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强]细水长流 第14节(3/4)
作品:《[强强]细水长流》
这么年轻,怎么就脑癌晚期了呢?怎么就只有一年的命了呢?你那个医生是哪里找来的,会不会不可靠?”
白北皱了皱眉,插于口袋中的双手紧握成拳,偏偏脸上依旧是那平平无奇的模样,他永远记得那天下午的情景,他去告诉封城靳枫与肖羽睡了的事情,他说终于轮到封城出马了,封城当时那个笑容不可谓不愉快,这是这么多年里,他在他脸上见过的表情最为生动的一幕,然而就在下一瞬,封城的身体直直的倒了下去,双眼紧闭,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前一刻明明还好好的说着话,下一秒,却已不醒人事。
他纵使见惯无数大场面,也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所有方寸,他只能扶住封城软倒的身体,脑子里一片空白。
在他的认知中,封城是神,神是无坚不摧,是永远不会倒下的。
然而,他心目中的神就在他的眼前,如山一般轰然坍塌。
封城送医的当天下午就有了结果,脑癌晚期四个大字刺痛了他的眼,他与凌波在总目睽睽下哭得像两个傻子,这样的结果自然不能让他们相信,白北立即拜托了在美国的朋友接受了最有名的脑瘤医生,便让专机将他接过来替封城诊治,结果一模一样,这下子,连白北都颓然得像是快要世界末日了。
本来他与凌波的意思是让封城知道,但是封城是什么人,只从他俩的神情就能猜出几分自己的病情,白北无法,只能据实以告。
封城听到脑癌晚期之后,脸上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淡然,仿佛白北说的每一个字都与他无关,唯有那双放于身侧的手微微的抖了抖,白北看得难受,只能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然后他听见一把淡然的笑声从封城的嘴里滚落出来,这样的笑声与他从前听见的都不一样,是不甘、是意料之外,又是接受了现实之后的无可奈何。
过了半晌,才听见封城低裂迷人的嗓音:“看来这辈子,我与他注定无缘。”
那个他指的是谁,屋子里的人都心知肚明,正因为知道,才觉得更加难过。
凌波抹了抹眼睛,突然道:“城哥,我这就去把肖宁叫来。”说着便要冲出门去,却被封城叫住了,封城望着他,深色的眼眸中流动着奇异的暗光,“这话我只说一次,你们不管是谁,若要将我与肖宁的事说出半个字给他听,便永远都别来见我。”他的声音那样轻,听在众人耳朵里却如同一只千斤锤轰然砸下,凌波不甘的收回脚,“那怎么办!难道让他永远都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个这么爱他的人吗?”
封城便笑起来,他即使苍白无力,笑容也依旧璀璨夺目,“等你们爱上什么人的时候,自然会明白我的心情。”
唯有处于同样的境地,才会切身体会到,爱一个人并不需要朝朝暮暮耳鬓厮磨,只要看着他好好的生活下去,即使被仇恨包围,即使总有不如意之处,只要他还好好的存活于某一个角落,便心满意足矣。
冬天来的时候,封城的病有了些起色,但是因为化疗的关系,他原本浓密的黑发已经掉光了,他自己倒像是不在意的样子,反倒是白北和凌波每每害怕见到他云淡风轻的脸。
即使被病魔缠身,封城表现出来的依旧是一个上位者应有的果断和强势,只是他更多的时候是对着一沓沓照片出神,无数照片的主角无疑是同一个人,从稚嫩的孩童时代到初显锋芒的少年模样,再到如今清秀绝然的青年身影,封城总能对着它们发一下午的呆,他的目光不厌其烦的从一张照片到另一张照片,从照片中人的眉宇到嘴唇,再到所有能够目及的地方,都一一的看过去。
他看得太专注,所以白北都不忍心打扰他。
直到封城偶尔抬起头来,才发现了他的存在,“来了。”他说。
白北点点头,打算向他汇报工作,封城却抬一抬手,笑道:“以后大小事不需要向我汇报,你拿主意就行。”
白北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没说。
封城便也不再管他,继续低头去看手中的照片,白北陪在一旁,安静得如同空气,良久,封城才轻声道:“肖宁最近还是经常到兰桂坊?”
白北一震,不知如何回答。
肖宁因为肖羽和靳枫的事一直耿耿于怀,最近这段时间去兰桂坊找少爷去得愈加频繁,白北知道就算自己不说,封城也有许多人替他留意这件事,但是他没想过封城竟会亲口问起。
过了好一会儿,白北才回答了一个“是”。
封城脸色如常,目光依旧在手中的照片上留连,就在白北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道:“把老乌叫来。”
老乌是乌鸦的一个门客,封城只用过他一次,然后便将人收入了门下。
兰桂坊位于安宁的市中心,专做少爷生意,因为老板的背景强大,所以有关部门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兰桂坊前门热闹得如同市集,这里每一天的营业额足够全城的人一个月的生活费总和,兰桂坊安静阴暗的后门口,一辆黑色的轿车远远驶来,司机将车子准确的停在门口,凌波下了车绕到后排座,恭敬的拉开了车门。
男人修长高大的身体随即走出,不远处昏黄的路灯打在他的脸上,依稀可见他苍白的脸色,俊美的五官在黑夜中略显诡异,只有那双眼睛明亮有神,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他穿着一身黑衣,头上戴着一顶同色的棒球帽,凌波引着他往里面走,边走边说道:“老乌和白北已经到了。”
封城微微点头,跟着走进银灰色的专人电梯。
凌波推开门的时候,白北和老乌同时从沙发站了起来,凌波微微让开一步,身着黑色风衣的男子便走了进来,他的轮廓深邃尖锐,头上的棒球帽延恰到好处的遮住了那双如夜一般漆黑的眼睛,所以人们只看见那一具高挺的鼻梁以及微微抿成一线的嘴唇,白北走过去,对他说:“城哥,人在里面。”
封城点点头,望向不远处的老乌,问道:“下的药对身体有害吗?”
