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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往事 第45节(1/4)

作品:《奉天往事

    我也只要你好好的。

    我想了想,说道:“不把我交出去,你就是叛党,会让上头给毙了吧?”

    他有重复一遍:“我只要你好好的。”

    我张了张口,想说“不如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但用尽吃奶的劲儿,也说不出口。

    我怎么舍得啊。

    我在心里成形一个念头,打定了主意之后,我默然地笑着想:他骗过我,如今我骗回去,也不算什么。

    我点点头,对他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刘国卿手脚并用地站起来,他的双臂被我压麻了,他甩着胳膊,边往外走,边说道:“我去跟依航说一声,说完我们就走!”

    我望着他充满力量的决绝背影,不完美的轮廓却是我最爱的弧线。

    ……………………………

    一日间,我失去了三位亲人,而我也将失去他。

    我闭上眼睛,想眯一会儿。不知为什么,眼前竟出现小妹的身影,宸宸却不在,只有小妹。她探过手来摸摸我的脸,问道:“哥,你怎么了?”

    我握住她的手,笑着一戳她的脑门:“傻样儿。”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七夕快乐!16虐狗虐得爽不爽!

    全篇所有人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16愿意为对方牺牲,但是彼此都不同意呀,所以老1开始算计了23333

    相爱相杀不仅是要大环境的推动,也要因为相爱,才会相杀嘛~嘿嘿嘿

    ☆、第二百一十九章

    1946年的冬天格外的冷,我在春日町已经休养了三个月。这三个月来,东北十分平静,没听说有战事。我悬着的心稍稍落了地。冬天,没有军队愿意在冬天开战。

    三个月间,小妹办了简单的后事,涉及亲属的工作,皆由邹绳祖代我出面。后事仓促,搁在了大北关。只是太太尚在医院,还不知小妹之事;孩子们在学校,亦不便打扰;大姐小弟都没有来,只有姐夫来了。我站在灵堂里,黑纱白联,阴气滚滚,不符合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妇人的审美。堂前小妹笑语晏晏的黑白色照片,似乎是灵堂中唯一的亮色。

    刘国卿说到做到,仔细与我理清了他与依航的来龙去脉。我不消听,无非一场旷日持久的阴谋;柳叔来过,拉着我的手,泣涕涟涟。他一把年纪,这么哭下去也不是回事儿,便赶他回去休息。如今大北关的房子又空了下来,苏联人走了,总算是安全,恰是缺人看守的时候,正需要柳叔。柳叔却听不明白话,一遍一遍地自责道:“要不是老杨察觉不对,我还以为您跟着部队去打仗了,哪知道您受了这么多的苦。”

    又偷摸地说道:“大少爷,您也留个心眼儿。我知道您和刘先生好,但他毕竟是和小少爷一伙儿的,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背地里咋合计的。”

    我精神不济,头疼得很,敷衍道:“行了,我有分寸。”

    那天他掏心窝子的话,总不会再骗我。

    但我不能心安理得地躲在他的庇护下,连累他。

    过完了三十九周岁的生日,我已是迈进不惑之年的男人。可这一年给我的冲击之大,让我不得不“惑”,警如人之情感,警如信任与背叛。许是年纪渐长的缘故,年轻时吹毛求疵的原则随心力而退潮,我可以平静地面对生与死,更可以平静的内敛感情。

    曾经在德国,教官说我是团火,迟早要灼烧殆尽,害人害己;现今火焰变成温和的蓝色,其中高温,只有其中才知晓。

    我想,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圆满的结局。毕竟,哪有那么多圆满的戏?散场之后,人走茶凉,没人会记得台面红毯上盛过多少泪,盛过多少笑。便是戏子本身,也记不清罢。

    四六年年底,我重新联络上了王美仁。因为失踪半年,所以原定的升职取消,并被勒令立即归队。同时,我安顿好太太,又去学校远远地看了依宁和依礼,将他们全部托付给邹绳祖照顾。彼时白小姐的哥哥白崇山已经在香港站稳脚跟,要求邹绳祖送白小姐前往香港。邹绳祖拒绝以后,给了李四足够的遣散费,派他并两个下人、两个丫鬟一同护送白小姐去香港。

    邹绳祖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小公馆。我留在那儿与他吃了顿午饭,是他煎出来的小牛排,卖相居然也是有模有样。

    邹绳祖道:“忘了说,我不去美国了。”

    “不去了?那你要去哪儿?”

