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动了我的膳食 第5节(1/3)
作品:《谁动了我的膳食》
第16章 31~32合并章
三个月之后,宫中渐渐传出了流言,说先帝的这个皇位得来得不义,如今刚登基的新帝也非正统。
我听闻之后,感到十分恼火。我父皇虽非成帝嫡子,但他毕竟是在太子禄被废之后,才被成帝立为太子的,之后继承皇位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有何不义可言?
为了查明真相,我让身边的内侍去调查流言传播的源头,看看究竟是何人在暗中捣鬼。
内侍回来向我禀报,说流言的传播者是后宫负责洒扫的一名老太监,此人几十年前曾经在太子禄的东宫做内侍。
当时太子禄与我父皇的关系已经势同水火,太子禄不知从哪儿听到了传闻,说我父皇其实并非成帝的亲生骨肉,而是其母与侍卫私通生下的孩子。
太子禄听说之后,正欲着手调查我父皇的确切身世,我父皇却先一步向成帝告发了太子禄,称太子禄在东宫之内暗行巫蛊之术,欲咒成帝早死。
成帝命人突击搜查了太子禄的东宫,果然在其寝殿之内搜出了巫蛊相关的证据,顿时勃然大怒,将太子禄废为庶人,流放边远之地。
不想太子禄就此死在了流放之路上。
太子禄被废之时,东宫所有侍从全部被处决,不想其中一名内侍几日前急症发作,被送往宫外就医,从而逃过一劫。
这名内侍病愈之后回到宫中,发现早已物是人非,他相信心地仁慈的太子禄是被人构陷的,却奈何没有证据,无法为太子禄申冤。
此后他一直在宫中隐姓埋名地做个洒扫太监,直到先帝驾崩,他才敢将实情说出来。
我听着内侍转述的这番话,不由陷入了沉思。
废太子禄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一些,如果不是他被废,先帝也不可能登上皇位。
但是关于废太子禄的事情,我父皇在世时一直三缄其口,连史官也记录得十分模糊,只用“巫蛊之害”四个字一笔带过。
没想到这件事里,竟也有我父皇参与的份。
我问内侍:“那名老太监现在何处,将他带来见朕。”
内侍犹豫了片刻,道:“那名老太监承认自己散播了流言之后,便服毒自杀了。”
我吃了一惊:“已经死了?”
“奴才当时就赶去请太医诊治,太医说,他所服毒药药性太烈,救不回来了。”
我吐出一口闷气,有些乏力地往椅背上靠了靠。
如果流言所述为实,先帝便极有可能不是成帝爷爷的亲生儿子,那么我这个继承了帝位的新皇帝,自然也非正统。
只是废太子禄生前并未留下子嗣,亡故之后几个妻妾殉情的殉情,改嫁的改嫁,也都逐渐散了。
如今此事已成过往云烟,即便再将陈年旧案翻将出来,也于事无补,那名老太监为了道出这件往事而服毒自尽,也实在是太轻贱了自己一条性命。
我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太介意这件事,不想当晚却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整夜难眠。
我思来想去,总觉得老太监一事有些蹊跷。如果他只是为了道出真相,不惜赔上自己一条性命,为何不在先帝在世时说,而要等到先帝驾崩之后?仿佛他此生的使命,便是放出这样一条流言。
但区区一条流言,是无法对我造成什么威胁的,因为只要我愿意,我可以用很多种方法扼杀它。
渐渐的,我脑中升起一丝疑虑——莫非,这老太监背后,有人在操控着什么?
如果说老太监所放出的流言,只是一道预警,那么之后接踵而至的,将会是什么呢?
我越想越感到不安,第二日一早,便命人秘密调查废太子禄一案的详细过程,不要放过一丝细节。
然而调查的事情尚未有分晓,我便听说不仅宫内流传着这样的流言,民间也在口耳相传着同样的版本。
甚至有传言说,在废太子禄去世一个月之后,他刚过门不久的小妾霍夫人便匆匆改嫁,并在七个月之后生下一个足月大的孩子,疑为废太子禄的亲生骨肉。
然而这名遗腹子姓甚名谁,现在何处,却不得而知。
我脑中电光一闪,命人去取来历代皇嗣的画像,翻出废太子禄的那一幅,却发现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我盯着看了片刻,然后放下画像,几不可闻地呼出一口气,为自己的疑神疑鬼而失笑。
此时身边的内侍翻出了另外一幅,递给我道:“皇上,这里还存了一幅,是废太子禄生前命人所画的最后一幅全家福。”
我接过来瞧了瞧,画像中废太子禄居于正中,周围站了风姿各异的几名女子,其中最年轻貌美的一个,被废太子禄亲手挽在身侧,可见其受宠程度不一般。
内侍指着那名女子道:“这一位,应当便是他新纳的小妾,霍夫人了。”
我凝神看那女子,越看越觉得熟悉,尤其是那两道颇为英气的黛眉,以及她目视前方时不卑不亢的眼神,竟与记忆中的青阳有几分相似。
我一时失神,手中画卷跌落在地,回过神来时,全身已被冷汗湿透。
难道青阳就是废太子禄的遗腹子?——这是我脑海中首先浮现出来的猜测。
但细细一想,又觉得不对。根据史官记录,废太子禄是在二十六年前亡故的,如果青阳真是废太子禄的骨肉,如今至少有二十五岁了,但青阳只有二十四岁。
当然,也不排除青阳入宫之前就谎报了年龄的可能性,以他的能耐,既然能够冒名顶替平民家的孩子入宫,虚报年龄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那个时候青阳才十岁左右,如何能布下如此大的一盘棋局?还是说,在他的背后,有整个霍家在暗中操控着?
