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头。

    十一心中喘口气，下了车走到周致面前，“少爷，先生在车上等您。”

    周致攥紧双手，一时间拿不准自己到底在犹豫什么，或者说，他连自己怎么想的都不知道了。大脑变得一片混沌，周致只好跟随本能上了车坐到了周衡身边。

    周衡本来是正襟危坐，在周致上车前却突然刷起了ipad，目光紧紧盯着显示屏，直到周致坐到他身边也没移动目光。

    周致看周衡完全忽略他，略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周衡问他，“你感冒了？”

    “……没有。”他说完停顿了几秒，看周衡又把目光转了回去，就咽下了要说的话，也低头拿出了手机。一看时间，距离他和沈寒约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可他竟然忘记告诉沈寒。

    周衡余光一直看着他，见他脸色微变，似是无意地问他，“怎么了么？”

    “没什么。”周致这样说着给沈寒拨了电话，“沈——”

    “阿致你在哪儿？你没事吧？”

    “抱歉，沈寒，临时有点事，我忘记告诉你了。”

    “那你现在呢？有时间么？”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周致断了线，对十一道，“停车。”

    十一却看向周衡。

    “去哪儿？”周衡终于把平板丢在了一边，黑漆漆的眼瞳定定看着周致，“和谁有约？”

    “沈寒，他和我谈唱片的事。”

    “约在哪儿？”

    “他的公寓，海德公园。”

    “我送你过去。”周衡自行决定了之后，前面的十一就往海德公园方向转方向。

    周致只得略有些无语地摊开双手，搞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总感觉这一晚上他过的玄幻无比，先是米哈伊尔要给他找个后妈，接着他突然很想见周衡而周衡又恰恰出现在他眼前，刚才还摆出一副父亲盘查夜不归宿叛逆青少年的态度来审问他，现在还要陪着他一起去见沈寒！

    就算是原来他的身世没有暴露前周衡也没这么体贴过。

    但是，不得不说，这样的周衡给了周致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尤其是，在米哈伊尔又给他找了个后妈的情况下……他可没眼瞎，自然看到了那女人隆起得十分明显的腹部，估计快生了吧……

    可是……周致带着一抹审视看着周衡，这毕竟不是他的亲生父亲，就算周衡对他再好又怎么样？

    周致想到这一点，略有些无力地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掌纹双眼放空。

    周衡觉得今晚的周致十分不对劲儿，不，应该说从这孩子的身世大白于世，他就一直处于一种谨慎又悲观的情绪中。周衡觉得他有必要和周致谈一谈，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还有，他的心结究竟在哪儿。

    总感觉如果放任这孩子沉浸在这种情绪中，最后会发生什么不受控制的事。

    车子很快驶到骑士桥附近，十一把车子停到地下停车场，周致看了眼周衡，“爸爸，我——”

    “需要我陪你一起么？”

    周致摇头。

    “那我就在这等你。”

    周致点头。下车。关上车门。机械地完成一系列动作后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周衡今天是彻底吃错药了？

    沈寒已经在电梯旁等着，因为楼盘是一户一梯，没有沈寒，周致根本上不去。

    沈寒穿了一身休闲服，脸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倒把他的眼睛遮了起来，使他整个人显得平和许多。

    这是周致第一次去单身男人的公寓，本以为会看到有些凌乱的房间，毕竟就算定期有人整理，单身男人的垃圾制造能力也是不可小觑的，但沈寒的房间却是一丝不乱。

    这是一套复式公寓，装修风格充斥着后现代主义的痕迹，周致看得暗自点头，决定自己有钱了也要搞一套这样风格的公寓。他现在倒是可以住学校的国际公寓，可以后他离校了怎么办？米哈伊尔那里他不想再去了，周衡那里他不好意思常去，难不成长住酒店？还是有一套自己的房子比较好。

    他这边想着，沈寒已经端了杯杜松子酒给他，“来点儿？”

    周致接过去，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沈寒已经把所有相关的文件摆在了桌子上。他拿出pda，对照着周致的schedule拿出了《留声机》的邀请函。