老乌答:“城哥放心,没有任何害处,只是他醒来后会有点头晕。”
封城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脚步朝紧闭的房门走去,在身影快要消失在门后时,他突然说:“回去重新研究一种药,要没有任何副作用的。”
闻言,老乌低了低头,说道:“是。”
封城将门反手关上,屋内的灯光有些黯淡,是专门为客人的情趣而设计的,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此刻就躺在正中央的那张大床上,五官平凡,面容却格外耐看,封城一步步走近,然后在床延上坐了下来,床上的人似在梦中,眉头微微皱着,封城见了觉得好笑,便伸手过去,将他的眉宇轻轻抚平,嘴里说道:“肖宁,你梦见了什么?”
明明知道对方听不见,却依旧想要等一个答案。
封城的目光从他的脸上一路往下移,肖宁的身体早已不是五六岁时稚嫩单薄的孩子所有,而是带着一个成年男子的张力和劲瘦,封城的视线忍不住一再留连,最后定格在那张微微上翘的嘴唇上,男人的眸光犹地一沉,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终于叹息一声,俯下身去,含住那日思夜想的薄唇。
他的手指指尖已有黯淡的黑色,指甲依旧圆润整齐,封城的唇在床上的人嘴上蛰伏许久,才慢慢的抬起身来,手指寻到那人的手,手指相扣,誓要永不分离。
天快亮了,老乌说药力马上就要过了,药力一过,人就会醒过来。
白北坐在长沙发上,望着紧闭的房门看了一会儿,没有说话,凌波也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落地窗上沾满了水汽,透过那氤氲的水汽看出去,是显出鱼肚白一般的天际,这个时段连鸟儿都没有,天空干净得像浑浊的湖面。
安静的空间里突然传来“嚓”的一声,紧闭的房门开了,封城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几个人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封城走了两步,脚下一软,眼看着就要栽倒在地,被飞奔上前的白北和凌波扶住了手臂,白北让凌波下去开车,自己则跟老乌一左一右搀扶着封城,走出去几步后,封城突然停下,回头望向被晨曦笼罩的房内,肖宁就躺在那里,衣衫整齐,面容安宁。
封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勾唇一笑,那笑容温柔似水,缠绵缱绻。
时光像扇子,一收一合之间,已过去数年,而当回首望去时,又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有做成,此刻已是早春时节,花园里的花开得正好,百花斗艳,花团锦簇,白北一大早便起来了,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凌波随后也跟着走了进来,两人没有交谈,只有手起刀落的声音,以及烤箱发出的“嗞嗞”声。
等一切准备就绪,大厅的钟声刚好响了九下。
两人将准备好的早餐端上桌,二楼一侧的卧室门应声而开,一个身形消瘦的男人缓慢的走出,他身上穿着真丝的睡袍,长年患病早已摧毁他劲瘦的身材,英俊的脸上亦是一片瘦削,再不似从前的风神俊朗,然而,他的眼神依旧清明,甚至比之从前愈加深邃湛远,他从楼梯上一步步走下来,笑道:“早。”
白北和凌波同时抬头,冲他微微一笑,“早。”
等封城在主位上落座后,白北和凌波才分别在他两侧的下首坐下,凌波举起面前的橙汁,笑道:“城哥,生日快乐。”
白北也举起杯子,脸上难得的是愉快的笑容,封城微笑以待,端起温热的牛奶,薄唇轻轻吐字:“谢谢。”
封城以于自己左右手的手艺还是挺给面子,光芝麻包便吃了两个,白北和凌波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找到了同为欣慰的东西。
不知不觉,他们已陪封城走过了几十年的岁月。
封城的36岁生日就在这样的一个早晨悄悄度过,从29岁到36岁,封城比医生预期的一年时间活得更长,连医生都说这是一个奇迹,唯有白北和凌波知道,封城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第66章
因为这世上还有这么一个人让他不愿意闭上眼睛,沉入永久的黑暗。
只因他一闭上眼,便再也见不到那个叫肖宁的人了。
冬天过了一半的时候,秦舒死了。
封城那时候正坐在三楼的窗前看书,他的身体正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迅速虚弱,原本明亮的眼睛也常常一片灰败,但他每天依然会抽半个小时看书,然后便是睡觉,即使铺天盖地的疼痛让他很难入睡。
白北推门走进来,一脸沉重。
还未等封城开口,白北便说道:“秦舒今天早上被发现死在郊外的人工湖里,身中七枪,死亡时间是昨夜零晨左右。”
封城一下子收紧了手指,书页瞬间裂开了一条缝隙,然后他说:“肖宁如何?”
