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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为知己 第10节(2/3)

作品:《士为知己

着。

    “是子夜不对,今后不会了。”半晌,殷子夜道。

    齐牧自知语气重了,顿觉内疚,尤其殷子夜一贯喜怒不形于色,即便有何委屈与不悦,也从来没有与他说过。是以,对他,齐牧往往不得不多一份细心。

    “子夜,”齐牧道,“我方才所言,并非气话,你若真的——”

    “我知道。”殷子夜笑道。

    “……”齐牧一时无言以对。

    “子夜说过,此生所寄,唯愿不负于人。子夜一介病躯,从未奢望过婚嫁之事。往后,请侯爷勿要再提。”

    “子夜……你真的决定了?”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齐牧不由好笑,“好……好。”

    两人正说着话,阿罗进来了,表情有点犹豫。

    “怎么了?”齐牧问。

    阿罗没敢说话,看看齐牧,又看看殷子夜。

    殷子夜与他对视一会,随即明白,道,“先不见了,给点银两让她们走吧。”

    阿罗赶紧出去了。

    “你……”齐牧何其聪明,马上悟出来了,“一个两个不够,还排着队来,好一个风流才子、众星捧月啊,殷子夜,你——”齐牧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拍到几案上,“你身体还要不要了?!”

    齐牧真的是怒了,这砰的一声屋子内外都听得一清二楚。

    齐牧能不气吗?陈大夫对殷子夜禁欲的嘱咐可没停过,齐牧一直不敢怠慢,有时候火烧起来了都得强压着。殷子夜可好……敢情齐牧给的赏赐他就是这样挥霍的!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殷子夜呆呆地看着他,那一脸无辜的神情,让齐牧心里的怒气霎时萎了一半。

    齐牧只觉有力没处使。

    好一会儿,殷子夜才道,“侯爷是认为我与她们有苟且之事么?”

    齐牧看向他,等着他的下文。

    “子夜只是拜个师而已。”殷子夜道。

    “什么?”齐牧听得莫名其妙。

    他想了想,有点愕然,“你……你……”齐牧一下子开不了这个口,理了半天措辞,“咳,子夜特意为了本侯……而研习鱼水之道?”

    齐牧说得很含蓄。

    鱼水之道,指的便是房zhong术。

    “……”

    听懂齐牧的言下之意后,殷子夜的脸刷地一下烫了起来。

    少顷,他才艰难启齿,“侯爷……你想多了。”

    “啊?”

    “事情……并非侯爷所想。”

    “……”

    齐牧竟然有点失望。

    “侯爷一试便知。”殷子夜说着,起身,走到他身后。

    齐牧还未反应过来,殷子夜的手指便揉上了他的太阳穴。

    殷子夜的力度不大,然指尖揉转推挪,灵巧之极,让齐牧感到十分舒适。

    “这是……?”

    “推拿之术。”殷子夜道,“可缓解侯爷的头风之疾。”

    齐牧恍然大悟。

    “子夜……就为了这个?”

    “为这个还不足够吗?”

    齐牧一把握住他的手,起身面向他,“这种事,何须亲自费心……吩咐下人就行了。”

    殷子夜一笑,“子夜想亲自为侯爷做些事。”

    “你为我做的,还不够吗?”

    “不一样。”殷子夜声音低了下来,“那些,是殷祭酒做的。”

    齐牧怔然。

    他明白他的意思。

    齐牧猛地搂过他的腰,将他横抱起来。

    殷子夜吓了一条,“侯爷……!”几乎下一瞬,就被他放到了床上。

    是的,齐牧没敢用丢的。

    不等殷子夜起来,齐牧就欺身压了上去,低头就吻上他双唇。

    “唔——”殷子夜慌乱了一阵,便乖乖地不再乱动了,反而伸手搂上齐牧脖颈。

    不能怪齐牧如此突兀,他这一次,忍了也有好几个月了。

    细想起来,齐牧很无奈。作为一个有权有势的一方诸侯,呼风唤雨、叱咤风云,近乎与心仪之人朝夕相处,抬头不见低头见,却还被迫过着半禁欲的生活,作为一个中壮年男子,他是有苦无处诉啊。殷子夜纵不拒绝他,齐牧也会强自忍耐。

    《诗经》有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形容齐牧的状态再贴切不过。

    这方面,殷子夜许是清心寡欲惯了,从未觉他有过相关的苦恼。

    云雨一番过后,齐牧心满意足,但觉胸中阴霾一扫而光,殷子夜躺在他怀里,呼吸许久未畅,青丝散乱,有几缕乌黑长发湿漉漉地黏着白皙的肌肤,脸上、脖颈上、肩膀上、脊背上的汗珠仍在涔涔流淌,在日光下反射出晶莹的光芒。齐牧看得有点入神。

    他以为他算是看过了天下不少美人,自己的几个妻妾,也几近人间绝色。

    可此时此刻,身旁的这个人,这副简单而明媚的模样,在他眼中,胜过了天下所有的艳丽。

    齐牧想起之前他随口吟出的那句诗。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是否爱上一个这样的人后,他看世间所有的面容,便都多了一层粉饰?

