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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闲照录 第4节(3/5)

作品:《(修真)闲照录

险些挣脱不得。

    飞过常云峰,叶孤鸿将核舟悬停于空中,几人从舷窗外望,方才发现雪山南面已被界海蚀去大半,崖下悬空有如刀劈,石锋撩人不敢久望。又看另一边,果然随界海所生的云雾已退得极远,所留空缺处已被海水填满。一些海鸟大约是追逐鱼群飞来,聚成一群停在岩崖上休息。

    “将来此处也不知会有什么变化。”贺璞原生世界也曾经历过极大的地理变化,导致无数文明灭绝。他正慨叹,忽然有隆隆声自海中传来,随即就看见脚下海域突然涌出大片浪花,崖上无数岩石崩落,簌簌坠入海中。海鸟吓得魂飞魄散,哑哑叫着漫天乱飞,有的一头撞上岩崖,还有的被落石击中掉入水中。

    震动持续许久才停,但海底仍有雷声不断传来,贺璞运起《太明九气经》中法门,水下种种顿时历历在目。深海中,一眼方圆数里的窍穴还在向外勃勃喷着岩浆,数条红色热河正沿着海底地形蜿蜒生成,在窍穴附近的一片盆地中,散布着数百座、由水下火山喷发冷却后形成的白色塔林。这些凝固在灰绿色海水中的白塔,底部仍然与地下的热脉连接,不断向水中吐露着热质。

    “看来此处地貌正在成形。”叶孤鸿操纵核舟潜入水中,塔林之间水色深沉,几乎不见生灵。舟旁不断有热流流过,走得愈远,岩浆渐渐凝固,在海底形成深色的岩带。

    界海虽然后退,叶孤鸿却不敢大意,舟行了一阵便停下来。这里离新生成的界线还远离,却隐隐已能感觉到观明端靖天与界海的相搏之力。

    贺璞望向海流处,他眼中万物已与肉眼凡胎时所见不同,山已非山,水亦非水,隐约可见二气离合之貌。尤其在此处,虽有界线,却恍恍可见决水之处,洪波浮荡,灵机吐翕,是难得的悟道之象。

    几人在此处停了数天,地动始终不绝,海中陵谷渐渐显出样貌。叶孤鸿与贺璞商量回转,偏偏陈意婵观想到了关键处,只得按捺下来。这一日叶孤鸿正在打坐,突觉气机变化,只见无穷无尽的海水涌向边界,撞上界线后汹涌倒卷回来,将核舟撞得晃动不休。

    叶孤鸿大惊,核舟乃是法宝,平素水火不侵,风雨不动,却不料这里海流带了界海之力,竟隐隐被撼动。他急忙操纵核舟后退,却被无数海流困在当场,贺璞抛出一枚玉梭意图冲出水网,却瞬间不知被卷到哪里去。只听核舟被水浪压得咯咯作响,叶孤鸿沉声道:“这里不成了。”

    话音未落,便听札札数响,舱顶突然开裂,水流排闼挤入船舱,须臾之间核舟寸寸皴裂,浩大水势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叶孤鸿抬手祭出一枚流火金铃,急振数下,刹那间光点如流星飒沓,顿时将汹涌海水逼出数丈外,陈意婵无奈醒转,亦将数件法宝抛出,环卫于三人左右。

    “水中地气勃发,易与界外勾连,还是先出去。”贺璞修为低微,陈意婵是观想中被迫醒转,此刻容色惨淡,所持琳琅真宝亦瑟瑟发抖。叶孤鸿手持金铃,又取出两枚符箓,一白一青停晕于上下,将三人牢牢护住。此时混乱,他不敢冒进,只得细细分辨海中涌流,求取一线生机。

    “怎会突变如此?”贺璞惊问,绿海已化做黑潮,四面八方威能压下,如小舟遇万顷之浪,随时有颠覆之险。

    “是我疏忽了。”叶孤鸿环视左右,天地翻覆,河海涌决,日月消融,金消玉化,虽非劫难,却有劫难之貌。

    当年凤楼曾问,界海究竟是何物?三十二界旋如羊角,羊角之外又为何?