    “哪儿也不去了,”邹绳祖道,“我一辈子没孩子,我算是看明白了,合着是给你家的几个小崽儿让位置呢。”

    我低头闷笑,吃饱喝足之后,去了政府大楼。

    路过春日町时,我驻足在马路一头看了很久:枯萎的爬山虎只在红墙上留下一道道棕黄的藤蔓;墙壁沾染了岁月的痕迹,掉落点点斑驳的墙皮;冬日的阳光穿过光秃秃的树杈,我知道在即将到来的春天,它会绽放出一树烂漫的桃花。

    我摘下帽子,朝它挥一挥,然后,不告而别。

    …………………………………………

    四七年伊始,我随军一路南下,足迹遍布华北、华东战场。六月,共产党突破黄河防线,转入外线进攻。我军战况一度惨烈到我一个参谋还要身兼团长去领兵作战。七月,由于前任参谋长及副参谋长牺牲,我被直接擢升为参谋长,率领第一批队先行北上至河北;十一月,河北石家庄失守,我军再次退往东北。

    而这一次,我们万没了离开时的骁勇,挫败得如一条条丧家之犬,耸眉耷眼,夹紧尾巴,风声鹤唳,无依无靠。

    十一月中,我得了半天时间休息,便快马加鞭地回到沈阳去探望亲属。岂知我的筹谋布画,只应验了一年。近乡情怯地来到大北关,迎接我的,却是两年来第二次举办的灵堂。

    柳叔头发花白,正是古稀老人的体态。他疲惫地接待了我,在我给太太的香炉上了三根香之后,巍巍道:“大少爷,您节哀。”

    我立在太太与小妹的牌位前,垂眸苦笑道:“柳叔,我竟然没有伤心的感觉。战场上混了一圈回来,自个儿太太去了,我都无动于衷,以前一身热血,现在全变成冷的了。”

    柳叔烧了壶热水,咱爷俩相携到客厅坐了,我照旧给他卷烟卷儿,他接过来,一口接一口地抽着,娓娓道:“这个家……算是散了。”

    我捧着杯子,感受着热气熏脸的温暖,等待热水晾凉,沉默片刻,说道:“柳叔,你说吧,我没事儿。”

    柳叔道:“你走了之后,刘先生几乎疯了,他以为是小少爷背信,又将你抓了去,闹来闹去也没闹出个结果,反而让小少爷起了心思,要逮了太太去,逼你现身。太太精神还没恢复,受了许多惊吓,一会儿说你走了,不要她了,一会儿又说她是格格,要有格格的气度,不能连累丈夫,疯疯癫癫闹了几日,一脑袋撞墙上……没救过来,去了。”

    我深吸口气,抹了把脸,说道:“孩子们呢?”

    “出了事儿以后,邹先生说要带他们动身去北边,如今也不知到了哪儿……”

    我仰头望着天花板,又问道:“刘先生呢?依航呢?他们在哪儿呢?”

    “都进了部队,去前线打仗了……”

    我点点头,目光落到柳叔脸上,横生的皱纹几乎埋葬了五官。我说道:“柳叔呀……你咋不跟邹先生走呢……这家都散了啊……”

    正如当年,我送依航去天津戒毒,在站台上,太太对我说:“你做什么都自有道理,我永远站在你这边。但你要记得,你把谁打发走都可以,就是别让我滚蛋,否则看我不挠死你!”

