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心如意 第13节(2/3)
作品:《遂心如意》
打道回营。
此时已是圆月中天,苏如异稍作梳洗后未及时爬上铺席睡觉,而是又跑到外头去看了会美丽的月亮,直到那人跟出来,将他给抱回去,才安安分分地把自己裹进毯子里。
平非卿随他躺下,把他微凉的脚丫子暖在自己腿间,责备道:“风寒还未好透,就又穿着单衣跑出去。”
“已经好啦,我做的药呢,可厉害了。”苏如异缩在他怀里笑,仰脸亲亲他下巴,片刻后小声唤,“平非卿。”
“嗯?”这人笑应一声。
“告诉你一件事情。”
平非卿听他语气愉快,便往下睡些,好仔细看着他的脸。
“说吧。”
苏如异眸中仿佛嵌着璀璨星子。
“我十七岁了。”
这人意外。
“今日是你生辰?”
“嗯!”苏如异点头。
“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平非卿无奈轻叹,捧着他的脸亲一亲额头,“我能早些有所准备。”
“你那样忙,这里又不方便,还要准备什么?我今天已经很高兴了!”苏如异开心道,“况且,其实我也是今日才想起来的。”
平非卿低声笑:“也罢,来年我会记着,以后都会记着。”
苏如异听得心痒痒,胸膛里头很温暖,甚至忽然有些眼眶湿润的感觉,问道:“我们以后每年都会在一起对不对?”
“对,”平非卿顺着他柔软的头发,语气很是肯定,“我会每年陪你过中秋,还有生辰。”
苏如异抱住他蹭一蹭,又问道:“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呢?”
这人弯唇摇头:“还早得很。”
“还早也要告诉我。”
他追问不休,平非卿只好作了回答:“巳月初九。”
“我也记住了。”苏如异双眼闪闪的,仿佛比外头的月儿还要明亮,“平非卿,我也会陪你度过每一次的生辰,陪你……”
话未落尽,双唇已被这人吻住。
平非卿辗转着将他唇舌吮吸,动作轻柔和缓,但心中却燃着一把骤起的烈火,只想把怀中人一点一点揉碎吃尽,又或者从此都拿锁链绑在身旁,一步甚至半步都不让他离开。
“嗯……”苏如异喉间发出轻嚅声,抱在这人身上的双手竟学得主动,在他赤/裸的上身抚摸着。
情意一旦撩拨出来便不可阻绝,平非卿弯着眉目将他压在身下,低哑嗓音裹着热气拂在耳畔,激得他轻轻颤抖,道:“宝贝,今夜可不要哭出声来,薄薄营帐,外头能听得见。”
苏如异双颊滚烫,偏头在他面上轻蹭,不知该回答什么,慢慢地闭上双眼,把一切都交给他来掌控……
后来便不记得是否忍住了哭吟之声,脑中只剩下这人在他体内的炽热温度,霸道却温柔地闯进来,紧紧地抱他在怀。
幼时的破碎记忆星星点点,想起奶奶走前满目慈和地告诉他,这世上会有人爱护他,对他好,终有一天他会找到。
耳边是粗重鼻息,苏如异眼角滚下一粒泪珠,未落入鬓发便被平非卿怜惜吻去,不禁低声笑着,偏头迎上那双唇。
——他知道,奶奶说的这个人,他已经找到了。
第三十六章 群龙无首
不知敌岸蛮子安着什么诡计心思,作为入侵的一方,安营扎寨之后竟迟迟不见动静,最为嚣张的举止也不过就是掌着几艘战船,在北面湖域上耀武扬威似的巡游。
平非卿有的是耐性,林震与他商议之后,便也好整以暇地带着船只在南面闲逛,丝毫不显急躁,颇有几分礼尚往来的意思。
