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寒山道不通寒山道不通 第16节

寒山道不通 第16节(1/3)

作品:《寒山道不通

    又是一阵闷响,夹杂着女人的痛哼。顾泽的声音蓦地提高:“让他们住手,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

    男人突兀地笑了一声,隔着耳机都听得人心头发毛。“我们之间?你算什么东西?”

    ******

    “啪”的一声脆响。

    顾泽整个人都被一股大力带得踉跄两步,半边脸颊迅速地肿了起来。他刚刚反应过来,横刺里又有一脚袭来将他踹飞了出去,“砰”地撞在墙上,后背一阵剧痛。

    顾泽在倒地的一瞬间就用余光扫过那支指着自己的枪——枪口不偏不倚,稳稳对着自己的脑袋。他险些放声嘲笑自己的异想天开。从满屋子职业杀手的眼皮底下钻空子?一定是动画看多了,还把自个当成了主角!

    房间里的几人同时围了过来,当先一人抬起腿,一脚踏在了顾泽的脸上。

    无数拳脚如暴雨般落在身上,顾泽蜷缩在地,抬高手臂护着头部,艰难地望向季秋池。女人也正紧盯着他,嘴角一片血痕,很可能已经受了内伤。顾泽忽然觉得他们就像两只泄愤用的沙袋。这个认知让眼前的一切变成了一个诡异而幼稚的笑话。

    “你在笑什么?”男人问道。

    施加在他身上的拳脚随之一缓。顾泽浑身火辣辣地作痛,喘了几口气,裂开高高肿起的嘴角:“想起了要不到玩具,就搞破坏抗议的小孩子。”他简直弄不清谁更可怜了:巨型婴儿似的对方,还是即将为此送命的自己。他越想越乐不可支,嘶哑地笑出了声来。

    一条走廊之隔,高木听着笑声紧紧皱起了眉。这小子被打坏脑子了吗,居然在卯着劲激怒一个疯子,纯粹不要命了!握着枪的手心渗出了冷汗,高木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下一秒就传来万劫不复的枪声!

    寂静持续了几秒,耳机里那男人轻声问:“你以为找死只是一声枪响的事?”

    高木如坠冰窟。那个疯子像无形的毒蛇般吞食着所有人的思想……

    “容予一定告诉过你,方野是怎么死的吧?”

    顾泽顿了顿:“你不会那么没创意。”

    “是吗?”男人优雅地一抬手,围着顾泽的几人俯下身,死死按住了他的手脚。

    一只针筒出现在他的眼前,泛着暗沉的血光。

    “我会不会那么没创意呢——”男人慢条斯理地说。

    顾泽猛然跳起来,又被几只手狠狠压了回去。他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针尖扎进了自己的静脉。脑中一片空白,只看见针筒里的液面一点一点地下降,直至全部注入体内。

    “虽然那也算很好的惩罚……但正如你所说,同样的把戏玩两次就显得无聊了。”男人说。

    顾泽意识混乱得几欲爆炸,半天也没弄清他的意思,便听男人续道:“顾先生,你猜听到什么样的声音,会让舒容予最痛苦?是你的哀嚎吗?”

    按住身体的手臂慢慢松了力道,顾泽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房间内的情状。所有可能的出路都被堵死了。

    下一秒,心脏砰砰地加快了跳动,顾泽错愕地睁大眼,却立即反应过来这不是情绪所致,而是刚才被注射的东西在生效!

    “不……这世上还有很多比那更大的耻辱。”

    心跳如擂鼓般失控,周身的血液奔涌起来,一阵诡异的热流向某个最不可能的部位窜去……顾泽突然明白了。

    脖颈骤然一紧,身旁一人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拎起来,径直走到房间另一角,像丢垃圾般一扔。顾泽整个人落到了季秋池背上,女人一个激灵扭过头来,目光里终于多了些恐惧。

    顾泽只觉得全身都烧了起来,皮肤所触的明明是女人,平日里毫无感觉的异性躯体,此刻却柔软得仿佛一个无底漩涡,要将他吸进深渊。他拼命拉回开始涣散的神智,试图从女人身上爬起,然而他一动作就带来更多的磨蹭,疯狂的快感如潮水般决堤,一寸寸地湮没了理智。他感觉到季秋池在挣扎,连忙下意识地摁住她,想让她不要乱动。女人却误会了他的意思,愈发剧烈地动了起来,顾泽闷哼一声,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身躯!

