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激性渴爱症 第5节(2/4)
作品:《应激性渴爱症》
琛面前,他忽然觉得说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那些话便自然而然地顺著喉咙溢了出来,长久以来哽在胸膛内的东西似乎终于消失,而他也无来由地松了一口气。
彼此沉默良久,沈士琛才开口道:“你真可爱。”
“……什么?!”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之前一直不将这些事情说出来,难道是怕我因为同情而怜悯你?”
“不是!”顾常昭立即反驳。
“我不会怜悯你的,因为你不需要那种东西。”沈士琛的嗓音多出了一丝笑意,却换了个话题,“你刚才说,令堂的嫁妆是一台钢琴…
…“嗯。”
“你没有学过钢琴。”
“没有。”
顾常昭知道母亲曾有过这样的计画,但还来不及实施,一切就已终止。当年母亲沉睡不醒,继母登堂入室后,大概曾想过丢掉母亲的东西,但又多少忌惮著他的存在,索性就著眼不见心不烦的态度将那些东西全数收了起来。
他后来在储藏室里发现了母亲的私人物品,里头有几本纸张泛黄的乐谱,除了手写的乐曲之外,还有一些标注,那些曲子简单得出奇,并不是母亲平日会弹的东西,而是某些名曲的极简化版本,顾常昭看了几眼就明白过来,那是母亲为了他往后开始学琴而做的准备,似乎是怕他觉得基础的音阶练习枯燥乏味,为了勾起他的兴趣才特地准备了这些乐谱。
可惜的是,那之后十余年间,他一直没有得到学习弹钢琴的机会,父亲素来苛刻,要求他在学业上拿到最好的成绩,以免丢了顾家的脸面,就算提过几次,父亲总是以耗费时间练琴会影响成绩为由而不愿答应,久而久之,他也就死了心,现在回想起来,也不免感到遗憾。
“我可以教你。”
“什么?”顾常昭愣了愣,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
“我说,我可以教你弹钢琴。”
沈士琛低下头,似乎想起了什么,用一种难解的目光凝视著他,脸上不知何时浮现了一抹笑容。
十、
总觉得这句话很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
脑海里浮现这个想法的同时,曾经有过的对话也一并涌了出来。
这不是沈士琛第一次对他说这句话,但是上一次完全就是开玩笑的口吻,而这一次则跟那次完全不一样。顾常昭说不清是哪里不一样,但却本能地这么觉得。况且,从那时到现在,这段时间发生过的事,也已经让他的心境不同以往。
“教我弹钢琴?你说真的?”顾常昭刻意摆出镇定的模样,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嗯,如果你希望的话。”沈士琛语气轻松,但却不像是随口说说,“钢琴可以借用靖容的,你没有学过也可以从基础开始,再说现在是六月,再过一段时间你就要高中毕业了对吧?趁著暑假练习弹钢琴也没什么不好的。”
顾常昭有点愣住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下意识道:“等…
…等我毕业再说……“
“好啊。”沈士琛大概是察觉了他的犹豫与迟疑,但却什么都没有多说,随手又揉了揉他的头发。
不知道为什么,这或许是错觉,但对方摸他的方式简直像是在爱抚宠物,不知不觉,顾常昭便有些昏昏欲睡,眼皮也感到一阵沉重,对方将他拉了起来,扶著他在床上躺下,而后柔软的棉被笼罩住身体,他翻了个身,明明还有一些话想说,但在倦意的逼迫之下,仍不由自主闭上双眼。
隔天早上醒来,顾常昭只觉得浑身酸痛,身旁的人紧紧拥抱著他,令他连躺著都不太舒服。他翻了个身,看到对方的脸时,才想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一般而言,沈士琛通常会在结束后离开他的住处,像这样留宿,与他一起挤在狭窄的单人床上,这还是第一次。
“喂!”他推了推对方。
“……嗯。”沈士琛似乎还没睡醒,只发出了含糊的声音,收紧了抱著他的手臂,两人的身体密切地贴合在一起,顾常昭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就埋在自己颈侧,灼热又麻痒,而某个坚硬的东西正抵在他的大腿上。同样身为男人,又是刚睡醒的时候,他当然不会不知道那是什么。
顾常昭微微一僵,看了时钟一眼,催促道:“快点起床,等会还要去你家。”
今天是周六,现在已经将近中午,下午要进行家教的工作,晚上则要出门。他想到这里,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昨晚父亲打来电话,三言两语间只交待了一件事:将周六晚上的时间空出来,并且要准时抵达某间距离他住处有点远的餐厅。他们实在不是那种关系良好的父子,父亲说完这件事也就挂了电话,并没有要向他解释什么的意思,正因为如此,顾常昭才不得不多想一些。
他在外求学将近三年,父亲一次都不曾来探望过他,到了现在才忽然提出这件事,不免令人生疑。顾常昭想了想,一时也没有想到父亲会出于什么缘故来找他,如果是关于母亲的事情,父亲应当会在电话里直说,而非特地到他所在的城市,当然也有可能有别的事情要办,但对方居然会特地找他出门用餐,这件事本身就显得不合理且不寻常。
身旁的人蹭了蹭他的颈项,顾常昭回过神来,忍不住道:“快点起来!”
