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滟如初—(1/2)
作品:《潋滟如初》
书名:潋滟如初
作者:幻末程风
文案:
一人一风华,一树一世界。
他是人,它非人。
他们彼此痴迷,彼此痴缠。
普天之下,唯你我不可恕。
故而你我此生不复相见。
“淳明。”
“寒绯。”
此情宁死不灭。
内容标签:因缘邂逅 天之骄子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寒绯,淳明 ┃ 配角:萧珞 ┃ 其它:虐恋,哀伤,分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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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乍之情
肇乾十四年二月,宫中文贤妃诞下二皇子,皇上甚是欢喜,取名淳明。因林皇后所出大皇子早逝,故封淳明为太子,晋文贤妃为贵妃。这日普天同庆,延贤亭的寒绯樱开的格外鲜艳好似要燎了这雪染上些许暖意。
同年七月,安妃诞下三皇子,只是已有淳明在先,故而并未有什么特殊名分,只是由内务府出了几个名字,皇帝从中选名为萧珞,可见其日后的地位。
白驹过隙,转眼又是二月,离淳明出世已有十余载,匆匆岁月荏苒。
“这里的花还是这样红,仿佛一切都还是原样。”
淳明在夫子那里上完课总是要到延贤亭看看这棵寒绯樱,因为据额娘说他出生那日这树上的花红得像是女子的嫁衣,在茫茫大雪中娇艳而坚强地绽放着。
故而他喜欢这树,不畏严寒,不畏冽风。他什么都和这树讲,心事,明事。春夏秋冬都来,他喜欢这树,不分你我的喜欢。
久而久之,喜欢变成习惯,每天总是要来跟这棵寒绯樱见上一面,就像是与心上人幽会一般,心中有种莫名的悸动。
“近日父皇说起要给我纳妃之事,我拒绝了,说是现在为时过早,可是我这样又能推脱多久呢?其实我不是厌恶此事,只是我心里清楚我要娶的会是林丞相家的二小姐。如果日后真真是我坐上了皇位,那么这皇后之位不依旧还是他林家的?唉,我其实是有些不甘心,我自己的妻室为何不能由我自己来选择?皇帝的责任?唉,这皇帝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若是可以将这太子之位让给弟弟便好了,这深宫六院就好比牢房困住我的一生。”
樱树应得他的话撒下瓣瓣绯红,袅袅落在他的周身,似是在安慰他。淳明伸手抚上树干,过于粗壮了。
他笑笑,却是显得苍凉。
半晌,终是带着这笑步步离去。
‘淳明,别自弃,我一直在这里。’
突然好像听到了什么,淳明猛地回头看向樱树,眼睛瞪得老大,最终还是笑了出来,心想这荒谬的事怎么可能?不禁摇摇头,叹自己的傻。
待他踏出院子,樱树翩翩起舞的花瓣缓缓停住了,微微冷风刮过让它斜了枝杈,风停它又抖回来,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只是依稀有个纤细的红色身影和树交织在一起,隐约重叠模糊。
淳明,别自弃,我一直在这里。
·
彼时,正值盛夏,淳明因得林丞相家的二小姐与自己的婚事烦躁得不行从而疏忽了功课,被夫子嘲弄了一番更是不悦。
咚!
他一拳捶在树干上,掉落几片叶子,窸窸窣窣地飘到脚边。
他低着头,不语。对于很多事他想反抗,但却无力反抗,对于很多事他只能接受,被迫接受。
太子不是他想要的,地位和荣华捆绑了他所追求的自由和随性。
“是我上辈子顶撞了老天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几乎是滑到地上跪坐着,头靠在了粗壮的树干上,眼中好像是有眼泪又好像没有,咬牙切齿地拼命忍着内心的不忿。
这时突然有人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揉了揉他的脑袋,那么温柔亲昵,动作轻轻的不敢用大了力气一般。
淳明抬头,看见的是个近乎透明的影子,黑发红裳,看不清楚它的脸庞亦听不清它的低喃,只是觉得它是在笑,那个笑容格外温润。
在这个瞬间,他宛若得到了救赎一般。
“殿下?太子殿下?”
听到熟悉的称谓,淳明张开了眼睛,入目的是公公焦急的脸。
他靠在树下睡着了。
起身,转身抬头看树,依旧如往年一样茂盛。
“太子殿下,贵妃娘娘召您。”
“我知道了。”
淳明摸了摸树,留下一抹外人从未见过的柔软笑容,掸掸衣襟,转身离开了。
淳明,别自弃,我一直在这里。
·
肇乾二十九年,太子淳明娶皇后的侄女、林丞相家的二小姐林昭燕为太子妃,朝中上下六宫之内皆是一片贺词。两人红衣灼灼映了多年前一棵樱树的模样,似要把余生燃烧殆尽。
这天,一直郁郁葱葱的树卷了叶,黄了蕊,枯了杈,断了枝……
有人影站在树前一动不动地望着苍天。
是我上辈子顶撞了老天吗?所以此生罚我与他不复相见?