    “你——”他竟然笑了,“你当年爬上那个女人的床的时候,就是这个感觉吧?”

    他死盯着男人的方向,模糊的视线捕捉不到对方的表情,也没有听到任何回答。顾泽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几乎笑出了眼泪:“你跪在马桶前呕吐的时候,就发誓要有这么一天,让你弟弟也尝尝这个滋味吧!哈哈哈哈哈……”他终于看清了,不可思议,他怎么会用了这么久才看清这个男人?“可怜呐,你这辈子只会嫉妒,连季秋池都嫉妒,就因为容予在乎她……明明恨得要发疯了,还非要装出高高在上的样子,不肯让容予看见你的丑态!”

    他手下摸到季秋池的身体,也不知道是哪一块肉,就这么狠狠地掐了下去。女人痛得大叫一声,意识却清醒了不少,心有灵犀般依样画瓢,用长指甲掐着顾泽的胳膊。

    尖锐的痛感刺激着神经,一瞬间盖过了药物带来的冲动。顾泽就借着这转瞬即逝的清明,悄悄调整了一下姿势。

    随即痛感再度被混沌吞没,他听不见季秋池在喊着什么,也看不见男人是否正冷眼旁观。原始的兽性终于冲脱了最后一层枷锁,顾泽眼前一黑,野狗一般粗鲁地挺送起来……

    舒行之“啧”了一声,别看眼不去看那令人反胃的细节。

    ******

    楼梯口的阴影中。

    高木默默地听着耳机中传出的动静。女人哭喊了几声,随后却没了动静,或许在咬紧了牙关忍耐。龌龊的声响持续不断,过了一会,那男人开了口,平静地吩咐道:“拨给舒容予的手机,按扩音。”

    嘟嘟的等待音响了起来。

    高木猛然醒悟,举起对讲机低声道:“三组听命!快进宾馆房间,别让里面的人接电话!”

    他们要尽量拖延时间,而一旦舒容予接起电话,对方就算是得偿所愿,顾泽的性命也就失去了最后价值!

    “三组,请立即回复!”高木又说了一遍,对讲机却没传出任何回应声。难道那边也出了乱子?高木背脊一寒,只觉得今天这任务已经无限接近完败。

    电话里的等待音停止了。一声杂音,有人接起了手机。

    病房角落里的混乱还在进行着,声音在一片寂静中清晰到近乎残忍。电话两头都没人说话。过了半晌,病床上的男人打破了沉默:“怎么样,听得还满意吗?”

    出乎意料地,那头依旧是诡异的安静。

    就在男人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不耐时,一声轻笑传了过来。

    所有人在一刹那神色剧变。那个笑声——这世上再没有另一个人,能够笑出同等的冷漠、讽刺,以及令人绝望的魅惑……毫厘不差,正是男人自己的声音!

    ☆、生机(已修)

    一个人有可能同时出现在电话的两头吗?显而易见的答案,房内众人却都难以置信地望向男人手中的手机,仿佛要确认笑声的来源。

    男人玩味地顿了顿:“你这是在玩什么花样?”

    “呵……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吧?”

    对方反问得不紧不慢,每说出一个字,都像一记重击落在众人的胸口。音色、语速、措辞、腔调……如同在公放一段清晰完美的录音,连男人自己都思忖了一瞬,是否曾经一时大意,让人偷录下自己的话语。而对方还在继续:

    “用这种方式把人请去,也未免有损你的形象吧,亲爱的哥、哥?”

