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颜 第17节(2/3)
作品:《不颜》
不得服用任何可以昏迷的药物。紫蚕的感触敏锐会发觉的。”
“如此……”顾卿拉长了语调,抬眼看向卜颜:“你可还愿意恢复容貌?”
“我愿意。”卜颜近乎是在顾卿话说完的同时便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
“好!好!好极了!”顾卿抚掌大笑,将卜颜打横抱起。放于床榻之上,迅速落下七枚金针。
“我封住了你周身大穴,你现在丝毫不能动弹。”顾卿俯下身子,理了理卜颜乱了的头发,语气轻柔:“紫蚕咬噬是很疼的,我怕你会疼到要自尽。”
顾卿笑了笑,抬手遮去卜颜的眼。
很快清清凉凉的药膏点点的落在脸上。再很快,什么动物密密麻麻的细细的腿在脸上游走。
起先是痒,之后是猛然锋锐的疼痛。果真逼得人想去死。
“小凤凰,不要睁开眼。”卜颜听到顾卿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道。而后他的眼被什么东西盖住了,顾卿系了一个结,打了两下,是个死结。
卜颜的世界彻底陷入黑暗,失去了视觉。
都说失去了视觉的人,听力会变得格外得好。
果真如此。卜颜听见顾卿低低的笑声和似有若无的叹息:“小凤凰,你就慢慢受着吧。这一次我便不陪你了。”
顾卿离去的脚步声和门合上的声音尤为得清晰。
清晰到卜颜只觉天地之间,自己只听到了这一种声音。
痛感还在持续。仿佛所有的感觉都积在了一处。痛得异常集中。
卜颜模模糊糊地在想,也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紫蚕大不大,若是小小的一只,他脸上的紫斑那么多,半途撑死它了怎么办?
极痛之中的意识是浮浮沉沉的。以至于卜颜听到歌声许久,才确认了的确有人在唱歌。而这歌声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
但却格外的好听。清亮高歌的女声,声声脆耳而干净。调子长而悠扬,时高时低。天籁之声。
古有乐能养心性,现如今卜颜倒觉得乐还能止疼。卜颜虽听不懂那歌中的话,却在这歌声之中觉得自己脸上的疼痛不再那么剧烈。
卜颜眼上的黑布条是给一个姑娘剪开的。“咔嚓”一声,拿剪刀一剪。
突然重见天日,卜颜的眼一时还没有适应过来。眼前蓝蓝白白了好一会,方才看清在自己面前的人。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长得颇有灵气。模样极好。头上带着叮铃铛啷的大银帽。垂下来的小铃铛叮当作响。
“敢问姑娘是……?”
“哦,我叫水灵儿。”姑娘显然自来熟,很快就凑到卜颜面前,挑起他的下巴:“我给你上药哈。有点疼,你忍着点。不过有利于你伤口快速愈合,早日恢复以往的美貌。”
说完话,顺势就要将卜颜推倒。
卜颜有些尴尬,略微推开了水灵儿的手,问道:“敢问姑娘知道顾卿去哪了么?”
“哦,那个不要命的啊。”水灵儿耸了耸肩:“过几天他就回来。这几天他托我来照顾你。”
卜颜皱了皱眉,一句“姑娘此话何意?”还没问出口,就被水灵儿给推倒了。
“你别动啊,动了药粉可就洒了。我跟你说我家这药粉可是很金贵的。特别特别金贵。比我这条命还金贵。”
比人命都还金贵的药粉,卜颜自是不敢乱动。乖乖仍水灵儿给自己上了药。
接下来的几天,照常如此。只是不需要水灵儿亲手来放倒他了。卜颜表示自己能躺好。
半个月内,卜颜脸上的新肉渐渐长了出来,趋向平滑。新肌重生原根本不可能能这么快。想来水灵儿给自己上的药当真是金贵无比。竟能如此迅速地让新肌重生。
药瓶里的药粉越来越少,水灵儿痛心不已。好一段时间内,水灵儿上药所倒的药粉一次比一次少。少得异常得明显。几乎没怎么倒就和卜颜说药上好了。
卜颜也不点破,仍由着她。有时甚至好心地建议:“这药金贵。姑娘还是留着些罢。反正在下的脸也好的差不多了。”
水灵儿一口回绝,态度坚定:“顾卿救过我一次又助我逃出了苗女寨,我欠他一个人情。照顾好你,助你恢复原来的容貌是我的责任。”
第二十天的时候,水灵儿坐在卜颜面前,细细端着他的脸瞧。
手指慢慢摸过卜颜的脸,语气疑惑:“奇了怪了,这几处怎么就平不下去了?”
