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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鬼记 第7节(1/4)

作品:《送鬼记

    “李作家,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你的摄像没提示你?”

    李涛想起老王兄弟一副苦口婆心提醒他看手机的模样,并提示他如果捡到一只手机他会怎么做。这时他这才想到正确答案是打开通讯录或者短信通知——这才能和手机主人的熟人联系上。谁知到他太蠢了,这样都没听懂。

    至此,李涛智商下线的乌龙事件使得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大家听了他吃吃喝喝的心路历程后笑作一团,举着杯子在那儿干杯。经验老道的沈金鸣提议一会儿拍摄多给李涛一些镜头,担心他白天的离题拍摄被后期无情地剪完。李涛感谢后低头研究起他的手机,果然在通讯录与短信那儿找到了线索所需的所有信息。他平时宅得很,很少主动与人联系,这下是吃了大亏了。

    这时大家齐聚一堂,发现五个方案里还少了一个,便一起研究起对应的那条谜题来。

    “含有四个‘鬼’字的成语是什么?”

    沈金鸣说:“我给了鬼鬼祟祟,神出鬼没,鬼斧神工和牛鬼蛇神,但答案不对。”

    小甜甜羞涩道:“我语文不好,所以这题直接跳过了。”

    teddy和史德龙跟着点头,严丹道:“沈老师,您审题错误了,这题要的不是带有‘鬼’字的四个成语,而是带有四个‘鬼’字的成语。”

    沈金鸣恍然大悟:“噢,瞧我这眼神!”

    李涛看了眼题目,直接作答:“魑魅魍魉。”

    大家一起起哄:“果然是作家,这题就是为了你准备的啊!”

    当他们把这个答案用邮箱返回去后,不一会儿工作人员就发来了回复。

    “答题的要求是不依靠帮助独立完成,需在摄像师拍摄时给出答案,现在这题已经过了时效,回答正确,但为无效回答。不过考虑到各位晚间拍摄的辛苦,导演还是决定破例把线索提供给你们。”

    不一会儿线索就发来了,是一条灵异路线,上面提供了当地民间捉鬼大师的联系方式,还附赠了一所庙宇的地址,即可找大师镇压或超度亡魂。

    这时离开下一次拍摄只剩下一个小时的时间,还有不到二十分钟他们就要再次出发,这条线索便失去了实际作用。

    但李涛却颇有信心,因为他有比捉鬼大师更好用的秘密武器,而那个武器早在两个小时前就被留在了无灯巷,如果真有鬼的话,这时应该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chaptereight不要亮的路灯(5)

    冬凌草就是李涛的秘密武器,他并没有跟着李涛回酒店,自人群散去后就站在刚换上新灯泡的那枚路灯下,抬着头看灯。一只灯泡在他眼里变成了两只,两只变成了四只,灯光由一个小圆点散成了迷迷茫茫一片,他仍是什么都没能看出来。

    他在那儿几乎站成了块石头,寒风呼呼地吹着,他觉得有些冷,瑟瑟发抖起来。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傻站着太蠢,于是盘着腿坐下来,把鞋袜一脱,让凉风吹吹他的脚丫子,接着抠起脚来。光着的那只脚在寒冷的月光下变得冰凉,他弯下腰对脚丫子哈了口气,继续抠,这时有个严肃而沙哑的声音从他头顶上传来。

    “同志,你能别在我这儿抠脚么?味道真大。”

    抬头只见一个穿着类似民国高中校服的年轻男子坐在路灯旁的一颗高耸的大树上,屁股压着一根纤细的树枝,树枝却丝毫没有受压的样子,在那儿舒展得好好的。

    冬凌草已猜到他的身份,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来,只朝他挑了挑眉毛,几乎是用漫不经心的口气回应:“你在和我说话么?”

    高中生从树枝上起身,转而蹲在树枝上,环着胳膊低头看他:“不是和你是和谁呀?除了你还有谁在下面抠脚丫子,知不知道精神文明?”

