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斟酌着措辞,想着想着,有时候就又睡着了。无论他何时醒来,总能望见窗外的太阳沿着亘古不变的路线缓缓地向西推进,在丽莎那幽深的瞳孔里映出烛火般的影子。她不知在他的床边坐了多久,端正的下颏正托在那攥紧的小拳头上。女 Xi_ng 是善于等待的。

    “睡一会儿吧,姑娘。”当他最后一次醒来,看见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时,罗德里赫满怀怜惜地对她说。于是她那清秀的头颅果真垂到床边的褥子上,带着从祖母们那里继承来的忧愁和疲惫,睡着了。就在这时,罗德里赫听见窗外有人压低了声音争论着什么:

    “……痛苦是不容易习惯的,尤其是头一遭。即便如此,也应当准备去生活,而不是准备受苦。每一代人都只能这样教育他们的儿女,连我们这一代也不例外。”

    “法国佬就是你这样子,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照你的话,将来应该跟小年轻们说:看,生活就在前面,上去和她亲个嘴吧——然后她就甩了你一个耳光跑掉了,呸!”

    “可是除此之外不能有别的活法,我的皮埃尔舅舅就是这么说的。1871年春天,他背着步枪到蒙马特尔高地去了,最后牺牲在拉雪兹神父公墓。十四年了,我还记得他离家前对冉娜舅妈说的话——‘别哭!这是为了生活,生活必须是美好的。’”

    “我从利物浦出海也已经十三年了。生活可不是个美人,等着你从悬崖上采花给她——不过是个好斗的老水手而已,你就等着和他打一架吧。另外,拜托你给我记住,做一个法国人没什么值得炫耀,不是只有法国人才配得上承受痛苦……”

    罗德里赫隐隐约约地明白了,为什么弗朗西斯和亚瑟会在这种时候争论这种问题。

    “就是这样,人民与生活斗争着,就像激流在乱石间撞开道路。”他默默地想,“只要大地还在进行着耕种和冶炼,人民的爱与恨、苦与乐、痛苦与希望,以及千百年来代代相传的生活经验,都将永生在大地上……”

    此时此刻,他也终于明白:无论是舒伯特还是贝多芬,为什么都拒绝修改他的《人间》——他们把这权力交给了一位更伟大的创造者和评判者。至于他自己,也无需再因为乐谱的结尾尚未定稿,而怒斥死神不识时务了——把谱写结尾的权力交出来吧,交出来吧!

    “我还有所作为。”他温柔地望着丽莎那俯在床边的疲倦的头颅,竭尽最后的力气,捻起一缕垂落在褥子上的长发,轻轻地放在自己翕动着的嘴唇上。为了这纯贞的少女的发辫,为了缪斯,为了他在人间旅行时见过的一切,真愿意活着啊……就像不朽的贝多芬说过的那样——活上几百次、几千次。

    他已经看不见那守在病榻前沉睡的姑娘了。他看见她全身披挂着银紫色和蓝绿色的繁星,从夜空中踱着寂静的步子来到了他的身边。和阿尔卑斯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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