白北推了推眼睛,慎重的措辞,“肖宁很难过,正在全力追查凶手。”
空气里陷入短暂的沉默,过了半晌才听封城说:“你与凌波多费点心,劝慰他,并让他不要再查。”
“是。”
“秦晋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他对秦舒抱着怎样的感情你我心知肚明,透露一些消息给他,就说,昨晚在安宁见过上海封家的人,他知道该怎么办。”
白北沉吟片刻,缓慢说道:“城哥,秦舒的死固然与封老爷子有关,可他毕竟是你的……”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封城眼底的凌厉吓退,男人优美的薄唇血色尽失,嘴里依旧吐出令人胆寒的话语,“是我爷爷又如何,谁叫他要让肖宁伤心呢,更何况,秦舒确实是封家所杀,抵不得赖。”
白北便不再多言,转身走出门去。
接下来的时间,秦晋得到了消息,果然不出封城所料,对上海封家进行了一系列的打击,封家虽是百年大家,比起在北京早已经站稳脚根的秦家来说还是稍稍逊色一筹,最后的结果以环球集团被秦家吞并封老爷子一气之下一命呜呼而告终,第二年的早春时节,秦晋被发现死在秦舒的墓前,死时衣著完整,面容安详。
封庆有了一个蒸蒸日上的环球还不知足,竟想把手伸到北京去,这势必与北京的本地企业有冲撞,而秦晋便是本地企业的一把手,自然而然,两家必有矛盾,只是封城没想到,为了一桩生意,老爷子竟用了如此卑劣的手段,试图以此打跨秦晋心底的防线,却没料到,秦晋是有仇必报之人,即使痛失爱人,也定要将大仇报了之后才会跟着去死。
周末的晚上,白北和凌波照常陪着封城吃晚餐,电视里正在播放着“新闻联播”,凌波啃着鸡腿靠了一声,“咱们看个娱乐节目吧。”
封城与白北都没出声,凌波便抓过遥控器换台。
刚换定节目,电视里立刻响起记者激昂的声音:“半个小时前,我市一著名西餐厅突然发生爆炸,爆炸当时餐厅内尚有数十人用餐,据目击者称,疑似有人提前在该餐厅内埋下炸药,借以此来炸死仇家,目前爆炸已致一人死亡,数十人受伤,死者已确定为男子,现年28岁,系本市某保全公司的老板……”
随即画面一切,餐桌前的封城等人便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立珺。
他原是封城手底下的人,后来被派过去保护肖宁的安全,封城之所以记得他,是因为他跟了他五年。
封城手里的叉子没拿稳,瞬间掉在了餐桌上,发出“叮”的一声尖厉的响声,白北和凌波也同时一顿,眼里浮起一丝不敢置信。
“去看看。”封城的声音在颤抖,但仍是把一句话说完整了。
白北和凌波同时起身,抓起车钥匙便奔出了门。
电视画面依旧在继续,给了已经变成废墟的餐厅一个特写,里面到底都是一片焦土,已看不见原来精致优雅的模样,封城觉得自己全身都抖得厉害,他的双手撑在餐桌上,慢慢的站起身来,全身疼得厉害,光从餐桌走到玄关这一小段距离,他的额上已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但他神色如常,拿了车钥匙,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
从封城的住所到那个餐厅尚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封城费了很多功夫才将车从车库里开出来,他的心底有短暂的空白,突然有些害怕,如果那个报道是真实的,他该怎么办。
没有肖宁的世界,就像一个巨大的黑色的漩涡,有着将人吞噬的力量。
封城紧咬牙关,踩下了油门,汽车便将箭一样冲了出去。
如今正是下班高峰,一段半小时的路程,走了一个小时竟才走到一半,封城将油门踩到底,像电影特技里那般将前面的车子撞了个七零八落,他的眼睛里除了前方的路什么都看不到,脑海里不断的想到,肖宁不会死,要死也是他先死,他一路上这样时而清醒时而恍惚,终于在一个十字路口,与一辆银灰色的悍马撞在了一起。
“砰!”
一声巨响,封城只觉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时候什么都想不起来,随即弹起的安全气囊将他整个罩住,但仍有微凉的液体从他的额间滑了下来,延着他削瘦的脸颊一路向下,最后流入他敞开的衬衣领口,他微微睁开眼睛,呼吸困难的喘着气,四周渐渐被一片喧嚣充斥着,而他只想赶去那个肖宁可能在的餐厅,远远的看那人一眼就好。
这样想着,他便伸手去推车门,车门因为撞击已经凹进去了一块,还有一根手臂粗的钢管从车门中间穿插而过,封城低下头去看,才发现钢管的另一头已没入了他的身体里。
有时候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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