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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入膏肓_第21章(2/2)

作品:《爱入膏肓

刻苦,初冬的练功房里,他的汗水直落下地。

    偶尔回眸的时候,会看到穆家兄妹。津京几乎每天都来,吃的喝的,亲手织的围巾和手套都悄悄奉上,夏安的冷淡也赶不走她,就像回到了在苏城的那些日子。

    穆晋北不像津京那么有空,隔两天才出现,倚在门边的墙上笑看着念眉。

    习惯了之后,她有时分神想起他就会忍不住回头去看,不见他的踪影,心头难免怅然若失。

    戏曲节一直举办到年底,周末在城中的各个小剧场,有不插电的原汁原味演出或是文化沙龙,来的都是票友和高校的学生,也总能塞个满满当当。

    你说昆曲没有市场,可又有这么多人痴迷这份雅致,这全都是复兴的希望。

    念眉跟着诸位老师一起来,今天不上正式的折子戏,但奉命扮妆上场作沙龙,或唱或聊,拉近昆曲与普通观众的距离。

    她坐在后台的化妆镜前,绷发梳头,然后对着镜子细细地描一条墨色的眼线。

    人人都说她这双眼睛长得最美,有江南女子的秀致灵气,不需要太浓重的勾勒,就能突出剧中人的妩媚水灵来。

    就连穆晋北也这样说。昨夜欢爱的时候,他非要抱紧她从身后闯进来,成熟的身躯热情有力地进占耸动,却有稚气的方式和理由。

    他说面对面时总看到她水亮的眼睛,勾魂摄魄,影响他的发挥。

    没有哪个男人是真的憨厚正直,亲密交缠的时候什么样邪佞的话都敢说,想起来都让人脸红心跳。

    旁边有人坐下来,也是对镜描眉化妆。念眉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让,庆幸脸上的脂粉能盖住心中遐思留下的绯红。

    也许是男演员化妆比较快,她这厢还在全神贯注,旁边的人已经收拾停当了,扔下描眉化妆的笔,大剌剌坐在那里盯着她瞧。

    目光放肆毫不掩饰,甚至带着欣赏美景一般的笑意,念眉却只能以余光瞥过去,隐约觉得那身影有些熟悉感。可是今天夏安明明没有来,北昆的师兄们她又没怎么打过交道会是什么人呢?

    她索性停下动作转过身去,那位风流蕴藉、含情脉脉的年轻书生不是穆晋北又是谁?

    她又惊又喜,走过去拉住他的手:“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他站起来掸了掸袍角,清了清嗓子问:“好看么?”

    她的眼眶酸胀,真怕水漫金山毁掉刚刚才好不容易化好的妆容,连忙点头:“好看。”

    好看啊,怎么会不好看呢?他的扮相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位巾生演员都俊雅百倍。

    两个人执手而立,不需唱词布景,俨然就是传奇故事中的才子佳人。

    他算是今日沙龙中的一位特邀嘉宾,风姿卓绝,眼角含春。他在台上坐在念眉与金玉梅的中间,向观众坦白并不会唱曲,没有登上过昆曲舞台,甚至曾经因为听戏睡着而得罪了一位姑娘,继而成为她的粉丝,海角天涯也要追着去,差一点点就私奔。

    他妙语连珠,所有在场的人都喜欢他,连金玉梅都几次三番被他逗笑,他的老师可从没提过这位学生这么会贫。

    大家都有八卦的心,纷纷对他那段爱情故事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他趁机握住念眉的手笑道:“不如让我家娘子亲自唱给你们听?”

    善意的哄笑和掌声,原来有情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念眉起身悠悠行礼,唱的是《牡丹亭》选段。

    没有道具也没有搭档,她却拉上他。不用他唱,也不用摆任何身段,只要他在她身边,情真意切,便知这如花美眷,唱的是两个人的似水流年。

    掌声雷动,他与她同台向观众鞠躬,语笑嫣然。没有遗憾了,他甚至觉得先前对夏安的那点嫉妒都烟消云散。

    沙龙结束后两人到金玉梅家里去吃饭,终于吃上了传说中让他胖了八斤的糖醋排骨,用一个小小的搪瓷盆装着,色泽红亮,香气扑鼻,果然是打耳光都不肯放的美味。

    穆晋北曾经的化学老师姓杨,拍着他的脑袋说,“看不出来啊你小子,没在外头胡作非为,还找了这么出色的姑娘作媳妇儿,给你师母挑了个好学生行啊,挺有能耐的。”

    穆晋北不能喝酒,只能以茶水碰杯,“那不是跟老师您学的么,这是真传!”

    “那是,我早看出来了,不然当年能白塞你那么多排骨么?”

    念眉和金老师在一旁笑,金玉梅道:“最近念眉也辛苦了,过些日子咱们有一场公演,在保利大厦,算是对近期排练的一个验收。晋北你现在对昆曲也不是白丁了,怎么也该来捧捧场,看看念眉的进步。”

    “那当然了,必须得去啊!”他转头去看念眉,眯着眼睛去刮她鼻尖儿,“听见没,老师夸你呢!”