    原来她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得。可是我没叫她走呀,她怎么就自己走了呢。

    柳叔颤巍巍地站起来,佝偻着背去厨房取来两个土豆,放在生火的炉子上,说道:“我老了,还能去哪儿?”他笑着看我道,“今天你生日,应该吃面条。但现在又在打仗,日子很拮据,家里一丁点儿面都没有了。我记着你打小爱吃烤土豆,估计也就尝个鲜儿,可今儿个呀,柳叔能给你的,也只有这个了……”

    我的生日,我自个儿都忘了。

    柳叔絮絮叨叨的给土豆翻个儿:“你也是四十岁的人了,身体又不好,没人在身边儿,就得学会照顾自个儿。我没几天好活头了,你还年轻……”

    “柳叔,你说什么呢!”

    “对对,过生日不说丧气话,呸呸呸。”说着递给我个土豆,“你爱吃焦的,给。”

    从大北关出来之后,我摸了摸庭院里的芭蕉树。似乎什么都变老了,只有它不变。树的生命与人相比等于沧海与一粟,因此他拥有着漫长的青春。

    我喃喃道:“真羡慕你。”

    透过芭蕉张牙舞爪的树杈,那里是书房。书柜里还有我珍藏多年的许多好酒,大概是没有机会畅饮了。

    天色渐暮,我在路上信马由缰地游荡,却刻意避开了春日町。走着走着,发现马儿一路向东行,穿过小河沿,一路向东陵而去了。

    我心念一动,来到山脚下,下马进山。不一会儿,眼前便捕捉到那抹显眼的明黄。我蹲下来,亲昵地拍拍他的头,它头上的角又长大了些,已经顶出明显的分叉,但离我上次见他已多年,才长这么点儿,速度着实慢!

    我笑道:“你这对角是要长到猴年马月去?不会等个千年万年,才会化龙吧?”

    小黄甩甩尾巴,表达不满。我一路笑着来到彭答瑞的小院,却发觉几乎不见了家禽。

    彭答瑞迎了出来,身上背了个小挎包。我指着包,问道:“你是要下山换吃的?”

    彭答瑞道:“不是。”

    “那是干什么去?”

    “我要走了,”他说道,“本该早就动身,但推算到您今天会来找我,我便一直在等您。”

    “等我?不是,搁这儿住得好好的,走什么走?”

    彭答瑞虬结须眉下的一双眼睛划过一丝悲哀,他望向天边浑圆如蛋黄的落日,说道:“护守的传承依靠大自然的灵力,而今灵力日渐稀薄,连山上的植物也鲜有灵气,我需要生存,就必须换到杳无人烟的荒山野岭去。”

    我想到带着浅井来的那次,明明是盛夏,越往深处,草木却越枯萎,竟是丧失灵气的原因吗?

    “你走了,那安乐……和我那祖宗呢?”

    彭答瑞道:“龙族灵力与生俱来,之前他又强行改变地底结构,虽然导致山中地震,但对他的修炼却是十分有利,大概再过个几千年,他就能凝出实体了。”

    几千年……那时我已不是一把枯骨,而是一抔黄土了。

    可对他们来说,却是弹指一挥间。上天是有多么的不公平!

    我叹气道:“真是可惜了,还想和你再喝一次酒,却没机会了。”

    彭答瑞道:“主上,请容属下说几句话。”

    我笑道:“都什么年代了,还整这套,有话就说。你等我不就是为了说这几句话吗?”

    他说道:“当今朝廷命数奇短,如今紫微星黯淡,破军正盛,贪狼亦有觉醒之照,而您命犯七杀,正是孤星命格。若有朝一日,龙困浅滩,定要一路向东南行走,待到四面环水之地,方有机会破除孤星煞气。切记切记。”

    他这是在给我透露天机。我赶忙点头,记下他的话,忽然问道:“你见过刘国卿,他是什么命格?”

