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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强:《光州雨》 第1节(2/3)

作品:《强强:《光州雨》

到山里那帮流民……”

    “大人放心,沿途都安排了带路的,那些山匪断然打扰不到钦差大人。”师爷胸有成竹地回应。

    马正德稍稍放下了心:“听说这次来的那个兵部侍郎不好糊弄,脾气也古怪。你们都注意些,出了什么纰漏可就完了。”

    “大人,那位侍郎不过二十四五,何必怕他。”师爷劝道:“那工部侍郎,也是个年轻的,水利上倒是把好手,可是却是个书呆子,不通世故,至于那太医,就更不用担心了。”

    “如此说来就好。”马正德稍稍定下心来:“午饭什么的可安排下了?”

    “安排下了,鸡鱼肉蛋都有,还有……”

    “蠢材!”师爷还没说完,就被马正德厉声喝断。“你脑子进水了?这几个都是出身名门的,那工部侍郎还是出名的书呆子,能见得灾区主事大吃大喝?换几个素菜卖卖惨,别让人一来就抓住把柄!”

    “……是。”师爷软下声来,连忙去重新布置。

    剩下的一行人接着继续等候,直到申时许才看见钦差的队列经北部大路过来。

    兵部侍郎安澜此番领河南道巡察使,总理赈灾事宜,为了镇压水匪和山贼,还带着五百京畿卫精兵。工部侍郎王昊为副巡察使,主管河堤水利的修护。太医院主事太医叶知秋及其他几位御医随行,主管当地疫病治理。这一行下来五百余人,后面还带着粮食药材诸多辎重,绵延了好长一片出去。

    马正德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迎了上去。

    ☆、瘟疫

    安澜自己撑着油纸伞,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踩着垫脚的墩子先下了车,随后向后伸出手,搀扶着年纪已经不小的叶老太医下来,把他送到随从伞下面,这才回去,跟王昊同撑一柄伞走向迎接的队伍。

    地面泥泞,还没等众人跪下去,安澜就命他们免礼。

    安澜和王昊审视着光州府的官员们,别的都还好,就这知府白白胖胖长得像个球一般,也许本不算小的眼睛已经被脸上的横肉挤成了一条缝。“好富态。”安澜走在最前,在王昊耳边轻声嘲笑马正德的体型。

    王昊小声说了一句不要以貌取人,就转过头,问起了灾情。

    “回大人,连日大雨,光州河堤溃口了,淹没了许多农田。偏生瘟疫横行,一时间也召集不到能修复河堤的人手……”马正德连忙腆着肚子跟了上来,一脸苦相。

    “前期的赈灾款项都发放了吗?”

    “发是发了,只是僧多粥少,买粮买药总有跟不上的……漕运不通物资少,物价也是飞涨。”马正德脸一垮:“大人呐,下官们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王昊皱眉不语。叶知秋捋了捋胡子,问道:“大人可知,此地的疫情如何?”

    “这个……”马正德擦了把汗,颇有些紧张地道:“实不相瞒,府里那些庸医如今还没个结论……有说热毒伤肝的,又说水毒伤人的,都没个定论,唉……可怜府城万户萧疏,乡下田野更是十室九空……”

    “如此说来可严重了。”叶知秋皱紧眉头转向安澜:“安侍郎,眼下还是要治病救人要紧。一会儿还请知府大人召集城内郎中,与老夫一道会诊。”

    “我去大堤上看看情况。”王昊揉着自己的手指,眉头深锁。

    安澜仍是微笑的模样。“我,就有劳马知府把近日灾情、漕运匪患、赈济账目一一知会我了。”

    马正德听到这话,觉得心胆都一齐蹦了起来,但他随即镇定下来:“下官自当一一效劳。”

    于是大队人马先到馆驿安置了一下行装,王昊就喊了个本地官员去了河边看堤坝,叶知秋则跟安澜一起,到府衙问话。

    然后他们就见到了堵在衙门口的长风堡二人组。

    李长风和陆勉是直接坐在大门口的,守门的衙役捂着脸上的淤青望着他俩敢怒不敢言,转脸瞧见陪着钦差大人而来的马正德一脸铁青,暗叹自己倒霉。

    马正德认识李长风。林凡的大舅子。林凡是个麻烦精,麻烦精的大舅子也是□□烦精。而这个□□烦精正提着宝剑,身边随从扛着一对弯刀,蹲在自家衙门口,偏等着自己陪钦差大人过来!