在他特意提高的音量之下,沈士琛终于睁开了双眼,但仍有几分睡眼惺忪的模样,似乎还很想睡觉,微哑的嗓音模模糊糊地道:“早安。”
顾常昭压抑著自己的焦躁与不耐,任由沈士琛抱著他,不知道过了多久,身旁的人才像是终于赖床赖到心满意足的程度,松开了手臂,慢吞吞地坐起身,而顾常昭也终究得以下床,踏入浴室洗漱。
等他走出浴室,换了外出的衣服,沈士琛也已经整理好衣著,在对方一句“我用你的盥洗用具就可以了”之后,顾常昭不得不咬牙提供备用的牙刷与毛巾,在对方洗漱兼整理衣著后,便将对方推出门外,随即锁上了门。
“你到底在急什么?”沈士琛似乎有些哭笑不得,跟在他身后下楼,“现在才中午,靖宽周末早上肯定是去打球了,再怎么急也是中午过后才开始上课……”
“我还没问你,你昨晚怎么会留下来?”顾常昭迳自问道。
“你很生气?”
“……”
“那是烦躁吗?”
“嗯。”说不出理由,顾常昭并没有掩饰,而是直接地承认。
沈士琛沉默了片刻,“我想留下来,所以我就留下来了。”
“那是什么啊!”这答案简直让人无言以对,顾常昭看了对方一眼,却发现对方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
沈士琛似乎在思索著什么,“想到还要开车回去就觉得很累,为了避免疲劳驾驶,干脆就留下来了。昨晚你都累得直接睡著,我也很疲倦,毕竟昨日白天上班很忙,晚上又还跟你——”
“够了别说了!”顾常昭连忙打断对方,脸上微微发热,“你的脸皮到底有多厚,说这种事情不觉得羞耻吗?”
“不觉得,要我去街上说给路人听也无所谓。”沈士琛笑了笑,从容不迫道。
“……”顾常昭时常觉得,对方身上可能并不存有羞耻心这种东西,这时听到对方的话,除了无话可说,还是无话可说。
沈士琛的心情仿佛很好,两人一起下楼后,还开口邀他去吃早午餐,顾常昭并没有拒绝,像平常一样上了对方的车子,任由沈士琛将他载离住处。
两人来到沈家附近,随意找了一家餐馆用餐,店内是复古风格的装潢,顾常昭不禁四处打量,随后两人各自点餐。大约是店里客人较少的缘故,餐点很快便上桌了,顾常昭点的是牧羊人派,又点了套餐,主餐加上浓汤、面包与沙拉,份量不多不少,不至于吃不饱但也不至于过饱。
沈士琛瞧著他的餐点,开口道:“你吃这样就够了?”
“嗯。”他点了点头,有点困惑,“怎么了?”
“你每次都吃得很少,就连靖宽都吃得比你多。”说著,沈士琛抬手招来服务生,请人取菜单过来。
“你要做什么?”
“你喜欢吃什么。”沈士琛一边翻菜单,一边皱著眉头问道:“要吃炸鱼薯条吗?你这个年纪的高中生应该会喜欢吧……又或者甜点…
…乳酪蛋糕怎么样?还是你想吃咸派?不用多想,这一餐我请客。“
顾常昭忽然察觉,这大概是对方那个喜欢照顾人的癖好发作了,一时有点无奈,但心底又有一丝说不出的滋味。
“不用了,我没有那么饿。”
“你太瘦了。”沈士琛仍在审视菜单,头也不抬地道。
“那样穿女装才——”发觉自己一时不察说出了实话,顾常昭连忙止住话头,但却来不及了,对方已然听见。
“你刻意节食就是为了这个?”沈士琛望向他,目光里充斥著难以置信。
“也不能说是刻意节食,就是只吃七八分饱而已,要是吃得太饱没办法思考。”连顾常昭自己也说不出理由,在对方的目光逼视下,他竟隐隐有些心虚。
沈士琛的神色变得很陌生,顾常昭第一次看到对方露出这种神情,跟平常的笑容或者装模作样完全不同,他下意识地别开了目光,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不敢直面对方的视线,这明明是他自己的事情,不容旁人置喙,但沈士琛的视线却带来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压力。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将那些照片贴上网路的。”对方的嗓音低沉而平静,并不像是在质问。
“……去年。”他小声道。
“对你而言,这件事真的那么重要,以至于你宁可节食也不愿意妥协放弃?”