    经诰中有载:界也,止也。界海素来为观明端靖天内万物不可入之地,其玄深微远,不可名状。曾有炼神合色之大能入内查探,归来后只说其中玄深妙远,不可尽言,乃是大始大归之处。后作《玄纲论》曰:虚无之系,造化之根,神明之本,天地之元。其大无外,其微无内,浩旷无端,杳冥无际。

    后又有人作《奥隐见》曰:含神太混,毓粹幽原,恍惚帝先,希微至极。故能真融金阙,教逸不言;惠涣玉京,慈光有物。二仪持以覆载,万品赖以滋荣。神冠阴阳,功成造化。先天地而独立,后尘劫而无昧。

    其中含混诸语,并非故作玄奥,而是盲者不能睹全象,只知如杵如箕。恰如一人梦入南柯,醒来后焉能再与蚁语?凡人说神人天仙、瑶台金阶,不过是以自己所见对不知世界的极限想象,故虽然象并非如杵如箕,盲人却只知它如杵如箕。故而神人虽曾望界海,却难以将体会言传身表而下。此界中修行人竭力体察,也不过粗疏知晓,界海之内,乃是无限接近于道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  《闲照录》是我目前写得查资料最痛苦的故事,因为资料大部分都是文言文,至于各种经卷,更是痛苦,只能捡看得懂的来。

    这里需要阐明的一点,所有的比喻,都是为了准确的形容而存在的,它立足于人们对于世界的认知。这也就是为什么乡间三老农说皇帝必然是用金锄头耕种的,因为他们对于世界的认知就是如此。

    我曾经和姬友聊天,说佛道经卷中,对于神佛各种奇异描述,也许是人类对于高纬度能量的认识,这种认识以人的角度和理解来阐述,但并不这种能量的真实。就像小小孩说形容鸟儿,绒绒的,尖尖的。因为他们的认知就是这样,眼界和知识的积累决定了对世界的认识。

    同理,为什么古代经卷中对于“道”,对于世界的本源描述得如此含糊,就像是小孩子一样,所能看见的,所能描述的也只有那么一点而已。就是在现代,量子力学代替经典物理学成为了认识世界的新方式,但这也只是方式的一种,在未来必然会有新的理论会代替量子力学。可以说,认知是一个永远无法停止的命题。

    ☆、第三十二回

    此时此刻,叶孤鸿已不知他们究竟身在何处。周遭常冥如夜,上无日月星辰,下无山川河流,手无所攀,足无所蹑,悬身而处,不堕不落,流火金铃与青白符箓之光照于虚芒,是此处唯一的光辉。

    贺璞张望左右:“我们此时...究竟在何处?”

    叶孤鸿仔细看了许久,“《开天经》中有云:八表之外,渐渐始分,下成微妙,以为世界,而有洪元。洪元之时,亦未有天地,虚空未分,清浊未判。若是洪元,只怕我们已不在界海之中。”

    贺璞哑然,“怎么就突然...”

    “天地变化,自始至终,凡人寿数不长,难以发觉其中变化。修真者长生久视,渐渐能体察山川。观明端靖天成形远超六千千年,自留存记载来看,此界天地曾扩张变大,也曾内收退缩。近万年内是此界勃发之期,我们先前所在海中,是此界斥开界海、新生成的地域,两界相叠、清浊相合之处,是我疏忽,原以为只要不靠近边界便无事。”叶孤鸿叹气。

    贺璞自然不会认为是叶孤鸿的错,“如今该怎么办?”他才踏入修行不久,许多东西还陌生得很。

    叶孤鸿将师父凤楼当年追查坠星,却见一世界新开之事略略说了,“洪元中变化无穷,莫要轻举妄动,只需记得‘无思无为,寂然不动’。”

    贺璞与陈意婵也明白如此情境实在不是他们所能掌握,循环自有常理,只需安听天命。见叶孤鸿收起金铃与符箓,陈意婵也将法器收回,她在定中被迫醒来,如今难受得很,却不敢动作,只得闭目养神。贺璞见她坐下,披帛在虚空中无风翻飞,过了良久,面上渐渐生起一团润光。几步外,叶孤鸿凭虚而立,低首垂眸,端正定静。