    高木手一抖,险些直接扣下扳机。

    这也太刺激了,他听了半天都以为是那疯子在自言自语,直到听清最后一个称呼才惊觉,刚才出声的居然是——舒容予?

    那兄弟两人平日说话大相径庭,绝不可能被联系到一起,此时舒容予竟像被附了体般,将舒行之的声音语气学至了毫巅。亲生兄弟的声线本就相近,再加上电话的音质减损,堪称以假乱真!

    怎么可能?就算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声优,想要做到这个地步也近乎奇谈,何况谁会费此力气专门模仿另一个人?舒容予那个白开水一般温吞的家伙,印象中总是被顾泽圈在怀里护着,此刻乍然亮出这一手,却像是早已准备了不知多少年。高木思绪飞转,想不出这样做有什么作用,还有,舒容予听见顾泽和那人质弄出的动静,怎么会毫不受影响?

    尚未缓过神来,手中沉寂多时的对讲机复活了:“长官。”

    “三组,刚才为什么不回复?汇报情况!”高木皱着眉说。

    “长官……”被他留在宾馆的小警察咽了下口水,“刚才……”

    “快说!”

    小警察哭丧着脸,他自己还没弄清楚情况,怎么汇报?他们奉命守在宾馆房间门口,原以为只是看个门的任务,结果还没站一会儿那扇门就开了。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倚门站着,看见他们也没吃惊,还笑了笑:“进来坐吧。”

    他刚想说不必了,就看见那人扶着墙摇摇晃晃地往回走,腿上还绑着石膏,连忙上前去扶他坐下。那人一抬手摘下了他的耳机,问:“监听器?”小警察赶紧想抢回来,那人没说话,平淡地看过来一眼,他伸出的手居然缩了回去,只能看着对方戴上了耳机。

    然后那人就面无表情地坐着,他们几个就眼巴巴地看着。不知过了多久,小警员离了耳机也不晓得事情进行到哪一步了。他只看见对方的脸色越来越白,神情却越来越平静,跟一尊冰雕似的,连呼出的空气都成了寒雾。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被冻僵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那人回头望了望床头柜上的手机,对他说:“麻烦你,帮我拿过来。”

    与此同时,对讲机里传出长官的命令:“快进宾馆房间,别让里面的人接电话!”

    “我是当事人,有些计划你的长官不知情,请相信我。”

    “三组,请立即回复!”

    他僵在原地左右为难,那人突然勾起唇角,微笑了一下:“帮我拿过来。”

    小警察像全身过电一样放空了一瞬,身体已经遵从了指令,而身边的同行几人竟没有一个提出反对。那人接起了电话,他想起对讲机还开着,就走出房间来做汇报。

    “他说他有计划……”他磕磕绊绊地报告完了。远远地还能听到那人接电话的声音,小警察忍不住抖了抖,那家伙真的是受害者吗?为什么比长官还可怕!

    高木也愣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舒容予已经听见了全过程。既然如此,舒容予是否也想好了对策呢?他也在给顾泽创造时机吗?

    “继续守着,满足他的一切要求。”高木吩咐完,决定静观其变。

    ******

    病房中。

    “这么说来,之前还小瞧了你。”男人的眸色暗了几分,“练了多少年了?”

    “承蒙夸奖。在你身边待久了,有些事也就学会了。”一样的心平气和,一样的隐隐带笑,甚至连那分无法用语声传递的寒意也真真切切地散发了过来。即使是熟知这对兄弟的人,也产生了那头坐着同一个不择手段的舒行之的错觉,“你如此费心就为了看我的反应,我这边当然也不能太怠慢。”

    墙角的女人抽搐几下,昏迷了过去。顾泽的动作越来越大,野兽般毫无廉耻。撞击的肉体发出响声,电话里的舒容予却气息平稳,如同没听见。

    “长大了不少嘛。”舒行之很欣赏似的说,“顺便一提,你的朋友好像快不行了。”

