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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夏有清风 第6节(1/3)

作品:《长夏有清风

    夏逸群在窗边看着,脑内百转千回,心中不是滋味。

    第19章

    经过持续一周的奋战,林长清终于迎来了本学期的最后一场考试,偏巧正是夏逸群教的那门课。

    考试开始的提示铃响起,教室里即刻安静下来,只听得到笔尖在纸面上书写时发出的沙沙声。

    林长清巴不得第一门就考这个,早死早超生。结果考试时间表一出,竟是最后一天才考,简直天意弄人,是以林长清整个考试周都蔫蔫的。每天晚上明明已经复习到很晚,却还要强迫自己把这门课的复习资料拿出来,翻上两页才能安心入睡,人都有点魔怔了。

    林长清的努力倒是没有白费。前面的题目答得挺顺利,他这种理科白痴居然也能一路做到倒数第二题。

    最后一道题的难度陡然上升,林长清光是读题都觉得费劲,可是这题的分值挺高,无论如何他也不敢放弃。

    林长清开始吃力地回忆相关的公式和定理,在草稿纸上强行演算了一半,发现似乎想错了方向,赶忙换了张纸另起炉灶。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林长清绞尽脑汁,心内叫苦不迭,直叹连高考时都不曾如此费力。

    夏逸群坐在前面监考,他一早就发现了林长清的所在,对那个方向格外留心。此刻见林长清的脸都憋红,便知他肯定是脑子转不过弯来,被最后一题困住了。

    夏逸群站起身,假借巡视考场的样子,走走停停,迂回地绕了一大圈。经过林长清身边时,用极小的声音安慰他:“别紧张,再好好想想,你会做这题的。”

    夏逸群说完便走开了,但是这番话却产生了奇异的效果,让林长清的心情平静了许多,总算理出了一点头绪。

    当夏逸群回到座位坐下,再去看林长清时,发现林长清已经在奋笔疾书,眉毛都舒展开来,这才放下心。

    考试终了,教室里的学生们皆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冲出教室。被期末考试活活绑了大半个月,所有人都急于放松放松。

    “等一下我们去唱k,你们来吗?”

    “你回不回寝室?帮我把书包先带回去一下吧。谢啦!”

    “走走走!去网吧打两盘!”

    “你买火车票了吗?还没呐?那正好,咱们俩一块去买呗!”

    ……

    伴着学生们的喧闹声,夏逸群将所有的考卷归置在一处,然后理整齐。等他做完这些,偌大的阶梯教室里只剩下几个监考老师了。

    夏逸群让协助监考的师弟将考卷送回办公室,一一与每个人道了别。忙碌了一个学期,他觉得自己也和那些学生们一样,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吴榛考完试,把书包往林长清手里一塞,慌不择路地就朝厕所狂奔。林长清拿着吴榛的东西,不好自己走掉,只能站定,等吴榛出来。

    脑袋莫名有点发沉,林长清只当是用脑过度。谁知被走廊里的冷风吹了好一阵子,眩晕感不减反增,他不得不靠墙站着缓缓。

    夏逸群路过此处时四周无人,他自然注意到倚墙而立的林长清。

    夏逸群叫了他两声,但林长清的脑袋始终垂着,反应有些迟钝,却并不像是有意不理他,倒像是完全没听见似的。

    夏逸群直接走上前,见林长清的目光散漫,脸颊上泛着一层不健康的暗红,便有些慌神,又唤了他一声:“林长清!”

    握住林长清的手腕,夏逸群立刻被那里的热度灼得一惊。见林长清有些摇摇欲坠,赶忙扶着林长清的后脑,用自己的前额去试探林长清前额的温度。

    刚刚与林长清额头相抵,夏逸群便难以自制地吼起来:“你在发烧!”

    夏逸群怎能不动怒?头疼、发烧,继而频繁地呕吐,当初正是因为忽略了这些症状,后来闻秋才病到无法收拾的地步。现在这个神经大条的毛病居然还是没改,明明已经发起高热,却还在风口里傻站着,一点自觉都没有。

    吴榛从洗手间出来,正撞见这一幕,有一个瞬间,他几乎以为夏逸群是在吻林长清。

    “跟我上医院!”夏逸群对林长清说。

    林长清却惦记着手里的东西:“吴榛……你的书包……”

    夏逸群此时看到了旁边的吴榛,便将林长清攥着书包带的手指一根根拨开,把东西交还到吴榛手里,对他解释:“林长清发烧了,你先回去,我送他去医院。”

    夏逸群丢下这句话,便将吴榛抛在脑后,拉起林长清便往楼下走。走了两步,突然停住,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解了下来,将林长清的头裹得严严实实,这才继续前行。刚下了几级楼梯,仍是放心不下,又转身扶过林长清的双肩,耐心地问他走不走得动、要不要背。

    林长清被问烦了,头摇得像拨浪鼓。夏逸群不敢再耽搁,握紧了林长清的手,小心翼翼地带着人往楼下走。

    夏逸群走得一步三回头,对林长清的爱护之情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场面被吴榛尽收眼底,他背着光,站在梯级之上,面色黯然。