    他也该定下心神,却不知为何,忍不住去凝视那黑暗之处。那里并非空无一物,有许许多多,有形或无形,有象或无象,百亿变化,浩浩荡荡,难以辨别、难以述说,都在这奇妙的空玄中。他忍不住想问叶孤鸿更多,但开口了才发现一丝声也没有。在失去法器的护佑后,不仅是说话声,世间曾有的无数声音,都在这个宏大的空间里彻底消失了。

    混沌之中,无光无象,无色无绪。直至清浊两分,耳目方开,得以见声色,识五味,领功德,习仁义,明礼节,如久睡醒来,出昏暗之室,登丘顾盼,方见天上日月星辰。贺璞三人,便是从天地清浊,开暗显明的世界,一步踏入了无形无名,无音无声的鸿蒙未明之中。

    贺璞不由叹息,这轻轻一呼,些微气息,却好似蝴蝶振翅,忽成龙卷。原本山宁水静,骤然间云雾汹汹而起,刹那浊浪排空,怒雷喷雪,惊涛横贯千里。天翻地覆中只见人沦山没,金玉化消,森罗绝种,神魔灭迹,八荒四极,万不遗一。

    但转眼之间,在那些互相撞击毁灭的残骸之上,在无数燃烧的云气之间,新的物质再次汇聚起来,无数隐形的波粒在元素聚拢时不断向外散发。那些余波有的引发了新的毁灭,在毁灭上,新生再次开始,眨眼之间,已经历无数生死。

    一切都在寂静中发生,有形诞生于无形,在遮天蔽日的云气中,明亮的光点在其中闪烁不定,无数团正在翻腾的灼热云气,互相撕裂,互相吞噬、互相聚拢。它们舞动着,旋转着,聚集成胚胎时期的世界,并将余波一层层向外推出,互相影响改变着彼此。

    在这些动荡之外,在更多更广阔的宁静幽冥中,还有更多的世界,就像是漂浮在辽阔黑暗海洋中的原始浮游生物,难以看见,却确实存在。

    贺璞瞠目结舌。

    他浑身僵直,却挪不开眼睛。这些宏大的造物之景,向他们展示着天地最初的景象,他们曾以为广阔无边、可以任意驰骋的世界,只是混沌中无数的、难以计数的世界中的一个。他忽然意识到叶孤鸿目光的方向,昏昏然抬头,看起来几乎是近在咫尺,一个银闪闪的、纺锤形的世界,正无声地从他们头顶掠过。

    如朝菌见于大椿,蝼蚁知于沧海,方知自身鄙微。巨大的世界在混沌中缓慢地旋转,向世界之外吸取着能量——无数的云气,无数的世界被引力撕裂,化作纯粹的能量融入被外膜环卫着的世界,化作星辰、化作山川、化作奔跑的鹿,化作绽开的花,化作枝头鸟儿清脆的鸣叫。这些来自混沌的能量,经历转化与重组,最终形成了人类所目睹的世界。

    贺璞注意到叶孤鸿与陈意婵都在专注地看着,似乎是意识到他的注视,叶孤鸿回头,鸿蒙未明之中,连眸光也熠熠宛如星辉,他无声地说了一句话,贺璞认了出来——“观明端靖天”,他们站在虚空之中正在凝视着的世界,亦是他们曾经所在的世界。

    发光的云气曳着长尾向那个世界飞去,在幽暗的混沌中,仿佛银色的鱼群正在迁移。在纺锤的中央,一片广阔的陆地被虚幻的雾气托举着,与银纱似的外膜连接起来。云气汇入其中,化作新生的地块与原有的陆地融合。而另一股力量则在这片陆地达到界限后对它进行重新塑造,使嶙峋的边缘逐渐圆润,地方渐成地圆。从远处望去,整个世界正泛着微光,不断膨胀变大。

    这就是变化——贺璞目眩神昏,摇摇欲坠——这难以命名的广大的空间的变化,引发了宇宙的变化,引发了他们所在世界的改变...花朵的凋谢,露珠的生成,所以为的一切微不足道的改变,其实是整个宇宙、更大空间变化的一部分。而他们何其有幸,得以凝视如此浩大的奇迹。

    贺璞不由出神,他们究竟身处何处?何以能见到这纳千万年于一瞬的景象?

