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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焕生 第13节(1/2)

作品:《邪焕生

    两把剑在他手中犹如活鱼,伶俐周转。

    一剑对一人。

    骋魔风。

    夜雨愁苦,冷血飘杀。

    刀快心狠目冷,雁三郎雄刀一运,无边火光祭夜色,刹那曼妥遍地生放,如启鬼门。

    这一刀,他刺穿了解商子。

    解商子翻手一剑,同时贯穿。

    两人隔着绵绵淫雨,惨笑对照。

    雁三郎道:“你竟这样残酷执着。”

    解商子冷道:“若不是主上抽出第九颗龙珠中的龙魂,为我转胎续命,你们还有这般机会么?恩义二字,你根本不懂!”

    雁三郎牙关里迸笑:“是,我是不懂,我只知道——谁也不准动我兄弟!”

    刀剑脱身,双锋对顶一旋,只见步影纷错,两人双双跃上天去。

    彧兰君尘尾怒扫,驭剑指,运玄力,捉准关窍,身一掠,划开了解商子后颈。

    雁三郎见势,再助一刀。

    锋虚指幻,恰似水中捉刀,镜里捞月,捉摸不定。

    解商子凝眉之间,已被两人夹击包围。

    罢了!

    他长吸一口气,心一横,眼一闭,将浑身元力注入双剑,就在刀锋贯胸当下,晦朔双剑如豁空两道闪电掷入石冢。

    彧兰君飘逸落尘,身后是解商子陨落的死躯,和雁三郎屈膝的背影。

    雨落大了,让人无端感到疲惫。

    雁三郎耷拉着双手,跪在地上,好累,就像被人吊起来毒打了一顿,他觉得自己脆的像张纸片,在风中飘打。

    “事不宜迟,再运封印之法!”他嘶哑地吼道。

    邪焕生半伏在泥水中,忽然扑打着跳了起来,他瞪着石壁上那两把剑,蓦的,眼中划过一丝惊怖:“不对!”

    这时,暴雨休在了半空,天地时空仿佛抽走了一口气,变成一个虚空。

    一个打不碎、避不开、逃不出、理不断、无处落足的空,一个无可面对、无可一战的空。

    一张天地的留白。

    偶有两滴雨水点落。

    嘀嗒、嘀嗒。

    有时,两个音符也能奏起惊心动魄。

    然而无着落的惊心也是一场空。

    三人并肩速退。

    雨幕悬浮挂空,一片秉杀待发的匕首。

    这雨,比夏宿更明亮,比冬辰更寒冷。

    幽冥的夜空,该是这般模样吧?

    天不动,地不动,雨不动。

    剑却动了。

    双剑争鸣,飚夺出两道剑气,霎那,庞而寂的石冢如夏阳煎煮下的冰山訇然瓦解!

    雨,再一次轰轰烈烈落下。

    雨声,雨声,更刺耳雨声,直到雨声唤出了龙吟。

    龙吟击碎了这个空。

    岩缝中,先拔出一颗硕大无伦的龙头,然后,这条龙的貅黑欣长的龙身像一段巨轨从云端掣落。

    天地俱肃,万籁皆寂,仿佛等待一场浩劫。

    “我儿,你们的父王回来了,”龙说,“给你们的命,也该奉还了。”

    三人猝然再退。狂乱的、无任何挣扎犹疑的后退。

    进一步,死关,退一步,或是生门!

    退、再退、唯有后退!

    三龙之气正如洪潮断泻,源源不绝的被夔王吸化。

    气空力浮,他们退得到哪去?

    夔哈哈大笑。

    他这一笑,宛若轰霆一声焦雷,将整片大地剐去了一层皮。

    “逃?你们逃得了么?!”

