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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异:《死神编号二五零四》 第15节(1/4)

作品:《灵异:《死神编号二五零四》

    小披,小披。

    神殿很大,他跑了许久才找到大殿,确认後才停下脚步,撑著膝盖喘气休息。但视线仍直直盯著前方。大殿是以白色与淡黄色组合而成的,占地有四五个学校那麽大,柱粗如千年树,上头纹著古老的文字,其他的装饰他是看不入脑子里了,只看著中间躺在冰床上的衣飒,以及在他身旁来回走动的人们。大多是一些专业人士与高层,有些之前有看过,他也在这些面孔中认出了父亲。

    他刚想继续走,就看见斜方另一道大门开启,几个人推著一个桶子,不晓得是什麽。推车推移的声音激起容器内液体的晃动,啪答的声音在宽大无物的神殿内造成极大回响,小披以为是圣水之类的,突然就闻到一股浓稠的血腥味。

    无由来的,他有非常不安的预感。

    三步并两步走过去,他一把扯住正在发号施令的父亲,急问:「血哪里来的?」太不安,让他忘了礼貌,扯了人就切入重点。诺靡亚挑眉,没回他的话,只说了句「到旁边去坐著,很快好」。

    他越不回答,他就越焦躁。小披:「不要!到底是怎麽回事?哪里来这麽多血?」

    诺靡亚拿起递来的银盘上的精致蚕绳,无视於小披,开始念起咒语。随著他的诵读,蚕绳散发出粉红的光芒,又注入豔红的光球,转瞬间,轰然火起,燃烧了整条长绳,却神奇地避开诺靡亚手执之处。诺靡亚反手举起,接著指尖轻抬,剧烈燃烧的蚕绳便随著这个动作漂浮在空中,然後落入血筒内。圆形的容器内瞬间爆发起不自然的蓝色火焰,并散发出腐臭的尸味。

    小披还是扯著诺靡亚,只因突然爆出的火焰而退了几步,很快又站回来。「你还没跟我说,这血是哪里来的?做什麽用的?」

    诺靡亚这才正视小披,面无表情的冷然面容突然浮现温和的微笑,就如一直以来爱子的诺靡亚「父亲」。「当然是救人用的,小哈别担心,一旁坐去,衣飒很快没事情。」

    小披还是瞪著他,手没动作,眉头紧紧纠起。「你跟我说真话。」

    他还是笑。「什麽真话呢。小哈不相信爸爸了?是不是?」

    小披咽了口唾沫,僵硬地回头看向面露痛苦却未睁开眼、彷佛正做著一场恶梦的衣飒,又看向那气味腐臭的血,坚决地说:「对,我不相信你。」他抬眼,看向自己的父亲,一个字一个字阴狠地重复:「我、不、相、信、你。」

