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有清风 第6节(2/3)
作品:《长夏有清风》
会打碎?我最喜欢那个杯子了,好不容易才挑到的呢……”林长清的起床气果然上来了,但是毕竟解渴要紧,他还是用夏逸群的杯子接了水,回到客厅,一边喝一边看夏逸群将买来的东西在餐桌上一一摆好。
“什么啊,买了这么多?”林长清走过去。
夏逸群说:“你的早饭。昨天你从医院回来就睡了,连晚饭都没吃,怕你饿着,我就多买了点。”
“这也太多了……”林长清用手指拨开其中一个袋子,惊喜地叫道,“虾饺!”
“把杯子放下,林长清,快过来趁热吃!”夏逸群把保温盒从袋子里拿出来,头也不抬地说。
半天没有得到回应,夏逸群一阵纳闷,转过身去,发现林长清面色铁青地看着他,手里紧紧攥着杯子,似是正极力克制自己不要将杯子摔掉。
“原来……不是做梦……”林长清颤抖着开了口,“我叫你‘逸群哥’的时候,你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所以说……你……知道了?”
夏逸群踌躇了一下,缓慢地点了点头。
房间里明明暖气大开,但林长清只觉得自己从头凉到了脚。
林长清走到茶几旁,将杯子放下,不自觉地用手背抵着杯身向里推了推,冷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那个时候,在我的办公室里,你中暑了,醒过来之后,我给你倒了杯水,你喝完以后放杯子的动作和从前一模一样。就像这样……先放好,再这样往里推一下……”夏逸群用手比划了一下,“我以前就注意到,这是你的习惯动作,每次都这样做,大概是怕杯子太靠边就容易打翻……”
仔细算来,林长清的确是通过这个小动作,第一次吸引到夏逸群的注意力。——只不过在那时,夏逸群曾将这件事归结为自己太过思念闻秋而产生的错觉,要不是后来机缘巧合留意到林长清的笔迹,夏逸群大概还要继续误会下去。
夏逸群正欲往下说,林长清愤然打断了他的话:“夏逸群!你原来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林长清,你听我说……”夏逸群很想解释。
林长清抬手止住夏逸群的话头,兀自说:“你一开始就看出来了,却不拆穿我,是不是就为了看我如何才能伪装成另一个人?看我如何强迫自己当个理科生?看我为了转系忙得焦头烂额?很好笑是吧?我已经够烦了,你还不满意,还要装出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处处和我作对!你是不是觉得,像这样把我耍得团团转,特别有趣?”
这并非实情,夏逸群不知道林长清为什么会这样讲,但是他也一时也想不到该从何说起。他只知道林长清现在的生气程度,丝毫不亚于和当初他一刀两断之时,便着了慌,向着林长清走了两步。
林长清看到夏逸群接近,向后退去,小腿砰地一声撞上了茶几。
夏逸群怕他磕伤,正欲上前探看,林长清却出言制止道:“你别过来!”
夏逸群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立刻不敢动了。林长清这副模样,让他想起过去的事,让他感到惶恐不安。他只好站在两步开外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说:“闻秋,你别这样……”
夏逸群一时情急,忘了林长清对“闻秋”这个名字的反应有多强烈。林长清勃然大怒:“你别叫我闻秋!我不是闻秋!”
“对不起,我错了。”夏逸群向林长清伸出手,“林长清,我以后都叫你林长清,好不好?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先过来把早饭吃了,你别激动。”
现在的林长清就像只小刺猬,他冷笑道:“我已经变了,可是你还没变!夏逸群,你不要献殷勤,你好好看清楚我这张脸!我是林长清,我现如今可是长得一点也不像顾之航了,难道这样你还不打算放过我吗?”
“你……你提顾之航做什么?”夏逸群被林长清说得发懵。
林长清哭笑不得:“不是你先提的吗?你口口声声说我装成顾之航来引起你的注意。我是真没想到,我连平日里的一举一动都能让你想起他。我明确地告诉你,我从来都不曾将自己伪装成顾之航!顾之航对我而言,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我根本就不了解他,在认识你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顾之航是谁,你让我如何模仿他?我不介意再提醒你一遍,你之所以处处都觉得我像他,是你自己心里有鬼!”
夏逸群急于澄清:“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你误会了!”
“我误会?我误会什么了?你现在找我回来,不就是因为顾之航和你分手了?你不是说最看不起我这种冒牌货吗?和顾之航分开才几天,你就受不了了?就又想起退而求其次了?”林长清说得连气都喘不上来,“我是不知道你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算我求你,别再扯上我行吗?你问我累不累?我告诉你,我装成林长清就已经够累了!让我重走以前的老路,继续陪你玩替身游戏,门都没有!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林长清的话,包含着对上一段感情的埋怨和委屈,亦包含着这一段时间内心的压抑与不安。
夏逸群总算听明白了林长清的意思。他知道林长清误会了许多事,但是不介意慢慢地去解开误会,——无论要花多长时间,费多大得力气,他都有这个耐心,——眼下林长清情绪波动太大,并不是解释的时候,更不是表达自己对林长清的真实感情的良机。
夏逸群现在甚至都不敢靠近半步,生怕激怒了林长清,只好竭尽所能安抚他的情绪:“林长清,你别这样。来,你先过来。你都饿了两顿了,赶紧吃点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冲我发火,对吧?”