    她脉脉看他,“那你要好好休息,保证到时不会睡着。”

    “那是啊,你放心。”

    其实他眉眼间分明已经有了倦色,他最近睡眠依旧不好,有时整晚整晚的失眠,好不容易她哄他睡下了,半夜还是会醒。睡不着就坐起来,在客厅里一支接一支的抽烟。本来烟酒都是如今他该忌的东西,可是他那样无声的痛苦旁人无法体会,她都不忍心去限制他。

    北方的冬季很冷,念眉住的宿舍供暖不是太足,尤其客厅里,到了夜间还是会感觉到寒意由四面八方渗进来。

    他坐在沙发上,她在他膝盖前蹲下来,“进去睡吧?就算要吸烟也没关系,开窗透透气就好了。”

    他捻灭烟头,“女人吸二手烟对皮肤不好,金老师会骂我的。怎么,是不是吵醒你了?”

    她摇头,“我怕你冷,这样坐在这里会感冒的。要不……回你家里去睡?”

    至少足够暖和。

    他把她捞起来抱在怀里,“那你给我暖暖。咱不是还有你给我买的这件军大衣么?刘天王同款,暖和着呢!”

    第69章 不能失约

    相逢有之。这一段春光分付他谁。他是个伤春客。向月夜酒阑时。人乍远。脉脉此情谁识。人散花灯夕。人盼花朝日。着意东君。也自怪人冷淡踪迹。――《紫钗记-妆台巧絮》念眉依偎在他怀里,大衣裹住两个人的体温。她的手环在他腰上,“我是说真的,你这几天都瘦了。”

    他笑着吻她发顶,“我说你学坏了吧,这都摸得出来?”

    她扬起头来看他,“要不我再唱一段儿给你听?最近老师说我的皂罗袍唱得可好了。”

    他摇摇头,“其实想一想,咱俩遇上像是注定的,一听到你开声儿我就能睡着,可惜那时候没检查出这毛病来。现在不一样了,我要是整晚睡不着,你难道陪着我唱一整晚?”

    她靠在他胸口,“有什么不可以呢?我本来就是干这一行的,断断续续地唱几个小时是常有的事,要是能让你睡个安稳觉,就是值得的。”

    “那你的排练怎么办?顶俩黑眼圈儿,嗓子还哑了,有这样的杜丽娘么?你没听金老师说,马上要上保利大厦公演去了,不保持最佳状态怎么行?”

    “你真的会来看吗?”

    “当然,咱们说好的。”他拍拍她,“去睡吧,我马上就来。”

    …

    保利剧院的演出不说声势浩大,也已非同一般。连一向沉稳内敛的夏安都绷紧了神经,更不要说念眉。

    金玉梅安慰他们,“不要想太多,就当是平时的一次彩排,好好发挥就行了。这里只是起点,连这儿都紧张,将来去了林肯艺术中心怎么办?”

    念眉跟夏安有多年磨合出来的默契,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她摒弃了一切杂念,所有的心念都投注于剧中的人物和场景,甚至没有朝台下多看一眼。

    穆晋北答应了她会来,就一定会来,她毋需有太多的疑虑和无尽期盼,他给予的支撑其实已经从有形到无形渗透于各个方面,就算看不到他,她也能感觉到他就在身边相伴。

    也许是先前媒体宣传到位,到场的观众居然坐满,甚至剧场门外还有人等待退票。这对曾经见惯了演出冷清的念眉他们来说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心里憋着一股劲,发挥自然到位,甚至超常,演出非常成功,观众们最后都是起立鼓掌。

    念眉在台上鞠躬,眼前有太多形形色色的面孔,不似苏城的小剧场那样一眼就能看个穷尽。

    她看不到穆晋北在哪里,但不管怎么样,今天这样的成功他一定会为她感到高兴。

    回到后台就看到大捧的鲜花,口哨和欢笑声此起彼伏,穆晋北果然坐在花间看着她笑,不用勾脸上妆也是那个风流俊雅的痴情儿郎。

    她顾不上卸妆就上前拥抱他,“……谢谢你。”

    “这种时候好像不该说这三个字吧?说点别的,我爱听的。”

    众目睽睽,她脸上还带着妆,就算想亲他一下都没办法。她拉他在椅子上坐下,“你在这里稍等我一下。”

    他整个儿人状态不太好,形容憔悴,却还是强打着精神撑住下巴在一旁看她卸妆。

    她很快收拾好,也发觉了他的异样,“是不是不太舒服,昨天也睡得不好吗?”

    最近两天他都回自己家里过夜,她知道他是不想影响她演出之前的休息。本以为他家里高床软枕,至少他夜里睡不好也不至于挨冻,谁知两天不见脸色愈发不好了。

    “我今天时间不多,可能很快就得走,你……我请司机送你回家?”