    殷子夜缓得差不多了,侧过脸迎上他的目光。

    齐牧忽然想起什么,“你学推拿之术,为何非要寻风尘女子?岂不招人误解?”

    殷子夜笑了笑,“正经人家的女子,不论是黄花闺女,亦或是别家夫人,就是我敢把她们请出来,她们敢来吗?若真如此,子夜的罪就更大了。”

    齐牧思索一番,“可你……哎,罢了。随你去吧。”

    反正,他的江山够大,容得下这一份任性。

    人生苦短,若能活得随心所欲,又有何不可呢?

    众官渐渐发现,不管他们如何向齐牧批判殷子夜作风不正、影响恶劣,齐牧都没什么措施,而殷子夜非但不改,甚至愈发地恣意妄为、目无尘俗了。

    倒不是专指他纵情声色这件事,而是……各个层面。

    再一细究,大家又隐约察觉,始作俑者,似乎是齐牧。

    众官还蒙在鼓里,有两个人,则看得清清楚楚。

    一个是顾决,另一个是沈闻若。

    心知肚明,却不可言传。

    齐牧毫不掩饰对殷子夜的恩宠,与他出必同车,坐必同席,举手投足间,更是对他照顾有加。下马车,殷子夜一下站不稳,齐牧便搀一把,甚至顺手就托着他的腰,宴席上,齐牧也会理所当然地给殷子夜夹个菜,全然没有留意他人的眼光。平时,殷子夜对别人也就罢了,连对齐牧都常常不讲礼数,放浪形骸,轻浮之极。

    顾决和沈闻若看在眼里,倒是替他们心虚得不行。

    终于有个人忍无可忍了。

    一本弹劾的奏章直接打到了廷上。

    天子就坐那负责围观的,其实这奏章还是给齐牧看。

    写奏章之人为李君,当初亦为沈闻若所推荐,出身名门,官居吏部尚书。

    李君管制吏部,素来严苛,此奏章中,历数殷子夜种种不治行检之行为作风,最后总结为败坏朝廷威仪,贬损官员形象,力谏齐牧严惩之。

    众官纷纷附和,沈闻若身为尚书令,却有口难言,帮谁都不是。李君的奏章,有理有据,所列的每一条,都是众人有目共睹的,绝说不上冤枉,可殷子夜乃沈闻若至交,且有些事,实在不好解释。沈闻若进退两难,干脆三缄其口。

    此前,众官对殷子夜意见再大,也只不过在齐牧面前发发牢骚,还没人严重到上奏弹劾的。因为,齐牧虽从善如流,可他远不是李世民,所以尚无人敢做魏征。殷子夜得宠,不是今日才有的事了,可说由来已久,仿佛无论谁对齐牧说什么,都撼动不了殷子夜的地位分毫。其实也没谁真的一门心思要把殷子夜拖下台,他对齐牧的贡献,众人是有目共睹的。大家的想法很简单,就是纠正他这些不好的习性,好歹有个文人的样子。

    而今,李君一本毫不含糊的奏折递到了齐牧面前,有人为他的勇气喝彩,有人为他的大胆捏汗。齐牧不像杜灼,他不以仁德闻名,真惹急了他,谁晓得齐牧会不会大发雷霆。为这么一件事杀人不至于,影响前程则不无可能。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齐牧一如以往,对这份奏章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意思意思和大家打打太极,就不了了之了。众人仔细想想,齐牧的应对也在情理之中,实在没什么值得惊讶的。

    万万没想到,李君的胆识不止于此,两个月之内,他接连着又上奏了三次,换汤不换药,就抓着殷子夜的问题不放。

    岂止是勇士,简直是烈士啊。

    “哈哈哈,”齐牧笑了起来,“李尚书公正严明,铁面无私,勇于检举揭发朝廷上下不良之风,乃百官之模范,本侯甚感欣慰。本侯以为,李尚书此等难能可贵之精神,当大加嘉奖,以彰显懿德,表率当世。”

    众官一听,不由眼前一亮,这是有戏啊!锲而不舍的努力终于有效果了,齐牧这是要痛改前非了吗?

    结果,齐牧表扬完了就完了,对殷子夜的事,依旧一字不提。

    众官欲哭无泪。他们仍是太天真了。

    “啪——”齐牧把他收到的李君的第四份奏章丢到几案上,坐到殷子夜对面。

    殷子夜拿过来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写得挺好。”殷子夜还点评了一句。

    “嗯,”齐牧看着他,“你就没什么要反省的?”

    “子夜知罪。”殷子夜坦然道。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齐牧话音未落,殷子夜又道,“子夜只说知罪。”

    齐牧一顿,不禁挑眉,“你还学会耍赖了?”

