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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临城/丞下 第22节(2/3)

作品:《君临城/丞下

正是司马嵘。

    司马嵘跨过门槛,忽然顿住脚步,似乎这屋内有什么值得他留恋,转头透过人群看向最里面,清冷无神的目光落在王述之的脸上,下意识转身往回走,可刚抬起一只脚,背后又传来一股莫名的力量将他扯回去。

    司马嵘一脸茫然,收回视线转身,一路出了丞相府又出乌衣巷,直往宫门而去。

    越靠近宫门,司马嵘的目光越清明,胸口隐隐作痛,接着又穿墙而入,进了皇宫,脚下如同只剩一条路,直直往皇帝寝宫而去。

    越靠近寝宫,胸口的痛感越发强烈,隐隐似有恨意蔓延开来,脑中轰然闪现漫天大火,神志陡然一清,终于想起自己是谁。

    抬手捂着剧痛的胸口,司马嵘神色凄然,缓缓走上台阶。

    寝宫周围有重兵把手,皇帝被软禁了许久,惊怒又无奈,夜里睡得极不安稳,恍惚间梦到前太子司马昌与永康王谋逆的场景,可一抬眼却看见外面燃起熊熊烈火。

    惊慌之下,自己似乎在皇宫里四处乱窜,一回头发现身后有人紧追不舍,定睛一看,那人竟是王豫的长子王重之。

    怎么会是王重之?!

    皇帝面色惨白,来不及细想,慌不择路地冲进一座废弃已久的宫殿,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有人。

    “嵘儿?”这是停云殿吗?为何外面全是枯草?

    殿中伺候的人早就不知所踪,皇帝看着榻上之人费力地爬起来,心中再起疑惑:嵘儿的腿不是好了吗?

    “父皇……”

    虚弱的声音传入耳中,皇帝恍惚回神,记起外面还有追兵,顿时慌乱,正左右寻找藏身之处,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身子猛地僵住。

    王重之提着剑缓缓走进来,面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

    皇帝猛然转身,惊惧地看向他,颤声道:“乱臣贼子,竟敢撺掇毅王谋反!庾将军已经带兵前来救驾,你们定会自食恶果!”

    “司马昌那蠢货如何当得了皇帝?不过,你已死到临头,庾将军赶过来又能如何?”王重之笑得轻蔑,浑然不将面前的天子放在眼中。

    皇帝说完话又是一愣:庾茂不是早就被罢黜了么?朕究竟在说什么?

    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皇帝来不及再想,慌慌张张地左右闪躲,后背撞上艰难下榻的司马嵘。

    “咦?还有个病秧子?这是谁?噢……难道这就是……”

    皇帝退无可退,见王重之看向司马嵘,下意识就要离远一些,没想到脚还没抬,王重之冷厉的目光又重新转到自己身上,伴着一丝冷笑,剑尖倏然而至。

    “啊——!”皇帝大惊,顺手一抓,将司马嵘拖到自己身前。

    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司马嵘痛得闷哼一声,缓缓倒下去,露出王重之的脸。

    那张脸上有着不可置信,更带着几分轻蔑,似看到一场前所未料的好戏。

    “这是你儿子!哈哈哈!最是无情帝王家,果真如此!哈哈哈!”

    皇帝听见他放声大笑,软着腿想要夺路而逃,却再次被他拦住,绝望之际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大吼:“庾茂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皇帝面露喜色,身子似灵活了许多,再次避开王重之。

    王重之如逗猫一般,慢吞吞左拦右截:“你猜,庾大将军多久才能找到这里来?哦不,你猜,庾大将军当真是来救驾的?”

    皇帝听得不明就里。

    王重之笑起来:“喊那么大声,是在催着我杀你吧?”

    皇帝怒极反笑:“朕死了对他有何好处!谁不知他与你王氏不和?”

    王重之如同看一个傻瓜:“你死了,太子才好继位啊!”

