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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友—(1/1)

作品:《酒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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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酒友

    作者:补考小能手

    文案:

    小受替小攻养孩子的欢乐的故事?

    内容标签:布衣生活 因缘邂逅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章珏,奚鸿,奚同 ┃ 配角:南桑,甘惠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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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庭院里头的桃花已经开了,但马上就要凋谢。

    章珏松松垮垮地披着外衣坐在案前,看着那株桃树神游千里。

    桃树是在他刚搬到这个宅子里的时候栽下的,至今也有十一年了,他离开官场也十年有余了,岁月如梭,很多事情在这么些日子的风吹之下也被抚平了褶皱。

    他的视线沿着桃树勾勾勒勒,神色似是满意,却有在寻觅着不足,像是为了情郎在装扮自己的姑娘。晌午后该替桃树疏疏花,免得日后果子结得太多反受其害,再过些日子,也该把过长的枝杈剪短些了,再之后……

    章珏闲闲地思量过去,一直想到日后卖桃的时候得将桃心取出来,如若不然,总有些觊觎他家好桃的人得去自个儿栽了。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很少,所以每一件要做的事情总会整个儿翻来覆去想个通透。这的确是有些累人,可他若是什么都不去思量却又委实受不了。

    章珏直起身,踱步至桃树前,来来回回欣赏着自己伺候大的桃树,正巧一阵风吹过,带着一大片桃花落下,显些迷了他的眼。

    “叔父。”珠落玉盘一般的声音拂过,章珏侧了头,看见奚同翠竹一样的身子立在那里,色若桃花。

    章珏下意识地想要扬起嘴角,但还是硬生生将笑意压了回去,僵直了声音问:“放学了?”

    奚同恭敬地略低下头,将视线投向地面,应道:“是的,叔父。”

    “今日夫子讲了什么?”

    “夫子今日讲解,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闻言章珏一顿,隐约一声叹息,道:“嗯,懂得尊卑礼法也是好的,但……”他双眼凝在奚同身上,视线却好像又穿过了,看得很远很远,“记得切勿入朝堂,且不要与那些官宦子弟有什么瓜葛。”

    奚同讶异抬眸,却在目光触及章珏时又慌忙垂下了眼,话在口中徘徊了几番,最终还是温顺应了:“是。”

    章珏蹙着眉“嗯”了一声,回头眯眼瞧着自己的桃树。

    奚同一双湛亮的眼在章珏与桃树之间来回流连了几回,笑道:“叔父,等桃树以后结了桃子,我帮你挑到集市上去卖吧?”

    ……

    “阿咣,等桃子熟了,我帮你去卖吧。”

    ……

    章珏的双手没有由来有些抖,直到奚同疑惑地又喊了一声“叔父?”,他才回过神来,双手背在身后,右手紧紧扼住左手手腕,色厉内敛训斥道:“不务正业!不钻研学术整日念叨着什么,只管好好念你的书便是!”

    奚同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掩去满面的委屈失落,涩着声答:“侄儿明白了。”

    “还不快回房去,前些日子让你临的帖子难不成已经成了?”

    早成了。可奚同不敢顶嘴,只得顺着章珏的话,快步向自己房间去了。

    眼瞧着奚同的身影消失了,章珏才将一身无形的压力松懈下来,恍恍惚惚地背靠在了桃树干上。

    奚同肖母,生的性格却不知道是随了谁的,规规矩矩却有时又些不超出条框内的放肆,不似他的父亲奚鸿,一旦想着什么了,就什么也不管了。

    因此章珏想自己决计不能让奚同如他父亲那般,即使成为一个像自己这样为人所齿的市侩小人、下里巴人,也不做奚鸿那般潇洒不羁的梅兰君子、阳春白雪。

    可若是这想法教那九泉底下的奚鸿知晓了,只怕他会指着自己鼻子骂吧……章珏不禁一笑,自己到底还是自私的。

    算起来,章珏与奚鸿相识的时间并不十分长,前前后后算起来也就四五年光景,但章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能为这四五年把自个儿的整个后半生搭进去。

    那正是暮春时节,风和日丽,清风徐来竹林里便涌起一片沙沙声。

    竹林尽头流水旁,几个雅士把酒言欢,高谈阔论。

    章珏慢慢走近,春服及地,广袖因为逆风而微微鼓起。

    南桑见章珏这般悠闲地走了过来,不由讽道:“哈,瞧,俗人来败我雅兴了!”

