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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门雪 第1节(1/3)

作品:《杜门雪

    《杜门雪》作者:阴小刀

    文案:

    人在江湖,可以动手、动刀、动枪、动剑,独不可动情。——题记所谓文案,竟使多少英雄豪杰摧眉折腰。盖一文之眉目也,去之怪诞,写之则烦。“久仰阁下大名,今日得见,定然是要切磋几招的。”司马流长身抱拳,断水剑尚未出鞘,已然嗡鸣作响。那厢卫有刀一个鹞子翻身,口中叱道:“却跟他废什么话!”锋刃幽寒,双刀直劈文案面门而去。带棺居士默不吭声,双手一动,已从怀中取出一枚刮刀和一个碾盘。温祁打着折扇方步踱来,明眸忽闪,笑颜与酒窝并现:“原来是文兄啊,有失迎迓!”他这里弓腰作揖,扇端却倏然一顿,堪堪指住文案颈侧气舍穴。席钊喝道:“何方贼子,见了霍山派左护法还不退散!”辜鼎天破口大骂:“他奶奶的,什么文案武案,且吃老子两斧头再说!”钩扇双斧高举齐落,势如猛虎。冯清河作壁上观,半晌才郁郁开口:“这位想必就是名满江湖的文案文公子吧,请赐教!”慕容悔撩了半边眼角,把玩着手上的陨铁刀:“今日我慕容悔不想杀人,识趣儿的就快些滚吧!”

    内容标签:强强 江湖恩怨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卫有刀,司马流 ┃ 配角:带棺居士(卫白),温祁,席钊,辜鼎天,冯清河,慕容悔 ┃ 其它:练笔,传统武侠,清水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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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回

    已经一个时辰了。

    司马流吐出嘴里的冰碴子,狠狠挤掉漏进眼眶的冰粒,解开腰间酒囊仰头就着朔风飞雪大口灌下,毛氅与指节结了薄霜,随他动作“咯吱”作响。

    “酒。”耳旁有人轻喃。气息不稳,且若游丝。

    “你不能喝。”

    司马流拿余光看了他,断然回绝。

    那人骂了声娘,再无言语。

    ——也或者是声气已尽,无法言语。

    司马流也很想骂娘。要不是为着肩上这人,今日他依旧可以做着他逍遥不羁的游侠,执一把三尺青峰睥睨江湖,“断水剑”司马流,上不拜天下不跪地,何曾如此刻低声下气地求过人?

    然而今日他还能活着,却也全亏得那人。

    肩上的份量越来越重,司马流情知不妙,搭他脉门,心下一沉,转过身子将人半抱,一手托背,一手掐他人中,掐了一刻,再灌了口酒,将满嘴酒气尽数喷入对方口鼻。

    “好些没?”

    那人已幽幽转醒,虽未完全清明,却也知晓当下境况,眼看着另一双有些裂口的唇凑上,几欲相贴,便不由向着那酒气之源更探近一分,偏要尝尝这许久未沾的甘琼。

    司马流却及时缩了脖子,不教他得逞。

    “重酿。”那人嘴角上弯,勾起一个虚弱的笑,“真是好酒。”

    只是这笑隐于层层叠叠的遮盖之下,怕是司马流根本就没瞧见。

    确乎是层层叠叠。

    从头到脚被裹得严实不说,连面部都被掩去了八分,只约可窥得一双凤眼——假如未阖闭的话。棉套棉,袄加袄,再挂了一席破毛毡,远远望去,活像只熊。

    只恐这人未病死,倒先给裹死了。

    司马流替他掸去帽檐冰花,却自罔顾脸上凝固的冰柱,生生压弯了稀稀胡茬。

    起先还抬手拨弄几下,到后来颇感不耐,也便随它去。

    毕竟这雪,还在下。还在下。

    一个时辰了。整整一个时辰了。

    “前辈若是执意不肯相见,明日起,江湖上便可人人皆知‘回春手’待棺居士见死不救,病人生生殒命门前!”