    多到令人目不暇接的认知使他混乱不清,他恍恍惚惚,下意识向自己的同伴寻找支持。在那一瞬间,明明是无声的空间,却仿佛扬起巨浪,一个世界突然向他们撞来,叶孤鸿甚至来不及上前,潮水倒下,原地已经失去了陈意婵的踪影。而在下一瞬,他们也被另一个世界完全吞没。

    作者有话要说:  可以说,整个故事,我最想写的就是这一章。原本《闲照录》只是想借修真外壳,写一些故事,但有一天在看完《生命的奇迹》后,忍不住想要探讨更深的东西。

    在《旅行到宇宙的边缘》里,讲述了星球未成形之前,以及宇宙开辟的设想,我忍不住把这些联系起来,并不想把叶孤鸿困于一个世界的不断旅行中。修行不是到处找天材地宝,报仇杀人,而是人类往更高的层次进行探索。不必说仙凡之别,只看凡俗中自我修行有成的人,便已经和普罗大众不一样。如果困羁于人类的欲望,那又叫什么修行。

    当然,故事中提到的关于宇宙、世界的设想都是我的猜想,看看就可以,不要考证。

    ☆、第三十三回

    七月二十二日,大暑,杭州。

    夜九时,天黑不久。顾谨中正要关门,想想又进屋拿了一只灯笼,这才往山里走。

    他不爱用电筒照明,嫌光亮狭窄刺目,与闲步气氛不合,特别向村中老匠人买了十来只灯笼,按时令换着用。七月二十二日算起来是农历六月,花盟主是莲花、玉簪、茉莉,又有客卿、使令等等。今天提的是茉莉,提杆上也挂了一串茉莉花球应景。

    杭州好,这时节莲叶接天,江花胜火。早晨常有采莲船载着荷叶莲蓬,荡开一池水雾在断桥边售卖,日出即散。有早起的人恰好赶上,把车篮和后座都装满荷叶。顾谨中也赶过这样的早市,他在山中开了家餐厅,经常弄些花草去装饰。

    山中比城里凉快,他沿着山路走了一会,就觉得在屋子里闷出的一身汗都散了。他边走边想明天要早些起床去买荷花,山里树多草深,走一会蚊子就嗡嗡聚来,他用蒲扇左右扇着驱蚊,仍然在考虑明天要做的事。

    愈走愈深,同样来散步的人渐渐不见踪影,顾谨中没带表,只能看月亮的高度判断大概已经过十点了,明早还要早起,他调转脚步决定回去。就在转头一霎,毛骨悚然地,在灯光找不到的地方,有什么先前没有的东西,突然被山中沉沉的黑暗吐了出来。

    顾谨中并没有看见什么,但一种奇妙的感觉让他意识到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确实有什么突然出现了。他浑身一凛,就像是一束光穿透了空气,他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也被什么穿透过去,不仅是肉身,似乎连带着魂魄都被看透了。

    草木深处窸窣几声,他僵在原地,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听见有人缓缓地,像是刚刚学会说话那样叫了他的名字:“顾...谨中。”

    顾谨中的餐厅靠近柳浪闻莺,掩映在一片树林中,白天不大起眼,等过了游玩时间更是清净。餐厅是两层带阁楼,平时他就住在阁楼上,每回夜里散步回来就直接从后门上阁楼。今天他难得又开了餐厅大门,打开两盏云母纹的宫灯,这才战战兢兢把人请进去落座,端上茶水并几种点心,紧张地在对面坐下。

    被他带回来的两人中的一个笑起来:“莫怕...”他想了想,换了更相宜的说话方式:“不要怕。”

    顾谨中仍然觉得脊背上冷汗往下淌,定了定神:“不知两位尊姓大名?”

    先说话那个哑然失笑,“姓贺,单名璞,字山有。”又示意另一人:“这位是叶道友。”

    这是顾谨中今夜第二次听见他出声,如玲珑吹响,铮琮有音:“姓叶,双名孤鸿。”

    这一夜无比漫长,山中夜色将尽时,顾谨中终于将叶孤鸿与贺璞来自异界,这异界是修真世界,两位都是修道有成的仙人种种粗粗了解,只是不论史上当今,历来以此招摇撞骗的极多,他也不敢十分相信。

    又看了时钟一眼,约莫快到了断桥的荷叶早市,虽然一夜未睡头痛眼涩,却也不能无故关店,于是说:“也忙碌了一夜,不如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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