其实现在这局势,按说蛮子已越界,平崴军自有充分的理由发兵退敌,而对方在等的,大概也是这一点。
双双心知肚明,偏偏平崴的军队却一直不愠不怒,湖域主战场之上风平浪静,彷如儿戏。
倒是沼泽那边,一月以来,魏宣义领兵越过战区,故作声势地往敌军防守线攻过去几次,然每每打不上一个时辰便又速速撤回,数次之后,只将其防线逼退半里。
如此行径,好比只把对方当作了闯进园子里的野鸡野狗,不需要太过操心,随随便便轰出去就好。
轻视鄙夷到此等境界,蛮子很快便被惹得恼羞成怒,除此之外还生出万分警惕,唯恐对方只是在拿湖泊作幌子,而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想从沼泽处下手,妄图攻下此地继而分两军将他们前后包围。如此一番猜忌之后,蛮子迅速迁了一支精骑兵至沼泽分战场处,不再仅仅端着防守的架势。
那支精骑兵也不知是否真有震慑作用,总之魏宣义这边消停了不少,未再时不时地心血来潮,随便闯过战区去“撩拨”他们一把。
两方举动相较于十年前的战鼓不息,实在显得有些小儿科,苏如异在军营中旁观了一个月,虽然依然不太懂这境况,却也隐约感到奇怪,觉得这些人怎么打仗打得那么稀奇。
一月以来没有一兵一卒的损失,却因着沼泽域的“打闹”,令不少士兵身负轻伤,被无眼刀戟划出伤口。
天气越发凉爽,但这地方毕竟环境恶劣,苏如异担心这些士兵会发炎感染,时常钻到医棚里去,同其他几位军医一道忙碌不歇。
腥红的伤口见得多了,他便越发情绪沉郁,一日比一日更讨厌征战之事,也一日比一日更为心慌,生怕等到平非卿亲自上战的那一刻。
他愁眉不展,很快便被那人给瞧出来。
平非卿正在桌前展阅一封京中来信,将他拉到身边坐下,问道:“怎么闷闷不乐的,想回京了?”
苏如异摇头,眼里含着担忧,踌躇许久开口说道:“你不会受伤对不对?”
“嗯,我不会受伤,”这人浅浅一笑向他保证,察觉到他的不安,勾着手臂将他圈进怀里安抚,又说,“你刚来的时候不是答应过了,会相信我吗?”
“嗯,我相信你的。”怀里少年很真诚地对他点头。
平非卿挑着他的下颚使他微微转过头来,忽然间,眸里极度认真,道得字字沉稳而缓慢:“牢牢记着,只要相信我。”
苏如异听着这话心中狂跳,分不清是紧张还是什么,一瞬之间闪过一丝奇怪的感觉,却又无从捕捉,只乖顺答道:“我记住了。”
平非卿又现出笑容。
垂首亲亲他,收回手来,不再多谈此事,指着桌上信函道:“你看,灵儿送来的。”
“咦?”苏如异惊喜,换了话题霎时心情明亮不少,拿过来仔细地读一遍。
平非灵书了满满两页笺纸,先是说了自己的近况,讲她在将军府中生活得很愉快,老夫人相当疼她,如亲生闺女一般宠着;此外还提到了她原本的痴症,感到病愈之后一切正常,虽偶尔会有头疼之状,但已经请御医来诊过了,说是无甚大碍,慢慢会好起来……平非灵将这些事情一件一件仔细陈述,罢了又事无巨细地叮嘱一通,让平非卿与苏如异二人好生照顾自己。
姑娘家毕竟心思细腻,这神智一恢复过来,整个人便体贴周到得不得了,知道关心起自己的兄长来了,看得平非卿笑意深深。
如今平非灵变聪明了,苏如异却还仍旧傻得可以,把这信看完之后,抬眼惊讶地问道:“为什么信里没有提到元大哥啊?”