    “阿致，我觉得你可以在卡耐基音乐会之前接受《留声机》的访谈，虽然上次你说要把这个访谈推掉，可我觉得有了这个访谈能够让你快速地扩大在古典圈的影响力，而且，这对你获得古典音乐唱片奖是很有帮助的，我也看了费舍尔、詹森等人的唱片销量，至少，目前来看，年度年轻艺人只会是你的，年度最佳唱片也有极大可能是你的，唯一有些不确定的是年度艺术家这一项，毕竟，委员会可能不会太过太高一个年轻的音乐家。这个时候，阿致你必须向委员会展现出你的各种优势，所以……”他探询地看向周致。

    “那就你来安排时间。”

    “好的。”沈寒在pda上快速浏览着，又抽出一份文件道，“德国dg有专人来和我接洽，说是想帮你灌录一张维瓦尔第的唱片。考虑到你的巡演，我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可是，dg中不少人都和回声的委员会成员有着很深的交情，所以，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多练习一下维瓦尔第，当然，是在你的巡演准备地很好的情况下。这张唱片虽然重要，但巡演才是目前最主要的。毕竟那是现场演出。”

    “我明白。”周致把杯中的杜松子酒一饮而尽，忍耐着喉咙中辛辣的滋味，眼中都被呛出了眼泪。“我才看到了lee的新闻，自然明白巡演的重要性。”

    “你自然和他是不一样的，他把太多时间用在了其他地方——”

    “还有么？”周致把酒杯推到沈寒面前。

    沈寒隐在镜框后观察着周致，看着对方的脸因为喝酒氤氲上了淡淡的粉色，嘴唇也在灯光下泛出琴酒的美丽色泽，沈寒努力压下心跳，走到酒柜前直接把一瓶杜松子酒放在了周致面前。

    ☆、035

    周致离开的时候醉得几乎走不成路，沈寒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搂着他的肩膀把他送下楼，就看到周衡表情阴沉地站在车前，看到他们下来，周衡几步走了过去，直接把周致揽在怀中，“多谢你照顾阿致。”

    “伯父，您太客气了。”沈寒在周衡冷冰冰的目光下露出一个温和的笑，“阿致他一向很乖。”

    周衡哼笑了一声，把周致打横抱了起来，十一已经打开了车门。

    沈寒站在原地看着车子离开，想到周衡的态度，心里总觉得哪里有些诡异。这位低调的周先生似乎对他很不满？不，更确切地来说，对他的直接摆出了一副防备的态度。难道他发现什么了？

    沈寒心中讪笑几声，摸了摸鼻子进了电梯。

    十一把车子开得飞快，目光直直看着前方，丝毫不敢流连在后视镜上。后座周衡的怒气他在前座就已经快要受不住了……

    周致却睡的安稳，难得忘记了一切，只感觉自己泡在了一片令人沉醉的酒液中，浑身浸透了琴酒的味道，让他舒适地想伸个懒腰。

    周衡低头看着在自己肩头磨蹭的儿子，好似看见了一只大型猫咪，眯着眼舔着爪子蹭着主人的腿……

    他摸了摸周致的脸，感受着指尖触感细腻的肌肤，微微闭上眼，用大衣把周致整个人裹成了一团抱在怀中。

    车子停在阶前，周十三和艾伯特都等在那儿，一看到周致被周衡抱出来，十三就上前一步准备把周致接过去，却被周衡避开。

    “艾伯特，给周致准备温水。”

    周衡抱着周致直接进了自己房间，无视艾伯特的一脸担忧，把他赶了出去。

    卧室的壁炉烧得很暖，周衡把周致皱巴巴的衣服扒了下来，又拿湿毛巾给他擦拭了脸和身体，这才把他扶坐起来，“周致？周致？”

    周致迷迷糊糊睁眼，就看到叠了影的周衡，他伸出手去摸，一把捏住了周衡的脸，周衡转而握住他的手，端起温水喂他喝了下去，这才走出房间。

    十三一脸忐忑站在角落，“老爷……”

    “说。”周衡捏了捏鼻梁，“周致怎么了？你没跟着他你去哪儿了？”

    “少爷身边的那个kgb直接把他带到了多洛霍夫家里，我跟不进去。后来您就来了。听说……今天多洛霍夫先生带了一个怀孕的女人入住了隔壁。”

    还真是……时机良好。周衡微微笑了起来，看得周十三又是一愣。

    “好了，你先去休息。”周衡说完，转身进了卧室的盥洗室。结果他刚把衣服脱了，门就从外面被打开了。周致胡乱套了件衬衫走了进来，也不看他，直接坐到了浴缸里，闭着眼摸索着水龙头，就那样抱膝坐着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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