·
冬日不期而至,又到了寒绯樱盛开的季节。严寒之下只它一棵绯樱独放,花瓣如血滴滴打在地上,美不胜收,甚至有些妖艳欲冶。
淳明独自一人伫立于树下,朵朵红瓣似坠入他的心底般令他的胸口酥痒,内心世界的一汪湖水被花瓣击得波纹荡漾,一圈一圈泛起涟漪。
他看到一个人握住了他抬起要抚摸树干的手,那手虽然不甚真切,但是他顺从那手拉着他,他不敢用力回握怕一下握了空。
‘淳明,别自弃,我一直在这里。’
又听到那个清明的声音,这一次听得不再缥缈。
“你是谁?”
没有人应答,握住他的手也松开了,正当他试图挽留之时一干树枝忽地掉下来落在他脚前,红色的娇瓣像是一个个串起来的铃铛垂着。
淳明捡起树枝浮现笑意。
“我想我知道你是谁了。”
他伸出另外一只空闲的手摸住树干来回摩挲,笑弯了眼,甚是可爱。
“谢谢你。”
谢谢谁?
它注视着淳明拿着枝杈离开。
它只能依稀幻得身形,但不能离开原地,就好像他自己本身,在这里扎了根,永生永世都在这里,生在这里,死在这里,长在这里,毁在这里。
淳明,淳明。
它想开口去挽留他,可要怎么做呢?
它是树,而他,是人。
它是树,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是人,这是无法扭转的乾坤。
红瓣熙攘,只为一人倾尽芳华。
·
‘淳明有喜欢的人吗?’梦中,有人这样问他。
淳明笑笑抬起手在自己面前空握了握,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手中一般。
“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它。”
‘有吗?’
“有。”他抑制不住心中喜悦像个半大的孩子笑得没了眼睛。
‘那就好,今后冷冷深宫就不是你一个人了。’
他愣了下,摇摇头:“它一直都在,不过我才认清它而已。”
‘淳明,做个明君。’
他想回答,梦境已然崩塌,大清早让他从梦中惊醒。
昨日带回来的樱杈还在瓶中浅绽,而樱树红花全然凋零。
淳明站在树前呆愣了好久,地上满满的绯红铺散,树上竟是没得一点瓣叶,只剩下枝杈在风中呼啸。
脚下美景践踏,头顶良辰消失。
他张了张口几次想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只是上前抱住树,抱不成一圈只能怀着默不作声。
·
皇帝瞧这树干枯,几次想砍了去,可几次都被淳明阻止,碍于他这样执着最终随了他,把这树留了下来。
淳明不知道为何它会一夜之间凋零,他还是会总是站在树下分享自己的事,不过再没见过那梦幻的身影。
·
肇乾三十五年,皇帝驾崩,皇后亦紧随其而去,太子淳明登基,改年号为浩德,文贤贵妃封为太后。
那年延贤亭的寒绯樱骤然怒放,足足染了一年的绯红在宫中,艳艳血红一枝独秀。
可淳明却再没有更多的时间到树下诉衷肠,白让绯樱飘飘,风雨无阻地为其绽了那么久。
淳明,做个明君。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短小,短小,短小。全是分段,分段,分段。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
☆、吾名寒绯为汝所生
浩德二年,皇后诞下第一个皇女,皇帝取名为冬樱,冬日的樱花之意。
后宫院落冷清寥寥只有皇后和两个登基时封的新人,念着延绵子嗣,太后决定要选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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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选了三天,都是大户人家的贵女,可淳明怎得都提不起兴趣,最后还是太后在身边帮着选了七八个,但是即便如此,数量也是过于稀薄了。
只是,他并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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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明甚少翻牌子,多数都是一个人睡于宫殿,太后问起来每每都是政务繁忙的幌子,一年下来一共十一个佳丽居然还有没侍寝上的。
偶然路过延贤亭,他顿住脚步向里面望去,高大的樱树绿叶葱郁,叫人在外面侯着,他一人走进去。
到树前和从前一样抬头看看,伸手碰碰,唯一不同的是没了笑容。
“你还是这样。”
淳明收回了手,负手离开。
“明日想办法把这树移到御花园去,在这里太碍眼了。”
·
它从风那里听得他的话,树身未动,树影抖动。
它多想告诉他这一面它等的好像过了一生,太久了。
树的一生何其漫长?漫漫一生,短暂又悠远。
淳明,等等我好吗?
