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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颜 第17节(1/3)

作品:《不颜

    这一记话如同滚雷打在卜颜的心口上,他步步后退,直到退到了床榻之上,跌坐了下去,却是不小心压到了床榻上的离雪。

    吓得小东西张嘴便朝卜颜的左手手腕狠咬了一口,跳到了一旁。

    血慢慢从伤口出冒了出来,紧接着便是控也控制不住地流。

    “小凤凰!”顾卿正要上前时。

    却听卜颜突然回过神来,冲着他喝道:“你别过来!”

    “你不是他……你不是他,你别过来。”

    一旁惊醒了的离雪先是被莫名其妙压了一下给折腾醒了,不清不楚咬了卜颜一口,醒来才发觉,吓得半会不敢动,又蜷缩成一团。

    好会,才又怯懦懦地探出头来。一点点移到卜颜受伤的左手手腕边,伸出舌头来舔去卜颜手腕流出来的血。

    手腕上的动静引得了卜颜的注意,他侧过头,看着正在给自己舔伤口的离雪,伸手将小东西抱了起来。

    他这一番动作自是惹得伤口流血的速度更快,顺着手臂的方向就直往下淌。

    “小凤凰!你先把血止住。”

    卜颜仍抱着离雪,抬眼看了顾卿一眼,面上已然冷静下来:“你走。”

    “你先让我把你的伤口包扎了……”

    “走—!”卜颜站起身子来,近乎是整个人拼尽全力,歇斯底里地喊出了这一声。

    顾卿愣了愣,看了卜颜许会,才极慢地吐出几个字来:“好,我走。”

    ☆、第五十五章

    当第一缕亮光缓缓照进昏暗的屋子里,卜颜才从长久的失神中慢慢找回了些意识。

    怀中的离雪不知何时又睡了过去,卜颜轻轻地把它放下,左手手腕上却传来尖锐的疼痛,离雪洁白柔软的毛上也沾了血迹。

    铜镜仍搁放在中央的木桌之上。

    卜颜盯着那铜镜许久,才慢慢站起身子来。

    无奈他坐了一宿,腿脚都是麻的。走起来时行动自是极不灵便。直直地就扑面摔了。

    许是肢体都僵硬了,连重重一摔得到的疼痛都并不激烈,只是麻得厉害。

    一分一分积攒起力气,从地上爬起身子来,再一步步走到那木桌旁。左手手腕上过分的疼痛近乎让他拿不住那铜镜。

    只能用力地将它扣抓住,繁复的花纹印在手心上,冰冷的触感激得人都生出几分寒意融进骨子里的错觉。

    镜面翻转过来。

    却只在卜颜的心中留住了片刻,很快又“哐当”一声重重砸在地上。

    “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张脸如此恶心。”卜颜盯着地上那铜镜,慢慢道,忽而却又笑了起来:“我果然是自私的。”

    说完,便翻找出面纱来重新戴上,出了房门。一路直往某个方向急匆匆走去。

    南思正在屋子里理药材,林弦之身上的蛊毒虽已清了,但那毒,毒性霸道多少也已经有些损了林弦之的身子,需得好好调调。林准身上的伤也不轻。至于卜颜的身体状况,南思虽心里担心放心不下。但顾卿医术上过他一头,想起昨个自己好不容易煮出药想出了法子,东西都还没送到卜颜跟前,就被顾卿挡了回去。

    “小凤凰有我,就不劳你操心了。你顾好林家那两个就好了。”

    药材理着理着南思就又想起了这事,登时就把手里的药材往桌上一扔:“顾卿这混小子!”

    却突然瞥见自个前头出现了一道的人影。

    惊得南思慌忙转过身来。

    “南思神医。”

    南思愣了愣,方才有些迟疑地发问道:“小颜……?”

    “嗯。”卜颜颔了颔首,坐到南思身旁,拾了几味药丢进了药碗,拿起了药杵,帮忙捣弄起来。

    “小颜,你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卜颜的动作顿了顿,但很快又继续执着药杵捣弄着。并没有立刻回答南思的话,久到南思都觉得对方不会回自己了。方才听坐在自己身侧之人开口低低地问道:“敢问……南思神医。这世上可有什么法子能够治好我脸上的紫斑?”

    此话一出,南思顿时皱起了眉头。伸出手来拉住卜颜的手道:“你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个……?”

    突然又似想到什么的脸色一变:“你……知道了?”

    南思说的自然是指卜颜寒毒发作之时脸上紫斑会褪去的事。

    “是。”卜颜干脆利落地承认道。

    南思登时慌了,话都说得有些乱了次序:“我……我不是故意瞒你的。瞒你我不是故意的,顾卿他……不是……”

    “他不让你告诉我的……?”卜颜停了手上的动作,看向南思道。

    “……”南思一时无话,张嘴了半天也不知是要答是还是不是。

    不过答案显然已经明了得很,卜颜垂下眼,继续拿起药杵捣药:“我听闻终老谷有一种草药,名为改朱颜,据说此草……”

    卜颜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南思高声喝断,一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你疯了不成?”

