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血 第9节(2/3)
作品:《半血》
不修建这个堤坝,他们也要受灾,南部的百姓也要受灾。只是两弊相衡取其利罢了。你也别气,我特地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东西,你随便吃点吧。”
李玄撇下嘴,道:“我吃不下……”
李绯一笑,道:“现在怎么像个小孩似的?生气归生气,不高兴归不高兴,但东西还是要吃的。你以前哪是这个样子,不是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吗?”
李玄低下头,捻起了一块吃了。李绯接着说道:“父皇真的要纳妃了,准备先纳贺家的,然后再纳一个。但还没想好另一个是纳朱家的还是王家的。两家势力相当,如果父皇纳了一个,另一家一定不依。”
李玄便道:“既然已经纳了,那便全收了不就成了。”
李绯一笑,道:“父皇还真有这个意思。反正是不可能只纳一个的,一定要两家制衡着,怕母后吃亏。”
李玄哼了一声,道:“他要真怕母后吃亏,那就该一个都不纳,现在是三家一起来欺负母后,这谁吃得消?”
李绯道:“这帝王家的,哪里有真为男人争风吃醋的?当然是为了权力和地位。母后的身份,对她们是半点威胁都没有。不过是空有着一个皇后的头衔罢了,真要争的,是皇储的位子。”
李玄冷笑道:“人都还没来,肚子里也还没有种,就开始争皇储的位子,是当我死了,还是当我父皇死了?”
李绯顿了顿,道:“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李玄道:“能怎么想?当然是恭喜我父皇了,终于有个他想要的儿子了。”
李玄是佩服他父皇的,他父皇做事总能做得这么漂亮,要是他,这事儿肯定做不出来。他会只娶一个,无论外界如何逼迫他,他都只娶这一个,搅得天翻地覆也只娶这一个。可他又想起那晚李修齐对他说的话:“你自己良心安了,别人怎么办?”
他是自私吗?为了自己的安心,为了自己爽快,一意孤行不计后果,害人害己,贻害无穷。李玄抹了把脸,突然后悔了,后悔自己心软,放走了李学林,放走了白源,放进来了一大波难民。
李绯将碗碟收了,道:“你要是能看得这么开那也好。我就怕你心里难受,毕竟大家都以为这位子肯定是你的。哪知道还是人算不如天算。”李玄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从这集万千宠爱于一生的宝贝到打入冷宫的弃子,这滋味不好受啊。”李绯用手指点了点李玄的额头,道:“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耍嘴皮子。”
第47章
地牢里的狱卒待李玄倒还也不错,看他再怎么说也是个皇亲国戚的份上按时按点地给他送饭。
“来,吃饭。”门外传来碗磕在托盘上的声音。
李玄谢过了,接了碗筷,往嘴里扒饭。这饭有股子馊味,不知道放了多久了,或者平民百姓吃的东西,就是这个味道,像一把白色的土,哽在他的喉咙里。
上次他这么难受的时候,还是刚到南部,卫大哥怕他饿了,给他捎带了一只兔子腿,现在卫大哥已经死了,什么都不一样了。
狱卒见他狼吐虎咽地吃着,便从门缝里给他递了一碗水,道:“我听说您马上就能出去了。”
李玄就着水咽了口饭,道:“你是听谁说的?我犯的可是掉脑袋的死罪呢。”
狱卒便道:“李大人啊,他今日来时说的。”
“他?”李玄一愣,“他今日来了?”
狱卒点点头,道:“是啊,您到时候出去了,可要记得咱们的好啊……”
狱卒后面的话李玄已经听不见了,原来李修齐曾来过,可他人来都来了,却不肯进来看他一眼,是对他太失望了吗?觉得他这家伙已经无药可救了,所以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李玄问道:
“谁?李大人吗?”
“是,李大人,他什么时候来的?”
狱卒想了想,道:“今日吗?今日应该是辰时。”
“今日?”李玄一愣,“难道他还曾来过?”
狱卒点点头,道:“李大人每日都来,不过前些天李大人很忙,到了半夜才挑着灯过来,那时您已经睡下了,他便问问我们然后就回去了。”
“每日吗?”李玄喃喃道。
“嗯……应该是,我好像不记得哪日他没来的。”
“那他为什么不进来看我呢?”李玄自言自语道。
狱卒道:“您刚刚说什么?我也觉得挺奇怪的,他每日来吧,也就看看,也没要我们给您留什么话。后来我们猜是李大人和您关系好,想来看望你吧,你又睡着了,就不忍心吵您。”
李玄点点头,问道:“那……那今晚呢?今晚他还会再来吗?”