稍微等等就好了,我马上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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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那棵树还是被移到御花园了,据移树的人说,那树不仅上面大得很,地底下也是盘根交错,就像掌握了皇宫地下的命脉。
而从最开始移动到最后安好整整花了三个月。
又快到雪季了,又快到它绽放的季节。不知会不会有绯瓣焚天。
·
次年春天,终于有人受不了这冰冷偌大的宫殿跳湖自杀了。
是个妃子。
就在樱树的面前。
它伸手去救她,没救成。
因为它的身子是虚的,它的人形还不完整。
怎能?怎能这样?
它悲伤得不能自已。
能想到淳明得知这事时的心情会是何等苦涩,它的淳明比世上的一切都要善良,所以也常常因为善良伤透了自己的心。
淳明。
拜托老天爷,别再让他遭受这样的打击了。
他装得不在乎,可是我再也承受不起。
它没法离开,没法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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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明还是知道了,不可能不知道的,他到御花园中看见了已经被盖上白布的尸体。
他的眼睛好像死了似的没有任何情感宣泄,麻木地看着那些宫人向他行礼,诉说当时的情景。
他的眼中只有黑白,晃然瞧见那樱树也是没了神采,淡淡扫过说了句话。
“该怎么办便怎么办罢,朕现在不想见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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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你为帝王,它为树,蓦然回首,往时你为太子,它为树,遥望未来,届时你为黄土,它为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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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后悔了,当初不应该一夜枯完所有的花瓣让他受挫。
它后悔了,不应该忍着不以恍惚的人影与他相见。
它后悔了,只因它想化出一个完整的人形日夜陪伴在他的身边。
悔,不该当初。
·
民间传言,皇帝隐疾才会连妃子都跳湖,更加印证的便是子嗣凋零,再这样下去只能从萧珞,萧王爷那里过继一子来继承大业。
太后怎能甘心?自己生个儿子好不容易当上皇帝怎会把龙脉交与原安妃的血脉里?
这边施压,朝上也是人心不稳,想着赶紧添位皇子才是正路。淳明被折磨得快疯了。
·
“找人来杀了朕罢。”
他靠在树下,遣走了宫人,一碟清酒微有卷叶落下衬得他略有几分落魄。
是夜,黑得叫人生畏,只有他放着个灯笼烛火隐隐跳动。
“人人叫朕赶紧诞下皇子,可又有谁知朕根本不想见她们?人人叫朕治理山河,可又有谁知朕根本不想当皇帝?为何总是要逼朕做朕不喜欢的事?从前如此,现在如此,今后必将如此。”
许久没有听过他发牢骚,恍若回到以前,它伸手想去抱住他,手伸到一般便停住。
它犹豫着,看他这般颓废更是痛着。踌躇了半晌收回了手,本就看不清的人形也是散去。
淳明浑然不知,依旧端着碟酒,仰头喝下,那一瞬间他凝固在这个动作上,自登基以来眼里第一次有了生机。那是潋滟自己心底湖水的颜色,那是拨动自己心弦的颜色。
四月末的一日,绯樱为了他再一次逆天而行绽放了一个晚上的红色。
红得像是女子的嫁衣。
如梦似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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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明忽然有了心思走动后宫,到浩德四年,宫内已有两人有孕。
樱树却还是亦如往常,平凡而淡然地扎根在深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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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朝朝岁岁地过去,太后又开始选秀,淳明也是无可奈何,随她去了。
这年实属大喜,先前有孕的二人一个没能保住,但另一个却是给皇族添了一名男丁,是他的第一个皇子。且另招进十余名新的女子,后宫总算是有些人气了。
·
他站到树下面,身后是新入宫正得宠的女子。
它的叶随风随心,不时飘下飞到湖中,他伸手摸住它的干。
“皇上,这大热天的是要现在这里乘凉吗?”
淳明没应她的话,把手放了下来回身说:“回罢。”
樱树的枝杈任风摆动,渐渐地,渐渐地看着他从自己的视线里远去。
淳明,你是否已经不需要我了?
·
淳明看着牌子看得心烦。
“今天朕不打算召寝。”
“可太后娘娘说了……”
“太后娘娘?朕是皇帝她是皇帝?!”
啪!地一声他拍下了桌子引来所有人的下跪和齐声的“奴才该死,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他叹了一口气起了身。
“李公公,陪朕去御花园走走。”
“可是皇上已经这么晚了,您的龙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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