    林长清对夏老师无意,可是夏老师对林长清,还真是挺有心的。

    林长清很快被医生诊断为因过度疲劳、抵抗力下降而引发的感冒。夏逸群心细,想着林长清体质特殊,便拜托医生开些不会引发溶血症的感冒药。

    医生写好药方,便叫夏逸群把人带回家休息。夏逸群却没立即离开,反而又问医生,能不能做个全面检查。

    医生乐了:“究竟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相信我,这真的是感冒而已!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按时按量吃药,一般来说很快就能退烧。我估计明天早上他就会好很多了。”

    医生苦口婆心,反复保证如果症状出现反复,就一定帮林长清做全面体检,这才劝退了夏逸群。

    夏逸群拿到药,看林长清早就摸不清东南西北,只好将人带回自己家。

    出租车上,林长清半梦半醒,说了一路的胡话。好不容易弄进了家门,夏逸群脱鞋时,一时没看住,林长清立刻就在玄关上演了五体投地。

    林长清趴在地上,迷迷瞪瞪地,只觉前额疼痛更甚,便想用头去撞地板,还好被夏逸群及时发现,出手去挡了一下。

    手被磕得生痛,夏逸群也管不了这么多,一把将林长清从冰凉的地板上拎起来,搂在怀里。

    经历了好一番颠簸,林长清埋怨道:“头疼!”

    “嗯,我知道。”夏逸群将林长清的头搁在自己的肩上,先帮他站稳,再扶他往卧室里去。

    “不!你不知道!”林长清极不情愿地被带着走,路过客厅时还不忘念叨,“垃圾桶不要放在客厅里!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

    “好。”

    “我要把你丢进垃圾桶……捡回来……再丢掉……捡回来……再丢掉……嘿嘿……”

    林长清真是烧糊涂了。

    夏逸群把林长清哄到床上躺好,打开空调,等房间里暖和起来了,便动手帮他脱衣服,换上干净衣服之前还不忘用温毛巾将他身上的薄汗拭去,整个人都弄得清清爽爽之后,又替他把被子盖严实。

    喂林长清吃过一回药,夏逸群便马不停蹄拿着换下来的衣服去洗,收拾停当,返回卧室时,林长清正在发汗,睡得很不安稳,手脚都在被子外面晾着。

    夏逸群过去,帮他把被子重新盖好,正要起身,却发现林长清的左手不知何时又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正扯着夏逸群的衣角。

    夏逸群试着拽了拽,发现林长清虽病着,力气倒不小,居然不肯松手,眉头越发紧皱。

    夏逸群见状,只好靠着床头,挨着林长清半躺半坐,哄他睡觉。

    林长清似乎意识到有人靠近,夏逸群刚坐定,林长清便整个都贴了过去,抱着夏逸群的右臂不愿撒手。

    林长清暖烘烘的脑袋在夏逸群身上拱了半天,终于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不再乱动,嘴里却还在嘟嘟囔囔。

    夏逸群做梦都没有想到,如今的林长清还能有像这样主动亲近他的一天,便伸出手,揉揉林长清的脑袋,试探地叫了一声:“闻秋……”

    这一叫不打紧,林长清听到这个名字,立刻就被骇得变了脸色,叠声惊叫起来:“不!不!我不是闻秋!不是!我是林长清!我不是闻秋!我是林长清!”

    一遍又一遍,仿佛是在给自己洗脑似的,直把嗓子都喊哑了。

    夏逸群见状,慌忙将林长清搂住,不停在他耳畔重复“你是林长清”,如此折腾了三五分钟,林长清才渐渐消停,却仍是不住发抖,明明已经烧得神志不清,神经依然高度紧张。

    夏逸群贸然叫出闻秋的名字,将林长清辛辛苦苦试图掩盖的事陡然戳破,令林长清大受刺激。夏逸群见林长清一番挣扎,又出了满头的汗,自责不已,却不知该做些什么才能让他放松一些。

    林长清的脸贴着夏逸群的上臂,肩膀一抽一抽的。夏逸群以为林长清大概过一会儿就能睡着,直到袖子上传来潮湿的触感时,才觉得不对:林长清不知何时竟已泪流满面。

    夏逸群慌忙用手一遍遍抚摩林长清的脊背,小声安慰道:“别哭,别哭。”

    听夏逸群这么说,林长清反而哭得更惨:“夏逸群,你这个骗子!骗子!”

    林长清没有叫他“夏老师”,而是在叫他的名字。

    上一次被林长清直呼名字,还是在他们分手的时候。

    夏逸群心下不忍,将鼻子埋在林长清的头发里,贪婪地嗅了嗅,又轻吻他的额头,柔声说道:“是,我是个骗子,是个大混蛋。”

    “你说过……卷子……不难的……亏我……还敢相信你……你果然又……骗我……大骗子……我……我要是……考零分……就都怪你……都怪你……”林长清抽抽搭搭,在夏逸群的衣服上擦起鼻涕。

    夏逸群替林长清抹去眼泪:“你不是都做出来了吗?一定不会考零分的。”

    “可是……我……我……不想打针……”林长清在病中思维太过跳跃,像个小孩子。

    夏逸群也如哄小孩一般,与林长清沟通:“嗯,不打针。”

    “也不想吃药……”林长清已经止住哭泣,但是还是时不时吸一下鼻子。

    “你生病了,不吃药怎么行呢?”夏逸群试图跟林长清讲道理,“你看你,既不想打针,又不想吃药,那你在想什么?”

