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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致如画—(8)(1/1)

作品:《景致如画

    徐泰斩钉截铁道:“末将以项上人头作保,头在谷在!”

    “去吧!”众将散去,舒南见苏青拟眉间有忧色,问,“阿拟,还有什么不妥?”

    苏青拟语气担忧,“我总觉心绪不宁,似乎……我要再去检察一下城中布防。”舒南和他一起去,两人又检察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不妥,但心还是放不下来。

    第二日撒离不果然下令攻城,但见黑云压城城欲黑,甲光向日金鳞开,战马嘶鸣,弓箭和石头如雨般砸落,士兵甫一露头便被射死。

    撒离不见城楼上没多少人防守,倒是堆集了几数草球,下令架梯攻城,而此时城内嘹望楼上一阵激烈的鼓响,草球猛然着火,滚下来,草球上沾了油脂,火光四溅,金人多穿毛皮,遇火便着,一时哭喊震天!

    与此同时城楼上涌现大批弓箭手,箭上带着油火,一时漫天火光,把夕阳都染得通红!

    撒离不见此大喝一声,“撤退!”狼狈逃窜,城门大开,牧野率军追杀,卷起莽莽黄尘,手起刀落,连砍下几个将领的头颅,紧追撒离不而去。

    苏青拟下令关上城门,有探子来报,“军师,窝达带人围攻合谷,我军不敌,合谷危矣,请求援助!”递上徐泰的求援信,苏青拟见上面确有求援标记,剑眉紧锁。

    牧野追杀敌军,陆崇守城,参将守东山,身边没有能调动的将领,只有……“舒南你带一百精兵换上金人装束,混入敌军扰乱,刺杀窝达!”

    ☆、第8章 金军袭营 夜月鏖战

    第8章金军袭营 夜月鏖战

    已是半夜,火光将夜空照得通明。

    牧野去了一个时辰也没有回来,他正忧心,士卒拿着一方血布进来,“报告军师,将军急报……”话未说完气绝身亡!

    “情况有变,萧庆带军一万前来,勿必守住城池!”字迹十分缭草,用血写成,可见情况十分危急!

    “将军怎样了?”陆崇急切地问。

    苏青拟深吸了口气,睁开眼时,脸上一片镇定,“陆将军,你率两千军人,一定要救出将军!”

    陆崇急道:“城中空虚,万一有敌军来,该如何是好?”

    “我自有对策,速去!”

    “是!”

    不出他所料,陆崇带兵才离开,便金军过来,带兵的果然是辽国降臣萧庆。萧庆心思毒辣,擅长阴谋,深得完颜宗望信任,李若水之死与他脱不了干系。

    萧庆尚未下令攻城,见城门大开,七名白衣皂靴的道士抬着架辇轿出来,辇轿上围着白纱,纱后坐着位青衣人出来,素手抚琴,十分静雅,仿佛他面对的不是千军万马,而是一川秀色。

    七人立在他身后,随意的一站,却与北斗七星的位置吻合。

    萧庆心中疑虑,“你们倒是识时务,知道开城投降才能保住一命。”

    苏青拟自顾抚琴,音色淡淡,“我等恭候萧将军进城。”

    萧庆看不出其中玄妙,让士卒先行进城,眼见就要到城门,百步之内的人扔了兵革,“好痒好痒!”脱了铠甲抓痒,可越抓越痒,越用力,一会全身就被抓得鲜血淋漓!

    后面的士兵一见,纷纷退后,再也不敢靠进城门。

    萧庆惊恐,“你使了什么诡计?”

    苏青拟自顾弹琴,“天意如此,与人何干?”