我越想越感到脊背发凉,我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居然从一开始就怀着叵测的居心入宫,为了接近我,甚至不惜以身试毒。
我自认为还是非常了解青阳的,像他这样的人,做朋友很好,做敌人就变得很可怕,更何况这个敌人还打着朋友的幌子一步一步地接近我,套取我的信任,甚至我的感情。
这件事让我受到的打击非常大,但是如今的我,已经不会因为情绪上的波动,就方寸大乱。
虽然极度缺乏睡眠,我还是在第二天清晨坚持去上早朝,确保朝中一切政务的正常运转。
然而这一日的早朝,时间过得格外漫长。
身为宰相之一的外公董正顷奏请我,是时候考虑婚姻大事了。
随即与外公政见不合的另一位宰相刘纯提出,目前首要考虑的,是泾河水患的治理问题,以及泾河两岸受灾百姓的安顿问题。
外公是个相当固执专横的老人,当下对刘纯吹胡子瞪眼:“只要皇上成了亲,册封了皇后,有了子嗣,国祚就会安定,泾河水患自然就能消解。”
他此话一出,刘纯气结,指着外公说不出话来。其他大臣要么掩嘴发笑,要么摇头叹息,却碍于外公权威而不敢提出异议。
我对于有这样一位外公而感到面上无光,但又不好当场驳他面子,于是故意忽略外公的提议,转头问刘纯:“泾河水患的治理进行得如何了?”
“回陛下,”刘纯收起满脸怒相,严肃答道,“已经派了最有经验的官员去泾河一带主持水患治理工程,但泾河上游连续暴雨半个多月,早已泛滥成灾,中下游河道被冲毁,两岸百姓流离失所,瘟疫蔓延,死伤者数目不断累加,情势十分严峻。”
我听得十分揪心,看向诸位大臣,问道:“各位可还有什么好的建议?”
殿内一片沉默。
我默默叹了口气,感到从身体到精神上透露出来的疲惫与无奈。
父皇才刚去世,我皇位尚未坐稳,国内便发生了百年难遇的特大洪涝灾害,而朝廷对此却有心无力,这对我来说,不啻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如果是在以往,我肯定会第一时间写信向青阳求助,问问他有什么好办法。但是此刻,我一想到青阳,就觉得心里越发堵闷,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当母后和父皇相继离世的时候,我虽然悲戚,但并不感到无助,因为我一直觉得,青阳会是我最坚固的靠山,只要有他在,我就会一直勇敢地走下去。
但是此刻,这座靠山却成了万丈深渊,让我真正的成了孤家寡人,求救无门。
泾河水患之事尚未讨论出结果来,我的母舅董砌又上奏道:“陛下,根据我大曜兵制,任何一位大将军手中兵权不可超过三十万。而大将军傅青阳虽然屡次削藩、护驾有功,但手中兵权已过三十五万,这是违背祖制的,望陛下慎重考虑,收回傅大将军手中超出限额的那部分兵权。”
我心中猛地一跳,母舅的这一番建议,倒是提醒了我。
当初青阳主动请缨前往京城压制叛军的时候,我就心里有些纳闷,青阳是如何在短短几年间,掌握了如此多的兵力的。
但那时我对青阳坚信不疑,所以即便心有疑惑,也从未仔细去推敲过其中缘由。
如今回想起来,早在淮西削藩之时,他劝我带着晋王焱提前离开沧凉,他自己则带着父皇的手谕去找宇文驰求援。沧凉之战结束之后,向来不愿站队的宇文驰,却一反常态地与青阳成了忘年之交。
而后的几次削藩,青阳都不同程度地参与其中,每参与一次,他身边拥戴他的朋友便多了一拨。
青阳就是靠这样的手段,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暗中拉拢人脉,提高声望,筹集属于他自己的兵力。待到我察觉之时,他手中的兵权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朝廷,即便是我这个皇帝,也对他无可奈何了。
回想起之前宫中洒扫太监临死前的那番话,我心中一寒,难道说,青阳所等待的时机,已经成熟了吗?他即将对着我,刺出他的复仇之剑了吗?