    司马流运气发话,声音不大,每个字眼却切切实实击穿了对面茅屋的门墙,势教屋中之人听得无比分明。

    十成七的内力。

    “老家伙……”病人切齿骂道。他也是怪,似乎仅有得一分力便要用于这口舌之争,骂完又立刻泄了气神。

    “前辈当真如此绝情?”司马流已然快控制不住声线,维持着扶抱姿态,一手悄然按住身侧剑柄。

    “他可是你的——”

    “吱呀——”柴门应声而开,吞截了下半句话。

    一个老者,不,是个中年人,人未至老却已显老态,鬓发染霜,半旧白袍,几与这冰天雪地严合相融。

    出人意料地,这中年居士全无冷傲之样,反目光柔和,扫了司马流和他怀中的“狗熊”一眼。

    但司马流却从这三分柔和里读出了七分淡漠。

    “进来吧。”

    带棺居士转身,留了门让二人进屋。

    “人放在炕上,去后屋多拿些柴禾,留神别弄脏了这里。”堪堪进房,居士便指手画脚起来。

    司马流瞅他一眼,依言而行。那病人若非再次陷入了昏迷,这话要教他听去,只怕又得张嘴开骂几句方休。

    房中简陋,却有一副画像挂在墙上,和居士的白袍一般泛着半旧的黄,煞为醒目。画上是一名女子,身姿窈窕,容颜姣丽,气质如兰。

    柴火很快搬了来,居士业已逐一取出医具,当先便是一排银针。

    “添点火,你朋友怕冷。”他吩咐道,随即便将病人的衣物一件件除去。

    “他是我兄弟。”司马流闷声道。

    居士并不理会他的欲盖弥彰,只凝了眸看那层叠裘衫之下的那张脸,分明年轻得很,顶多不过二十出头。虽双目紧闭,肤色苍白,五官面相却生得周正,浓睫纤长,唇眉如画。

    分明是个俏美儿郎。

    如画?

    司马流瞥了一眼墙上画像,再看看炕上那人,竟觉二者有几分相似。

    “‘惊魂刀’?啧啧……江湖上人人忌惮的‘惊魂刀’卫有刀,竟也会……啧啧……落得如此……”居士语气悲悯,眼神却辗转讥诮。

    “若非遭人暗算,又怎会中毒至深?”司马流不忿,继而拱手道,“我兄弟中毒已有两日,畏寒怕冷,气虚无力,一直咳喘,时有咯血,还望前辈赶紧施救。”

    “我已在救。”居士解下卫有刀最后一层里衣,将重达七八斤的衣物一把从他身下抽出丢给司马流,“但你也须与我说说,他是如何中的毒?下手暗算之人,又是何门何派?”

    他语调抑扬顿挫,急缓相宜,手中银针扎入卫有刀肘膝合穴。

    作者有话要说:  各种折腾已经不想说了,总之终于发上了,属性也出来了tat

    ☆、第二回

    坑中薪火旺如蹈,屋外风雪屋内春。

    凝霜经热气一熏,纷纷软作雪水,滑过司马流和他臂弯间卫有刀的衣缘,簌簌滴淌。

    “东风堂。”待对方第二针落下,司马流终于开口。

    待棺居士闻言略一吸气,第三针,精准无误扎向卫有刀膻中穴:

    “‘朗朗乾坤,不破东风。’想那东风堂,乃关中数一数二的名门正派,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倒从未听闻用毒之说。”第四针被捏起,居士眯了两眼,透过指缝细端,“这姓卫的又犯了什么孽事,竟逼得东风堂不择手段了?”

    “不!东风堂的目标不是他。”

    司马流冲口而出,目光从卫有刀身上挪开,定格在居士和善与淡漠并存的瞳中。

    “是我。”

    话音方落,第四针已刺入。

    “这么说,你是与他同流合污了?”这一针,莫名艰涩,居士悬腕捉袖,指尖反复拈搓,针尾缓缓进得那人苍色的肌理深处。

    行针越慢,司马流的眉也就拧得越深。双臂一紧,更多的雪水自重重衣物上落下,汇成一滩水洼。

    “他,救过我。”生怕对方听不清似的,一字一顿,回敬过去。

    “极乐。”

    “什么?”