狱卒搔搔头,道:“这,这李大人的心思我们那儿猜得准啊……您不知道,我们每日开盘压李大人今晚什么时候来,我次次都输,没一次压准的。就这么几日,我连着赔了好几两银子。”
李玄没有作声,狱卒接着说道:“不过我估计他今晚是不会再来了,毕竟今早已经来过一趟了,您说是吧。”
一个人的运气能有多背呢?估计这世上没有比那狱卒更差劲的了,今晚的盘他又押错了,李修齐来了。
地牢里的干草堆前又一层月光,李玄躺在干草堆上,静静的盯着那月光从他的手掌心一点一点地移到了他的指尖,直到狱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李大人……您这么晚了还来呀。”狱卒问道。
“嗯,明日殿下就出狱了,我今晚来看看。”
那狱卒叹了口气,心疼自己赌输的钱,垂头丧气的说道:“李大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一切都按你的吩咐安排了。”
“他今日吃了什么?”李修齐问道。
“额,米饭和菜。”
“都吃完了?”
狱卒结巴了一下,道:“差不多都吃完了。今日的饭蒸的有些硬……”
李修齐道:“我知道了,再怎么样也只有今晚一晚上了。”说完往李玄的地牢里走去。
脚步声在地牢外止住了,然后不再有动静,李玄只能听见自己因紧张而微薄的呼吸声。他背对着牢门,瞪着眼睛,等待李修齐走进来。
接着一阵衣衫摩擦地窸窣声,李修齐的声音在地牢外响起“好的,明日你好好准备一下。”
人要走了,李玄不甘心的将手探进被褥里,掏出早晨喝水的瓷碗,手一推,瓷碗滴溜溜地从干草堆中滚了出来,落在地牢冰冷的石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李修齐闻声回头,让狱卒将门给开了,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拾起滚在一边的杯子。
躺在草堆上的李玄突然开口说道:“你来都来了,为什么不肯进来看看我?”
李修齐将杯子立在李玄身侧,对狱卒做了个手势,让他先退了下去。
“是在生我的气吗?”李玄没听到回应,便接着问道。
李修齐在李玄身侧坐下,轻声答道:“我没有生气,只是这几日有些忙,能来看您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怕吵着您睡觉。”
李玄自嘲地笑了一下,道:“我不怕你吵我睡觉,我每天关在这地牢里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睡觉。”
李修齐道:“您明日就能出去了,只用再忍上一个晚上。”
李玄抬眼,借着莹莹月光,见李修齐黑亮的双眼下有淡淡的黑痕,李玄抬手用指尖轻轻点了点那眼睛下的黑影,问道:“我闯的祸有多严重?让你这么劳累……”
李修齐让那指尖落在自己的眼上,身子一动不动,道:“也不是什么大事,等您出来了就明白。”
李玄将手收了回去,垂下眼眸,说:“你少骗人了,你以为我呆在地牢里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狱卒都会跟我说的。我知道我闯大祸了。”
李玄顿了顿,接着说:“其实我现在有些后悔,当初是我太鲁莽了,但现在又能怎么办?木已成舟,事已至此,我也只能躺在地牢里睡大觉。”
李修齐轻叹,道:“殿下也不用太过自责……”
“你知道怎么样才能让我好受一些吗?”
李修齐没出声,静静等着李玄的答案。
“我想让你把我给骂一顿,或者说我几句,但是不要,不要这么对我摆出这般云淡风轻的样子,我心里只会很难受。”
李修齐道:“那我把您训几句,事情就解决了吗?并没有,那训您又有什么用呢?”
李玄幽幽道:“至少,至少让我觉得,你不至于认为我无药可救。”
“殿下,”李修齐开口道,“我从未觉得殿下无药可救,我更未曾觉得殿下的选择有何过错,”李修齐的话语有些激动,他双眸热烈的看着李玄,“所以殿下,请您千万不要这样想,我从未对您丧失信心,没有人曾对您丧失过信心,只有您,只有您这样想。”
李玄听着,心中有些激动,他抹了把脸,将话头给岔开,道:“我听李绯说,我父皇真的要纳贺湘为妃了。”
李修齐点点头,道:“却是如此,宫里已经张罗开来了……”
李玄轻笑了一声,道:“其实这样也不错,我就算不娶妻生子也能没人会说我什么了。”
李修齐抬眼望着李玄,道:“殿下,那不过是玩笑话罢了,请您不要当真。”
李玄微愣,收起嘴角的浅笑,“当真?难道你到现在还没把我当真吗?”
“殿下难道一点都不想要这个皇位吗?”
李玄看向地上那一层白霜,答道:“其实如果说一点都不想,那一定是骗人的。说出来一定会让你笑话。我想让百姓都能安居乐业,不管是宇晋国的百姓还是清州国的百姓,普天之下,所有生命都能过得好。没有贪官污泥压榨,也没有天灾饥荒。你觉得我傻吗?”
李修齐反问道:“殿下为什么觉得这愿望傻?”
“可能是被我父皇给训惯了吧……我父皇觉得他这一生最大的败笔就是生了我这么个糊涂蛋。不过他现在也亡羊补牢了……这愿望我自己听着都觉得傻,这怎么可能呢?我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不过是几百名难民,就被我搅得天翻地覆,还安居乐业国泰民爱,能让宇晋国的百姓勉勉强强活下去都难。你要是想笑我傻就笑吧,别把自己憋坏了。”
李修齐轻笑,道:“殿下您的愿望一点都不傻。你还记得我在南部曾跟你说,我的愿望便是辅佐您成为一代大帝。那时你说自己没有资质,不是的,您的这一颗赤子之心比什么资质都好。我可以帮助殿下实现您的愿望,但这愿望的第一步便是顺利的成为皇储。只有您拥有了权力,才能施展您的抱负。”
李玄摇摇头,苦笑道:“我不行的……你也看到了,我做事莽撞……我放难民进来,是不是惹了很大的麻烦?”