林长清哪里听得进,气冲冲地扭头就往门外走。
林长清只在睡衣外面套了件毛衣,人又病着,如何能任他就这样跑到外面去?夏逸群二话不说,抓起钥匙就追出门去,在楼道里把林长清拉住。
“夏逸群!你给我放开!”林长清挣扎起来,无奈力气比夏逸群差了一截,徒劳无功。
夏逸群知道强留不是办法,但还是一手搂住林长清防止他逃跑,一手将自己的羽绒服脱了下来,麻利地给他穿上。
穿完之后,拉起林长清的手往家走。
林长清被夏逸群制住之后好一番折腾,简直快被这个不讲理的人气疯了:“你……你想干什么……我……我不回去……”
夏逸群叹了口气:“你的书包还放在我家,我带你回去取。你拿完东西之后,想去哪儿都行。”
林长清警惕地问:“真的?”
“嗯,不骗你。”夏逸群握着林长清的手紧了紧,“昨天换下来的衣服,我帮你洗了。你先穿现在这一身回去,等你的衣服干了,我再给你送过去。”
林长清闷声不语。
夏逸群不以为意,又交待林长清:“医生开的药你也要拿回去。我查过,你那个什么蚕豆病啊,千万不能乱吃药,很容易引发溶血症的。嗯?”
“哦。”林长清这才开了金口。
夏逸群继续说:“其实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但是你现在一定不想听。没关系,我可以等。等你什么时候想听了,我再讲给你听。”
见夏逸群已经如此退让了,林长清只好也退一步,跟着他往楼上走。手牵着手的姿势,让林长清颇多尴尬,他时不时挣扎两下,试图摆脱夏逸群的钳制,可是他的手始终都被夏逸群紧紧握住,丝毫都不放松。
他俩就这样默然地走着,夏逸群暗暗希望这楼道能够无限延长。
如此一来,他们就可以保持这个样子,一直走下去。
走到地老天荒。
林长清回到自己的住处,倒在床上,一躺就是大半天,什么都不想做。
这期间他接到了来自夏逸群的数十通电话,一会儿是问他三餐怎么解决,一会儿是关照他按时吃药,简直没完。林长清开始还耐着性子应付两句,当夏逸群锲而不舍地打电话说要多休息时,林长清忍无可忍:“你隔两分钟打一回电话,叫我怎么休息?”
终于出了一口恶气,林长清觉得这下子夏逸群应该不会再打过来了,没想到过了半个小时,电话又响了起来。林长清气不打一处来,摸起电话,看也不看就按下接通,不等对方开口,直接就是一顿怒吼:“我说你这人……以前怎么就没看出你这么烦!我说得还不清楚吗?我不想和你再纠缠下去了!”
电话那头不怒反笑:“这么大的火气?真是千古奇观呐。”
林长清慌忙坐起身,看了看手机屏幕,心里咯噔一下:完蛋了。
“长清?长清,你还在听吗?”电话里传出声音。
林长清赶紧把耳朵附到听筒上:“我……我在!对不起啊,骆总。刚才不是针对你,我还以为是……是别人呢……”
骆扬笑得更响了:“我知道,你不用道歉。不过真没想到,你也有发脾气的时候啊?还挺新鲜的。”
林长清抱着电话,面红耳赤。
“我猜猜,你现在是不是脸红了?”骆扬问道。
骆神棍算得太准,搞得林长清怀疑骆扬是在什么地方偷窥,于是慌忙看了一眼窗外。
卧室的窗子所对的地方,并没有其他的建筑物,林长清才向外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蠢得不可理喻,赶紧回归正题:“骆总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我不是还欠你一顿饭吗?就想问问你明天有没有时间。”骆扬语气轻快。
骆扬已经不是第一次发出邀请了,林长清觉得这回不好再拒绝。虽然有莫静怡的警告在先,但是实际相处下来,林长清认为骆扬这人只是偶尔没正形,本质并不坏。两人只不过是一起吃个饭,大庭广众之下,骆扬真不至于把他怎么样。思忖片刻,便答应下来。
骆扬挂了电话,心情大好。
第21章
第二天下午,当林长清戴着厚厚的口罩出现在骆扬面前时,骆扬吓了一跳。
“感冒了,怕传染你。”林长清解释道。
骆扬过意不去:“昨天在电话里怎么不说?生病了就应该在家好好休息。”
林长清替洛阳宽心:“已经好多了。”
“你啊……”骆扬笑着叹了口气,“你要学会拒绝。至少,你可以随时拒绝我,只要你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
骆扬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似乎像是另有所指。他一边说,一边去帮林长清理了理领口,又顺手将他的口罩取了下来,举止之间都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林长清正想再戴上口罩,骆扬制止了他:“你没觉得戴着口罩呼吸不畅吗?咱们是要一起去吃饭的,难不成你打算连用餐的时候也带着这个?再说了,我不怕你传染。”
骆扬这么一说,更暧昧了。
林长清不想和骆扬在这种问题上继续纠结,索性把口罩收了起来。
小区里停车不是很方便,骆扬便将车停在了a大门口。去停车场的路上,骆扬双手插在口袋里,故意走得离林长清很近,一路和林长清聊天。
骆扬是个很擅长把控谈话的人,先问了问诸如期末考试考得怎样、春节去哪里过年之类的事,很快就把话题引到了林长清感兴趣的文学史上。骆扬的许多观点都十分新颖,是林长清这种学院派闻所未闻的;但林长清也有很多独到的见解,谈论到有争议的话题时,更是不甘示弱。
行经校门时,两人话正投机,一个不悦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打断了他们的交谈:“林长清!”