卜颜略尴尬地侧过脸,避开水灵儿的手:“没事的,姑娘。在下能恢复到这般地步,已经很知足了。”
“不行!不把这几个坑给平了!我水灵儿誓不罢休。”
豪言壮语持续到第三十天。水灵儿手上的药瓶已空得不能再空。
“怎么就平不下去了呢。”水灵儿非常懊恼。
卜颜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水灵儿的肩,温言道:“没事的,姑娘。我脸上的紫斑能全褪了,我已经很知足了。”
“嗯。说得对。”水灵儿蹦到离卜颜几尺开外的地方,反反复复将卜颜打量个彻底,然后又蹦了回来,蹿到卜颜跟前,拍了拍他的肩:“没事的。你现在已经是美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貌若天仙了。”
“只要……”水灵儿突然将脸凑得极近,鼻尖对着卜颜的鼻尖,却又很快退了回去:“只要没有人离你离得那么近,是看不出你脸上那几个小坑的。”
水灵儿这一突然的举动惊了卜颜一跳,不过好在水灵儿的动作持续时间很短,只有一眨眼的功夫。卜颜面上恢复平静,又想起水灵儿方才夸他的话,忍不住纠正道:“姑娘,你方才说的沉
鱼落雁,闭月羞花,貌若天仙都是形容女子的。”
水灵儿不以为意,道:“可我寨里的人都是这么夸我的。”
那是因为你们苗女寨里几乎都是女子啊。卜颜还来不及说出口,就觉胸口被拍了拍。
“行啦,我走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卜颜话都还没说完,一眨眼,水灵儿已轻功跃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自己不能和小黑屋愉快地相爱了,怎么开都开不开,要么就是卡住没有反应。
我现在只想把存稿发完……
祈祷我这个礼拜结束前能完结~不为别的,就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第五十七章
顾卿回来了。
门外蜿蜒的湿哒哒的痕迹通向竹屋。
卜颜推开门去,站在中央竹桌旁的人慢慢转过身来。
发梢还带着水滴。面容上犹有着水珠。正顺着那人的脸部的轮廓,一点点滑落下来。
顾卿微微抬起眼瞧了卜颜一眼。
千种风情,万般风流,悉堆在眼角。
只此一眼,情网缚结。
情丝千万,却终化为小心翼翼的两个字:“顾卿。”
顾卿笑了笑,慢慢向卜颜摊开手来:“小凤凰,我回来了。今日是华城一月一次的庙会,你可愿与我同去?”