    冬凌草撇了撇嘴:“我一没脚气,二没脚臭,三没灰指甲,连我的脚都不在这里,碍着谁了?”

    “碍着我了!”高中生捏着鼻子道:“我知道你也是鬼,影响不到人,但影响到我了!同样是鬼的我看得见你的脚,闻得着它的味道,你说碍不碍得着我?”

    “瞎说,”冬凌草举起他的脚在路灯下展示给他看:“我的脚干净着呢,哪儿来的味道,都是你的心理作用。”

    高中生也不反驳,放下捏着鼻子的手指,用力吸了吸鼻子:“好吧,可能是我冤枉你了,但鬼有些心理作用不也正常吗,你不还是一样,身体都不在这里,还觉得冷呐。”

    冬凌草觉得有理,抖了抖身子,果然不觉得冷了。他还是能感受到身边温度,却不会因此觉得自身怕冷。先前的反应不过是与李涛在一起久了而产生的模仿作用,以为也会怕冷罢了。

    高中生见他认同了自己,对他的敌意立刻消去了一半,又见他孤魂野鬼一只,心里起了共鸣,轻拍身边的树枝对他道:“你把鞋穿好了,上到我这边来,给你留个好位置。”

    冬凌草与李涛商量好了,如果这巷子里真的有鬼,与鬼沟通的事情就靠他来,毕竟李涛还要忙着拍录像。于是尽管不喜欢坐树上,他还是连飞带爬地上了树。因为他们都是鬼,两个男人坐在一根细嫩枝条上一点问题也没有。

    “哎……”高中生抬头看着天空道:“今天月亮挺大啊。”

    冬凌草没有观测星空的习惯,这会儿跟着他一起抬头,确实看到一轮明亮的圆月:“确实大,和雪月饼似的。”

    “雪月饼?”

    “对,像个月饼,但月亮给人的感觉是冷的,里面像是包裹了香草冰激凌。”

    “喔……”高中生咧嘴笑了笑:“以前的月亮更大更圆呢!现在这么干净的天空很少见了,这些年一天比一天浑浊,是那个叫什么来着的给害的,叫雾霾吧。对了,你是谁?什么时候死的?怎么会到我这儿来?”

    面对珠炮似的一堆问题,冬凌草一个一个地回答:“我叫冬凌草,冬天的冬,凌厉的凌,小草的草。去年死的,来这儿旅游的。”

    “旅游?哈哈哈,死了还旅游呢?”

    “忘了说了,有个大师说我是鬼中奇葩,能到处走动,不受地理位置的限制。”

    “真羡慕你啊,我以为都和我一样走不出去呢……你坐小汽车来的吧?就路边开的那些,现在的小车开得真快,你是从哪儿来的呀?”

    “从s市来的,和这里隔了几百公里吧。”

    “没听说过,一定在路上花了不少时间吧,挺远的。”

    “没多久,我坐飞机来的,一个多小时的航程,坐火车也花不了几个小时。”

    “这么快!我死的时候飞机还是军用的呢。我从来都没坐过飞机,太危险了。”

    “现在不危险了,飞机是最安全的交通工具。”

    “啊?哦……人人都坐得起么?”

    “虽然不算便宜,但一般人都坐得起。”

    “真羡慕你,”高中生由衷地赞叹:“生在了一个好时代。”

    冬凌草学他一起仰头看起了星空,闪烁的繁星像是被印在了他的眸子里:“如果我一直这么做鬼下去,几十年后我也会羡慕新的鬼吧。”与星辰斗转相比,人类的变化实在太快,几十年不过是浩瀚宇宙的一瞬,宇宙不会关心地球上的任何变化,一切如同沧海一粟,太渺小了。

    冬凌草觉得有些悲伤,高中生却哈哈一笑:“孩子,你还真会安慰人,被你一说,我的心情好多了。”

    “谁是孩子,我比你大,你才是孩子!”