    “他中的毒,名为‘极乐’。”居士按了按炕上之人的胳膊,又翻开他眼皮瞧了瞧,语气仿若寒暄,毫无变化。

    司马流瞳孔一缩。久行江湖的他,对这“极乐”之毒是有所耳闻的。

    多年前,吐蕃进犯河陇,此毒便在那时得以散播,直荡关中,很快又销声匿迹,只偶尔充作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然而这‘极乐’毒性如何,有何解法,竟是再无人知晓了。

    可如今这毒,却偏偏,落在他的体内!

    “前辈既称‘回春手’,定有法子医解此毒。”

    司马流的声调与项背一同低了下去。江湖中人,最忌在对方面前暴露软肋,轻易留下把柄。但他别无选择,此时此刻,除了带棺居士,司马流实在想不出这天底下还有谁有理由救卫有刀一命。

    有些人的命,是万万救不得的。

    “你先时以内力护住他心脉,我这几针亦可暂时替他抵挡一阵。然而治标不治本,他撑不过今夜子时。”居士道。

    司马流的心提到嗓子眼,死死盯着居士的嘴,等他将余下的话说完。

    “鄙人这里倒有个方子,或可一试。虽不能彻解此毒,至少可抑制毒发,保他三五年阳寿。”不待司马流回应,居士垂眸,淡淡道,“不过,还缺一味药引。”

    白野无边,过处无踪。

    靴履碾碎及踝厚雪,背后脚印深深浅浅,须臾被风霜掩埋。

    司马流在找,找一株红顶白萼的花,那个居士口中所谓的“药引”。药引生在断崖之下,峭壁之缘,所以,他要去崖边。

    说真的,和卫有刀分开,委实非他所愿——奈何待棺居士几句话,竟也堵得他无可辩驳:

    “这卫有刀命在旦夕,时刻需人看护,你强留此地毫无益处,若真心要救他,便快快去把药引找来。”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何以不由己,只为心有羁萦。一曰义,一曰情。

    卫有刀啊,卫有刀,这一世,到底是你欠我,还是我欠你?

    想到那一日,自己四仰八叉地倒在网中,游侠“断水剑”一世英名尽毁,毁在几个江湖宵小的无耻伎俩之下。

    “你们几个,糟蹋了爷爷的菜。”

    一个人声由远及近,顷刻而至,却不闻得踏步之声,足见来者轻功卓然。

    “你是——”

    “双刀!你、你是‘惊魂刀’!”

    司马流不识得卫有刀其人,却知道“惊魂刀”。“惊魂刀”一出,非死即伤,混迹江湖年余,未逢敌手,只是,名声不太好。

    “认得你们爷爷,还不快滚回狗窝里舔屎去!爷爷的刀只宰人,不宰狗。”

    司马流登时便知他名声为何会臭了。

    但凡有些自尊的人,都经不起这般贬损。一旦激惹了对方斗志,双刀必将饮血,心狠手辣、滥杀无辜的形容,舍他其谁?

    好在那些宵小自忖功夫太弱,得悉对方身家后便纷纷作鸟兽散,卫有刀那后半句便只骂给了司马流听。

    “狗东西。”司马流听他啐道,接着上方一阵窸窸窣窣,探来一张年轻俊郎的脸。

    “咦?居然还是个用剑的。”卫有刀眼珠儿一转,道,“这样吧,你把剑给爷爷,爷爷便救你上来。”

    “司马流的剑,只怕你受将不起。”司马流毫不示弱。

    卫有刀目光凛凛:“你当真是‘断水剑’司马流?那可再好不过。”语毕双手一错,两把修竹长刀各左各右,寒光照人。

    “杀了司马流,我卫有刀可就扬名了。”