华城今夜很是热闹。不同寻常的热闹。卜颜略略有些困惑,不过想来是自己从不曾出门参与过此类事,因着是头一回所以才觉得分外的热闹。
街上人声鼎沸,人来人往。顾卿带着笑的声音响起:“九王爷已除,朝中相关反叛势力已被肃清,秦老将军擢升二品神虎大将军。秦长戈升三品。前几日,当今圣上亲自到颜老将军墓前屈了半膝。追赐封号忠烈。一时天下传为美谈。道当今圣上品性高洁,心中有忠义,大岷王朝定当能繁荣昌盛。”
头上的月正圆满,街上的小贩在吆喝,姑娘们手拉着手在说笑,公子哥们一展手中的扇子风流倜傥。买字画的书生呆头呆脑,有老人家坐在亭子里吃酒,絮絮叨叨念着:“真好。”
真好。的确好。天下太平,百姓安居。祥和之象。
卜颜颔了颔首道:“如此甚好。”
顾卿闻言,又笑了笑,眸中的神色意味不明。瞧了卜颜许会,方才执起他的手来:“前头的热闹都已看过了,我们去后边瞧瞧罢。”
后街虽比不得前街,但今日同样也是热闹非凡。
“两位公子哥。买几条红绳去吧。我这可是月老庙开过光的。”
卜颜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过来那卖红绳的小伙子叫的是他和顾卿。
顾卿拉着卜颜走到了那卖红绳的摊子面前,笑着问道:“你说你这红绳是月老庙开过光的?几分真假?”
卖红绳的小伙子赶紧递过一条红绳于顾卿,笑出一口白牙:“自是真的。我跟您说啊,这红绳总共两根。您只要将一根给自己戴着,另一根叫您心上人戴着。月老会保佑你们的,下辈子就算过了奈何桥饮了孟婆汤,也还是会在一起的。因为这月老的红绳将你们俩牵着哩!”
卖红绳的小伙子说完话,又赶紧递了另一根红绳于卜颜。
细细的红绳躺在卜颜的手心里,虽是有些细,但若认真去看,就会发现红绳的里头却是好几股编织而成的,花头也有好几种。想来是编织手艺极巧又极有耐心之人所编的。卜颜抬眼打量了一下卖红绳的小伙,很是年轻,喜眉喜眼,而手腕上也正正戴了这么一根红绳。
“这可是你妻子所编?”卜颜发问。
那小伙子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将手上的红绳在卜颜面前晃了晃:“没错,正是内人的手艺。”
“两位客官你看我自个都戴着能有假的么?再说这红绳编织繁琐,横竖都没剩下几根了。您二位能看着,即是缘啊。”
顾卿掷下一两银子。
小伙子又一愣,忙笑道:“太多了太多了。”说完话就要把另两根递给顾卿。
顾卿抬手挡了回去:“他一根我一根,已够了。”
小伙子眨眨眼,很快反应过来,收回手中的红线:“那我祝二位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再往后街走下去,热闹的人声已渐渐散去。转而变得冷清起来,有一方湖在前头,月色洒了下来,粼粼水光,颇为温柔。
顾卿朝着卜颜摊开手,那一根红绳躺在他的手心里:“小凤凰,你帮我戴上罢。”
略微沙哑的嗓音,听得卜颜心头一跳。卜颜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有些抖,他拿起顾卿手心里的红线,慢慢地将它扣在顾卿的手腕上。
线尾的红珠子有些打滑,弄了好几次,才把它套入线头的红圈里。
“小凤凰,你的呢?”顾卿问。
卜颜拿出另一根红绳,递于顾卿。却不知为何,一时间心跳如擂,竟隐隐有些快得喘不上气来。
顾卿的手指慢慢靠近卜颜的手心,大拇指与食指夹起那细细的红绳,瞧了片刻,嘴角微勾:“我顾卿今生纠缠于你已是够了。来世我定不来扰你。”
而后将那红绳往湖心一扔。
卜颜的手心空了,心似乎也跟着空了一块。
他静静地瞧了那湖面一会儿,才慢慢发出声音来:“你买下两根,这根你就是打算扔了的么?”
