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奉天往事奉天往事 第36节

奉天往事 第36节(2/3)

作品:《奉天往事

你落进土匪窝的那一年,关东军防疫给水部正式更名为731部队。”

    与我一同落入土匪窝的郑学仕致力于反对日本侵略者,我俩在军用卡车上碰到时,他说他自有打算,又看不惯他舅罗琦兆买日本人西药的买卖,并且知道该车目的地是哈尔滨——这小子!

    我立马问刘国卿:“郑学仕这小子是跟你们共-党一伙儿的,还是跟我们国党一伙儿的?”

    刘国卿一脸莫名其妙:“郑学仕?谁?”

    “罗琦兆他大外甥,你不见过他吗,你不知道?”

    “……我上哪儿知道去!”

    也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兔崽子,并不与我们的工作发生实际关联。然而就是这么个小兔崽子,或许早就知道了日本正在研究细菌武器,而且听他的意思,似乎罗琦兆成了731部队的药品供货商。只愿小兔崽子自求多福,嘴上时刻绑着拉链,否则这么个大秘密透露出去,迟早惹来杀身之祸!

    刘国卿的五个手指头掠过我恍惚的视线,唤过神后,他对我道:“言归正传,你既然能抵抗瘟疫,这在任何时候都是个大新闻。能够抵御疾病,说明你身体里带有抗体……令尊夜以继日地照顾你,也没有感染,平安地度过了整场危机……可是这么轰动的消息,竟好像被人为的压了下去。”

    我点头道:“毕竟没人愿意让自己的孩子成为实验品。”

    刘国卿捏了捏线装本的厚度,说道:“里面还有东西。”

    我咽了口唾沫,抢过本子,哗啦啦翻到暗藏乾坤的位置:这是由两页边缘用浆糊粘连成的一个小纸包,里面装着平整的、坚韧如皮革似的物体。

    久经黑暗的浆糊已经干涸,颜色深而脆弱两纸边缘藕断丝连。我小心翼翼地分开纸页,里面是一小块——羊皮?牛皮?

    刘国卿把这块皮翻过来,眯起眼睛打量许久,递给我道:“好像是一张地图,不过有些字模糊不清了。”

    ——这字体十分奇怪,像是我们所用的汉字,仔细看来,在一些边角或内外,总会有别出心裁的改变;可更加神奇的,是我们能够看懂。

    我和刘国卿趴地上研究半天,眼睛几乎生锈:这的确是张地图,不过内部结构复杂,路线多变,理顺也需多时。当我仰头活动活动酸疼的脖子时,胐胐在皮子上伸爪印了朵小梅花。

    我刚要发火,却见胐胐翘着尾巴乐不颠儿的模样,于是按捺下火气,定眼仔细瞧了瞧,方发现了端倪。

    我爬起来靠着桌腿坐,刘国卿也爬了起来,不过没出声,耐心地等我滤清路线。

    我把皮子啪地一合,神情复杂道:“这就是我刚跟你说的,我发现金银财宝的那个地洞的地图。”

    作者有话要说:  虎烈拉:霍乱

    这张写得烧脑仁...别嫌弃少_(:3」∠)_

    继续捧碗求留言qwq

    ☆、第一百七十七章

    刘国卿与我皆抓耳挠腮,不明就里:这一张详尽记述东陵山峦中神秘地洞的地图,怎么会出现在阿玛的书房里?即便老鬼自称祖宗,或许此图古来有之,然,阿玛手握藏宝图,面对黄金白银的召唤,就半点不动心?

    讲述地洞经历时,我没与刘国卿提祖宗之事。子不语怪力乱神,他既信奉马克思,本身便是个唯物主义者,简言缩句之下,难以探论言明——我哪里会知道咱家有一份藏宝图?