    那些士兵拼命抓搔,皮肉抓破露出白骨,有人把自己眼睛都抓瞎,更有受不了的,横刀自尽,呼声悲凉,凄惨欲绝。诡异血腥的情形令金军纷纷后退,他们不怕真刀真枪的冲杀,却怕这样莫名其妙的惨死。

    萧庆也看不出玄妙,然兵临城下,岂可就此退回,厉喝,“杀了他们!”士兵纷纷退后,没有人敢上前。

    萧庆本是辽国降臣,军中多有不服他之人,而且为将者自己怕死躲在后面,让士兵冲锋陷阵本就易失军心。

    “将军,不防用弓箭!”副将道。

    “射!”萧庆一声令下,成千上万支羽箭射来,七人身形一动,北斗倒转,为苏青拟挡住箭雨,剑气回荡,不刻那些弓箭手也纷纷放下弓箭抓痒。而先靠过去的士兵有些已忍受不住奇痒自杀了。

    这情形太过诡异,那些金兵却步不前。萧庆眼见士兵已心生退意,而城上并无守备之军,若就此离去,错失时机攻城良机,实为遗憾;可这情况实在太过诡异,敌人不费一兵一卒就伤他这么多人,万一城中真有埋伏,自己性命怕都难保。

    思来想去,犹豫不决。

    苏青拟见时机已成熟,琴声变成诡异低沉地调子,夜风拂过,白纱飘飘荡荡,隐隐约约露出他的脸来。

    萧庆无意中看到,刹时脸如白蜡,“你……你是谁?”

    苏青拟目光直直地看着他,眼神诡异幽暗,“呵呵……”

    萧庆指着他手不停地颤抖,“你……你是……李若水!”他犹记得李若水受刑时大义凛然的眼神,和那铿锵有力的骂声,被割掉舌头后仍目而视,以手相指,又被挖目断手,凌迟处死。都被刮成血人了,依然将脊背挺得那样笔直。

    辇榻上的人闻言缓缓抬起头来,萧庆看了那张脸,吓得几乎没从马上掉下来,“撤!快撤!”

    苏青拟见金兵撤退方才舒了口的气,嘴里的血越流越凶。

    原来那些六甲将士都是他专门挑选出来,练习阵法的,击铗四式看着向武功秘笈,实际是阵法,这也是穹顶老人要将它送给他的原因。

    他知道不能心存侥幸,又在城门口布下紫杀瘴。这种瘴气比桃花瘴厉害,一旦沾身,奇痒难挡,意志力稍弱之人便会不堪其痒而自尽,若三日不服解药,皮肤溃烂而死。

    他们出城之时含了克制瘴气的叶子,但只能抵挡一柱香的功夫,之后便全凭意志抵挡。萧庆来城门到现在已有半个时辰,六甲将士尚能用内力压制,苏青拟则全靠咬舌来压制。

    此时金兵虽退,他并不敢大意,用青匕划破自己的手腕保持清醒,空城计使用一次便够了,再有金兵前来,只能硬拼。呼吁全城老弱妇嬬共同守城。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两个时辰后牧野终于带兵回来了,苏青拟再也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苏青拟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竟不痒了,他记得舒南并没有带紫杀瘴的解药,是如何治好的?想到苏南他便来了,“可算是醒来了。”

    “战况如何?”

    舒南道:“牧将军正好升帐议事,你若无碍也去吧。”

    苏青拟见他神色沉重,披了衣服去中军帐,进帐便听人说:“东山一丢,我将一举一动皆在敌人眼皮子底下,形势非常不利!”

    东山是群山至高点,从山上可以俯瞰此城,他虽料到敌人会偷袭东山,只是手中兵力有限,捉襟见肘。

    牧野面上带煞,愁眉不展。

    众人见到他,神色十分复杂,“军师可有良策?”

    苏青拟低眉沉吟,脸色变换不定,也难以抉择,半晌才道:“唯今之计,只有退守关中。”

    徐泰疾声道:“一旦退后,城中百姓必被金人屠杀。”

    陆崇怒声道:“我们攻下此城死了多少兄弟,绝不能拱手让给金贼!不能退!死也不能退!”

    苏青拟沉声道:“让百姓一起撤,以我们的兵力守不住这座城!合谷、东山都是我军命门,不退只能等死!”