    “我想你嘛。”林长清面露狡黠,将脸埋在枕头里咯咯地笑开了,喃喃地说道,“夏逸群……我想你呀……我想你的时候……头就不那么痛了……医院里……好没意思……夏逸群……你在哪儿啊……你来看看我吧……”

    灯光幽暗的卧室里,只剩林长清的声音。像是在说给夏逸群听,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夏逸群一怔。

    胡言乱语也好,真情实感也罢。这世间纵有万千情话,于夏逸群而言,都抵不过林长清的一句我想你。

    林长清还在想他,还惦记他,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夏逸群说不出话,他现在所能做的,唯有拥林长清入怀,用这无声的举动回应他,安慰他,没有什么医院,也不再有病痛,自己现在就在他的身边,并且想要一直像这样待在他的身旁,爱他,照顾他,保护他,哪里也不去,再也不离开。

    夏逸群的安慰起了作用,林长清的声音终于低了下去。

    看着林长清的睡颜,夏逸群作了一个决定。人人皆道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夏逸群终究做不成君子,答应过莫静怡的事情,只能反悔了。

    看林长清活得胆战心惊,他不忍心。

    对林长清就此放手,他做不到。

    第20章

    林长清仿佛梦到以前的事了。

    那是非常平淡无奇的一天,而且真的是很久以前。因为那个时候,他还是闻秋,他和夏逸群还没有分手。

    天光大亮,林长清从床上爬起来,每一个关节都在泛酸。身边却是冰冷的,夏逸群大概已经起床很久了。

    林长清费力地爬起来,慢吞吞地从衣柜里翻出两件衣服穿好,眼睛半睁,去厨房寻夏逸群。

    厨房里也不见人影。

    “出门去了?”林长清一无所获,不甘心地说,“连早饭也不留,真没良心。”

    林长清觉得口渴得紧,看也不看便伸出手,熟门熟路地在水池旁的架子上乱摸一气。摸着摸着,觉得不太对劲,拿眼看时,发现只有夏逸群的蓝色杯子摆在那里,自己平时用惯了的黄色瓷杯却不知所踪。

    外面突然传来开门的响动,听脚步声就知是夏逸群回来了。

    “逸群哥,我的杯子去哪儿啦?”林长清拔高声音喊了一句。

    夏逸群在床头胡乱靠着对付了一宿,醒来后,顾不得胳膊发麻,连忙用手背碰了碰林长清的前额。

    林长清体温已经恢复正常,脸色也好了许多,此刻正舒舒服服地窝在被子里,呼吸均匀,鼻翼也随之微微翕动。

    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夏逸群索性就着那个姿势,又端详了林长清好一会儿,帮他把被子再掖紧些,这才舍得起身。

    林长清有一点点起床气,尤其是生病期间,起床第一件事必是翻箱倒柜找吃的,吃不着就会生闷气。夏逸群本打算认真准备一顿早餐,但是他估摸着林长清很快也会醒,怕来不及,便当机立断去买现成的。

    夏逸群穿戴整齐,临出门前,又回了一趟卧室,确认林长清睡得尚且安稳,方下楼去。他在小区门口就近买了许多林长清爱吃的东西,脚步匆忙地往回赶。刚打开门,听见厨房里的动静,就知道林长清已经醒了,自己还是慢了一步。

    关于林长清醒来后自己应当如何面对他,夏逸群一路上思来想去,认为最好的方式大概是不主动揭穿林长清即是闻秋的事实,而是继续扮演“夏老师”这个角色。以这段时间相处的经验来看,林长清纵使再讨厌自己,也会维持基本的礼貌,不至于拒绝来自老师的关心,更不会闹得彼此下不来台。

    至于接下来的事,夏逸群则还没想好。

    既然林长清不想再做回闻秋,夏逸群认为,自己不妨也将他当成林长清、当成一个全新的人来追求。为此,夏逸群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

    谁知林长清刚听到夏逸群进门的声音,便在厨房里喊:“逸群哥,我的杯子去哪儿啦?”

    就这么一声“逸群哥”,夏逸群的大脑当场就当机了。

    夏逸群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疼。走到厨房门口,厨房里的人也并没有变成闻秋,仍然是林长清。

    夏逸群这才敢确定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可是……刚才林长清喊他什么呢?

    不是“夏老师”,也不是“夏逸群”,林长清喊的是“逸群哥”,是他们过去感情最为甜蜜之时,林长清对夏逸群的称呼。

    夏逸群想,这是不是说明,林长清不仅打算向自己坦白关于重生的事,而且还打算原谅自己,甚至和自己重归于好?

    夏逸群越想越激动,也不管这个逻辑有多么经不起推敲,回答林长清:“你的杯子被我不小心打碎了,先用我的吧。”

    “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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