    他慵懒地起身,这一觉,他足足睡了千年。

    然而睁开了眼,满世界仍旧充斥着各色各样可恨的人,这些可恨的人被各式各样丑陋的心念支配着,造出各式各样丑恶的罪孽。

    这世间,有太多的污秽需要清理,有太多的恶人需要超渡,有太多肮脏的想法需要洗涤,有太多的故事需要修正,有太多的传奇需要撼动。

    这个世间,应该永埋荒土。

    ——太久了!!

    他扫尾,他的尾巴足有一条黄河这样旷阔。

    龙尾先点到了彧兰君。

    彧兰君像一片微弱的尘埃,被打翻在地,僵直仰躺着,胸骨支离,倒着气,一口口呕血。

    第二下,他选择了雁三郎。

    邪焕生一颗心脏都要冲出来,紧促地顶到了嗓子尖。

    脚下的泥土正在迸裂,像一块掰开来的豆沙糖,他凭空乱抓一气,却是什么都抓不住,他抓不住所有!

    什么也看不见、摸不到。一场混乱破碎的空。

    龙尾荡过,雁三郎痴立当涂,血汗洗面,从头顶到足尖全数染红,像一片燃烧的纸人,火舌盘转,片刻噬尽。

    “三郎啊!”

    “呵,别急,马上轮到你了。”夔吃吃笑着,卷起他的尾巴。

    邪焕生盯着那条毁天灭地举世无双的尾巴,蓦然失去了斗志,就连求生的欲望也扼杀殆尽。

    他想起丹贝勒,那个饮火而生,不可一世的枭雄恶霸,从前他视丹贝勒为收割性命的镰刀,见了他只知逃跑,逃不了滚也成。

    可是,同夔比起来,丹贝勒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一只蚂蚁。

    如果丹贝勒是蚂蚁,我又是什么呢?

    ——细菌吧。他苦笑。

    不行!他心神电转,我绝不能困在此地!

    要不然,三郎怎办?阿兰怎办?悟空又怎办?

    他咬牙,一手拽起彧兰君,一手抗起雁三郎,掉了头,拧过身,不管不顾,无论以再卑微的姿态、付出再大的代价,只要能离开这里….只要能够逃出去!

    可他俩太沉了,压的他跪在了地上,膝盖吃进土里,跪着往前爬,每爬一步,伤口就渗出好些血来。

    夔根本懒得去追,他像观赏一出旷世奇谈一样笑吟吟打量他们。

    “你不是战神再世么,怎了?你们的战神原来是一条屈跪爬行的蝼蚁么?”

    忽的,雁三郎挣开了他的手、挣开了他给他的依靠。

    他向夔冲去,渺小的身躯投下渺小的身影,一道红而快、怒而狂、却无比铮傲的身影。

    “三郎,你!”邪焕生往前抓去,却仍旧什么也抓不住。

    他已逸入天穹,化作了虬龙,吞吐着微弱的火光,用龙身缠住夔的尾巴。

    那条危可崩世的龙尾。

    他是这样果断、果决、坚定,甚至带着一丝洒脱。

    两人的性命,都仿佛管系在他一步踏出的决定之下!

    他轻轻微笑了。

    他咬住夔的肉,身躯绞紧了,几近爆体。

    “三郎,你快下来!”天旋地转,云幕晦暗,雨水打进眼中又刺又痛,邪焕生丧心智乱,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哀求、嘶吼,“我求求你,快走!大哥带你走啊!”

    三郎松开嘴巴,此时的他是这样羸弱而微不足道,攀附在夔的身上,像一尾幼蛇。他远远望着他们,那一瞬,他对他的目光里有着爱。

    千百年都不肯言说的爱。

    “解商子那一剑算在我身上,我一人铸错一人担。”他说的很平静,声音很低,却很清晰,“大哥,我永远认你做我的大哥,六弟交你——快走!”

    彧兰君哭了出来,泪水化进了雨中:“三哥,我要三哥活着,我要三哥活着啊…”

    邪焕生狠狠咬牙:“走!”

    他扛起阿兰往肩上一轧,奋力起身,强迫自己挺直了腰背,迈开双腿。

    这一刻,他没有伤,没有血,没有泪,没有视死的悲哀,没有获生的喜悦,他只有一条命,一条用另一条命换来的命!