    两人就像在比谁的心更硬,没有一丝慌乱动摇,也感受不到痛苦。舒容予带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总是这样幼稚,哥哥,就算一只花盆的摆放不如你的意,你也要把它摔碎了才开心。”他的语气渐转暗沉,“可是人毕竟不是花盆,被摔疼了,也是会成长的……”

    顾泽的眼前一片昏黑,全身像在被烈火焚烧,而能浇灭火焰的清泉却迟迟不曾降临。有声响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迟钝的大脑理解不了那言语,只是一边急躁,一边钻心剜骨地悲伤。神智突然清明了一瞬,转眼又跌入黏稠的黑暗中。容予,他在喉咙深处发出一点声音,容予,容予——他张开双手拼命拨开泛滥的业火,那其中并没有他的爱人。

    “对于一个无可救药的控制狂,事情脱离掌控会是怎样的感受?”舒容予不疾不徐地说,“我实在太好奇了,就忍不住试验了一下。”

    舒行之一哂。他算准了每一步,却独独没有算出舒容予这个最大的变数。虽然难免惊异,然而,脱离掌控?“你也未免高估了自己。”

    “是吗?”舒容予不置可否,话锋一转,“哥哥,你手下的事务太庞杂,争权夺位的人肯定也不少。这段时间你卧病在床,一定已经仔仔细细地安排好了后事吧?”

    舒行之握着手机的指节慢慢地收紧了。

    “你就算死了,也要保证事情按照自己的意愿发展,每一个细节都不能出错。所以,没有一个人知道你全部的打算,他们只会互有保留,互相牵制,于是权利平稳交接……”

    舒容予戏剧性地停顿了一下。以舒行之的心智,说到这一步其实已经昭然若揭。

    “这个时候,他们中的一个人却接到你的电话,被你的声音告知计划有变。你猜,他会怎么做?”

    病房中的气氛出现了微小的转变。那几名手下依旧不言不动,注意力却被悄然吸引了过去。舒行之笑了几声:“你认为用一个陌生的号码,发出几个莫名其妙的指令,会有人相信?”

    “确实,有一部分人没相信,大概是自以为足够了解你的缘故。但也有人相信了,因为他们的主子原本就是这样喜怒无常呀。你自己也知道的,对不对?”

    漫长的沉默。

    “呵……别紧张,也没什么大动作。”舒容予气定神闲地说,“只是转移几批货、暗杀几个人而已。”

    更加令人难捱的沉默。舒行之的表情与其说是在计算后着,不如说是仍在消化舒容予说出的话语。

    那个善良懦弱、从不忤逆的弟弟。

    血脉奔涌的声音震耳欲聋,顾泽大口喘息着,变形的视野中一点点地现出女人的脸庞。女人双目紧闭,脸色灰败得如同死人。顾泽一个激灵抬眼望去,周围是重重叠叠的人影,却没有人在看自己。在他们视线的焦点,舒行之握着手机,其中正传出讲话声。他蓦地想起了什么,冷汗一下子爬满了背脊。略一低头,女人的大腿上全是白色的痕迹,而自己仍在不由自主地勃起……

    顾泽一咬舌尖,血腥味充斥了口腔,意识借着疼痛挣扎地清醒过来。他仍然装模作样地动着,一边伸手去探女人的鼻息。她还活着。来不及庆幸,顾泽用力掐住她的人中,心中疯狂地做着祈祷。

    “简单来说,你不知道我给哪些人打了电话,现在去挨个确认也已经迟了。”平静的声音传入耳中,依稀是舒行之在说话,细微转折处却有着入骨的熟悉感。药物的效用持续发挥,顾泽硬生生地憋着翻腾的气血,不敢再抬头,只竖起耳朵听着动静。

    “我的条件明摆着,放了他们,我立即撤回指令。”那声音续道。奇怪的感觉愈加强烈,似乎有答案呼之欲出。刚才一瞥之下看见的手机浮现在眼前,顾泽暗暗一凛。不可能吧?


    寒山道不通 第16节(1/3),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