    再蠢,他都看得出事情正往什麽方向偏去。

    他只是战斗能力不足,但对这种事情,他比谁都还要敏感。

    诺靡亚的笑容敛了些,又很快撑起。「小哈,你这麽说让爸爸很伤心。」小披没理他,迳自问:「阿滚标呢?阿滚标上哪里去了?」

    「现在他们倒是比爸爸重要了?」他轻轻地问,语气甚是温和,却很认真,语速因而缓慢。小披急道:「你扯到这些做什麽?我现在在问你,阿滚标人在哪里!」

    诺靡亚注视他许久,才开口:「小披,你要知道,我为你制造的世界,真的是为了你。」

    「你在说什麽──」

    「小披,只有你不能背叛我。」他说。「绝对不行。」否则他的世界就要崩溃了,失去了最後一点的支撑,他真的会崩溃。他伸手想抱住小披,却被一手打掉。

    「我现在只问你,阿滚标在哪里?」他看著父亲,眼微微眯起。

    诺靡亚微笑,没再说什麽了,但却可看出嘴角的阴毒。他突然回过身,对众人道:「等火焰变成蓝色就将蚕绳拿出,系上。」接著挥袖离开。

    小披瞪大双眼,急著想追上,无奈却使不上力气再奔跑。「爸!」

    诺靡亚走没几步,就使用瞬间挪移离去,小披空望著空无一人的方向喘气,稍久才平息。他冷静地走到大桶边,声音却在颤抖:「你们老实跟我说,这是不是、是不是阿滚标的血?」

    只有你不能背叛我。

    快步走回中央专属办公室的路上,诺靡亚双手紧握成拳,眼直直看著地,没了从前的优雅从容,看来只有焦躁十分。他咬著下唇,几次放开,有几次压抑地咬上,直到舌尖嚐到血腥味,他才停止自虐般的举动,狠狠抹去那几条血丝。这个时间中央里几乎没有人了,走廊灯光昏沉,微弱的照在淡蓝色的毛融地毯上,少了平时的生气,多了几分末日的诡谲。

    脚步踩在地毯上,几乎是没有声息的,更何况是他轻似猫的步伐,但现在的他却觉得吵,总觉得整个长廊上都回盪著自己的声音,以及无法掩饰的气息。一种无法言及的恐惧在身後跟著自己,亦步亦趋,彷佛只差几秒就会被掳住,紧张跟在心里跑著,梗在喉间,压在肺上头,於是步伐越踏越快,终於在忍不住想要奔跑时到达了办公室门口,他慌张著拿出钥匙打开,但手却抖的好几次对不准孔,反覆试了几次之後才终於打开房门。

    他毫不犹豫的一踏入就关上,房门大力撞击的声音太过巨大,在这个空间中久久不能平复。诺靡亚沿著门板滑下,必须要紧咬著牙关,才能忍住牙上下打住的冲动,他紧紧环抱著自己,一次次抽气、吸气。

    他在说什麽。

    他想笑自己的,几岁人了,早就不是十几岁的娃儿,还那麽没安全感呢,当发现自己其实并非想像中的那麽好掌控时,他真的震惊了。

    这麽多年来,眼泪哭尽又流、流了又尽,到最後最完美无破绽的诺靡亚,他以为自己是完全了,他可以不再在意背叛,他以为就算支持自己的人没剩下半个,他也能够处之泰然。

    就像那时,可以撑著笑容面对眷尹,用尽一切就是为了要在他面前骄傲,让他看到最光耀的诺靡亚,让他知道就算自己根本不需要他,因为不想让自己狼狈不堪,因为他那支撑了自己数十年的骄傲。

    他真的、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完全了,无血无泪、无情无欲,可以对一切毫不在乎的诺靡亚。可是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是害怕孤单,他一直把小哈当作他的最後,他不能接受最後一个人也离去。

    小哈已经是他的全部了,已经是他抛弃了一切之後的全部。

    他抛弃了最初的自己,抛弃了妻子,抛弃了眷尹,已经没办法再接受有人离去了,所以他紧紧抓住小哈,就像死命要抓住最後一根的浮木。

    他从一开始就走错路了,其实他也知道。当初跟眷尹诉说自己的计画时,他是半开玩笑的,他没想到眷尹反应会这麽大,甚至当场甩了他一巴掌。

    当时他的笑容僵在嘴边,然後又好不容易撑起,道:「干麽呢,我开玩笑的,你生气了?」他没有去遮掩因那掌而红起的肌肤,只是不断讨好的笑。他何曾对人这麽过了?百般讨好、战战兢兢,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毁坏了彼此的关系,开始懂得看别人的脸色笑,懂得看别人的脸色怒。

    眷尹,你当这是谁教我的?

    眷尹怒道:「这种事情,就是开玩笑也说不得,你以为你几岁?」诺靡亚楞了楞,又谄媚地笑:「知道了,你别生气。不说了。」

    眷尹看了他一会,呼出口气。「我先回去了。」他急留:「不是要去吃东西吗?」

    他说:「不吃了。」

    诺靡亚微笑,苦涩的几乎撑不起嘴角。「嗯。」

    的确,说出那种计画,他是过份了,他自己也知道,可是眷尹,就算不是开玩笑的好了,你这种人,又怎麽会知道受诅咒家族的人的心情?命运掌控在别人手中、随时有可能会死,你们这些不必受罪的人,又怎麽会晓得?