第17章 33~34合并章
泾河两岸的灾情越来越严重,有人开始将这样的天灾与之前关于皇位正统的流言联系起来,说因为接连两位皇帝并非出自正统,终于引起了天怒神罚,泾河水患就是曜神对我大曜帝国惩罚的先兆,如果不赶紧找出真龙天子的真正血脉,曜神还会降下更多的灾难,甚至会导致大曜帝国的灭亡。
多么的危言耸听,但却非常蛊惑人心。
许多百姓,尤其是受灾地区的百姓,将这样的流言信以为真,开始对天子、对朝廷心怀恨意,并祈求真龙血脉能尽快出现,取代现在的皇帝,以求曜神息怒,停止这样的灾难。
就连朝廷之内,也有部分官员对这样的流言感到恐惧,甚至有官员奏请我尽快去神坛祭祀,祈求曜神的宽恕。
在一连看了几分相似内容的奏折之后,我一怒之下将所有奏折全都甩在了地上。
身旁伺候笔墨的内侍偷偷觑了我一眼,没敢作声,只是蹲下身去,默默将奏折捡起来,整理好,放回我的案几上。
我仰面靠在椅背上,重重呼出一口气来。连日来的舆论压力致使我精神紧绷,脾气也变得暴躁易怒,我知道这样的情绪发泄毫无助益,但是我无能为力。
一名内侍匆匆跑进来道:“陛下,董国公在宫门之外与几位大臣起了冲突,一位大臣被董国公失手刺伤……”
我听得眼皮直跳。
董国公也就是我的外公董宰相,他年轻时是位武将,曾为成帝爷爷立下过无数汗马功劳,成帝爷爷特准他带剑上殿,这一传统一直延续至今,没出过什么差池,不料晚年竟闯下如此祸端。
我忙问道:“董国公何故与人冲突?”
那名内侍犹豫了片刻,道:“听说起先是几位大臣退朝的时候聚在一起讨论宫外流传的皇帝血统的问题,言语似乎有些不敬,被董国公听到了,董国公一时气愤,便上前与他们理论,双方言语不合,董国公一怒之下拔了剑,于是就……”
我叹了口气,挥手让他退下。
室内很静,我靠回到椅背上,一手支着额头,闭目沉思。
我的脑中思绪纷乱,在这时候,我竟还有闲心想起青阳。如果青阳在,他会……不,他不会对我有任何帮助,他甚至可能会在内心嘲笑我如今所面对的愈演愈烈的窘迫困境。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对身边的内侍道:“派个人,去安抚一下那位受伤的大臣。另外,董国公执剑伤人,性质较为恶劣,但念他年事已高,就罚他……扣俸半年,在家闭门思过三个月吧。”
我说完之后,那名内侍却站在一旁没有动。
“怎么?”我问他。
内侍斟酌了片刻,道:“陛下,如今宫外流言愈传愈烈,那几位大臣身为朝廷中人,竟也跟着传播流言,非议圣上,此等罪过,也不可纵容啊。”
我点了点头,其实我也一直在思忖这件事,但一直有些心怯。如今经他提醒,我终于鼓起勇气,用冰冷的声音道:“传令下去,日后若再有朝中重臣妄自非议者,斩无赦。”
随后我起身出了御书房,撤了辇车,徒步在宫内漫无目的地逛了一会。
当走到后宫与前殿的分界线时,我突然停下了脚步,喃喃自语道:“后宫这么大,若是要挖通整个后宫,不知需要多少时日?”
一个刚派到我身边不久的随侍小太监低声问了一句:“陛下是指挖隧道?”
“对。”
“大约需要一个多月吧。”
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个问题我只是随口问问,他竟如此认真回答,不禁让我觉得有些好笑。
随即那小太监补充了一句:“奴才家中有亲戚是从事墓地修建的,所以奴才略微知道一些。”
我笑了笑,又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看着有些眼熟。”
那小太监躬了躬身子,嘴里开始滔滔不绝:“奴才名唤阿灼,以前曾经在东宫当过杂役,有一次不小心得罪了内侍官,差点被打得半死,幸好陛下路过替奴才开脱了几句,让奴才得以逃过一劫。如此大恩大德,奴才没齿难忘……”
“……哦。”我敷衍地应了一句。
他说的应该是我还在东宫当太子时候的事情,我这人向来见不得对奴才体罚过重,只要被我见着了,不管认不认得,总要替他们开脱几句的。至于阿灼这件事,虽然我已经没什么印象了,但估计应该是真有其事的。
我与阿灼随口闲聊了几句,不知怎的又绕回到挖隧道这件事上来了,我突然心中一动,对阿灼道:“有机会,将你那位从事墓地修建的亲戚带来让我见见吧,我有些事情想同他商量。”
阿灼似乎被我客气谦和的口吻吓着了,也未多想,便受宠若惊地点头应道:“是,奴才尽快去办!”
我又嘱咐了一句:“记着,要偷偷带过来,切勿让别人瞧见了。”
青阳用兵,往往习惯以攻心为先,待得敌方人心散了、信心垮了,再以少量兵马,甚至不废一兵一卒,便能轻松获胜。
以前,他用这一招对付那些藩镇节度使,屡战屡胜;如今他又用同样的招数来对付我,也是成效斐然。
我不是没有想过反抗,但是最近几日,我想得更多的是,如果有朝一日我死了,我将得到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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