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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临城/丞下 第22节(1/3)

作品:《君临城/丞下

    司马嵘昏睡了多久,就有多久未曾好好吃饭,每日仅靠着药和粥支撑,明显变瘦了许多。

    王述之抬手在他身上细细抚摸,感觉指尖与掌心所过之处隐隐有些磕人,顿时红了眼眶,眸底翻涌起浓浓恨意,心口似遭钝刀来回猛割,忍不住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亲,喃喃道:“晏清,你快醒过来……”

    司马嵘静静躺着,毫无反应。

    王述之心头苦涩,仔仔细细给他擦身,一会儿想着如何才能让他醒来,一会儿又想着如何将他养出些肉来。

    忙完一切,外面的雪已经纷纷扬扬,甚至落在树上时发出沙沙声响,屋内却是一片寂静。

    王述之在司马嵘身边躺下,侧着身子贪婪地看他,指尖在熟悉的眉眼间划过,只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晏清,你何时才能醒来?”王述之在他唇角亲了亲,叹息一声,“我明日再派人去寻访名医,一定会让你醒过来,你且安心。”

    司马嵘气息绵长,与沉睡并无二致。

    王述之得不到回应,眸色黯然,又摸了摸他的鬓角,语气前所未有的柔和,透着怜惜:“老天不会苛待你的,既然上辈子让你吃足了苦头,这辈子必然有所偿还,我会等你醒来。”

    王述之生怕他觉得冷清,生平头一回如此絮叨,也不知说了多久的话,最后就着越来越弱的烛火,伴着簌簌落雪声,搂紧他睡了过去。

    第九十章

    王述之并未完全将司马嵘藏在屋内,雪停后就将他包得严严实实,带着他坐在湖边小亭中,煮一壶温酒,欣赏银装素裹的一方天地。

    “晏清,你脸上终于长肉了。”王述之摸了摸司马嵘的脸颊,对近日的努力有了几分满意。

    每日只能感受到他的平静的呼吸,王述之看起来面色如常,实际上心中早就恐慌了,如今见他有了几分起色,那种无法掌控的恐慌总算消退了些。

    “我们眼下坐在湖边,湖水已结了一层薄冰,周围银白一片,如此美景,你不妨睁开眼看看?”王述之握着司马嵘一只手,触感温润,又在他脸颊上轻轻贴了贴,感觉不到多少凉意,心中稍安。

    低声讲述了许久的美景,王述之将自己当做司马嵘的双眼,最后轻笑道:“丞相府的动静惊动了不少耳聪目明之人,不过你不必担心,无人知晓你的真实身份。如今满京城都传我被你这男宠迷得晕头转向……”

    两名婢女从不远处的小径走过,见亭子周围站着面无表情的护卫,忙小心翼翼绕开,不过还是忍不住朝中间瞥了一眼,正巧看到王述之眼角温柔的笑,立刻凑在一处窃窃私语。

    “晏清公子究竟得了什么怪病?”

    “不清楚,府中那么多大夫都拿他没办法,你说会不会是中了邪?”

    “胡说!若真是中了邪,丞相岂不危险了?我瞧着丞相每日都好好的呢。”

    “那倒也是,只是晏清公子比以前瘦了许多,着实遭罪。”

    婢女的议论声渐远,“嘎吱嘎吱”的踩雪声渐近。

    王述之一回头,就见裴亮拾级而上,不由眉梢微动,敛了笑意:“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丞相府并非铁桶,府中多了那么多大夫不可能瞒住外面的人,自“丞相男宠重病”的消息暗地里传开后,王述之就立刻增派人手密切监视毅王府等处,就连荆州王豫那里都加派了不少眼线。

    见裴亮匆匆而来,他下意识担心王豫得到了消息,不由面色严肃起来。

    裴亮疾步走到他身边,俯身耳语:“毅王府有了动静,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具浮尸,说是找到落水的太子殿下了。”

    “哦?”王述之听得一愣,立刻便明白了毅王的打算,勾起唇角讥笑道,“浮尸?在水里泡得爹娘都不认得了罢?他要如何说服众人那便是太子?”

    “腰后胎记。”

    王述之笑意僵住,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一时也猜不透毅王是如何得知那胎记的。

    “丞相,太子殿下如今……”裴亮朝司马嵘看了一眼,“可要带着太子殿下出面?”

    “不可!”王述之立刻摆手,“晏清还没醒,就这么带出去定会成为众矢之的,也……说不清。”

    裴亮不再多言,只是面露难色地看着他。

    王述之捏了捏司马嵘的手心,想到毅王的所作所为,眸底结了一层寒冰,沉吟片刻后,唇角再次浮起冷笑:“备马车,不,等等……去请陆子修过来一趟。”

    将司马嵘送回屋,又陪了他片刻,听说陆子修到了,忙安排心腹好生守着,自己则匆匆去了会客堂。

    陆子修压下心底的疑惑,正要寒暄两句,王述之却单刀直入:“陆大人不比多礼,今日邀你前来,是有一事相托。”

    陆子修面露不解,拱手道:“丞相有事但请吩咐,下官若能办得到,定当尽力而为。”

    王述之垂眸,笑了笑:“你办得到。”

    陆子修心头一跳,莫名觉得他这笑容中含着几分算计,不怎么的,手心竟渗出薄汗来。

    王述之瞥他一眼,倾身凑近,低声耳语:“你的元生……”

    陆子修听他说完,面色再难维持镇定,抬眼看了看悠然浅笑的王述之,深吸口气,咬牙道:“此事,请恕下官无能为力!”