    徐泰握剑,“我去把东山夺回来!”

    “站住!东山易守难攻,必会损兵折将,纵然夺回谁能保证不再丢?我们如今一万人不到,分守三处,必会被个个击破,若入关中,齐兵一处,关中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或可抵抗。”

    牧野也道:“若此城一失,城中百姓和周围村庄都再无遮挡,万一关中有失,金军再次渡过黄河,进入中原,形势更加危险!”

    苏青拟目光坚定悲沉,“合兵一处尚可阻拦,如若不然,我等必死,河北再无人守!”

    牧野犹豫不决。

    一位将士怒叫,“不退!不能退兵!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山上就是我家祖坟,我娘宁肯死也不远离开,我走就是不孝!我们冒着杀头的危险逃出军队,就是为了保护家乡,不能撤兵!宁死不退!”

    “城里就有我的父母妻儿,我们走了谁来保护他们?不退!死也不退!”

    众将齐声道:“坚守城池,宁死不退!坚守城池,宁死不退!”

    牧野无奈,只能让众人将先退下,从长计议。

    是退是守尚未有定论,军中倒是流言四起,苏青拟竭力想忽视,仍无法避开那眼神中的厌恶、痛恨、可怜或是嫌弃。

    有些事情,发生了便是发生了,无论你再无辜,再不情愿,也无可避免。

    那日他去牧野营中,被个士兵拦住,“你要退兵是吗?”

    很多人都围了上来,那士兵又说:“如果我们撤走了,我们的亲人怎么办?我爹娘死也不会离开家的,我们要眼看着他们被金人杀掉吗?”

    群情随之激愤起来,“我们宁愿死在家乡,也不要退兵!要退你一个人退,我们不走!”

    那个士兵又说,“我听说你是李若水李大人的儿子,却做了秦桧那狗贼的脔宠,你是不是他派来的奸细?你们都是卖国贼!”

    又有人道:“你也是受害者,被金人轮奸……”

    苏青拟脸唰地一下苍白如死,耳边什么声音都消失了,只感觉人群将他层层地包围,他们指手画脚,眼神嫌恶,张着口无声的痛骂。

    那些过往,那些不堪的过往,被他曾经拼死保护的百姓翻了出来,他们打着最有情的口号,无情的揭开他的伤疤。

    他们越挤越紧,嫌恶的、肮脏的、猥琐的目光将他包围,他觉得自己像被当众剥了衣服,赤裸裸的曝光在众人面前。

    原来临安城里人人追捧的玉伯牙苏青拟,竟曾这么肮脏过。

    原来那个清冷卓绝的苏公子,竟雌伏于奸相身下。

    原来李若水大人的儿子,竟是这种没有骨头的下流胚子……

    那么羞愤!那么难堪!那么耻辱!

    他甚至痛恨,痛恨自己当时为何没有一死子之,苟且偷生到现在。可是,他不能死,无论多苦多难,都要活下来,因为还有仇未报!

    他紧紧咬住牙关,昂起头,端出平常那种清冷不羁的样子,却发现是如此的难。原来无论伪装的坚强,内心终究还是脆弱不堪的。

    然后他对上了双眼睛,那眼神温柔而痛惜,继而有双大手将他揽到怀里。

    苏青拟知道这人是谁,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他的不堪,也无所谓,只要这个人不知道。害怕看到他的嫌弃、厌恶,更害怕看痛情和可怜,想要推开他,可他的手臂那样有力,犹如铁箍,坚定不移。

    他的声音如同手臂般坚定,“从今往后,他是我景致的人!”

    牧野权衡再三,最终决定退兵关中,面对迟疑的将士,他沉声问,“你们信不信我?”

    “若非将军,我等妻儿皆无法保全,将军于我们有再生之恩,如何不信?”

    “若信得过我,便随我前往关中,日后必有收复故土之时!”