    马正德的脑子正像风车一样呼啦啦转,身边的安澜已经一步迈了上去。

    马正德脸都白了。

    安澜看着李长风,眼中带着笑意。“你的剑不错。江湖人?”

    李长风对他长揖到地。“草民长风堡李长风,见过大人。”不等安澜开口,他飞快地道:“草民妹丈林凡原任光州盐政使前日不幸染了瘟疫身亡,草民粗通医理特意带了些药材前来愿为光州百姓尽绵薄之力!”

    安澜的笑容更深了,抱拳还了个礼:“如此,本官替各位父老乡亲谢过侠士高义。”叶知秋脸上也露出些笑意:“长风堡经营医药生意闻名江湖,药理也是一绝,有李堡主相助,实乃百姓之福。”

    “这是太医院院判叶知秋老先生。”安澜笑着介绍。

    “见过叶前辈。”李长风执了晚辈礼,叶知秋侧身没有受:“堡主客气。待会儿老夫正要与各位城内大夫一起会诊,不知堡主可愿赏光?”

    “晚辈怎敢缺席?”李长风忽略了一旁马正德忽明忽暗的脸色,笑吟吟接受了邀请。

    光州府衙内也有些染了疫病的人,正隔离在后堂。叶知秋和李长风召集了一些城里的大夫,一起诊治。安澜和马正德也过来了。

    “这里……这里痛么?”李长风戴了口罩和手套,伸出手在一个病患肚子上轻轻按压着。病患面黄肌瘦,肚子却明显肿胀。“痛……大夫,这里,这里……”病人是个日常负责打水的杂役,体格也算健壮,此时却完全没了起身的气力。

    “腹水。”叶知秋也按了一些病人的肚子,接着把脉。

    “脾虚肝溃,外毒侵体。”李长风低声道。

    “此病早期不过是咳嗽,发热,些微胸痛,许多人以为是风寒。”一个本地郎中道:“至后来,肝脾虚溃,积腹水,胁下积块,日渐虚弱而亡。”

    “可知是如何传染的?”叶知秋沉吟片刻,问道。

    “……尚不知晓。此疫颇为奇怪,病气不似其余瘟疫猛烈,见者即传。而且还多是年轻男子发病,体虚的老幼妇孺却少见些。”一个大夫道。

    “最早的病例是从哪里来的?”李长风接着问。

    “是一些河上的渔民,后来才蔓延到城中。”

    叶知秋和李长风对视一眼,彼此似乎都有了诊断。

    “不知李堡主有何高见?”叶知秋捋着胡须,慢悠悠问道。

    李长风微微摇了摇头:“前辈,晚辈有个不情之请。”

    “何事?”

    “要断明这瘟疫,晚辈须得剖尸。”

    此言一出,几个大夫都是一惊。“这如何使得……”“剖尸是大忌,扰动阴灵……”“医者剖尸,和那些低贱仵作有何区别……”

    “马知府。”李长风看向门口角落里的马正德:“光州定有一些感染瘟疫死在街上的流浪汉,如果还没烧掉,请让草民检验一番。”

    马正德有些为难:“这……即使仵作剖尸也须得苦主同意,何况……”

    “本官倒是觉得没有问题。”靠墙而立的安澜突然出了声。

    “死都死了,烧了埋了也活不过来,不如替活着的人做些事情。官府既然出力殓葬那些流浪汉,用用他们留下的皮囊来救人,想来也不会有鬼计较。”安澜看了一圈:“要是真有,教他们来找本官好了。”

    叶太医捋着胡子忍不住微笑,李长风冲安澜又是一礼:“多谢大人。”他直起身子笑道。

    “马知府,你还愣着做什么?”安澜笑吟吟地看向马正德。

    光州府衙的停尸房不大,在这阴湿的天气里显得极其阴冷。陆勉按李长风的吩咐,额外点了一圈油灯照明。

    李长风在手上涂了药膏,再带上丝质手套。他剖尸的工具是一把细长的小折刀,看得安澜又是眼前一亮:“英吉沙金刀?”