    念眉眼中都是忧虑,“是不是有什么事?”

    他叹息般深吸了口气,摇头苦笑道:“你瞧,来了。”

    念眉回头看,穆津京一脸焦急地闯进来,后面跟着的人居然是许久不见的叶朝晖。

    “二哥,我就说吧,你果然在这儿!”津京又气又急的模样,伸手过来拉他,“幸好在这儿找到你了,你知不知道咱妈急得都要掉眼泪了?快跟我回去!”

    念眉站起来,看看她,又看看叶朝晖,“到底出什么事了?”

    叶朝晖眉宇间有丝少见的颓唐,朝穆晋北一抬下巴说:“他今天早上在自己家里昏厥,被送往医院,人醒了但还在留院观察期,这会儿是自个儿偷偷跑出来的。”

    念眉怔愣片刻,回头看他,“是不是真的?”

    穆晋北却没事儿人似的站起来,搭住叶朝晖的肩膀道:“还是不是兄弟啊,昨儿下飞机今儿就赶着拆我的台!”

    叶朝晖拧眉,“这不是开玩笑的事儿,车在外头等着,赶紧回医院去。”

    念眉握紧了手,难怪他脸色那么差,难怪今天每句话都像叹息,原来他原本应该在医院,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她走过去,“怎么这么任性?”

    他逐渐敛起脸上的笑容,“答应过你要来的,我不能失约不是?”

    她红了眼眶,这人真傻,有什么比他的健康还重要?

    她跟津京他们一起送他回医院,他床头输液架上还有一整包药水没有输完。主治医生都是父辈的老朋友了,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责备,陈述种种利害。

    穆晋北有点悻悻的,“我这不是囫囵个儿的回来了么?”

    他让大伙儿都回去,“别在这儿杵着了,明儿再来看我,啊?这么多白衣天使守着我,出不了什么事儿的。”

    尤其是念眉,为演出奔忙了一整天,现在终于可以稍稍歇口气,赶紧回去休息才是真的。

    念眉却不肯走,“我在这儿陪你,总得有人陪夜吧?”

    一旁的护士小姐道:“他这儿用不着家属陪夜。”

    一直沉默的穆皖南却开口道:“就让她陪吧,麻烦你弄张陪护床来。”

    穆晋北挤眉弄眼,“幸亏我妈折腾累了回家歇着去了,不然今天说不定又该大耳刮子伺候我了。”

    “老二!”穆皖南蹙眉打住他的话头儿,却什么也没说,顿了顿才道:“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不舒服记得叫医生。”

    这话更像是交代念眉的,她回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才小声对病床上的人说:“你就不能省点儿心吗?讳疾忌医,你家里人心里该多难受?”

    她都看得出来戴国芳有多么内疚,一辈子没有动过一个手指的儿子,就因为那一巴掌倒了下去,她一直觉得是打他那一下才触动了这个病。

    其实世间万物皆有因果,非人力所能左右。

    她照顾他睡下,他的手紧握着她的不肯放,“我今天赶到的时候已经有点儿晚了,只看到最后一场的那点儿尾巴。不过我有鼓掌啊,使劲儿鼓掌,拍得巴掌都疼了。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哪,还真是不一样了嘿。要我说啊,当初在苏城你要这么光芒四射地搁台上一站,唱得这么婉转缠绵的,我怎么也不能睡过去。”

    他的手在她掌心挠啊挠的,她知道他是求表扬求安慰呢,就给他揉手,“这倒还是我不对了?不过你要不睡,我又怎么能认识你?”

    “说得对啊,所以你千万别难过,我还得感谢这病呢……”

    “别胡说八道。”

    “是真的。”他看着她笑,“还有一件事我没告诉你,你猜我昏过去的那一瞬间见着谁了?”

    念眉仰起脸,从他的眼睛里仿佛已经看到不可思议的答案。

    他朝她点头,“没错,他们很好……你爸妈,姑姑,还有没出生的弟弟,他们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很好,让你不用担心。”

    言之凿凿,原来他和她一样,都有那么一个瞬间,相信这世上有灵魂。

    他说着说着就睡着了,难得的一回好眠。念眉定定看了一会儿他苍白如纸却仍然深邃漂亮的侧脸,退出病房之后才捂着口鼻哭出来。

    医生说,这个病,发作起来,有头疼、昏厥甚至幻觉的现象都是正常表现。

    可那怎么能叫正常呢――明明那样活蹦乱跳的一个人,突然之间就倒下去了,怎么还能称之为正常呢?

    她伏在窗边,今天外面刮北风,凛冽似刀剑,几乎在她脸上划出细细的口子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身旁有人将窗户关小,又递给她纸巾,“你要是也病倒了,就没法再留在病房里照顾他。”

    念眉抬起头来,叶朝晖冷峻的表情在她眼中只是模糊的一片。

    “你还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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