    章珏微微一笑,随意坐在地上,拿起一杯不知是谁喝过的酒就一口饮尽,方才开口:“南兄的雅兴竟这样容易被败坏。”

    南桑闻言也不怒,反倒仰头哈哈大笑,笑罢继续调侃章珏:“你迟了,下回记得携好酒来赔罪!”

    章珏“噗”地一下将嘴里的酒喷了南桑一身,怒道:“我家的酒全在我腹内,你若不嫌尽管将我泄出的污秽拿去便是!”

    南桑未料到章珏这吝啬鬼竟说出这般市井流氓一般的话语,一时间有些瞠目结舌,也便择不出合适的话语还回去。

    此时章珏却像是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般,兀自夸着“好酒”,惹得南桑等人哭笑不得。

    “鸿尝听闻章家子琚鄙吝成性,市侩成名,今日一见果真不假……”

    章珏抬眼瞧见南桑、甘惠身后有一人缓缓直起身,乌黑的发松松散下遮住了容颜。

    奚鸿打了个哈欠,将玉琢般的面孔转向章珏,盯着他蹙起眉,以手掩鼻,道:“怪不得我梦里睡不安稳,原来是管财的天官天仙来了。”

    一向伶牙俐齿不以俭吝为耻的章珏,竟生生红了脸。

    当时章珏年方十六,而奚鸿长了他整整十岁,已有妻室,且有一儿已足三岁。

    奚鸿名冠天下,诗词歌赋无一不长,尤擅草书,曾书有卧龙赋,一时名噪南北,官拜中散大夫却志不在政,为人洒脱,乐于山水。

    那一次其实并非章珏与奚鸿初次相遇,早在章珏九岁之时,他们便已见过。

    南桑是章珏父亲章典的好友,但每每南桑到他们家中来找的却常常不是章典,而是章珏。章典曾戏谑南桑童心未泯,喜欢与幼童谈天论地,却换来南桑一句“与你谈不若与阿珏谈,我真怕他跟着你跟坏了”。

    章珏自幼确有神童之称,南桑初时不信,以为市井传言不过以讹传讹,于是上门来故意借着看望侄儿的名头来考了一考章珏,却不想惊为天人。

    是时章珏尚年幼,世俗之气尚未露出端倪,因此当南桑带着奚鸿前来拜访的时候,奚鸿玩味地盯着他盯了许久,而后抚掌大笑,道此儿日后定有作为!

    此后不久,奚鸿因事左迁至江陵,章珏故不得与之熟识,直至多年后奚鸿又调回燕都。

    可惜,后来章珏无论文章政治皆有一番作为,可却并非奚鸿原先想的那样,在燕都这一批文人雅士之中,他虽年少且博识,却是被最多人排斥的一个。

    与他不同的是,奚鸿从不广交,待人向来不热忱,为人随意有时甚至无礼,有传闻他虽容貌俊美,可头面常一月十五日不洗,可许多人偏偏好于之交。章珏后来也成为“好与之交”当中的一个。

    在那一回奚鸿讽他为“天官天仙”之后,章珏便时常出现在奚鸿所在的筵席上,幸而奚鸿也不十分排斥他,只在头回听南桑唤他为“阿珏”的时候笑道:“珏乃两玉相撞时的声响,与你不像,你应当是银两相触那般----咣!”自此,“阿咣”成了奚鸿对章珏的昵称,众人见章珏不恼,也时常以此称呼开他玩笑,可唤他为“阿咣”的,从始至终确实只敢说敢言的奚鸿一人。