顾卿转过脸来,瞧着卜颜,还是笑着,薄唇吐出简单的回答来:“或许。”
卜颜无话,只是瞧着那湖面看。
却听顾卿又开口了:“林弦之虽助当今圣上平乱,但他身为巫蛊族人的身份也被挖了出来。朝中不少大臣皆认定他有谋乱之心,又收集了多方证据。迫于朝纲压力,圣上不得不下旨将其暂押入邢部水牢,等候发落。算一算日子,他已被关了有四五日了。”
卜颜仍是盯着那湖面看,没有接话。
“你若是想去看他的话,今晚便可去了。”顾卿又道。
夜风微凉,湖水微漾。万籁俱静。
顾卿抬眼看了看沉沉的天色:“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回去罢。”
卜颜阖了阖眼,转过身,应了一字:“好。”
“今晚不回无人谷。去南思那暂歇一晚,他与那大将军还要几日才能回来。现在夜寒,不宜再渡寒泉。”顾卿又道。
“好。”
幽静山间,一方小屋。
床榻两人,同床异梦。
卜颜慢慢睁开眼来,瞧着头上的屋梁许会,才坐起身子来,绕过睡在自己身侧的人。重新穿好衣衫,关门离去。
而他身后的小屋内,烛火慢起。顾卿也起了身,坐在桌前,看着亮起微晃的烛火:“他终究还是去了啊……”
天色渐亮,晨光初现。
卜颜回来了,浑身湿透地回来了,面上带着潮红,犯着哆嗦,一头便栽倒在了门前。
顾卿站着看着地上已经昏迷的卜颜好会,才缓缓蹲下身子来,冰凉的手一点点贴上卜颜的脸,叹息着说出话来:“不过是去看个人,怎么就弄成了这副样子?”
头痛欲裂,寒意入髓,彻骨之寒,切肤之痛。
卜颜睁开眼来,面前一片模糊,许久才一点点清明起来。
他的寒毒又犯了。
他找了一夜,仍未寻到那根红绳,那根被顾卿扔了的红绳。
夜寒水冷,他在湖中泡了太久,引得寒毒发作,差一点就溺死在了湖中。所以,他不得不回来。
突然有人冰凉的唇贴了上来,慢慢地撬开了他的唇齿。
卜颜看着顾卿极近的容颜,一时恍惚。
什么东西正在被一点点推进来。
这一记温柔的亲吻还来不及反应却已结束。
顾卿直起身子,看着卜颜,说出话来:“火莲花。可解你寒毒之物。”
却又叹息着伸出手来,一点点描摩上卜颜的脸,温柔缱绻。
“至此,你再无皮相之扰,也无岁月之忧。”
“我祝你与林弦之,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这才是真相。这才是顾卿执意要复他原貌的真相!卜颜只觉心口被人狠狠地正中砸了一拳。痛到如死一般。
火莲花。百年难遇。千年难求。药性极烈。可抑寒毒,但其服用后,服用者要受烧肉焚骨之痛。此痛非常人可受,极易丧命。
卜颜伸手想要捉住顾卿的衣袖却落了个空,张口想要解释,可火莲花所带来的烧肉焚骨之痛,根本让他说不出话来。出口只能是极为可怖的嘶吼声。
然而这一切又岂止是烧肉焚骨的疼痛?
自始至终,顾卿都不曾回过头。
卜颜挣扎地从床榻上摔了下来,一旁的离雪惊地“吱吱吱”乱叫。他一点点艰难地挪动着身子,一点点爬到门口。一旁的离雪依旧“吱吱吱”叫个不停,在卜颜身旁急得乱蹦乱跳。
紫蚕咬噬之痛算什么?火莲花的烧肉焚骨之痛又算什么?终是抵不过这一刻自己无论再如何做,都站不起身子,打不开眼前合着的门,说不出话解释不能一切的无力。
而门外,没有走几步的顾卿就突然倒头摔了下去。水灵儿赶紧出手相扶。
“你快唱罢,火莲花烧肉焚骨之痛非常人能够受得住的。”
水灵儿为之气结,瞪着眼道:“常人受不住,你就受得住了?刚挨了紫蚕咬噬之苦,现在又想尝尝火莲花烧肉焚骨的滋味。我水灵儿从来没见过你那么
不颜 第17节(2/3),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