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生香_第126章(2/2)
作品:《食色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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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赐抿了唇,低叹一声,说:“我待你如何,你且问你的心。你如今这般与我说话,绝不是恼我而已。”
“公子既有自知之明,不妨开门见山。”陈秋娘依旧是瞧着他,语气不咸不淡。
张赐眉头蹙得更紧,说:“你且说,如何这般对我?只因我让月引你来么?你什么都不听我说,便要如此么?”
“那请公子说,我听。”陈秋娘说着,便寻了旁边一块大石坐下来,尔后拍了拍另一块大石头,说,“来,说。”
“你还是在生气。”张赐神情十分担忧。
陈秋娘垂眸,不再说话,张赐叹息一声,在她旁边的大石头上坐下来,才说:“你可记得,我们赏月那次,我与你说过在各地,像后山那种秘密的存在还有很多?”
“记得。”陈秋娘点头。
“嗯,这秦岭山中就有几处。”张赐说,尔后又问,“那你又可曾记得,我跟你说过的米酒?当时,我说过过几年请你品尝的。”
“记得。”陈秋娘回答,想起那时在山顶的事,以及后来在论及酿酒工艺时,他总是神神秘秘地说他有好酒,还未到启封之时,等开启之时,她就带他去瞧瞧。那会儿,他也说酒窖在山中,至于在何处。他只说在他最喜欢的地方,幼年时,曾在那里接受训练,山中风景甚好,摸鱼、打猎、采摘蘑菇,甚是舒坦。他说那是他有生以来最安闲的时光,酿造米酒也是跟那会儿的师父学的。
“那是说的米酒,这几日就可启封。所以,我让月引了你来。”他说。
“是么?你没遗漏什么?”她微笑着问。
张赐眉头蹙了起来,有些生气地说:“云儿,你不信我!”l
☆、第356章 这一生
陈秋娘不说话,只将头扭向一边,抬眸瞧着远处的山岚,秋阳落了满山金灿灿,秋色明丽而辉煌,如同一幅浓墨重彩的水粉画。
“云儿。”张赐站起来,绕开几棵杜鹃小树,站到了她的面前,将岗子上投射过来的秋阳遮挡了大半。
她收回视线,抬头瞧着近处的他。他逆了光,但却因站的很近,便可瞧见眉头紧蹙,正很委屈地看着她。
“何事?”她平静地问。
“你别这样。”他语气有些哀求。
陈秋娘垂了眸,瞧着他外袍上绣得反复的花纹,平静地说:“世人皆言,张二公子,智勇双全,算无遗策,世间之人,莫有与之相比者。”
“那不过是世人的谬赞。他们不曾接近过我,亦不曾了解过我。又怎知我不恐慌?”张赐一边说,一边下身来,捕捉她的视线。
陈秋娘将视线埋得更低,盯着硬靴上的泥土看。张赐见她不瞧他,便是叹息一声说:“云儿,你若是恼我,你如何都行,却不要这般不理会我。你这般,我甚为害怕。”
“张二公子也会害怕么?”陈秋娘笑道,心若空洞,有一种大风过境的疼痛与悲凉,语气便也失却了冷静,变得尖酸刻薄。
“云儿,我不喜欢你如此。我这一生,失去太多,儿时在一场场杀戮中活下来,最终被逼杀了自己的同伴。尔后,又被逼手刃恩师。家族里名义上的父亲敬我怕我,那些兄弟姊妹即便与我关系好的,却也守着各自本分。至于几个挚友,却各自担负家族荣誉责任。但凡一丝各自家族利益冲突,那友情便可以随时抹去。至于十八骑,与我出生入死,却也只是效忠于我。我本以为这一生就这样荒凉,可我遇见了你啊。”张赐大声说,最后一句拖得很长。
陈秋娘听到这一句,眼泪顿时就夺眶而出。
过去的美好历历在目。而他所言的孤寂。她亦有同感。她原本以为这一生就这样荒凉,却不曾想有这般奇遇,穿越时空而来。与他相遇。那时,在那高万仞的山顶,一轮圆月之下,她听他说起这样的话。一瞬间就爱上他,爱得奋不顾身。她甚至想:也许这就是天意。穿越时空而来,就是为了遇见这么一个人。
后来,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她只觉得彼此之间的爱情是天地初开以来,最纯净最美好的爱情。美得如同一匹绝世的锦缎。可如今,这匹锦缎上被生生划了一刀。虽然还没有到最后百分百定论,但种种迹象表明。柴瑜所言不全是假的。