    雨悽悽,但照血寒,风簌簌,不闻悲歌。

    摧折的草木一一踏过,漏出几声熹微的悲鸣,这场雨,淋落了太多性命,洗刷了太多美好的粉饰。

    扭转了太多命数。

    也带来太多的变数。

    人在江湖,何处是家?

    紊乱的脚步,从来也寻觅不到方向。

    而西北天际,青龙陨落。

    ☆、50

    邪焕生是从烂泥滩里被人挖出来的,背上还挂了个彧兰君。

    两人团着滚在一块儿,浑身砌满了淤泥,乍一看还道是一只千年老神龟呢。

    一拖车老汉恰好经过此地,见了这大神龟,忙不迭下身参拜,脑袋结结实实在黄水地里磕了十来下,随后腾起两手,毕恭毕敬地去捞这只大神兽。

    泥巴里埋的可不是什么千年老龟,却是两个半死不活的人。

    ——这可怎办?

    送佛送到西,挖都挖出来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这便将他二人抬上了木板上,绳索勒着双肩,坑哧坑哧往村里运。

    真他幺子的重!特别是比较大只的那个,简直就是个石头人嘛!

    老汉年近八十,四肢精瘦如柴,虽是半生劳作,自持大力,却也最终惊艳在邪焕生傲人的体重之下。

    他把车往路边一撂,靠着棵大桑树抽起了旱烟。左思右忖: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距离村子也有三里的路,可怎样是好?难不成先去村里叫些伙计来?可这般拖下去,这两人可真得没命咯!

    正愁恼,迎面忽然来了个白衣带发的和尚,颈间好大一串法珠,滚圆红亮,宝气烁烁。

    他急忙合十拜道:“大师,您就帮我行个善,去三里外长水村叫两个伙计来,这两人怕是不成了!”

    大师瞥了眼躺在车板上两人,不急不缓的道:“他二人乃是我寺里寄住的香客,前日落了场暴雨,始终不见他二人回来,如此正好,老先生,可否将这板车借我一用?待我送回这两人,自当奉还。”

    老汉乐的拍手:“太好了!赶紧将他二人带去医治,这车也没啥用,您也不必大老远的还回来!”

    大师深深向他一拜:“多谢,你的好心会有好报的。”说完,他拎起草绳,像遛狗似的把车给牵走了。

    老汉叼在嘴边的旱烟袋子咚得落在了地上:“哇,真大力!今日见到高手了!”

    悟空从紫竹林上下来,天边正巧落完一场霜降。薄而脆的一层白翳下挣扎着残弱的绿意,俨然蛰伏着一个冬。

    这个冬,想必肃杀。

    去三瘫斋半途中他看见了那头祸世魔龙。

    彼时为神,此时是魔。

    那条龙看上去十分慵懒,鳌长的身躯蜷着,硕如钟鼎的脑袋枕着一面巨石,正作小憩。方圆十里的土地都让他翻了个遍,三位土地公的家全被抄了个精光,活生生变成一锅煮废了的莲子八宝粥。

    乱石丛中沟壑纵横,赫赫是四个大字:请战如来。

    好大的威风!他看了,恨不能从半空中啐下一口唾沫,看如来老爷子怎么收拾你!

    筋斗云一翻,速速纵去了三瘫斋。

    就在不久前,善雅花给他捎了封书信。信中内容精简:封龙失败,他还活着,千万提防天庭人马!

    悟空心中压积着一团火,那团火让他差点咬碎了牙齿。

    他想着邪焕生这个人,菩萨都说了他是个大福大贵之像,一个大富大贵的大贵人,为什么就这般多难多舛?