    彭答瑞道:“他命数不定,造化全在己手,属下不敢妄言。”

    我笑道:“怎么听着……他将来会比我发达?”

    彭答瑞又道:“塞翁失马,福祸相依。坏,不会坏到绝对,好,也不会好到绝对,一切随缘吧。”

    我怀着满腹叮嘱,与彭答瑞惺惺作别。小黄送我下山——他倒是会留在东陵山,大黄则与彭答瑞走。我想是小黄化龙,偶尔去地底找寻老祖宗指点一番也会受益良多,因此才会与彭答瑞分道扬镳。

    我心情平复了些。至少还会有小黄留在原地,可以不渝地提醒我,那段发生在奉天的往事。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在即,曙光越来越明亮了!

    一个小天使为我建了群(羞射),目前人数寒酸到尴尬(笑c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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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章

    国军受到接连败北的打击,不敢再轻举妄动。我们都感觉到,战争的天平,已经隐隐向对手倾斜。

    到了年末,又打了几场小战,各有输赢。期间我接到柳叔来信,说邹绳祖在呼兰县定居,依宁依礼已经在当地学校复课。因为是小地方,俩人的成绩居然都名列前茅。我心情愉悦,哈哈大笑——依宁这小家伙,成绩总是徘徊在甲等边缘,如今当了鸡头,未必不是件好事。

    这时王美仁带着副官进了参谋部的门,听到我的笑声,朗声道:“瞅把你乐的,是有什么好事儿啊?”

    军队外部肘腋之患不止,军队内部权力倾轧不休。我是王美仁领进来的,自然与他一个鼻孔出气,当即笑道:“没什么,孩子的事儿。”

    王美仁没有多问,他的副官关了门,递我一袋文件,说道:“依参谋,您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

    我打开文件袋,抽出一沓子纸来,上面密密麻麻印着战略分析报告。我懒得看这些官腔,径自往后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刘国卿的一寸照片。

    王美仁见我略有停顿,说道:“这位是新上任的八路军37旅旅长,听说此前一直在伪满做卧底,近来在战场上也颇有建树。他们37旅,现在就在我们西北部不到20里地的位置,恐怕来者不善。”

    我啪地合上文件,说道:“这人跟我是老相识了,我倒还真不知道他被窝里放屁,是个能文能武的。”

    王美仁道:“这回中央下了命令,要悄悄转移5师,让我们给5师开路,还特别说明不能打草惊蛇。而这个37旅正好在5师的必经之路上,得想办法把这个拦路石解决掉。”

    我说道:“共军根据地在农村,很有群众基础,咱们必须得引蛇出洞,再打七寸。这么着,师座,您给我一个团,我去会会老朋友!”

    我真的很有兴致,在战场上我还没和刘国卿交过手,这回倒要看看谁雌谁雄!

    王美仁道:“也好,但不必恋战,注意信号。等到5师顺利通过,就赶紧撤兵。”

    当天深夜,我率1团向前逼近37旅,先分出一个营分散他们的注意,然后偷摸到他们屁股后面,捅了捅刘国卿的腚眼子。

    我心中暗爽,等到1营长兜了大圈回来,还俘虏了37旅的一个连长和一个政委。1营长把两人推到我跟前儿,乐呵呵道:“依参谋,你猜怎么着?这37旅搁这儿,上不着村下不着店的,都已经断粮2两天啦!咱就是不来,他们也坚持不了多久,马上要拔营了!”

    我瞅着他飞起来的眉毛,咋瞅咋不顺眼,上去一拍他脑瓜顶子,斥道:“该干嘛干嘛去!废什么话!”

    “这哪是废话呀,要我说,不如我们一鼓作气,围他个三天三夜,一准全歼咯!”

    我冷笑一声,说道:“哀兵必胜没听过?都是中国人,没大仇没大怨的,歼什么歼?显你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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