“你哭了。”张赐低声说,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搂住。轻拍她的后背一边安抚一边说,“别哭,那些苦难都过去了,我们能彼此遇见,是上天最好的恩赐。”
陈秋娘听他说这话,很想讽刺一句“是不是高兴自己更接近长生不老了”,但事情还未水落石出,她即便心里有了刺,也断不可口出妄语,乱伤无辜之人。所以,她忍着没有说话,只靠在他温热的胸膛上,周围便全是他的气息,清新干净、还有一种醇酒甜香。这样的气息让她迷醉,过去两年多的时间里,两人踏遍大江南北,每一个晚上,她都在他怀里闻着这样的气息成眠。
两年的时间,早就让一切成为习惯。以至于从湘州分别之后的每个晚上,没有了他的气息与怀抱,没有他的手臂做枕头,她竟难以入眠。
“云儿。”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喊。
“嗯。”她反射性地答应。
“从前我说过很多次。如今,我却还是要对你说,遇见了你,我的生命才有意义,才不觉得孤寂,才不用去羡慕我的先祖们。你比我的生命更重要。”张赐在陈秋娘的耳边缓缓地说,一字一句咬得清楚而郑重,像是在对天起誓。
陈秋娘颓然闭上了眼,即便聪颖如她,此时此刻也不想去追究什么,哪怕真的如柴瑜所言,她不过是他养玉灵的一个容器,注定被杀的下场,她也不想在此时此刻去计较什么。
“云儿。”他又喊了一声。
“嗯。”她回应他,已不像先前那般冷漠尖锐。
“你要记得,你之于我,比我之性命更甚。”他很固执地强调,同时将她抱得更紧。
陈秋娘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搂住他,在他怀里回答:“我记得。”
“若是于你有益,即便逆天而行,我亦愿背负所有罪责。”张赐轻叹一声,随后一个轻吻落在她的耳边。
陈秋娘身子一颤,他喃喃自语:“我这一生,波澜起伏,站在权力顶端,想的却是与心爱之人归隐山林,研究美食,生儿育女,白头偕老。只不过,或者,真有命运这回事!”
他的声音越发低了,陈秋娘却是蹙起眉,想他说的这一段话,疑点重重,但她却始终缄默,不曾问出口,只乖乖靠在他怀里,两人坐在山风猛烈的杜鹃林里,一抹日光正从岗子的缺口投射过来,偶尔有小松鼠在林间跳跃,行动极快。
两人拥抱,不知过了多久,他情绪才稍微缓和,说:“若不是生魂之事缠绕于你我的命运。两年前,我就带你来此隐居了。从前,我与你提过这事,你还记得吧?”
“记得。”陈秋娘轻声回答。想起当年自蜀中离开,张赐便说起想与她归隐山林,去往他儿时读书练剑的地方,那里深山之中,无人叨扰,周遭美食遍野,最好不过。
“我说的就是此处。”他说着,看着远处的风景。
陈秋娘亦抬眸看着远处的风景,初秋的下午,日光澄澈明净,高大乔木叶子已黄,常青植物苍翠,苍山秋色,群山起伏,怪石嶙峋,山峰各有其状。山野间飞鸟成群,期间,沟壑小溪无数,确实是归隐的好去处。
“那时,我就在前面那座山峰读书练剑。”张赐说着指了指远处高耸入云的山峰。
陈秋娘看那山势,似乎也是拔地而起的突兀山势,跟*镇后山的石林阵一样。只不过,这里似乎只有这一座山是拔地而起的。而*镇以及云南石林都不止一座这样的山峰。l
☆、第357章 即便――
“你别看不远,其实离这里远着呢。”张赐说。
陈秋娘也不好不回答,便说:“我在山里生活过,便是知晓对面山上应了声,走个来回好几日。”
“是呢。我有一次练剑完毕,发现师父出山去办事了。我便自顾自地想要到前面那一座山上去瞧瞧,因为平素里总看见几只苍鹰往那边飞。”张赐站起身来,牵着陈秋娘挪了挪步子,指着更远处一座隐隐的山峰说,“你看,状若蘑菇的那一座。”
陈秋娘顺着他手势所指之处看,便瞧见状若蘑菇的山峰,她却也没说话。若是换做从前,她怕早就叽叽喳喳问东问西。而今,因有了隔阂,陈秋娘变得寡言。
“每日里,都可看见苍鹰飞到那山上。我总想那里定有苍鹰巢穴,趁师父不在,就去瞧瞧。看了起来很近,谁知走了三个时辰还没到达,我怕师父回来瞧见我不在,于是快速折返,却还是被师父逮住了。”张赐回忆起那段愉快的时光,语气里满是高兴。
陈秋娘看着这一张英俊的脸,看那眉宇间的神情,想起彼此遇见以来的点点滴滴,便又陷入了无尽的怀疑中:过去的一切,真的是阴谋与虚幻么?这个对自己竭尽温柔的男子,最终真的会露出狰狞的面目?
