度口音的英语问道。

    顾泽在脑海中搜刮了一下被忘得所剩无几的英文词汇,苦着脸望向身边的人。舒容予目光闪动了几下: “wemadeareservation.”

    印度女人问了他的名字,低头在电脑上查了一下,又说了一句什么。

    “她要护照。”舒容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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