    刘国卿不知祖宗的存在,与我的想法便有了偏差,只是一时均没个头绪。我把皮子收好,说道:“先不管这个,咱先把信找着。”

    刘国卿应了一声,我俩齐心协力翻箱倒柜。书房没有,在我到来之前,刘国卿已搜查过厅堂。略去厅堂,还有祠堂、卧房、下房、厨房、柴房、茅房……想想都头大,直呼深宅大院也不怎么样,又心直口快道:“要我看,小河沿那个房子不大不小的正合适,没这么多房间,但应有尽有,下人少点还清净。以后咱俩就去小河沿住,夏天还热闹,茶馆多,没事儿出去喝喝茶,看看把戏,想想都自在……”

    刘国卿逗小猫小狗似的,宠溺道:“咱俩要在一起,就不能请下人了,传出去会被人骂兔子。”

    我沉下脸来,却扬起下巴,拿笤帚耍个花枪,冷声道:“老子倒要看看谁敢搁背后嚼舌头,统统给割了去!一个个的活腻歪了!”

    刘国卿失笑:“你不是还要把那个房子留给安喜吗?”

    我掰着指头算算:“老大那阵儿要去日本留学,这回不成了,就打算把大北关的房子留给老大,这会儿估计已经被日本收了回去,也不知道里面的东西动没动……”

    刘国卿道:“没动。这事儿是成田管着的,他还算讲点情分,我说里头也有我的东西,等我收拾完了他再接管,还真就同意了。”

    我说道:“算他小子有良心……诶,想这么多干啥,我现在可有老鼻子钱了!还担心孩子们以后没地儿住?”

    刘国卿道:“孩子长大了,咱们也老了。”

    我叹了口气:“就是个心愿,往后咋样,谁说得清?”

    刘国卿随之默然。检查过祠堂后,我俩并肩坐祖宗牌位底下气喘吁吁,心道,这么找下去,什么时间是个头儿?刘国卿与我心有灵犀,异口同声道:“你藏东西一般藏哪儿?”

    又一齐道:“你先说。”

    我顿了顿,见他没开口的意思,便抢先说道:“我还真藏过信,当时一个伴读给隔壁一小丫头片子写的,我跟着胡闹,给藏在了枕头套里。”

    刘国卿道:“我娘喜欢绣枕头顶,总给我换,往那里头藏,很容易被发现,后来我就藏衣柜紧底下的包袱布下头。”

    我斜睨他一眼:“也藏的信?”

    刘国卿尴尬道:“不过是些诗经乐府……”

    我冷哼一声:“原来汉家女也学会了咱满人姑娘追情郎的手段啊。”

    刘国卿据理力争:“第二天我就原样送回了!”

    “跟我说有啥用,跟你媳妇说去!”

    话音一落,便生了悔意:他媳妇死在我手里,我虽然只是一个顺口,并无他意,却是将我与他之间粉饰太平的隔阂重又暴露在了太阳底下。

    我立刻欲盖弥彰道:“我……我们赶紧去卧房吧。”

    刘国卿眼神黯淡,扳过我的肩膀,寻找我飘忽的眼睛,郑重其事道:“要说道歉的话,还得我先说。”

    我惊讶地抬眼:“什么?”

    “依舸,我爱冯虚,就如你爱你太太……她就像我的小妹妹,我们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长辈们理所应当认为我们是一对儿。遇到你之前,我不懂什么是爱情的爱,”他脸颊微微泛红,“当得知她……走了,即便知道你有苦衷,可我还是会伤心……我懦弱地将这份伤心施加到你的身上,以此逃避自我的罪过……那时我伤害了你,对不起。”

    我脸也红了起来,心里欢呼雀跃,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挥挥手道:“诶,说这些干啥,我早忘了。”

    刘国卿的眼眶有了湿意:“我想说我爱你,我真的迷上你了。”

    我掐住他的下巴,重重吻了一口:“老子也爱死你了,”抱着他的头上下左右地旋转,“咋看都好看,咋这么好看,迷死我了你。”

    他昏头涨脑地逃离我的魔爪,回头正瞧见我阿玛的牌位,脸直接烧熟了,拽起我道:“我们走吧。”

    “别介,急什么急,”我反拉住他,说道,“阿玛最疼我,而且我们还知道了他那点破事儿,他怎么好意思反对我俩?”说着目光熠熠道,“趁着来了,咱拜堂吧!”

    “啊?”

    我又重复一遍:“咱拜堂吧!”