她真的没法相信,却又没法全信。这样的感觉很是糟糕,仿若是温水煮青蛙般难受。
陈秋娘思绪翻飞,就那么怔怔地瞧着他。而他却还是看着这周遭的一切,跟她讲述在她记忆里最安闲的两年时光。那时的他,在这山间练剑、读书、学习兵法、布阵,研读族长典籍。
闲暇时。下河摸鱼虾蟹蚌,林间下套捉雉鸡獾狐,亦或者拈弓搭箭射杀野猪飞鸟野兔,提篮子采摘野果野菜.....,碳烤、火烧,泥包焖、蒸熟,诸如此类。在闲暇之余。他唯一的爱好就是吃。
他能把周遭一切能吃的都吃了。甚至还因此误食毒蘑菇出现了幻觉,被自家师父提拎起来丢到冰冷刺骨的河水里,好几天才缓过气来。
“那时。真快活。”张赐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
陈秋娘就站在他身边,思绪时不时抛锚。她总是想:若没有生魂事件,也没有玉灵一事,两人归隐于此。那真是再好不过的结局。风景如画,食材遍地。身边是帅哥相伴,此生此世,白头到老。那该是多么美丽的画卷,多么完满的幸福。
但世间。真有完满么?
她想到此,兀自看着远处的山岚发呆。张赐却还在说:“云儿,你可知。毒蘑菇事件清醒后,师父就问‘也不怕给毒死’。成天弄奇奇怪怪的东西吃。我回答师父‘此生最大的乐趣,恐怕就剩下吃了’。我师父还让我有点高雅点的乐趣,说什么‘君子远庖厨’。你猜我是如何回答的?”
他回头瞧她,看见她看着远处山岚发呆,便拉了拉她的胳膊,朗声喊:“娘子,我问你呢。”
陈秋娘听他喊“娘子”,恍恍惚惚像是还在一起到处行走的岁月,便是应了一声,问:“方才欣赏美景,你问我啥?”
张赐像个孩子嘟囔了嘴,将方才说的事又说了一遍,这才一本正经地说:“我是让你猜,我如何回答师父。”
他如何回答?陈秋娘略略想了那时的他,经过了养蛊一样的杀戮,最终成为族长的他,虽然年幼,但内心已十分明白自己的未来必定是身不由己,甚至很多事都不会随自己的意愿而行。
“此生唯一自由,怕只余吃而已。”陈秋娘分析片刻,就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张赐一听,忽然就不动了,只怔怔地看着陈秋娘。
“怎了?”陈秋娘看他神色有异,也是吓了一跳,连忙问。
“知我者,唯娘子一人耳。”良久,他缓缓吐出这一句。
“我当是有什么大事呢。你这模样怪吓人的。”她说,神色已不如初见那般冷漠。
张赐笑了笑,依旧是看着她,却泪湿了眼。他握着她的双手,又郑重其事地说:“此生,能遇见你,张赐死而无憾。”
不知怎么的,陈秋娘听这一句,眼泪倏然滚落。他抬头来擦她的眼泪,说:“莫要哭了,再不赶路,我们就要露宿山野了。你莫看那山峰近,山里的事,你也清楚,其实隔得远。我们要于落日之前赶到家里。”
“家里?”陈秋娘轻声重复,怔怔地看着他,很意外他用的是“家里”两个字。
“是。我想与你隐居于此,白头到老。”他说。
陈秋娘垂了眸,只问:“还有几日,米酒才可开启呢?”
“馋嘴的家伙,还有三日。”他一边回答,一边弯腰捡起她的包袱,说,“哟,娘子,你这包袱还挺重的啊。”
陈秋娘却在他一口一个“娘子”的亲昵叫声中兵败如山倒,心里那一丝丝的抵抗都被放弃了。她暗想:罢了,罢了,即便一败涂地,就任他去吧。自己愿意沉溺在这种美好里,不醒来,哪怕只是虚幻的假象。
“行走山野,定要带装备防身。”她回答。
他嘿嘿笑了,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神情有点憨傻,就那样静静地看过来。山风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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