    为什麽这麽倒楣的人就得我们不可?如果现在换成了是你,你能够不怨?为什麽别人就能平平顺顺的过,你不会不去想这个问题。

    我也并非真要去做的,只是为什麽你不肯静下来听听,而是选择当场就挥了我一巴掌?你晓不晓得当时多少人在?你晓不晓得我有多难堪?没有一句道歉,而是马上转身就走,你要我情何以堪?

    他不是──他不是一个那麽没有尊严的人哪!

    之後他不再去提这件事情,一直到小哈的出生。看著这个婴儿,又会哭又会笑,长得白白胖胖的,咿咿呀呀地乱挥舞著小手,最後紧紧牵上他的衣袖,紧紧捏著。

    他那时候想,总有一天这个孩子会叫他一声爸爸吧。

    那样子的时刻,会很幸福吧?

    笨拙地学爬、笨拙地学说话,然後会走路了,然後这个孩子会走在自己面前。那是一种无法说清楚的父母看著孩子的感受,那种在那一刻发誓要保护他一辈子、不为人父母绝对感觉不出的心情。

    这样的孩子却有可能面临不幸,这个打睁开眼就盯著他猛瞧,然後笑开的孩子,会在自己面前支离破碎,化为云烟。

    光是想就让他血色尽失。

    他还记得那时他或重或轻的捏著他的小手,说:「我会保护你,不让诅咒侵袭。」他是认真说的,真的。

    甚至後来他後悔生下这个孩子,因为一生下他,所有的诅咒将转移到他身上,就这样一代一代传下去。

    有没有可能,这个孩子就是那一代?

    有没有可能,他会死在自己面前。

    他想在那一刹那,过望的一切会瞬间裂为碎片,爆炸,纷飞,然後将回忆刺的面目全非。

    他怎麽可能能接受那种事情,怎麽可能。

    或许是学不会教训吧,他向眷尹诉苦,得来的却是满不信任的一句:「你该不会要用你之前说得那个了?拜托你,别老想那些。」他呆楞,笑:「我没想到那个。」眷尹:「是吗?」

    怎麽回事呢。

    在你眼里我就这麽著的?

    眷尹,你真的有认真听我说话麽。那时候的你,有认真在乎过我的心情过吗?

    最後当一切变成了赌气,他将一切的不合理化作合理,才又来指著他骂说,诺靡亚,你病态,他该如何反应?

    眷尹,将我推上这一步的,要真说起来,也是你。

    「这样的你又怎麽能够背叛我!」他怒吼,一把挥掉桌上的所有东西,文件啪啦啪啦地摔落在地面,愤怒吵闹过後又是一片沈寂。

    不会有人应答,不会有人作声,也不会有人同情。

    就如这几年来一人独行,不管怎麽大叫,不管怎麽吵闹,还是惹不来任何一个重要的人的回盼。

    当一个孩子哭了许久要不到糖时,他就学会下次不再哭了。於是感情渐渐沈淀,激情渐渐隐藏在微笑的面具之後,他以为这样就是最完美的诺靡亚,却没发现自己根本没那个本事。

    面具一直在裂开,因为一次一次的、孤单斧头的敲击。

    吵闹过後的沈寂,失落。因为面具不够完美,所以有时候,眼泪还是会渗出的,只是已经不若年轻时的喧哗,学会无声的落泪。

    时而徬徨,这样子的他,就是当初最渴望变成的麽?徬徨而後悔,後悔而悔恨,悔恨而怪罪。

    错误的绷带将他层层绕紧,然後将之缠绕在欲断的十字架上。

    为什麽总是他的错?

    为什麽只有他需要负责?