    刘国卿尚在犹豫,被我一把扯过来跪蒲团上。我握着他的手,对着最末位的阿玛牌位磕了三个头,说道:“阿玛,这是我自个儿找的媳妇,长得水灵,又有能耐,带过来让您掌掌眼,行不行也就恁地了,左右是我看中的,您说了不算。”

    刘国卿噗嗤乐了:“你这话说的,自个儿有主意不说,还把令尊的嘴给堵上了,哪有你这样的?”

    我撇嘴道:“他有什么好说的,我看你好就好,又不是真问他意见,就是来通知一嘴子。”

    说完瞧外面天色正好,阳光明亮,便让刘国卿也转向大门口:“先得拜天地,我喊一二三,咱一起啊,一——二——”

    “三”没喊出口,饶有兴致观礼的唯一嘉宾噌地猫我怀里,直往衣服领子里钻;堪堪抱住胐胐的同时,正门轰隆一声,似乎是被枪炮轰开,躲在祠堂里,豁然凛冽的秋风携手冬的寒意代替枪炮尘埃率先冲了进来。我刚想冒头瞅一眼,却被刘国卿堵个严实,他面目严肃,没有回头,皱眉道:“你去后面呆着,千万别出来。”

    我抓住他胳膊:“那你呢?”

    “我出去看看,这么大的胆子,没有日本人的命令谁敢轰门?”

    我气急怒极,撸袖子就要往外冲:“妈的,哪有大白天轰人家大门的,这不扇老子脸吗!”

    这回换他拽住我:“你出去顶啥用!抓进去和邹绳祖关一块儿?我好歹在横沟面前有几分薄面,又刚和他们联姻,日本不敢动我,倒是你……这么着,我要是跟他们走了,晚上你就去北市场,到平康里的翡红馆等我。你跟老鸨说‘曲径通幽处’,她自会明白。”

    刘国卿向我一外人透了他们上下线的接头地点,我心里有了底,便不再废话。脚步声很近了,士兵成排,整齐划一。我抱着胐胐这个怂货躲去了供案后头;后头有个屏风,我屏住呼吸,听着刘国卿出去与那下令轰老子家大门的队长头头交谈,那队长是个中国人,刘国卿叫他“老张”。

    老张挺给刘国卿面子,只是话里话外不忘拿自个儿主子压他,我听得呼呼冒火,硬按捺着,不敢轻举妄动。胐胐腿儿都僵直了,扒拉着领子瑟瑟发抖。

    刘国卿似乎给老张点了根烟,烟味儿飘进了祠堂。我听刘国卿道:“这老依家与康德皇帝陛下交情匪浅,横沟中将也是清楚的。这是咱哥俩儿私底下说,不得先跟新京报个信儿,再咋的,照流程走,最后万一追究起来,你我都拎得清。你这把门先给轰开了——你说你急啥呀?找着了,是你的事儿;没找着,还不是我的事儿吗?咱之前说好了后儿个来后儿个来,你就差这几天?”

    老张声音有些耳熟:“诶呀,我的好哥哥,我还不知道你和依先生的交情吗?但私情归私情,该秉公办理,咱还得秉公办理。你说你这鸟悄儿来了,这叫个什么事儿!”

    “我合计正好中秋,进人家门儿,咱也得讲点礼节,得给供上。你还别不信,这玩意儿邪乎得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说我这儿刚摆完,你那边就——诶!”

    “那我这人都给带来了,你得给我个面子,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你小子,”刘国卿笑骂道,忽又声音小了许多,似乎走到了角落里,“老规矩,差不多得了。”

    “这也就是看您面子。您这摆完了吧?一起走呗?”

    “走走走,留这儿也怪瘆的慌。”

    俩人相谈甚欢,嘻嘻哈哈一声口令,一大队人呼呼啦啦撤了个干净。

    胐胐不抖了,我骂他一句“没出息”,放他下来。给阿玛的牌位又磕了头,方做贼似的,鬼鬼祟祟去了卧房继续搜寻信件下落。可一直到天擦黑,仍一无所获。

    作者有话要说:  平康里就是坐落在北市场的八-大-胡同,大家懂得~

    这俩又再虐狗

    留言_(:3」∠)_ 留言是治疗懒癌的唯一途径_(:3」∠)_

    ☆、第一百七十八章

    老而风骚的北市场繁华如初,灯火的橙花盖掩战火的硝烟,仿佛扎根于畸形的血池,绽放出的糜烂之葩。

    人流如织,车水马龙。我穿梭其中,不忘压低帽檐,不时与一些着和服的日本人擦身而过,有着别样的刺激。烂醉如泥的日本兵勾肩搭背,享受此刻为人的高等与空闲。曾经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今日却如做了伪装的过街老鼠,挨着马路牙子平缓前行,以检验伪装的效果。

