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都纪事[重生GL]_第76章(2/3)
作品:《两都纪事[重生GL]》
海棠树下砌着石桌石凳,上面置了汤碗,汤已喝尽,碗底残着些黑黢黢的液体。飘来雪花,坠落碗里,融进液体中竟化作刺目而诡异的猩红色。梦中的自己兀自长立,盯着汤碗回不过神来,当年,两个嗣君遇毒夭殇,使的便是这个样式的汤碗。
昨夜,颜t苦苦挣扎,她昏昏沉沉,明知先帝早已龙驭宾天,眼下早非载佑年间,她却困于梦中,受了梦魇的蛊惑驱使,试图寻觅是谁喝服下这碗汤水,倘若及时得到诊治,定不会丢了性命。
才走出几步,四下景物均消失不见。
雪依旧纷纷落下,积雪埋过脚踝,天地间依然红白两色,但这红却非出自海棠,而是不远处殷红的血泊。
颜t心下一紧,上前查看,每走近一步,脚下积雪愈深过一分,行进愈艰难。渐渐地,她缓下脚步,又驻留在此。还未到眼前,但她已看清了血泊中人的面目。张了张唇,却只字未说,迎风滑落眼角一滴泪,颜t再不往前迈去一步,她久立在那儿,任风雪飘落,将她埋进寒冷彻骨的玉树琼枝里。
自她唇边带起的一层薄薄白气,成了四下最后的一缕生机。
接着,自己便从梦中惊醒了。
梦境不可作真,但常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总非无稽之谈。
她何以做这样的一个梦?
与卿不同生,但与卿共死?
颜t思忖无果,眉心紧拧,胸腔中郁结之气未散,因蓦然想到的“与卿共死”四字而受激,连唇都不及遮掩,倚着床栏猛咳起来。
皇帝与太医尚在殿外庑廊下长谈,听不见殿中动静。忍冬候在殿外,寸步不离,耳闻咳嗽声响,忙推门而入。
颜t咳得厉害,苍白的脸颊渐渐涌上血色,细长的脖颈上冒出几根脆弱的青筋,声音愈加喑哑乏力。有人入殿,细心地为自己抚背,没听见脚铃声,她猜是忍冬,缓过来后,便低声向她吩咐道:“取一坛酒来。”
忍冬愣了愣,诧异道:“殿下?”
颜t自顾自地续说:“并一只酒胡子,这便去取。”
病成这样,忍冬哪敢让她喝酒,但见她模样消瘦憔悴,不忍拂她的意,且她执意,自知无法相劝,只好称是而去。
宫室中重归寂静。
忍冬适才奉上的茶盏搁在床边,颜t将手紧贴床面,一寸一寸地摸索过去,触摸到茶盏底部时,她才尝试着端起来,轻啜了一口,温热的兰雪茶沿着嘶哑刺疼的喉间而下,滋润了干涩良久的心肺。
兰雪茶清冽如山泉的味道萦绕于舌尖,耳边蓦然响起一句话来――
隐忍着忐忑与不悦,装作无谓却又颤抖得厉害的声音:“您喜欢他么?”
彼时,宋稷献上兰雪茶,因他略通歧黄之术,看出自己身患眼疾,便毛遂自荐,给她诊脉,故而在未央宫里多留了一会儿。便只是那么一会儿,就让小七吃味地问出这话来,且不久后,更将宋稷迁离了燕京。
这心思,自然是瞒不过颜t的。
但她自问,初次起疑并非这次。
究竟是从何开始?
颜t回想,往事流水一般从她脑海里缓缓淌过。小小的婴孩,柔软的身体,跌跌撞撞地朝她走来,一双漆黑剔透犹如泠泠清泉中的乌珠一般的眼睛,里面盛着的满是天真无邪。这是她名义上的第五个孩子,更是她用以遏止一场利欲熏心殃及无辜的杀戮最好的武器。
于公于私,颜t绝不容许她有丝毫的闪失。
冬去春来,启蒙孩子读书识字,关心她衣食起居,引导她为人端方正直,护佑她在这座诡谲多变的宫城中平安周全。
未央宫的海棠花开了又落,来来回回,又是十数载,眼看唐潆从蹒跚学步的婴孩长成坐拥四海的君王,于颜t而言,她只是做了一个母亲该做的事,温柔又细心,严厉而宽和,宠爱她却不纵容她,种种这些竟成了她的女儿对她起了倾慕之心的理由么?
最初,该是那夜在宣室殿中无意翻看了唐潆的字帖。
满满一页,皆是自己的名字。子女书写时该避父母名讳,颜t岂会没教过她,但满满一页的“颜t”,绝无一字增减笔画。字迹时而潦草凌乱,时而工整秀丽,透出书写者纷乱复杂的心境。
当时,颜t便在心中存了疑问,但不曾往那方面想过。毕竟,太骇人听闻了些。
后来……
颜t不由弯唇淡笑,日夜相处,又到底是个少不更事的孩子,面对自己求而不得的人,如何掩饰得好自己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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