    而又为什麽,走在这条路上,猛然一回首,竟悲哀的发觉身後无人,唯有空荡荡的死寂。

    他最害怕的孤单降临,连他的儿子都离去。

    他苦涩的笑,想哭出声音,身体过於用力的颤抖,却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这个伪装之後的身体。

    嘶吼也已经没了意义之後,他该怎麽办呢?只剩下躯壳的自己......他环抱,苦笑,低喃,哭泣。

    他为自己造成世界的错误负责,怎麽就没有人来为世界造成他的错误负责?呜咽,回盪在室内,控诉。

    现在的世界没有月光,没有人看得到他哭。这样子不是很好吗?不用去害怕自己的骄傲破损。

    不是很好吗......?

    失神,然後又一次苦笑。

    只有你不能背叛我,小哈,真的,我只剩下你了。

    狂风卷起他乌黑的发丝,瞬间跃上地狱之火的光泽,又在瞬间完全溶於夜的漆黑内 。他能够听见远方有灵魂哀号,所踏之处有大地悲痛的隐隐颤抖,对於这些,他没有做出停下脚步观看的反应,只是紧抿著唇,血红的眼流转著怜悯与恻隐。

    眷尹的动作极轻,像是怕自己的脚步毁坏些什麽似的放轻脚步,最後腾空跃起,从高处俯视世界,这一看,又是一个皱紧眉,担忧的视线由地面移至上空,他看向腾於世界最高处的亮点──唯一的光芒。

    维持著整个世界的根源,在末日与世界融为一体,意识将与开启者同在──天神遗留给世界的最後恩惠,又是他残酷的证据。

    那些早已被禁起或是销毁的神话中是那麽写的:「神告诉使者,千年後世界将因毁灭而重生,使者必须不老不死横跨千馀年的时间,在开启者造成世界动盪之时,与世界融为一体,以自身伟大力量牵制住很可能随时崩毁的世界,使之度过危机。这期间,使者的身将无法做出任何动作,只有意识离开躯体,与开启者与结束者(又作重生者)同在。」

    这是最原本的文献,是他在东方神只殿找到的,後来的文献全改成了:如果天人侵犯人类,世界将毁灭。事实上,那只是一个牵制住骄傲天人的方法,并使世界加快脚步毁灭再重生而已,就算不做这些,这一天照样会到来的。

    谁晓得神在想什麽。

    或许是血脉相连的关系,他在不久前感觉到阿滚标生命力微弱,他想用魔法侦测他的位置,却发现侦测魔法直通天际,又在碰到顶端时被打了回来。被带回天界,那遭遇什麽事情,也可想而知。

    想也知道当初自己的阻止对那家伙的脑袋来说是没有效用的。

    这个世界的人类已经陷入沉睡,进入在黎明前绝不会消失的梦魇之中。看看自己,活了这麽多年,纵然自己一身绝技又如何呢?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只能袖手旁观而已。虽然和阿滚标是父子,但事实上他常觉得两人不管在各方面都不太相像。

    就从成绩这种小地方来说,他一向不太热衷於成绩的表现,因此延毕了不晓得多少年,还成为学院里的传奇──「校园七大不可思议.怎麽有人能延毕这麽久」,标题好像是这样吧,前些年还有看到,不可思议册子上头还有自己愚蠢的学生照,他一直很想像那些无聊的学生提议提议,要写是行,但不要贴那张照片。

    至於阿滚标就不同了,别看平常他那个活像要混到死的死样子,在面对考试或是什麽方面,「不服输」这三个字就会自动跑出来跃到他脸上,尤其是衣飒出现之後,这一面表现的更明显。他必须要说,他对阿滚标的教育真的是采取完全放任态度的,谁知道他会养出一个天才,这种感觉就跟母鸡随便下蛋梅打算孵也没打算照顾结果却生出了一只黄金镶的小鸡一样不知道是要高兴还是要无言。

    在对待人、对待事情也是有明显差异的。

    就像今天阿滚标会为了衣飒放血,而他不见得会为了别人这麽牺牲,就像阿滚标总是有一股不晓得哪里来的为别人拚死拚活的热血,他却是个在受到严重打击之後就瞬间逃跑的混帐。

    其实仔细想想,诺靡亚有些话是对的,又回想当初,他总会发觉自己当初对於诺靡亚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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