    “你再好好想想。”王述之笑着替他斟茶,似乎毫不担心他是否会答应。

    “不必再想了!”陆子修一口回绝,面色略青,“下官不会让元生置于险地!请丞相恕罪!”

    “当真不愿意?”王述之挑眉看他,似笑非笑,“你若是不帮这个忙,将来若我王氏不稳,我可不一定能保住你的官位。到那时,你再回吴郡,无力与陆太守抵抗,当真能护得住元生?”

    陆子修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神色却更加坚定:“走一步算一步,无论如何,丞相所托,陆某不能答应!”

    王述之不以为意,笑道:“若不是当初太子殿下有心放元生一马,他早就不在世上了。不如我将元生请来,问问他自己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陆子修顿生焦急,元生自回来便对司马嵘与景王多有赞誉,也一直心存感激,若直接问他,哪还有拒绝的道理?

    王述之察颜观色,笑道:“陆大人可真是自私得很呐,本相自问待你不薄,你就如此报答本相?”

    陆子修面露愧疚,张了张嘴,无奈道:“下官多谢丞相知遇之恩,只是事涉元生,下官实在是……”

    “行了,什么知遇之恩?”王述之嗤笑,“你也并非真心想做官,自不愿淌这浑水,你对元生的维护,我能理解。”

    陆子修面色微松,朝他拱了拱手:“多谢……”

    “不过……”王述之打断他的话,笑意加深,“此事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陆子修面色再。

    王述之轻咳一声,门外立刻冲进来两名护卫,一左一右迅速将陆子修钳制,其中一人低声道:“陆大人,得罪!”

    “丞相!”陆子修大惊,随即面色铁青,“丞相这是何意?!”

    王述之缓缓起身,笑得异常和气:“陆大人息怒,之前你为了元生,偷偷将晏清绑至你府上,若不是我去得急事,晏清恐怕会吃些苦头。”

    陆子修脸色僵住。

    王述之接着道:“此事我当时不追究,可不代表会忘记啊!我为了晏清,也将你绑一回。”

    陆子修竟无言以对,甚至连被绑的怒气都消了几分。

    王述之笑眯眯看着他:“如此,咱们便两清了,如何?”

    陆子修沉默,有些无奈,不答应也只能答应了。

    王述之对左右两名护卫吩咐道:“带陆大人去歇息,好生伺候,不得怠慢。”说着看向陆子修,抬手道,“陆大人,请!”

    陆子修叹息一声:“丞相请!”

    王述之心满意足,一挥广袖,抬脚跨出门外,对静候在侧的心腹道:“去陆大人府上,将元生请过来,小心保护,切勿走漏风声。”

    翌日,太子身故的消息震惊朝野。

    太子尸身已被找到,皇帝悲恸,太后更是失声痛哭,朝中百官不管真心与否,无不面露戚色。

    唯一面色如常的,只有王述之。

    在朝臣或不解或忌惮的目光中,王述之缓缓道出质疑:“据说太子殿下是毅王找到的?只是尸身容貌已难判断,不知毅王如何确定此人是太子殿下的?”

    毅王眼底划过一丝不屑,正色道:“太子殿下腰后有一道胎记,已经验明正身,丞相难不成怀疑本王作假?”

    “下官不敢。”王述之笑得风轻云淡,“下官只是好奇,毅王殿下如何得知太子身上有胎记的?”

    “本王与太子自小便感情亲厚,这有何奇怪的?”

    王述之听得心中作呕,面色一整:“原来如此,只是这不过是毅王的一家之言……”

    毅王压下冷笑:“太子身上的胎记,太后也是知晓的。”

    王述之垂眸沉思,太后与司马嵘可谓荣辱与共,自然不会泄露此事,看来是太后身边有亲近之人早被他收买了。

    毅王见他不吭声,以为他无话可说,不由讥笑:“丞相还有何不放心的?”

    王述之抬眼看他:“毅王殿下确定那是太子?”

    “自然。”

    左右顿起嗡嗡声,各怀心思的朝臣有些按捺不住了,甚至一部分人已经开始琢磨起另立太子的奏折。

    王述之环顾四周,勾起唇角:“巧得很,本相昨日也刚刚寻到太子殿下。”

    四周陷入一片死寂,随即哗然,有心急之人连忙问道:“丞相找到的太子殿下,也有胎记?”

    “两个太子殿下?”

    “难不成都是溺水而亡?”

    王述之听着这些议论声,差点呛到:“诸位大人,本相找到的太子殿下可是个大活人。”

    周围再次寂静。

    毅王倏地扭头瞪向王述之,似在斟酌他话中的真假,面色青白不定。

    王述之无视他的目光,转过身看向外面,扬声道:“请太子进殿!”