    “人各有志。子夜只是不愿遵从俗世所定的通用标准。世人觉是,而我觉非,世人皆醒,而我独醉。”殷子夜道。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齐牧接道。

    殷子夜笑,“知子夜者莫若侯爷。”

    “行行行,你有理。其他就算了,天气渐暖,这酒,该限限你了,不能让你太放肆。”齐牧严肃道。

    殷子夜脸上迅速地现出一抹失落。

    “装可怜也没用。今天起酒量减半,我会命人监督的。”

    “侯爷——”

    “没得商量。”齐牧不为所动,“除非哪天陈大夫解除禁令了,你再跟我说。”

    “……”

    殷子夜这辈子第一次认真地思考怎样去贿赂一个人。

    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令齐牧哭笑不得的是,大概经过他上次那一番大力鼓舞,大家是越来越来劲了,这回,突如其来地,远远不止一份奏章,不止一个谏臣,而是群臣上奏,联名弹劾殷子夜。

    这阵仗,连齐牧都大感意外。

    然而,齐牧还是给压了下去。

    何况,还有个沈闻若时不时地和和稀泥呢。

    除了沈闻若,也有一些人给予殷子夜以声援,如石川,因其本身也是个放荡不羁之人,对殷子夜自有惺惺相惜之感。

    ☆、非常之人

    散朝,沈闻若留到了最后,与齐牧同行。

    “子夜才智超群,秉性不凡,遗世独立,并世无双,难以融于俗尘。此世间最能理解子夜之人,先来非侯爷莫属,闻若恐尤不及。”沈闻若试探着开口道。

    “遗世独立……”齐牧沉吟道,“子夜确是遗世独立。”

    沈闻若却不由嗟叹,“太超世不群,怕非好事。天地有道,家国有法,世人从之,乃成社稷,此方为长久之理。如若过于超纲越礼,则社稷乱之,家国乱之,天地亦将乱之,非君子之为。”

    沈闻若此言,话中有话,虽含蓄之极,以齐牧之智性,如何能听不出来?

    沈闻若是在九曲十八弯地暗示,群臣激愤,恐怕不仅仅因为殷子夜“超世不群”,而是他——或说他们——超纲越礼。齐牧在世道纷乱之际,起兵平定中原,匡复皇室,跟随他之人,都对他寄予厚望,简言之,有很多双眼睛都在牢牢地盯着他。齐牧对一些必须的门面功夫,从来不会掉以轻心,偏生对殷子夜,他仿若有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

    沈闻若忍着没直说,对齐牧与殷子夜的关系,近来朝廷百官私下里已有些微议论,甚至都流入民间了。之中,有些话语极其不堪入耳。

    他不得不想方设法,极力劝齐牧收敛一点。

    如果可以,最好当机立断,勿越陷越深。

    因为,他深知,这永远,不可能有一个完满的结果。

    他不忍,不忍他一力辅佐的主公与他相交至深的好友因此等非战之罪,而受人非议,遭人唾骂,乃至在史册上被抹上本不该有的一笔污名。

    他们,一为雄杰,一为英才,本当为一对君臣相知的世之典范,现在,一切却都变了味道。

    是他们的错,还是世界的错?

    “闻若,”齐牧笑道,“有句话,不知你听过没有。”

    “侯爷请说。”

    “中国之君子,明乎礼仪而陋于知人心。”齐牧道。

    “此乃……庄子之言。”

    这句话,意在批评儒家学士,只懂表面之仁义道德,而不解人之心性。齐牧语气温和,然这一道引用,可是对沈闻若所谓超纲越礼犀利之极的反击。

    齐牧还未说完,“庄子此言,反过来讲,该当如何?”

    沈闻若很配合,“请侯爷指教。”

    “明乎礼仪而陋于知人心,明于见心人者,必也疏于礼仪,闻若以为呢?”

    沈闻若无言以对。

    是啊。

    太在乎表面的东西,难免忽略内在。

    能一眼看穿表象、洞察人心之人,便也就不在乎身外的浮华烟云了。

    这类人,他们的目光,从来就不曾在俗世的万千繁华上停留过。

    所有人都谨慎依循的守则,他们不屑一顾。

    所有人都拼命追逐的事物,他们不为所动。

    他们昂然阔步地走着自己的路,不论那有多孤独,多萧瑟,多艰难。

    有人只是为别人而活,直至生命结束,都不知自己的方向在何处。

    有人不过随波逐流,人云亦云,当别人告诉他,这便是普世的标准、这便是世俗的价值时,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将之当做自己的使命,自己的任务,自己的生命轨迹,更为有责任心的,就会去迫使他人也去遵从此等标准、此等价值。

    究竟有多少人的心是自由的?

    究竟有多少人已不知不觉被困在了框架中,而仍不自知?

    这些,无关对错,无关是非,无关正邪。

    世间,能起决定性作用的,唯有胜负而已。

    如沈闻若所言,天地有道,家国有法,世人从之,乃成社稷,此方为长久之理。

    若人人随心所欲,放浪形骸,将家之不家,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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