李修齐轻声说道:“麻烦确实不小……”然后对李玄一笑,道:“殿下老是想当烂好人,要两头都好,可这世上哪里有什么两全之发,顾得了这头,就顾不了那头。您不可能代表所有人的利益,您只可能代表一部分人的。就连甘蔗都没有两头甜的。”说完用手指捋了捋李玄的长眉,在眉间微微凸起的小痣那儿停住了,“相书里说眉间有痣是草里藏珠,是有大智慧想得比常人要远。殿下也不要因为这件事妄自菲薄……”
李玄静静听着,抬眼望着被月光映衬下的李修齐,李玄突然心里想是落下了一块大石头,他点点头,道:“等我出去了,我们一同想办法。”
第二日李玄出狱了,他从地牢里出来,竟然被外面这股清新的空气呛得红了眼睛。在地牢外面站着李修齐,他穿着玄色的官服来接他回去。
李修齐对他说道:“殿下,请跟我回府吧。”李玄点头,四处观望却不见马车。李修齐开口道:“殿下今日没备马车,想带您到街上看看。”
李玄点点头,心想李修齐想得倒是周到,还知道带他四处走走透透气,李玄抬眼偷偷看了看李修齐的侧脸,却见他一脸清冷,缓缓跟在他身侧。
这街上有一股糯米糕的甜香,又正值深秋,家家兴做桂花糕,往这香甜的糯米了放上几朵桂花,让这甜味有些腻人。这街头巷尾的人来人往,倒是和平日一个模样。
李玄沿着街走着,突然看见巷子里的墙上贴着一张张没撕干净的画报,这画报是红色的底子,贴满了一整条巷道,李玄沿着巷道往下走去,在巷尾看见到一张没撕的画报,那画报上用黑色的墨笔写着几个大字:“非我族类,必诛其人。”
李玄一愣,回头看向李修齐,李修齐开口说道:“殿下,您明白了吗?”
李玄抬眼望向那街头巷尾,却见人来人往之间混着衣衫褴褛的乞丐,他们跪在路边乞讨,过往的人对他们视而不见,过激的便往他们的身上吐口水,然后踹上一脚。
“殿下,现在百姓激愤,要赶走所有有清州国血脉的人,包括生在这里长在这里的,他们觉得是这些难民破坏了他们平静的生活。李学林很好的利用了这一点。”李修齐用指尖点了点那墙上的字迹。
提勾带尖,字透纸背。李玄不由苦笑,道:“我怎么连这个都没看出来?”说完一挥手,撕下那画纸,将纸揉在手里团成一团,狠狠地掷在路旁。
一枚鸡蛋从天上掉了下来,正中李玄前额。蛋黄蛋白从碎裂的蛋壳里流了出来,顺着李玄额前的发丝流到李玄的鼻尖上。
“你们这些蛮子,”一阵尖声从楼顶响起,“从哪里来就给我滚回哪里去,再不走我就要把老娘的洗脚水泼下去!”接着是啪的一声,掩上了窗。
李玄呆在原地,任那蛋黄蛋清一塌糊涂的从他鼻尖往下滴,那生鸡蛋有股子腥味,这腥味充满他的鼻腔,让他的胸腔里泛起一股反胃的恶心。
一旁的李修齐忙从衣袖里取出一面白色帕子,给李玄递了过去。李玄没有接过来,而是抬眼望向李修齐,低声问道:“你说,我是真的错了么?”
第48章
李修齐用那帕子轻轻将李玄额上沾染的蛋清给抹掉,“殿下那日为何执意开城门?”
李玄不明白李修齐为何问他这么一个问题,因为李修齐明明心里很清楚他开城门的原因,因为他是个烂好人,见不得别人受一点苦,所以用他的妇人之仁,给李修齐惹出这么一个烂摊子
来,“我看他们在城外可怜,不放他们进来,一到冬天他们都要被冻死。”
李修齐道:“殿下还记得当初自己的心意,那很好。不管给殿下多少次机会,殿下都会做同一个决定,那就是开城门。既然这样,对与错于殿下您来言又有什么意义呢?因为无论结果如何,从殿下的立场来看,殿下您都是对的。”
李玄自嘲地撇了撇嘴,道:“如今,这普天之下,也只有你这么觉得了……”
李修齐将李玄脸上的蛋清蛋黄给抹尽了,把帕子收进衣襟里,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殿下也别气馁,只要您有心,总会有办法逆转局面的。”
“有什么办法?”李玄黯然。“现在已经弄成这个局面了,父皇让我活着从地牢里出来已经是仁至义尽。再说他已经纳了两名妃嫔,不用一年半载的,也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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