    毅王瞳孔骤缩,双手握拳,转头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外面积雪未消,刺眼的白色中,轻缓的脚步声在此刻显得尤为清晰,一只玉冠在台阶下缓缓出现,接着露出众人不算熟悉却也绝不陌生的一张面孔。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太子身着华服,拾级而上,最后站在大殿门口,因背着光,面容与神情反倒比走上来时显得模糊。

    但谁也无法否认他的身份。

    王述之接触到太子投来的目光,面露微笑。

    于是,太子在众人瞩目中走了进来,越过所有朝臣,走到最前面,转身静静而立。

    “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

    王述之当先叩首,朝臣如梦初醒,忙纷纷下跪,山呼一片。

    毅王面容僵硬,双拳紧了又松,咬着牙掀开袍摆,硬着头皮跪下去。

    “免礼。”太子开了口,嗓音听着有些紧。

    朝臣并未多想,起身后再抬头,发现太子的面色有些苍白,立刻便有人出声询问:“太子殿下可是身子不适?”

    王述之道:“太子殿下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原本是打算暂歇一日再进宫的,只是没想到,忽然就传来太子身故的消息,着实莫名其妙,殿下担心诸位误会,只能强撑着过来了。”

    众人习惯了王述之总揽大权,也不觉得他代太子答话有何古怪,又听他这么一说,顿时露出愧疚感慨之色,纷纷感激上苍,庆幸太子平安归来。

    至于毅王那里……谁知道呢……

    毅王气了个仰倒,看向太子与王述之的目光犹如淬了剧毒的利箭,恨不得立刻将他们戳死。

    第九十一章

    太子在如此关键的时候露面,很多对毅王不满的大臣都眼巴巴看着他,希望他能说点什么,尤其是原本就打算与太子交好的那些人,更是希望他能立刻占据主动地位。

    奈何太子只道了声免礼,再没开口,反倒是在王述之替他解释了一番后,皱着眉摇摇欲坠。

    王述之早就瞄好了,眼疾手快地窜过去将他扶住,恭敬道:“殿下当心!”说着暗地里朝他使了个眼色。

    太子会意,眼一闭,迅速“晕”了过去。

    大臣们一个个都变了脸色,忧心忡忡者有,幸灾乐祸者有。

    毅王上前两步,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正要开口说将他送去东宫请太医看看,不料却被王述之抢了先。

    “太子殿下强撑到现在已不容易,实在是累坏了,下官这就送他回去就医。”王述之满脸痛惜,也不给人反应的机会,当即就安排人将太子送出宫,并亲自护送到睿王府。

    毅王盯着王述之的背影咬牙切齿。

    太子回到京城的消息火速传开,一口咬定太子已死于非命的毅王脸上无光,想到宫中被控制的皇帝与太后,更是进退两难。

    皇帝久未露面,毅王的野心昭然若揭,如今太子回来,连面圣都不曾,依然住在睿王府,一些大臣更加坐不住了,既想去探病,又想去探虚实,奈何到了那里再次吃闭门羹。

    “唉……原本以为太子出征回来,地位会更加稳固,没料到最后还要避毅王锋芒,太子竟会软弱至此!”

    “也不知丞相究竟要作何打算,至今瞧不出端倪,要说与毅王同心吧,可眼下明显处处压制,要说支持太子吧,又什么都不做。”

    “太子殿下或许是装病,如今连皇上与太后都不得自由,太子若冒然进宫,还能讨得了好?只要他还是太子,毅王除非学那位,否则永远翻不出浪花来。”

    “那位?说的可是前太子?”

    “嘘……”

    王述之不必打听都能猜到众人在议论什么,不过并不放在心上,将睿王府的一切布置好后,就回去继续照顾司马嵘。

    连下了两场雪,入夜后更加寒冷,丞相府的大夫们对司马嵘无计可施,连声嗟叹。

    王述之再难镇定,日渐憔悴,这一夜也不知究竟是外面太冷还是自己心里太冷,只觉得怀中的人无论如何都捂不热,半梦半醒间摸了摸他的脸,触感冰凉,不由一惊,顿时清醒。

    “晏清?”王述之心头慌乱,与他额头相抵,抓着他的手使劲揉搓,“晏清!晏清你怎么这么冷?!”

    王述之心神巨颤,下意识抬手朝司马嵘的鼻下探过去,又极为抗拒自己的动作,倏地收回,接着趴在他胸口,半晌才听见一次心跳,脸上顿失血色。

    “晏清!你可别吓我!”王述之颤着手再次去探他鼻息,一颗心缓缓下沉,猛然感觉到有微弱的气息拂过,手指一颤,慌忙跳下榻。

    “大夫!快请大夫!快!”

    一盏盏灯迅速亮起,丞相府瞬间陷入忙乱,大夫们衣裳都来不及好好穿,踩着乱七八糟的脚步纷纷赶过来。

    一群人涌进屋,没人看得见的是,正有一道身影缓缓从榻上起来,目不斜视地与他们擦身而过。

    这身影飘渺不定,融在夜色中忽深忽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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