    皇帝噎住。

    “说这么多废话,无非是想让你做个明白鬼。”王重之说完笑意一敛,顿时煞气横生。

    皇帝眼见着那把滴血的剑迎面而来,一瞬间寒气从脚底直直往上窜,眼看着剑尖上鲜红的血迹,身子如同被困住,动弹不得。

    剑尖上的血瞬间在眼前放大,天旋地转。

    “啊——!”皇帝从噩梦中惊醒,目光发直,大汗淋漓,一时已分不清谋反的究竟是毅王与王氏,还是前太子与永康王,气喘吁吁之际,眼前一片赤红,鼻端全是那剑尖的血腥味。

    “父皇……”一道熟悉的声音悠悠传入耳中。

    皇帝如遭雷击,一抬眼,猛然见到一身白衣的司马嵘飘飘然立在榻前,吓得差点背过气去。

    “嵘嵘嵘……嵘儿……”皇帝舌头打结。

    司马嵘捂着胸口,清浅地笑了:“父皇可曾后悔?”

    皇帝一愣。

    “看来,父皇当真不知后悔为何物。”

    皇帝连忙摇头:“不不不,父皇实在情非得已,父皇已后悔了,父皇这就将皇位传于你!”说着便要起身。

    “皇位?”司马嵘不屑地看着他,“再做一个像你这样的皇帝么?”

    皇帝咽了咽口水,冷汗直冒:“你你你……你可是来索命的?”

    司马嵘捂着剧痛的胸口,迟疑道:“我……似乎还没死……”说着也不知怎么的,胸口的剧痛似乎轻了些,一股莫名的情绪传来,下意识转身朝乌衣巷看过去,面露迷茫。

    皇帝趁他转身之际,迅速从榻上爬起来,想要悄声逃离。

    司马嵘倏地转身,直直看着他:“你要去哪里?”

    “我我……”皇帝一紧张,自称都忘了,急惶惶朝里面一指,“我去取传国玉玺!除了我,无人知晓它藏在何处!”

    司马嵘神色淡漠,没有他预料中的惊喜,只微微想了想,点点头:“也好,省得给那些废物。”

    皇帝当着他的面将传国玉玺取出来,万分不舍地递到他面前。

    司马嵘伸手,莹白的手却从玉玺上穿过,愣了一下,面露茫然:“我似乎忘了一件事。”说着便毫不留恋地转身,缓缓朝门口走去。

    皇帝大气不敢出,直直盯着他的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在外面,急忙将玉玺放回去,匆匆跑到门口,躲在阴影处往外偷看。

    司马嵘出了皇宫,胸口的痛楚一分分减轻,那股弥漫的恨意与不甘也似乎在夜风中消散。

    仿佛有一根绳在前面牵引,司马嵘不急不缓地朝乌衣巷走去,越走眼神越发清明,直到入了丞相府,走在熟悉的长廊上,这才想起,这已是自己的第二世。

    屋子里,司马嵘面无血色地躺在榻上,李大夫收回最后一根银针,叹息着摇了摇头,与其他同样无能为力的大夫们一齐拱手谢罪,也不知是年迈经不得冻,还是心灰意冷,走出去的步伐迟缓踉跄。

    屋子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王述之如坠冰窟,轻轻将司马嵘扶起来抱在怀中,越抱越紧。

    “晏清,我等了你这么久……”王述之哽咽着,眼底赤红一片,心口绞痛难当,忍不住亲吻他冰冷的唇,只觉得唇上传来的凉意如同一支利箭,狠狠刺在心尖上。

    “晏清……”王述之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抱紧了怀中的人不听喃喃着,“晏清……晏清……”

    一只手轻轻贴在脸上,触感冰凉,却异常熟悉。

    王述之怔住。

    只顿了一瞬,王述之猛然回过神,忙抓住贴在脸上的那只手,定定地看向司马嵘,脑中一片空白。

    司马嵘指尖轻轻擦了擦他的眼角,看着他憔悴的面容,眼底满是心疼,与他对视片刻,弯起唇角笑起来。

    “晏清!”王述之猛地将他抱紧,失而复得的喜悦夹杂着心里左冲右撞的慌乱,除了将手臂勒紧,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