林长清都不用回头,就能听出是夏逸群。
夏逸群去院里办点事,走到校门口,发觉前方有个身影十分眼熟。他向前赶了两步,只见那人正好偏过头,对身旁的男人笑开了:“什么?原来是你编的?我就说嘛!你别把事实和胡诌混在一起讲啊!你这个人真可怕,骗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你不会连新闻稿都是乱写一气吧?”
林长清话音刚落,听到夏逸群喊他,便和骆扬一同转过身。
“夏老师?幸会幸会!”骆扬向夏逸群打招呼。
夏逸群和骆扬交换了一个眼神,转向林长清:“你要去哪里?”
见林长清面露不耐,骆扬代为作答:“哦,我约长清一起吃个饭。”
夏逸群起初只是担心林长清的身体状况,结果看到紧跟在林长清身边的人是骆扬,又听骆扬这么说,心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林长清!你还病着呢,才休息了一天,怎么又到处乱跑?”
“你管不着。”林长清现在特别不想搭理夏逸群,光是想想昨天那十几个电话就够让他头痛的了。
从昨天早晨到现在,夏逸群一直试图和林长清沟通,结果林长清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根本无从下手。“你管不着”已经成了林长清和夏逸群对话时最常说的句子,现在再一次被林长清搬出来当挡箭牌,夏逸群也是有些光火了,他按捺着内心的不快,说道:“你就不肯好好听我说句话吗?”
林长清也恼了:“是你不肯好好听我说!我昨天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我想我在两年前就已经和你说得很明白:我们之间没有关系了!以前是我愚蠢,是我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你做的那些事我也不怪你。现在既然已经把话说清楚,为什么还是缠着我不放呢?夏逸群,我的忍耐度是有限的,你别欺人太甚!”
骆扬记起,昨日林长清接电话时,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顿吼,现在对着夏逸群居然直呼其名,连“老师”都不叫了。虽不了解内情,但将两件事一联系,很容易就能猜出,昨天林长清发火的对象多半就是夏逸群了。
看林长清情绪激动,已经引起了附近几个路人的注意,骆扬觉得要是再袖手旁观,这小孩儿指不定还会闹到什么地步,便低声提醒他:“在校门口吵开了,总归不太好吧?”
骆扬又安抚了两句,接着转过身,挡在林长清前面,作出回护的样子,拍了拍夏逸群的肩:“夏老师,我看你这个学生多半是饿坏了,所以心情不太好。要不这么着,我先带他去吃饭,你们改天再聊。——你放心,我知道他还病着,我俩也就是吃顿便饭,不碍事。你放心,我保证吃完饭就把他全须全尾地送回来,行吗?”
听上去骆扬像是有商有量,但是他说完这些,再不去理会夏逸群,只管拉过林长清的手,直奔停车场而去,全然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看着骆扬给林长清开车门,夏逸群莫名奇妙地就回想起在医院时,骆扬于病床边握着林长清的手的情形。无论是当时还是此刻,骆扬望向林长清的眼神都是极专注的,看上去柔情似水,实际上更像捕猎者正伺机而动。
吴榛这个隐患尚未解决,半路又杀出一个骆扬。林长清实在太不让人省心,夏逸群真是连吃人的心都有了。
骆扬刚在驾驶座上坐稳,林长清对他说道:“骆总,你说我不会拒绝。你看,刚才我明明已经拒绝了,可是他却不听。”
“长清,他听不听是他的自由,却并不妨碍你走你自己的路。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曾发生过什么事,但是只要你已经从这件事里走出来,先作出改变,相信假以时日,那个人自然就会明白你的心意。”骆扬安慰道。
骆扬比林长清大了不止十岁,颇有些作为过来人的说服力。林长清低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你说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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