    即便如此,章珏仍没有与奚鸿走得很近,是不敢,也是不肯。奚鸿纵然有再多不足,却仍如天上皎月,章珏自认是地上的人,皎月之姿,可观不可触,即便其身影映于水面之上也是一番镜花水月。因此,章珏心底那些阴暗的心思,他也只得任其自己个儿暗生了去,一词一句也透露不得。

    奚鸿之妻乃望族柳公之女,下嫁奚鸿本是奚鸿高攀,可章珏反倒觉着那是柳氏不知修了几辈子的福才得来的福份。章珏见过柳氏,柳氏出自大家,容貌姣好尚且不论,礼数心性却是顶好的,但章珏却仍觉着她一蒲柳之姿,在奚鸿身侧一立便变得鼻不是鼻,眼不是眼的。

    也许是这几世修来的福确实难以消受,柳氏自为奚鸿产下一子之后便一直绵连床蓐,拖了三四年,终于撇下了尚在牙牙学语的幼儿,撒手人寰。

    奚鸿与柳氏恩爱非常、相敬如宾。柳氏虽素来进退得体,但若来客非外人时,前来沏茶时对着自己的丈夫也曾多次露出小女儿姿态。她尝在他人面前称奚鸿为“卿”,照理这是夫对妻的称谓,柳氏这一称呼十分无礼,奚鸿却只是无奈地纠正她道:“于礼不合,休再这样叫了。”

    而柳氏不以为意,撒娇一般狡辩:“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

    是以奚鸿在柳氏的葬礼上失声痛哭,他虽尊崇老庄,却学不来庄子的方箕踞鼓盆而歌,妻子早逝,他心痛非常,实乃情难自禁。

    也有夜深之时,喝多了酒的奚鸿跑到他家门前,也不敲门,只是引亢高歌,歌到后来声音嘶哑,似杜鹃啼血,字字断肠。刚开始章珏还会劝奚鸿逝者已矣,生者当如斯,但后来发现奚鸿只是兀自发泄,对外界的一切皆无多的反应,便想不理会他,由他发泄去。可后来心下委实不忍,只得将他带进屋里,好生拾掇好了再去歇息。

    面上不耐,章珏心里却有些暗暗的欣喜,但这一份欣喜在听甘惠、南桑等人向白日里清醒的奚鸿抱怨时消失殆尽,他这才知晓醉酒的奚鸿只是随意走到何处是何处罢了,并无半点特殊待遇。

    奚鸿二字是章珏心头的一只蚂蝗,狠狠吸着血。而他却拍不得,即使拍了去,心口也是一道狰狞的伤,常年吞吐着血,翻着肉,触目惊心。也或者,只是他心底里舍不得,他以为只要自己偷偷把蚂蝗掩盖起来,就不会有任何过失。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有很多需要改的地方,但之前在网吧改了忘了存下来,然后我就懒得改了=-=

    ☆、二

    后来,奚鸿因挚友于廖遭奸人诬陷,愤懑之至,遂书一篇《冤雪诗》日日在宫门前大声诵念,惹得市井之内一时传诵,也使主上盛怒,将奚鸿问了车裂。

    “既然百姓如此喜爱他,那让他的躯体肉碎于市,也算得上是成全了他。”

    此言一出,千万儒士跪倒宫门前为奚鸿求情。奈何是时的君王由于南方的水灾正焦头烂额,听了这些个求情的,怒意更甚,本还有回旋余地的事儿反倒被推上了绝路。

    章珏也是那些求情的人中的一个,话尚未出口就已被君王一方砚台砸了回来。也许是君主瞧他额上一个血淋淋还沾了墨的口子有些可怜了,所以最终恩准了他在行刑前去监牢里头看奚鸿最后一眼。