    司马流看看他手里的刀,悄悄捏了个剑诀,凝气丹田。网是用铁索焊成的,很结实,专为他司马流而设。

    要活命,只有背水一战。

    那厢飞寒破空,双刃已出。

    司马流将八分内力注于剑身,长剑嗡吟,遥遥斜指,倏然发招。

    铁网被击得稀烂。卫有刀跳开,吃吃轻笑:“‘断水剑’倒有两下子。”

    “你……不杀我?”司马流又惊又疑。

    收起双刀,卫有刀懒得再看他一眼,转身丢下几句气煞人的话径自走开:

    “爷爷的菜,比你的狗命值钱!”

    司马流纵身一跃落了地,反唇相讥道:“‘惊魂刀’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唇红齿白,相貌堂堂,可惜啊可惜——错生在阁下面上。”

    ……

    掐指算来,他二人自初见至今也只相隔区区半年,然而往事重温,春秋惘然,但觉丝丝美意酝酿心头,止不住地咧嘴傻乐。

    这笑却留不多一刻,司马流忽尔脚下一挫,目露精光,提气朝山林深处奔袭而去,起落之间,已到得五丈开外。他将身形隐于扶疏繁枝当中,悬足半挂,凝眸观察着树下那一行人。他们居然都是江湖上颇有头脸的人物,个个带刀佩剑,三三两两,时聚时散,但目的地似乎相当明确。

    他们前行的方向,乃是带棺居士的茅屋。

    三炷香已过。

    待棺居士再往炕头添了几把柴,眼见着熊熊烈焰快够上他胡子了,方直起身来探手到卫有刀身前,挨个起针,少刻拔了个干净。

    做完这一切,拾掇好医具,便昂首欣赏起墙上那一卷画像。

    画中女子巧笑嫣然,似与他眉目传话,情戚意和。这情意暖了冰雪,泽了心田,将铮铮铁骨化作了绕指柔。

    片刻,身侧另一道视线尾随而来,居士有所觉察,转了头去,正撞到炕上之人凛凛目光。

    卫有刀醒了。

    他醒了,却不动,也不言语,只楞楞望着那画像出神。唇梢轻翕,似按捺着莫可名状的心愫。

    “衣服穿上!”

    居士说着将两三件贴身衣物丢与了卫有刀。反正炕上足够温热,冻不着他。

    卫有刀暗暗咬牙,额间青筋一跳,却难得地没有骂人。他力撑坐起,慢吞吞地将衣裳一件件套上。

    “毒性未清之前,不可妄动内力。”

    居士压低了声音,却是逐字逐词,口齿清晰。

    那卫有刀却只拿鼻子“哼”了一声,自顾埋头整衣系带,不作理会。这时候,猛听得屋外狂风大啸,房门被一股子劲力拍开,朔风挟着雪花灌入,令卫有刀不由得一个哆嗦。

    那劲力荡开,径直袭向居士面门,促然逼退他两步。

    “快走!”闯入者抓住卫有刀臂膀,作势要背起他来。卫有刀这才看清,对方不是别人,正是司马流。

    没来得及问上一句,外头却又有了响动。那不速之客步伐沉稳,未至门前,一枚扇骨便扣住摇摇欲坠的门板,腕部一顿,门板立时便与墙面分了家,砸落到地下,扬了一室污尘。

    来人踩着门板进得屋来,却是好一位翩翩公子,峨冠博带,配玉执扇,腰间一把缀缨佩剑描龙刻凤,一观即知系出名门。

    那人一双眸子端的神采奕奕,冠玉也似的面庞上浮现两个酒窝儿,颇为讨喜的面相,甫一开口,却咄咄逼人:

    “‘断水剑’司马流,是风流……”目光在衣衫凌乱的卫有刀身上一剜,“是下流?”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轴暂定于晚唐,细节上如有bug还望包涵,这里主要练文风、文风、文风。

    ☆、第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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