    效果不错,行走得格外顺利。我起了心思,环顾着熟悉的街道:日本酒馆、鸦片馆、艺妓馆多了许多,灯箱做成的牌匾日文累牍,中国的物件只在简陋的推车和叫卖的摊位得以一见。恍惚间这里不是奉天,而是日本随意的某个城市——东京、大阪、京都,它们形如手足,拥有着相似又不尽相似的面容,却流淌着相同的血液。

    回望这些低矮的日式建筑,我在纵横的阡陌中彻底迷了路。或许再过些年头,整座城市就会彻底洗去中华的烙印,丢弃恢弘的五脊六兽,甚至我的孙子,是个只会懊恼自己为什么不是日本人的日本人了。

    不知不觉来到了平康里的翡红馆前。平康里柳陌花衢,翡红馆是其一,不说声名远扬,也是广为人知。它距离大观茶园不远不近,同是青春一饷,却不同于走进大观茶园后面那道胡同的压抑讳言,翡红馆淫词浪语,欢声取乐,道尽了偎红倚翠的风流事与平生畅。

    龟公领着些年轻貌美的妓-子在门口迎客。妓-子乌鬓绛唇,稚嫩的面容上涂满了艳丽的水粉,眼瞳是上不得的,然而顾盼浸染的风韵与妆容的年纪一般大。玉手纤纤,纱巾荡漾,脂粉香气似乎凝成了可见的粉尘,吸进食道里,竟也如烟泡般飘飘欲醉。

    一位身穿嫩黄高叉旗袍的娇俏姑娘缠过我的手臂,边往屋里带,边嗔笑道:“爷瞧着面生得紧,想是第一回来,便让奴家来伺候爷,爷可赏脸?”

    我既没答她,也没推开她,只是问道:“你们小妈妈呢?”

    姑娘掩口而笑:“爷,您这张嘴真是抹了蜜,‘小’妈妈听了高兴,也得让咱姐妹们乐呵乐呵呀!”

    我摸出一颗金豆子,塞她衣领里,侧目道:“到底是你给爷乐呵,还是爷给你乐呵呀?”

    姑娘佯作垂泪,轻拭眼角,却是老老实实地答了:“小妈妈领着些姐妹们游街去了,爷您是看中了哪位姐姐呀,咱入不得您的眼么?”

    我为她揩泪,笑道:“眼睛哭肿可不好看了,你也不必哭,实话告诉你,爷们是看中了你们小妈妈,特意来找的。”

    姑娘变脸如翻书,顷刻间收了泪,余光莹莹,媚眼如丝,粉拳捶肩,嗔怒道:“爷没个正经!咱楼上略备了薄酒,您爱来不来!”

    “你个鸡崽子倒还耍起脾气了,”我无奈摇头,“只有酒?有吃的没有?”

    此间日本人不多。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中国人爱中国人,日本人爱日本人;日本人只去他们的红叶馆,翡红馆的美好,他们不懂。

    我便松懈了些,胆子大了,音调也高了。这一路赖着双脚走来,还走得如履薄冰,早已饥肠辘辘,却不敢停留。小鸡崽脾气虽大,动作却麻利,不一会儿小桌子摆了四菜一汤并俩协和面馒头。

    协和面是由苞米、小米、榆树籽和锯末子混的,一闻那味儿就不对劲儿,入口发涩,剌嗓子。长这么大,即便这两年落魄,还锒铛入狱过,也不曾吃过这般难以下咽的口味。

    再看看没丁点油水的菜和汤,我深深叹了口气。

    小鸡崽叽叽喳喳道:“您还是不饿,饿了吃啥都香。


    奉天往事 第36节(2/3),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