    尚且未失去的,即使再绝望也总觉得还有希望。因此章珏洗尽了脸,包扎了额头去见奚鸿的时候,虽然焦急也并没有太大的悲伤。

    他安静地听着监牢里蓬头垢面,不复往日光鲜的奚鸿反常地向他絮絮叨叨各样的身后琐事。

    “内子去得早,留予我一子,本便凄苦,如今我也去了,同儿怕是孤苦得很,你助我将同儿交给甘惠,他懂得朝堂沉浮,又重情义,可保我同儿平安。”

    章珏问:“你已与甘惠绝交,为何不将孩儿交与我抚养?我也可护他一生安好。”之前甘惠曾因奚鸿被贬不忍,故而托了人欲使奚鸿得份好差事,奚鸿知晓后大怒,随即一封绝交书与甘惠割袍断义,此时托孤,以甘惠仁义本是妥当的,可章珏存了一份私心。

    “你?”奚鸿微微一挑入鬓的长眉,笑得一如往日的坦荡,“你这吝啬鬼,我可不想我儿孙如你一般沾了一身入骨的铜臭。若不是只有你得了恩典能进来,我才不想将事儿都交予你呢!”

    章珏无奈应着“好好好”,出了监牢却直接回了家,全然不想去办奚鸿交待的事。

    他想着今日君王能松口让他进去探望,明日就有可能将奚鸿放出来,于是枕着高高地枕头睡了过去。

    第二日的事情如今的他已记不太清了,太过混乱,以至于他总觉得自己恍惚在梦中。他一觉起来日已上三竿,若不是有人急急敲门他也许能睡到午时也不无可能。

    然而他的轻松心情永远停在了那一刻,门外的甘惠见他起身开门了才开口,神色里掩不住的慌张:“君主下令了,午时三刻,西街口行刑!”

    章珏呆滞住,脑内回转不过来,结结巴巴问:“你,你说谁?”

    “哎呀!还能有谁?奚鸿啊!奚鸿!”

    奚鸿……

    章珏跌跌撞撞跑出了门,心里针扎一样,鞋子忘了穿,衣带忘了系,疯了一般跑过一条条街,到了自己认为的西街口却只看到了一片寻常的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他一瞬间笑了,以为是甘惠诳他,以为奚鸿其实已经被放了出来,一出来就联合着甘惠诳自己,看自己出洋相找乐子。

    他正盘算着回去找甘惠算算账,身旁路过的一个平日并不熟稔的人笑问他:“章兄怎的在这东街口?还这样落魄,倒像是那些沿街乞讨的乞儿了。”

    章珏只觉得凉意从脚底升上来,他呆呆地问:“这是……东街口?”

    “是啊。”

    心口的蚂蝗不见了,血却真切地失掉了,他颤抖着双唇跌坐在地上,手指抓着地面的尘土,想要抓住什么区填补心头的那个口。他的眼前漆黑一片,好像性命被人硬生生割去了一半。

    听闻奚鸿被处死前,看着头顶的日头笑了,夺过身侧侍卫的佩刀就着自己的食指就砍了下去。身旁一众人全都惊得愣住了,而奚鸿只是苍白着一张脸蹲下身来,在市井洒满破败菜叶的地面上用断指涌出的鲜血书写最后一次卧龙赋。

    指头细长,书写出的笔笔划划自然粗不了。奚鸿蹙眉,而后又舒开,额上沁着冷汗还笑对身边侍卫说到:“我本想将手腕砍下来写的,可这样待会儿绳子便系不住手了,我可不会难为你们。”说完便又是一刀,砍下了中指,血喷在面前本欲阻止的侍卫面上,那侍卫透过血色朦胧的双眼看见奚鸿抱歉朝自己笑笑,一下子没忍住,竟孩子一般哭嚎了起来。原本寂静的整个集市因为这一哭声的回荡一下子失了颜色一般,而侍卫旁边的人们也禁不住这一悲凉,都开始擦拭起了泪水,啜泣声叠加回荡起来,苍天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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