    小青和金蝉子早被安置在了别处,三瘫斋空落了数十日,萧然呈现出破败之像,草木落拓,雕栏无魂,惨淡而空寂,就如同这个漂泊无定的秋日。

    善雅花在这一片空白中等他,他身量纤小,孤零零站在那儿,细细的一扎,易发显得身后的建筑巍峨如山。

    “人醒了,就在屋里。”他说。

    悟空像弹弓上的一颗石子,飞也似射进了那扇门。

    邪焕生坐在一张塌上,无神的望着他,嘴唇不住哆嗦。

    悟空脚下犯跄,想也不想,过去将他抱住。

    邪焕生孩子般的在他怀里啜泣。

    “三郎没了…”他拔起头,不停重复,“他没了,他死了,他不在了….”他一气干哭,脸上却没有眼泪,他的血泪都给那场雨榨干了。

    悟空捏圆了拳头,重重举起,顿时在榻上捶出一个坑。“不怕!”他急切的说道,“你还有你六弟,还有我!看清了么?我就在这,你还有我!”

    “哈哈哈,”邪焕生无助的笑道,“妄我活了这么久,却还是这样的笨!”

    “笨不要紧哇!”悟空一只手摁在他脑门上,抓虱子似的拨弄他的头发“你看我,我连嘴巴都笨,想说出一百句好话来宽慰你,却连个比划都没出来!”他一顿,哑声说,“这件事我同你一道摆平!”

    却听外头一声巨响,院门竟被人撞开,随后院中涌入大批人马,一个个披甲挂刀,红缨点颅,好不威武。

    悟空心中咒骂一句,忙的将邪焕生推进塌中,低声命令:“别支声,好好呆着!让我来!”

    他挺直了身板来到门前,吭一脚将门踢飞入院中,高大的身躯门神也似架在门框中,金箍棒抗在肩头,发出摄人的寒光。“怎的?想抄家?!”

    打头的是李天王。

    悟空见了他就笑:“你这塔太高了是不是?”

    李天王听他这一说,登时想起邪焕生种种劣迹来,怒道:“叫邪焕生出来!”

    悟空怒目:“哈哈,你们真是可笑至极!那一夜,你们连个虫子都未曾放出,安静的像只鸡仔,事到如今却兴师动众忙着问罪,这么些兵究竟是派什么用场的?用来吃饭的么?泱泱天庭,谈何威信?”

    李天王冷吓:“斗战圣佛,此时此地究竟站在那一边,你可得想清楚了!”

    悟空激得大笑:“用不着你来提点!我自然站在对的那边!三龙已损一脉,既然众生平等,你等为何连半点怜悯之心都没有?”

    李天王扬起下巴,傲然道:“将功弥罪,功不成,死亦当然,何惜赦免?要怪就怪他技不如人!更何况事发之地并无烛龙遗骸,我更怀疑,此次封印失败乃是四龙合谋的算计。”

    悟空听罢,直气地头暴青筋:“红口白舌——”

    一语未毕,却见邪焕生像只大白鹅呱呱的扑了出来,不及众人阻拦,就将李天王的头盔给挑了下去。

    李天王大吃一惊,见铁冠坠落,辘辘滚尘,顿时气的浑身打颤,卯足了劲儿一脚踹在邪焕生胸口。

    邪焕生经他这一记猛踢,立刻贴着门板委下身去,堪堪捂住了嘴,旋即指缝间冒出许多血来。

    悟空见了,横棍一摆,劈头盖脸打将上去:“老匹夫!我教你乘人之危!”

    李天王拔剑一格,眼珠子也暴了出来:“好个泼猴!教你做斗战圣佛还真抬举你了!”

    悟空尖声道:“是是是!待我干翻你这群虾兵蟹将,即刻就去抄你老家,将你木吒削成家居、金吒打成链子、哪吒揉成哪托!”

    “悟空!”邪焕生摸了把地,歪歪斜斜的站起来,气若游丝的说道,“天王,你也莫争了,此次功亏一篑全是我的错,夔的命我会给玉帝一个交待,用不着他的一兵一卒来帮衬。圣佛他只是可怜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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