    “我比你早生几十年,你说谁是孩子?”

    冬凌草没忘了自己的任务,立马贱贱地一笑,对着那张稚嫩的脸喊了一声:“哥哥,哥哥!”

    高中生满意极了:“嗯,不叫爷爷,叫哥哥也成。”

    顺着他的毛一撸,冬凌草开始了他的调查:“敢问哥哥叫什么名字,是怎么死的?”

    “哥哥我呀,姓李,名梦哲。”

    李梦哲说他生于1920年,卒于1936年,享年17岁。

    他来自一个普通的家庭,是个普通的学生,遇上一个动荡的时代,经历了近代史上最残酷的抗日战争。他却不是被鬼子杀死的,那时全民抗战,社会不稳,人们分为三类,一类是激进的抗战分子,往前线上冲;一类是怕死的躲避分子,拼命找安全的场所躲避战争;还有一类是日子照过的麻木群众,照现在的话说,就是吃瓜群众,李梦哲的父母便是这类人。

    打仗了,日子难过,大家各忙各的,抗战的抗战,逃难的逃难,李梦哲的父母仍是抽着烟杆种着地,管他打不打仗,日子还是要过的。学堂时而早放,时而关门,不上课时李梦哲满村子地跑,掏鸟蛋,戳蜂窝,追野狗……一天他爬上这棵大树摘野果的时候不慎脚底一滑,大头着地哇呀一声,死了——这是冬凌草见过为数不多的鬼里第二个失足摔死的了。

    李梦哲见他嘴角抽搐,安慰道:“虽然我英年早逝,但也未必不是一件坏事,要不是死得早,说不定也要被鬼子杀死的。我死后一年多的时候,鬼子进了村杀了好多人,尸体就堆在这条巷子里,里一层外一层,仿佛他们都不是人,是大米,一袋一袋没有生命的大米袋子!”

    冬凌草唏嘘不已:“你哪儿也去不成,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吧……”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梦哲的眼里像是射出了火焰:“那天晚上我从树洞里钻出来,忽然发现这里堆了很多尸体,就一个白天没出来,死了这么多人!我都成了鬼了还是害怕,我怕我的父母也在里面。那时候还没有路灯,只有火把。就着这点火光我一个一个尸体看过来,人太多了,也太暗了,连着寻了三个晚上才把尸体看全了,第三天的时候他们都已经烂了。”

    冬凌草吞了口口水凝神听着,不敢打断。

    “我数了好多遍,巷子里的尸体有三百七十九人,三百七十九人!大多都是我认识的人,隔壁屋的小姑娘,她爷爷,她哥哥,我的同班同学王爱国一家,张建军一家,胡老师,李婶婶……幸好没有我的家人,我猜他们可能逃走了,从那天起我再也没有在这条巷子里看到过他们,大概逃荒去别的地方了。”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他们也死了,只是死在了别的地方,既然李梦哲的鬼魂要存在这么长的时间,还是不知道这种可能性来的好。

    李梦哲挠了挠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吓着你了,冬小弟?”

    冬凌草点头:“是有点。”

    “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我成了鬼了这么多年了还一想起就害怕,你怎么能不怕呢。”

    冬凌草找着了机会,趁机问道:“听说这巷子里的灯到了晚上就会熄灭,是不是真的?我还真有点怕。”

    李梦哲哈哈大笑,说了声“你看着啊!”便飞扑向了那盏路灯,轻飘飘地在灯柱上一转,整个身体贴在了上面,如同一条灵活的小蛇。他伸出手指插|入了灯泡的玻璃中,对着那细弱的灯丝轻轻一捏,滋啦一声,灯丝断了,灯也跟着暗了,黑暗中只听见他的声音,

    “老弟,别怕,那是我干的!”

    冬凌草朝着他声音的方向说道:“看出来了,是你干的,但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天这么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看得见啊,你看不见么?”