    “唔……”司马嵘被他勒得生疼。

    王述之吓一跳,忙将他松开,摸着他的脸颊仔细看,又摸摸他的头、手臂……几乎是全身上下都摸遍了,确认眼前的人还活着,这才开始惊喜。

    “晏清!你醒了!”王述之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一瞬间似乎自己也死里逃生,抱着他狠狠亲了一口,亲完觉得不够,又亲一口,“太好了!太了!”

    司马嵘笑意加深,摸了摸他的脸。

    王述之感觉他手上无力,逐渐冷静下来,上下打量他:“可有哪里不舒服?”

    “还……好……”司马嵘久未开口,嗓音沙哑。

    王述之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又在他唇上重重啄了一口,转头冲外面喊:“快去请大夫!”

    第九十二章

    丞相府一夜两次闹腾,大夫们差点累倒,好在司马嵘总算醒了过来,他们肩上的担子也卸了,抹抹冷汗互相瞧一瞧,都是松口气又遗憾又挫败的模样。

    不就是中了毒箭外加身上划破跌破了些伤口么?毒都清了,身子也养得差不多了,人却愣是不醒,结果就这么睡了些日子,又好了。这样莫名其妙的病症,委实生平未见,莫不是真中了邪?

    大夫们齐齐打了个冷颤,不敢再多想,转身各回各屋。

    王述之高兴坏了,抓住司马嵘的手不让他乱动,自己亲自端着碗给他喂汤药,喂完了在他唇上亲亲,咂咂嘴直道苦,硬是给他塞了一颗蜜枣。

    司马嵘哭笑不得:“当我是小孩子么?以前做了那么多年的药罐子,什么药没吃过,什么苦受不了?”

    “不一样。”王述之细细摸着他的脸,爱不释手,“以前是没人疼你,现在有人疼了,你就不能再吃苦了。”

    司马嵘看着他容光焕发的笑脸,与自己睁开眼时看到的憔悴模样判若两人,一时鼻子酸得发疼,心里软得能渗出水来。

    王述之对着他上看下看,总觉得他这回醒来与以往有些不同了,似乎笼罩在身上的那层清冷散了许多,反倒添了些许温润。

    司马嵘与他对视,黑沉沉的眸子被笑意晕出柔和的波光来,伸出手捏捏他的脸:“看傻了?”

    “可不是。”王述之低声笑,亲吻他眼角,含糊着嗓子埋怨,“你这模样可不能被别人瞧见了。”

    司马嵘不明所以:“怎么了?”

    “怕你被人抢了。”王述之咕哝了一句,拉起被子兜头罩下,将二人蚕蛹似的裹在里面。

    司马嵘听得好笑,在被窝里挠他:“我睡了多久?”

    “别问,先让我亲亲。”

    “究竟多久?”

    “横竖下雪了。”

    “换一处,痒……”

    二人闷在被窝里一通闹,王述之顾忌着他大病初愈,又心疼又不舍,没多久便收了手,吻着他颈窝低喘,身子起了火受着煎熬,心里却是满足又安宁。

    司马嵘摩挲他的脸,恍惚觉得宫里走的那一趟似真似幻,如一场逼真的梦,此刻让王述之紧紧搂着,心里有股前所未有的平静。

    天色将明,二人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被王亭叫醒。

    “进来。”王述之蹙着眉,见司马嵘打算起身,忙按住他,给他掖了掖被角,转身问道,“出什么事了?”

    王亭探头看看,也不知司马嵘醒没醒,怕吵着他,便压低了嗓音道,“丞相,宫里传来消息,说皇上病重了。”

    王述之勾唇冷笑:“这又唱的哪一出?不是早就称病了么?”