    话才说完,又觉得自己实在太过激动,南思缓了缓语气道:“那不过是外界传言,终老谷并没有什么改朱颜……”

    “有的,我知道有的。”卜颜淡淡道:“不过要受骨碎皮裂之苦罢了。熬受个一月左右,便能改头换面。重新拥有一张脸。”

    “你疯了你!骨碎皮裂岂是常人能受得住的?”南思气得眼眶都发了红:“再说,当年我师兄早已将谷中此邪草清除干净。不可能会有人再寻着的。”

    “嗯。”卜颜点头应道,又道:“若我将脸上的肉削去再任之新生。也是可以去了紫斑的。”

    南思索性直接起了身,一把打掉了卜颜正在捣的药碗:“好端端的,你发什么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就如此在乎你这张脸?”

    卜颜抬起头来看向南思,眼中看不出半分情绪,话亦平静十分:“嗯,这张脸总归是让人看着有些不舒服的。”

    “谁不舒服了?哪个看着不舒服了?哪个不舒服我去把他的眼给挖出来!”

    南思越看卜颜脸上戴的面纱越来气,伸手便是要去夺:“戴什么戴?遮什么遮?我,假书生,顾卿那混小子哪个介意过这种事了?”

    却不料卜颜伸手相拦:“无关他人。是我介意,是我觉得不舒服。”

    这话说得南思越发生气,使了力就要把卜颜面上的面纱拿下,卜颜双手相抗,南思只顾着要拿下面纱,一个不小心就是抓上了卜颜左手手腕上的伤。

    痛得卜颜失了力,面纱被拿了,左手手腕的伤口也同样又裂开了。本来就不曾好好处理,连昨晚流出的血迹还存着。现在伤口复而裂开,又涌出了新的血。

    南思微愣,又瞧见卜颜疼得唇色都犯了白,心疼得要命可又因着卜颜之前的表现而气得发抖,索性就直接把面纱一抛,丢了就甩袖走了:“气死我了!不管你了!”

    许会卜颜才从这疼痛当中缓过气来,找了些东西处理了一下伤口。又将方才南思打落的药碗,药杵拾了起来。坐回到桌子上,一一把东西理好。把南思没整理好的药归好,要捣磨的也弄好。

    左忙又忙竟是见天色都黑了下来。卜颜整了整衣衫,却见南思依旧还没回来,齐渊也不见人影。可见是真生了气,气得都不愿回来了。

    卜颜揉了揉发痛发麻的手指,捶了捶腿,方才慢慢站起身子来,出了屋子,规矩地将门合了回去。

    步子走得有些虚浮。却忽而听到一阵熟悉的低笑声。

    “我是真想杀了你啊。”

    那笑声,那声音,听得清清楚楚。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卜颜心下一震,停了步子,折回身去,慌忙地推开门。

    屋内烛火通亮,顾卿的手上正拿着一枚金针,而床榻上的林弦之□□着上身。心口已直直插入三枚金针。

    顾卿侧过头,看了站在门外的卜颜一眼,忽而笑了:“你昨晚倒是叫我走。莫不是为了今晚来他房里罢?”

    话落,手下飞快地落下第四针。

    林弦之的反应极大,突然便从床上弹起了身子,猛喷出几口鲜血来。紧接着又重重落回床上。

    卜颜被这一状况惊得不轻,快步奔至床榻旁,却见床榻之上的林弦之双目紧阖,已然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之中。

    手正要搭上林弦之的脉络之时,却被斜刺出的一只手给捉了去。

    “怎么,你心疼了不成?”顾卿笑了笑,瞧着卜颜道。

    卜颜对上眼前之人的眼,语气平淡:“你既是救人何必弄成这般让人误会?”

    “误会?”顾卿将这两个字反复念了会,面上的笑一点点消失下去,却又突然笑出声来,将身子压近卜颜,话说得带了刻意的沙哑:“谁说是误会的?我是真想杀了他的……”