    适应了好一会儿,在周围建筑的微弱灯光下冬凌草才依稀能辨认出景物模糊的影子:“现在好些了,但还是看不清。”

    “你果然是奇葩,鬼还怕黑?”

    声音来自冬凌草的边上,不知何时李梦哲已经坐回了他的树干:“可能是我适应黑暗了,你还没适应吧,时间久了就会好了。”

    “嗯,有可能。”冬凌草试探性地问道:“但为什么呀?好好的灯你要掐灭它?”

    “这个么……今天是周四,我想你一会儿就会知道了,到时候还要谢谢我给你这个位置呢。”

    chaptereight不要亮的路灯(6)

    没过多久巷子口传来了脚步声,于此同时李梦哲笑了一声:“哈!来了。”

    这时冬凌草已经适应了黑暗,借着月光和远处其他的灯光,能依稀辨认出来人的身形,是一对年轻男女,他们轻声说着话。

    “听说今天晚上teddy到这里来过,要是不用晚自习就能见到他了。”

    “你没良心,快说你是喜欢他还是喜欢我?”

    “你才傻,都喜欢,但是不一样,不然我和你来这里做什么。”

    从树下纠缠的肢体形态和湿漉漉的喘息声中冬凌草猜出两人是男女朋友关系,他们的声音清脆充满弹性,情绪汹涌动作激烈,满是年轻的荷尔蒙气息,正在墙边相互拥抱着接吻。

    李梦哲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位置好吧,特别好吧!看得一清二楚!”

    冬凌草有些无语,敢情他选这课小树枝就是为了看这个。李梦哲倒是没看出他的心不在焉来,拍着他的肩膀激动道:“我真是羡慕你们啊!我们那时候男生和女生别说接吻了,连说句话都不行,要被说流氓的。教室里男生坐一边,女生坐一边,女同学还特别少——那时候女的念书的少。当有女同学进班级的时候,我们可兴奋了,但既摸不着也看不着,看上几眼就是耍流氓。当然也没什么好看的,那时候大家吃的没营养,女生胸部发育都晚,好不容易来个胸大的还要把胸给缠起来,什么都看不到。”

    冬凌草这下彻底懂了,他这是生前欲求不满,死后来看免费性|教育片的。

    在李梦哲继续同他介绍平时会有多少学生到这儿来亲热,除了搂搂抱抱亲亲小嘴外还能看见其他更深入的画面时后,冬凌草打断他:“我就不懂你了,既然你是想看免费毛片,干嘛关灯呀?开着灯不是看得更清楚?”

    李梦哲摇了摇头:“你果然是年纪小思想简单,要是每天亮着灯,还有人会来这儿亲热么?我们那时候管这儿叫死人巷,你们管这儿叫无灯巷,你知道现在的学生管这儿叫什么吗?”

    “叫什么?”

    “叫小路。”

    “小路?哦,和我念书时候,学校里的小树林一个意思。”

    “对,就是那个意思,一说起这个名字就能联想到情侣的小路。”李梦哲自豪地伸开双臂,仿佛在拥抱整片夜空:“带着学生们追寻自由之爱,创造这条小路的,就是鄙人,梦哲也!”

    又是一个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冬凌草忍不住说他:“你这不是属于偷窥别人隐私的行为么,这样真的好么?”

    李梦哲摇了摇手指:“你还是太嫩了老弟。首先,我已经死了,没有生命,化作了世界万物的尘埃,被我看和被一块石头看和一座山看是一样的。其次,我只能在这儿,天天在这儿,是他们硬要到我的地盘亲热,我是被迫看的。再次,他们不上我这儿亲热,也会去别的地方,爱是伟大的,是不能被阻拦的,它一旦发芽,就要开花,是我为他们准备了一个开花的地方,不伟大么?退一万步讲,他们亲热他们的,我看我的,各取所需,岂不乐哉?”

    被他这么一说,竟然还真生出些道理,或许本不该用做人的标准来要求一只鬼,冬凌草便与他肩并肩地坐在树上观看起来。这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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