    “不一样。”王亭连连摆手,“这回消息是偷偷送出来的,毅王刚进宫没多久,发了话让捂着。皇上是真病了,半夜起烧,不停说胡话,面孔白得人都不敢瞧。”

    王述之正了神色:“病得厉害?”

    王亭点头:“厉害!佟公公还说,毅王不让叫御医,照这么下去……”

    “皇上说什么胡话了?”冷不丁一道声音在王述之身后响起。

    王亭吓一跳,见司马嵘坐了起来,忙应道:“说是后悔了对不住什么的,听不大清楚,总之那模样瞧着像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司马嵘点点头,怔怔地不再开口,似有几分畅快,又似有几分怅然。

    王述之并未发觉他的愣神,琢磨着王亭的话沉吟片刻,下榻写了两封信:“这封送去交给景王,这封给谢大人,越快越好!再将裴亮叫过来。”

    裴亮匆匆赶来,王述之将事情大致说了,吩咐道:“务必盯紧毅王与大司马的动静。”

    司马嵘醒了,王述之再无顾忌,立刻与毅王翻脸,拿着皇帝久未上朝的事,当着满朝文武冲他发难。

    上回太子露过面就再无动静,王述之也并未多说什么,毅王原本心存侥幸,想着大司马王豫始终是支持自己的,紧绷的心弦便有些放松,冷不听见王述之咄咄逼人,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上回带了个假太子尸首回来,毅王虽以无心之失的借口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可朝中没几个傻子,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只是碍于找不到证据罢了。

    但皇帝那么久不露面,委实说不过去。

    王述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太子回了京,虽说因为养病未曾入宫面圣,可宫里怎么也不遣人过去问候一声?皇上病糊涂了,难不成太后也糊涂了?”

    毅王冷眼看着他,心里迅速思量对策。

    王述之却不给他辩驳的机会,转身面对其他朝臣:“诸位大人可能还不清楚,本相已经许久未能入宫了,本相总领诸多事务,却连面圣禀报都要吃闭门羹。”

    话音一落,顿时嗡声四起。

    许多人早就按捺不住,就等着王述之开口呢,如今他的态度已经相当明确,立刻附和声四起,看着毅王的目光颇有些同仇敌忾的架势。

    毅王手底下的人也不是弱茬,过了最初的慌乱,一个接一个言词振振地反驳。

    朝臣们打嘴仗,闹哄哄乱成一锅粥。

    毅王青筋直跳:“不上朝是父皇的意思,丞相这是在质疑父皇么?”

    “下官不敢。”王述之笑了笑,“下官只是不解,太子都回来了,皇上怎么还将宫里一切事务交给毅王殿下?殿下怎么都不该越过太子去啊,皇上若没有病糊涂,实在不该作出如此有悖礼法之事。”

    毅王心知自己在道义上站不住脚,不由对王述之愤恨,不过想着宫里的禁卫军,底气又足了些,不由冲他冷笑。

    王述之勾了勾唇:“若皇上真病糊涂了,更应该由太子出来主持大局,毅王您说呢?”

    “哼!父皇虽然病重,可还不糊涂,丞相既然对本王有诸多误解,本王自会去向父皇请示他接下来的打算。”

    话以至此,再争论也无用,众人各有立场,不欢而散。

    毅王回到府中,左右心腹无不面现忧虑:“今日丞相怎么突然就……”

    “不碍事。”毅王摆摆手,神色镇定,“他若有法子拿捏本王,早就直接下手了,如今不过耍耍嘴皮子功夫而已,怕他做甚!”

    心腹们将提起的心吞回肚子里,齐齐点头:“那倒是,他如今与大司马离了心,再闹腾也是只无脚的螃蟹,横竖禁军在殿下手里抓着,他翻不出浪花来。”

    毅王站在院子里,负手望了望天,目光转向睿王府的方向,面色阴沉起来,冷声道:“大司马那里如何了?”

    “信已经送过去了,殿下放心。”

    毅王点点头,面露笑容:“他们今日闹腾,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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