    “安大人果真见多识广。”李长风抬头对他一笑:“正是英吉沙的小金刀。”

    “不算见多识广,术业有专攻罢了,我喜欢这些。”安澜很感兴趣地看着他的刀:“此物锋锐轻薄,确实难得,我也收藏过,只是太轻太小不伏手,一直收着没用,却没想到它可以这么用。”

    “草民也是偶然得之,用得顺手便用了,但愿没辱没这小金刀。”李长风已经划开尸体衣物,在腹部一刀切了下去。

    一屋子人同时捂住了鼻子。

    李长风顾不得腐臭的气味,皱着脸切开肠道,随即便是一声长叹:“果然如此。”

    叶知秋凑上来看过,摇头叹息:“当真是此疫。”

    “到底是什么?”安澜忍着恶心来扫了一眼,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是……”

    死者的肠道里,粘附着可见的淡黄色虫卵,而再往上看,能发现一对抱在一起的乳白色细长虫子,似乎还在蠕动着。

    安澜嫌恶地退开:“这是什么东西?”

    “水蛊。”李长风滴了几滴灯油烫死了那对虫子,随后把手里的小折刀放进油灯的火焰上烧了又烧:“就是此物导致了瘟疫。”

    “……蛊?”安澜有些惊讶:“不会是南疆那些蛊毒妖术吧……”

    “非也,安大人不必紧张,此虫虽名为蛊,却不是什么妖邪之物,不过是寄居在人畜体内的虫子罢了。”叶知秋道:“此物生于水中,长于螺壳之内,能寄生于牛马羊甚至是人体之内。想来是大水淹城,将这祸害也带上了人间。”

    “那,可有救治之法?”安澜强压下胸口的恶心,问道。

    “此病不难治,关键是已经成灾,该怎么遏制。”李长风道:“凡清脾解蛊去毒之药皆克此虫,只要消灭病原,疫情应该能很快解决。”

    “如此真是甚好了。”安澜松了口气。

    “防治之法老夫待会一一写给大人,只需严防死堵,杀灭此虫即可。”查明病因,叶知秋脸色也是明朗了一些。

    “那咱们出去吧。”安澜绷着嘴角笑了一下,然后迅速冲出了门。

    李长风和叶知秋下意识地又扫了一眼开膛破肚的尸体……

    “安大人。”李长风出了停尸房,叫住了扶着墙正干呕的安澜。

    “何事?”安澜拍着自己胸口回过头,却见陆勉给他递上了一颗……药?

    “清凉丹,觉得恶心的话吃一颗吧。”李长风笑道:“您的脸色真是有点……嗯。”

    安澜一怔,这才笑着接过了那颗药:“多谢。没见过什么世面,李堡主可不要笑我。”

    李长风笑了笑:“大人能撑到外面来才吐,据草民看已经很不错了。”

    “不如李堡主和叶老前辈。”安澜苦着脸把那颗药含进嘴里,只觉得恶心的感觉瞬间被压了下去。这药清凉中带着酸甜味儿,居然还很好吃:“多谢堡主的清凉丹,好多了。”

    “呵呵……长风堡制药之术一流,安大人,李大侠的药可都是好东西。”叶知秋不知何时捋着胡子走到了两人身后,笑眯眯道:“清凉丹确实止吐,妇人孕吐不止者,一粒即可见效。”