    卜颜张了张口,但话音还未出口时,便被一记凶狠的吻给悉数堵住了。

    一同昨日,霸道而野蛮,极尽啃咬与发泄,被咬到昨日唇上留下的伤口时,卜颜只觉疼得意识都要被全部毁灭。

    但他不再想昨日一样,去挣扎去避开。他甚至于只能更紧地抱住顾卿。去接受这并不温柔的吻。他懊悔自己昨日叫他走,恼怒于自己的自私。

    卜颜睁开眼,瞧着吻着自己的人。细细打量过那人的眉眼。

    这是他眷恋的人啊。

    二十四岁的年华渡过,卜颜心里其实一直很清楚。自己对活着并没有什么眷恋。而固执地留住这条命只是因为愧疚。对父亲的愧疚,对林弦之的愧疚。

    后来,颜氏灭了。对家族的愧疚沉重到无法忍受,也就舍了这并不如何在乎的性命。可他后来又得了一条命,然而他自私地用于偿还林弦之。

    在自己醒来的那一刻,他突然感谢起上天,让他还能醒来,再见到顾卿。

    他产生了眷恋,对生的眷恋。

    不是因为愧疚而活着,而是因为心中有了惦念之人而活着。

    而顾卿在乎的,在意。自己就不得不在乎,在意。

    所以他对南思说自己在乎,自己在意。既然这张脸让人看着不舒服,那么无论承受什么,自己都一定会改变它。

    因为在乎的人是顾卿,而顾卿是他在乎的人。

    一切理所当然。

    顾卿睁开眼,却对上卜颜失了神的眼眸。他无法眼中只有他,他无法心中只容得了他。

    那么就让他的身子在这一刻只能接纳于自己罢。

    顾卿的吻越发失了章法,伸出手粗暴地扯去了卜颜的长衫。

    事情终于发生到不可控的可怕的地步。

    卜颜原本以为只是一记发泄的亲吻,但他越来越发现顾卿的发泄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情绪发泄,而是带了深深的迫切的欲望。

    冰冷的空气落在皮肤上,顾卿的抚摸带来极其灼热的温度。逼得人发疯。也逼得人犯起深深的恐惧。

    “至少……不要在这……”卜颜并不挣扎,只因说出这句话来,已然用尽了他所有的气力。

    顾卿的动作微微停滞,温柔的吻细细地沿着卜颜的脸落下,语调亦温柔至极:“可我……就是想在这。”

    话落,将卜颜的身子转了过来,被迫让他的手撑着桌面。而隔过木桌的那一方,是已陷入了深度昏迷面色惨白的林弦之。

    被打开的那一刻,即使比起昨日有了药膏做润,但却是痛不及昨日的万分之一。

    一同被撕裂的还有心。

    疼痛从心口蔓延,一场欢好,自始至终顾卿一直都是从背后进入。

    他竟都不愿正面瞧着自己。

    被迫承受的身体早已渐渐失力,惦念着卜颜左手手腕的伤,顾卿早已抱住了卜颜,以防他在欢好时撑着桌面,手上用力又加重伤势。

    即使自己在他的身体里,依旧无法感知到真实。身体的火热只能越发觉得心的冰冷。

    终于自己抱着的人昏了过去,自己才从理智里渐渐回归。

    顾卿将卜颜转过身来,低下头轻轻亲过卜颜的眼。

    不敢正视他,只是不愿让对方看见自己眼中掩不去化不开的情以及求而不得后卑劣的模样。

    “正因为你,我才想杀了他。也正因为你,我无法杀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

    ☆、第五十六章

    “七天。”

    卜颜睁开眼,看到的却是木质车顶,黑沉黑沉的。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随之而来的还有轻微的晃动,以及哒哒的马蹄。

    “你昏迷了整整七天。”

    卜颜撑起身子来,上好的软垫铺着,白白的离雪在一旁趴着睡觉。

    “我们已经离开离人客栈了。”顾卿伸出手来,搭上卜颜的手腕。

    片刻后又收回了手,静静看着卜颜许久。

    卜颜垂着眼,面色苍白,黑发披散下来,只是那般坐着,好会才从喉间低低地应出一个“嗯”来。

    顾卿自是明白此刻他把卜颜带走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剥夺了卜颜复仇的机会。阻止了卜颜为颜家正名,亲自洗刷污名的机会。他将卜颜人生前二十四年的生存意义全部抹去。

    自己曾说过,若他要复仇,前方无论何种凶恶,自己替他挡了就是。可是顾卿不曾想到自己会成了卜颜复仇路上的绊脚石。自那日卜颜昏过去以后,顾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卜颜的身子已虚弱到不堪一击。根本无法支撑之后为薄容出谋划策,体虚而强用心智,结果只能是死路一条。

    “你想回去吗?”顾卿的手搭在卜颜的肩膀上。皮肉之下突出的骨头。

    “想。”卜颜道,顿了顿又道:“不过不重要了。”

    不重要了。从此他的人生的意义开始改变。他将跟随着眼前这个人,度过余生。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才是卜颜之后人生的全部意义。

    “嗯,不重要了。”顾卿点了点头,放开手去。背对着卜颜,伸手撩开了马车的窗帘子。

    不重要了,无论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带走卜颜都不重要了。

    最直白明显的结果是:他阻止了卜颜的复仇。抹杀了他之前活着的意义。

    他们又花了十来天才回到了华城。

    游过冰冷的寒泉,走过大风呼啸的谷底。他们回到了无人谷。

    竹屋犹在,药香扑鼻。

    顾卿又为卜颜调理了十天。

    十天以后,顾卿拿着一方小小的罐子走到卜颜面前。笑着问他:“小凤凰,你想恢复你原来的容貌么?”

    卜颜静静瞧了顾卿片刻,吐出最简单的回答来:“想。”

    顾卿的眸中盛着沉沉地笑意:“你确定?”

    “我确定。”卜颜没有迟疑。

    顾卿又笑了笑,眸中都染上了笑意,话说得慢条斯理:“若要治你脸上的紫斑也不是没有办法。这罐子里头是南疆的紫蚕。它将一点点咬掉你脸上的皮肉。而后我会想办法让你的皮肉重新长出来的。新长出来的皮肉是干净的。”

    “不过,紫蚕咬噬,你必须神智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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