平非卿扬眉:“你说呢?灵儿如今要对无殊说的话,可都不想给我知道了。别看她写满了这两页纸,无殊的那封信,还比我手头的厚上不少。”话落故作无奈地叹一口气。
“哈哈……”苏如异毫不同情地笑起来,笑够了才想起要安慰他道,“没关系,郡主也没忘了自己的哥哥呀。”
“真给忘了,我可不饶无殊。”这人随他轻笑。
两人把这封信翻来覆去看了许久,气氛一时和睦温馨。
——然而暂且抛诸脑后的战事并未消停。
约莫又过了半月,苏如异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临了。
这一日格外天寒,再过数日便是立冬之时,气候在此日里骤然一降,万物干燥。
天尚未亮起来,平非卿便自帐中起身,铠甲摩挲的窸窣声响将苏如异惊醒。
少年翻个身,半睁着惺忪的睡眸望向他,声音软乎乎地问:“你要去哪里?”
平非卿没回答,整装之后往他眼睑上轻轻一吻,转身行出去。
苏如异依旧有些意识不清,直到片刻之后听着一声熟悉的战马嘶鸣,这才骤然一惊,猛地翻身下铺,鞋也来不及穿,裹着绒毯便追出营帐。
可依旧慢了一步,那人早已策马奔至营门之外,借着那里的火把光芒,可遥遥看见列队整齐的精骑部队,在他的统领之下,踩着最后一抹夜色扬尘出发。
苏如异愣愣地站在原地,赤/裸双足被足下土地沁得冰凉。
——平非卿亲自带兵入阵了。
少年就这么站着,望着早已无人的方向,不知呆立了多久,直到天色都明亮起来。
身后传来动静,疏隐不知是何时出现的,原本一直安静守着他,垂眼看着他双脚,实在沉默不下去了,便开口道两个字:“脚凉。”
苏如异也不知听没听着,依旧没动,疏隐不再继续劝,过了片刻入到帐中将他的鞋子取来,蹲下身去为他穿好。
那双脚已经冻得微微发红,苏如异蓦然被他人的手掌一暖,仿佛才一下子回过神来,双眼酸涩,有些想掉眼泪,最后却是难得得忍住了,想着那人是去打胜仗的,他怎么能哭呢。
“谢谢你,疏隐大哥……”
疏隐站起身来。
苏如异又问:“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很快。”这大概是疏隐身为影卫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谎话。十年前的战争他是跟随着那人入战场的,这样的场合一战便是几个时辰,如何能快得了。
苏如异却相信了,点点头回到帐内,怀着期盼等平非卿回来。
等待的时间最是难熬,万事都显得十足无趣。他便一直坐在沙盘跟前,望着上面的红色旗标走神,脑中不断想象着,平非卿此刻是走到了哪一块地方呢?
桌上的馍馍一口没吃,就这么干坐着,竟也把这几个时辰熬过去了。
这一支军队突袭入沼泽域,用得正是元靖那日所定下的谋略,元靖身为军师果真料事如神,敌人步步踩入圈套,轻松破了平崴军的阵法,随即自负不已,一路追着回撤的队伍南行一里地。
地上有着不甚明显的伪装,敌军将领看了一眼便哈哈大笑,禁不住嘲讽起平崴的这位军师来,道他十年来无一丝长进,这一战定要让他颜面扫地。这话音落罢,下一刻便自作聪明地避开伪装,带着手下的一支精兵队落入沼泽之中。
蛮子中计,顿时军心大乱,此时后悔已来不及,原本佯装回撤的平崴军已迅速摆出新阵,将他们重重包围……
这一战可谓胜得彻底,可等到军队返营时,苏如异却怎么也瞧不见平非卿的身影。
心中急不可耐,跑到营门外远远地看,却见远处宁谧,并没有马蹄归来之声。
分明打了胜仗,然而在场将士皆面色凝重,其中一人看装束似是骑兵总管,手臂负有刀伤,却不及自顾,快步行至魏宣义身前。
苏如异看着这人自身前行过,慌得说不出话来,瞪大眼死死盯着他,不希望他开口说任何一个字,却最终还是听他单膝跪下,报道:“报副帅!元帅战后下落不明!”