    安澜觉得那颗药丸似乎哽在了他嗓子里。

    “哈哈……叶老谬赞了。”李长风赶快打了个哈哈岔开话题:“话说,要治水蛊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叶老,咱们还有的忙呢。”

    “是啊……李堡主,还请多多指教。”叶知秋对安澜道:“安大人,我们先去开方配药,您也去忙吧。”

    “嗯。”安澜瞟了一眼李长风,转身去找马正德。

    作者有话要说:  水蛊:即血吸虫。

    ☆、招募

    马正德的书房里堆满了文书资料,桌椅摆设都十分朴素。安澜坐在案前,师爷殷勤地给他倒茶。光州的毛尖颇为有名,冲泡之后根根直立,茶汤清亮,芬芳怡人。

    “好茶。”安澜翻着账目,腾出手来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只觉馨香而不知苦味。“这是今年本府的雨前茶,大人可还喜欢?”马正德笑呵呵地搭话,眼睛却一直看着安澜手中那本账本。

    “名不虚传。”安澜笑了笑,道:“可惜雨前茶实在太少,本官在京城倒是从未见过这般好茶。”

    “是啊。不过既然来了光州,大人想喝多少,都是有的。”

    “不知今年大水过后,明年的雨前茶还能不能有这般好了?”安澜放下杯子,忽地抬头看向马正德。对方猛地抬头把视线从账本上移开:“大人?”

    “马知府,光州的农田不知如何了?”

    “这个……”马正德支吾了一会儿,才吭吭哧哧地道:“云江是在城关决的口,府城周围是都淹了……至于别的地方,连日大雨,都有些积水,具体情形很复杂,很复杂……”

    “原来如此。”安澜合起账本。“马大人,账目我看过了,赈灾款项去向明晰各有所用,有劳大人了。”

    “哪里哪里,这是下官应尽职责。”马正德擦了擦鼻尖沁出的细汗,堆出一脸笑容。

    “大人,王侍郎回来了。”安澜正待开口,就见一位护卫进来通报。随后就见王昊拎着湿透的衣服下摆,直接走了进来。

    “你全身都湿透了……快去换衣服喝药。”安澜想起叶知秋说过水蛊是从皮肤进入人体就发毛:“叶太医和李堡主查出了病原是水蛊,你快去喝点药。”说着,他丢下马正德,拉着王昊就出了书房。

    “我看完账本了。”走出一段距离,他看看马正德没跟上来,小声告诉王昊。

    “有问题?”王昊警觉地问。

    “没有明显的问题。”安澜笑了笑:“账目明晰,钱款记录分明,但是这反倒有问题。”

    “什么意思?”

    “马正德的账本把每一笔款项的数额,用途,去向,都记录得清清楚楚,看起来赈灾款发放的十分及时而且迅速。”安澜冷笑:“有时半日之内,全府的县城都领完了救济款,并且核明了数目。而光州府下辖二十几个县,几百个乡镇,最远的,一日之内也不能走个来回。”

    “你的意思是,这些账目是伪造的?”王昊皱眉。

    “未必全是伪造的,但必定动过手脚。”安澜道:“总之,还需要详查。”

    王昊冷哼了一声:“查下去,多半是有中饱私囊。”

    “谁知道呢。”安澜看了看天:“无论如何,咱们眼皮子底下,不能再出搬仓鼠了。”

    找到叶知秋时,老太医正洋洋洒洒写着一大篇的水蛊防治办法,李长风和他那随从蹲在一边,各抱一个药碾子磨药。

    “下水都要穿戴护具或者抹药水,河里撒药,杀灭钉螺,检查隔离生病的人畜……”安澜看着密密麻麻的防护措施,抹了把汗:“叶老,这……统共需要多少人力物力?”

    “这个老夫就不清楚了……”叶知秋搁下笔:“具体怎么执行,看大人自己安排了。”

    安澜苦着脸坐下。

    “当初你还嫌五百人的辎重多,现在看来,五千人都不一定够用。”王昊叹气:“我修护水利就得要至少上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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