    撤退之时,老弱无不洒泪。

    金兵驻守东山,对城中情形了如指掌,萧庆上次带一万人马却被苏青拟空城计给吓退,颜面大失,见此机会如何肯放过,便带轻骑前往偷袭。

    苏青拟早料到此,与景致舒南等在谷口摆下天罡阵。萧庆带兵到谷口见谷中雾气深浓,不敢冒然前进,派两骑先行探路,不刻两人回来禀道:“谷中仅有乱石数堆,并无埋伏。”萧庆这才下令大军前行。

    苏青拟在高处见萧庆完全进入谷中,才下令启阵,刹时谷中飞沙走石,虎吟龙啸,伏兵尽出,杀得萧庆措手不及。

    一番激战罢,眼见萧庆所带三千铁骑就要全军覆没,苏青拟忽然下令开启生门,舒南大惑不解,“何不趁此杀了这狗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萧庆与苏青拟的仇恨,难道他真不想为父报仇?

    苏青拟道:“萧庆才疏目浅,又好大喜功,且深得金帝信任,若他一死,军权皆落在撒离不手中,与撒离不为敌,不如与萧庆为敌,间接削弱金军实力。”

    舒南明白其中玄机,依然开了生门,放萧庆回去。

    经这一阻百姓顺利撤入关中。萧庆连番败在苏青拟手中,心中不愤,又带兵入城,搜罗粮食,却不料门梁房顶到处都放有火油,一不小心油洒到身上,城内埋伏着数百死士,手拿火箭,箭到火起,金兵死伤无数。

    此后舒南又揪出军中金兵细作,那些关于苏青拟的流言便是萧庆散播,扰苏青拟的心神,使士兵对他不服。然而细作虽然揪出,事实并不能被掩藏,虽止住了流言蜚语,却止不住人们异样的眼光。

    挡在苏青拟面前的,不是任何人,而是他的心。如果他不能面对将士的目光,又如何能号令他们?

    舒南问景致该如何是好,景致沉吟不语,半晌道:“他能解决。”如果连这点目光都承受不了,他便不是苏青拟。

    果然如他所料,那日教练场上,苏青拟亲口说出了过往。“我的母亲出生,自幼便与李家订了亲,到她及笄之时,嫁于李若水。却未曾料到他已与人私定盟鸳,成婚不久便将我娘丢下,娶那女子进门。两人自是情深意重,恩爱非常,留母亲与我在老家孤独度日。”

    “此后的事诸位都知晓,金兵南下,缚了徽钦二宗,逼钦宗易服,李若水抱持而哭,诋金人为狗辈,任金人百般拷打而不改口。粘罕见他如此愈发想征服他,利诱不得,便抓了母亲和我,想以此威胁他。”

    “母亲不忍他为难,自尽而死。呵呵……真是自作多情,李若水自守着他的大义,岂会因她而为难?就如同他眼睁睁地看着……”

    他只是顿了顿,接着语气轻松,甚至嘴角还含着笑地说出,“我被轮|暴。”

    “他深明大义,有气节,足以青史留名,却苦了我的母亲,我有我甚至想,如果被抓得是那个女子,他会如何选择?可笑的是,他爱若珍宝,海誓山盟的女人,却在他尸骨未寒之时,嫁给了萧庆,真是讽刺。”

    听者激愤地道:“这都是金人作下的孽!”

    苏青拟笑了起来,“你错了,强|暴我的……是宋人。”

    景致震撼地看着他,才明白那日他拒绝舒南时,说得那句“亡我族者,亦是宋人”是何意。朝中自有无骨者,为讨好金人而做出无耻之事。

    负他者良多,他却未曾有负一人。

    他附掌而笑,“呵呵,害我者,忠臣;救我者,奸相,可笑,甚是可笑!”

    “今日我站在此处,不为苍生,不为大义,只因曾有个七尺男儿,为了你们跪在我面前。男儿何辞为国死,泰山压顶不折膝。他既肯折膝,我怎敢不誓死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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