脑袋“轰”得一声,体内涌入阵阵恶寒,恶心得他浑身战栗。
魏宣义大惊失色,叱道:“发生了何事!”
“副帅!此战我军大败蛮敌,元帅带领骑兵一路向北追击,直攻入敌方在沼泽之域的防守营地,将分战场一举拿下……元帅与敌军一名赶来支援的大将对战起来,待到我方将分营占领时,他两人已不见踪影……”
“身为将士,元帅失踪为何不及时搜寻,反而领兵回营!”
“回副帅!留在分营的军队此刻仍在寻找元帅下落,属下带领部分骑兵归营,是因为……”骑兵总管面色悲痛地抬起头来,道,“在一处沼泽之上,已发现了元帅的甲胄……”
苏如异眼泪滚下来了。
“你这个人乱讲……”他拿手背抹一抹脸,不再听这人说话了,转身往马棚的方向步步行去,“明明就是你们不认真找他……我去找他就一定能找得到……”
一直静立一旁的元靖蹙眉拦住他,劝道:“苏先生,先冷静下来。”
苏如异摇头,绕过他往另一边走,没走两步又被疏隐挡住去路,不禁急了,哭道:“你们讨厌得很……为什么要拦我……你们不找他为什么也不让我去找他……”
元靖只是叹气。
疏隐不说话,依旧不肯放他去马棚,苏如异绕来绕去躲不过他,急得嚎啕不止,愈发喘不过气来。
“让我呜……你让开……我不能不……不找……平非卿……在等我去寻他……”
又慌又怒,还饿了大半天未进食,苏如异忽然双腿发软,入眼景致也开始晃荡起来。
摔下去的前一刻被疏隐伸臂揽住,顺手点了睡穴。
“睡着也好,”元靖交代道,“送他回去,不要让他离开营帐。”
疏隐点头,抱起他离开。
两人走后,眼前将士依旧一片沉寂,魏宣义面色晦暗,转首唤一声:“元军师。”
元靖颔首回应:“副帅,此事当与林总管及其他几位总管共同商议,去船上说话吧。”
“好,”魏宣义应罢,这才令骑兵总管起身,严肃道,“分营既已夺下,便不可再失,带领你手下人马驻扎分营,并派人继续搜寻元帅下落;遣物资队送一日军粮至分营,将士们方才结束战斗,当重蓄体力。”
“是,副帅!”
魏宣义又向身后一人道:“此事且勿多言,守住主营。”
“是!”
万事交代稳妥,魏宣义才跟着元靖向湖边行去。
而平崴军大元帅失踪的消息,敌方很快便也了如指掌。所谓群龙无首,正是攻破的大好时机,北蛮方失了分战场,相当于后防线垮了一半,正无比恼怒,怎可能不趁此时机翻身杀回来。
激战即将来临。
第三十七章 大获全胜
元靖与魏宣义等人自当日未至申时登上战船之后,直到黄昏落尽也不曾行出一步,南面湖域之上一片宁静,战船与守备巡船都静静地泊在原处,一蹶不振,俨然已失了生气。
元帅失踪,仿佛给整个平崴军造成极大打击。
天色彻底暗下之后,颈口处的芦苇浅滩隐隐地传出动静。
船舱之内的元靖,此刻分毫没有愁眉不展,更没有在紧张地筹谋对策,面对当下的危急境况,反而相当清闲地下着一盘象棋。
棋盘对面的魏宣义尚还锁着眉头,却并非源自白日在营前的震怒,而是出于对这一盘棋局的无能为力。眼看着已被照将,实在忍不得抱怨两句道:“元军师,你这样的头脑,非要拉着我一介莽夫来拼棋艺,我哪里有胜算啊!”
旁观诸位皆纷纷愉快地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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