顾常昭闻言,霎时僵住了。
他当然不是不能说实话,但说出真相的话未免也太过难堪了。他渴求别人的关注,需索旁人的目光,即使只是网路上陌生人不知真假的虚幻关心,他也依旧想要得到,想被夸奖称赞,想被爱慕欣赏,只是这样而已。顾常昭平常并不会刻意细思自己穿女装的动机,但是被这样一问,不得不思索答案时,那种连自己都不想面对真相的羞耻感觉反而愈发强烈。
他不想承认,但他的所作所为早已表明了真相:他想被人欣赏,也想为人所爱。
为了这个目的,即使要在网路上假扮成别人也无所谓,毕竟这是无法放下自尊脸面的顾常昭所做不到的事情——但名为梦幻公主小草莓的虚构存在却做得到。
穿上女装的时候,他可以不去想自己究竟是谁,也不需要顾忌自己的男性尊严与惯于逞强的性格,不管在部落格里怎么撒娇扮痴,展现出软弱的一面,那些都无所谓,反正也没有人会在意,那些陌生人只会因为他伪装出来的虚假外表给予大量的关注,让他产生自己也被旁人需要的错觉。
顾常昭不想让对方明白这点,但所谓的真相正是如此不堪。
他没有说话,依旧低垂著头,逞强似地不曾给出任何回应,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对面那个人的一声叹息。他心头一紧,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便听男人开口道:“也罢,这是你的自由,我没有干涉的立场。”
“不是……”顾常昭甚至来不及思考,便匆忙开口。
他瞧见沈士琛的神情时,登时愣住了。
沈士琛看著他的视线很复杂,仿佛看著蜷缩在墙角的流浪猫一样,既有几分无奈,也有一丝怜爱,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或者会错意,但沈士琛终究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而是道:“就当是陪我吃东西,可以吗?”
顾常昭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沈士琛又点了几份餐点,两人安静地进食,顾常昭的饮食仍有节制,但沈士琛放到他盘子里的东西,他在短暂的犹豫过后还是全部都吃完了。两人吃完桌上的餐点之后,热茶与甜点也送了上来,顾常昭喝了一口红茶,忽然感到有点无措。
他知道刚才的那场对话其实还没结束,只是暂时中断而已,沈士琛从先前开始一直是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大概是在整理想法。正如他所预测的,对方在吃完甜点后,终于开口了。
“其实不难猜测。”沈士琛平静道。
顾常昭感觉头皮发麻,却说不出一个字。
“你穿著女装,伪装成另一种模样,将自己的照片贴在网路上,试图藉此得到欣赏与爱,毕竟人原本就是群居动物,想从人际关系中得到赞赏与关心并不奇怪,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是以原本的你的姿态?还是说,以这种模样面对别人,反而什么都得不到?”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顾常昭想起自己昨晚对沈士琛说过的话,不由得咬紧了牙。以沈士琛的敏锐,不可能没有察觉事实,猜到真相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实在过于难堪,他无法主动说出口。
“所以你没办法喜欢女性,不仅是出于排斥继母继妹的理由,更是无法适应一般异性交往的规则;相较于照顾恋人与被恋人依赖,你更想处于另一方,又因为你无法坦然接受自己的另一面,所以你干脆在网路上虚构了一个女性角色,让自己成为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那又怎么样。”顾常昭的嗓音终究冷了下来。
“你误会了,我不是在指责你。我想说的是……如果有一天,你能放下所有戒备,对于现状感到安心,或许也不必再用那种方式求取自己需要的感情,而这件事说不定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困难。”
“只是说说而已,谁都说得出口。”他下意识反驳道。
“如果……我不只是说说而已呢?”沈士琛唇角微扬。
察觉男人的弦外之音,瞧见那张脸上犹如雨过天晴而终于展露的笑意时,顾常昭感觉心脏跳动的速度快得超乎寻常,心口泛起了一股难以形容的闷痛,一时几乎忘了如何言语。
“不管你想做什么,都与我无关。”
顾常昭终究选择以这句话结束彼此的对话。
奇怪的是,沈士琛对此似乎也并不是特别在意,脸上依旧带著笑意,他有点困惑,又有些戒备,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想什么。被看透自己的真实想法,其实也并不是难以想像的事情,让他诧异的是对方最后那段莫名其妙的话。
不管怎么说,现在思索这种事情是没有意义的,就像沈靖容过去说过的一样,他们才认识不久,彼此之间的关系并非能够立刻盖棺论定,一切都还需要时间沉淀与验证。他跟在沈士琛身后走出店面时,不禁这么想著。
沈士琛将他送到沈家后,便直接上楼回房间。顾常昭猜想对方大概是去洗澡了,毕竟昨晚对方留宿在他家,昨晚及早上起来后都没有淋浴,身上穿的还是昨晚出门时那套衣物。
“你们怎么会一起回来?”在客厅翻杂志的沈靖容道。
“路上恰巧遇到……”顾常昭试图搪塞道。
“我闻到你身上有食物的味道。”
“他请我吃早午餐。”
“噢……”沈靖容看了他一眼,“很可疑啊。”
顾常昭感觉冷汗都快冒出来了,但仍竭力维持镇定,“什么可疑?
“
“昨晚叔叔夜不归宿,今天早上你们又同时过来,还一起吃了早午餐。”沈靖容漫不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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