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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长安—(12)(1/1)

作品:《浮生长安

    沈长安低着头不想让眼泪流下,直到眼前之人打算抽出鞭子时他才伸出手挡了挡,“长安可是做错了什么?还望您明示。”沈长安抬起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丝的委屈,而这分明是一个儿子对父亲才会有的神情,可赵昱却是忽略了----他又一次把儿子推得更远了。

    时间静默,两人僵持了一刻,周围的空气仿佛也被凝固,纵然天气还暖,却依旧这样凉……

    沈长安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缩回了手,落寞地朝人笑了笑,“方圆百里,我不想有任何人。”

    赵昱只听得出窸窸窣窣的衣角摩擦声,不消半刻,周围又恢复了静默----当赵昱回过神来时,沈长安已经很自觉地如记忆中那样撑到了桌前。

    赵昱见此场景心里也是一怔,其实自己又有什么立场这样对墨阳?可偏生就像是着了魔一般,即便明知那个孩子一直都是这样乖巧的,一直都是这样隐忍的,即便再过十三年也会如他离开前那样敬着自己,明明心中有怨气却又从不会真的怨上这个最不称职的父亲……但这一切心中有数又如何呢?

    “你可知你此时的行径意味着什么?”赵昱有心提醒了一下。

    “知道。”沈长安的声音有些发颤。

    “那你可要受住了!”赵昱顿觉回到了多年前----墨阳回来了?此时的少年竟也承认了赵家的家法?

    ☆、第36章 咫尺

    沈长安放下了倔强,敛起了锋芒,甘心俯身受责,如此情形可是承认了父子的关系?若是当真如此,那么赵昱应该开心的,可不知这样的情形为何会让人这般想落泪----赵昱有些失神了,他以前也是这般待墨阳的,如今一如当初似乎并未有何不妥呀,可为何总觉会错过什么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赵昱手中不停心底却是越来越虚,可撑在桌前的孩子不也硬气着一声不吭吗?大抵不会出事的。

    赵昱手中长鞭又高高扬起----上一次这样动手大抵也是十多年前了吧?说来也巧,好像挨揍的也是这小子?为的是什么事?好像是他不肯习武来着?那时暗潮涌动,赵昱心系天下却也在意这小子,若墨阳无力自保怎么可以呢?……按着人一顿狠揍后怎么样了?好像就没见这小子再去读过什么香浓软语吧。

    “额----”沈长安一声痛吟把赵昱的思绪拉了回来,赵昱这才有些愣了,怎么会这么严重?按理说长安应该受得住呀……

    沈长安终于自嘲地嚅动了一下嘴唇,到底是撑不住了啊,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这样一身污血地倒在桌前,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成为那样令人厌恶的人啊……

    赵昱看到的是沈长安眼神迷离地在虚空中望着什么,他赶紧上前摇了摇那个似乎没什么生气的孩子,“墨阳?墨阳?”

    沈长安也是渐渐恢复了意识,然后一脸痛苦地闭了闭眼,两行清泪划过了汗水打湿的脸颊,再睁眼时却是手力虚浮地推开了赵昱,他吃力地撑起身子,“长安欠赵侯的这顿打可是还清了?”

    “墨阳,你在说什么?”你今日领的不是我赵家的家法吗?赵昱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面如金纸的少年。

    沈长安左手有些发颤地撑着桌面,右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枚兵符,“从此,沈长安再也不欠你什么!”

    赵昱看着这枚沾了些许血色的虎符竟是半句话也说不出了----他在做些什么?难道墨阳有心受这一顿打便是要同赵家彻底断绝了?而他竟会以为……

    赵昱手中沾了的温热液体似乎变成了烈火,灼得他每一寸皮肤都痛得入骨……

    “墨,墨阳……”赵昱向前近了两步,一伸手,手中血染的长鞭却是分外刺目,一松手,长鞭静静淌在地上,有如沟壑----墨阳在那头,自己在这头。

    “我不想再见到你!”沈长安偏过头去,说完却是脱力地即将倒下----赵昱赶紧上前扶住,触手的却是一片火热?难道说墨阳从进门开始便一直是不适的?

    赵昱忽然觉得怀中的人太轻了----怎么会这么轻?那日背起他时似乎还有些分量的……天呐!他竟忘了沈长安身上还有伤的?这孩子说的是不碍事,可他怎么就信了呢!终是父不知子,子不知父……

    赵昱发颤地将人抱到了床榻之上,除去鞋袜,掀起后襟却是一阵心疼----这小子就非要这么倔吗?明明伤还没好,非要去跳什么舞!明明旧伤复发了,却非要死扛着不肯服软吗?

    服软?这孩子若是当真不肯服软又怎么会支开了所有人委屈了自己成全了这个不懂人心可贵的老头子?若是当真不肯服软,那日大狱之中沈长安便不会朝他行了父子之礼!原来,墨阳从未远去……

    可赵昱到如今也不清楚沈长安于自己究竟算什么,若说墨阳曾是刀剑,那么沈长安是什么?这个孩子是沈长安!为何他总是会忘了呢?他不该那样打他啊!可这个孩子也是墨阳啊,墨阳怎么会对他说“我不想再见到你”?终究是他逼得那个孩子再也不会是他的墨阳了……而他,也终究做了这无情无义之人。

    赵昱朝门外喊了声,“你们也不知道送伤药来吗?还真的退到百里之外了!”赵昱气郁,这帮没脑子的影子!

    正当赵昱急跳脚时,门忽地打开了----进门的是苏文,他明显是没料到赵昱会在此的,待他见到地上的鞭子时也是眼神一滞,惊醒后又立马向床塌上望去,幸好人还在呐!只是看到脸白如纸的沈长安后真想骂这老顽固一通!

    “药!”苏文扔了过去,话里实在没好气。

    赵昱接过药瓶走近了两步,却看见长安双肩隐隐轻颤?难道这孩子又哭了?他们之间究竟算什么?!

    赵昱本想不顾一切按着人就上药,可不想沈长安挣扎太猛,脸更白了----赵昱的脸也一下子白了,如今可算是□□裸的拒绝?那他又为何要送来兵符?

    “若苏文将军日后与您意见相左,还望赵侯念在长安的份上多多饶恕则个,也不枉长安几番相救的恩情。”沈长安声音很轻,赵昱未听完便已经不想再听了----墨阳到底几个意思?父子间的情谊只可以当作这样的筹码了?

    “墨阳,你可知……这一次我选的是你。”赵昱望着榻上的人儿,心里一阵泛苦。

    ☆、第37章 窒息

    苏文愤然而去,屋中只余下了父子二人----时光静默,如此场景,似曾相识。

    “你不要哭了。”赵昱打破了静寂,上前拍了拍长安的肩,目光似水,待人情绪稍安才又开口道,“长安,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的孩子。”

    说着,赵昱在指尖涂了些药膏,这一次,沈长安没有拒绝,只是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道:“我的父亲从不会说这些,也不会做这些……如今的赵侯又何必这样骗我?纵使你我明知那枚兵符意味着什么,我却总是在自欺欺人,于你而言是不是很可笑?”

    “我们之间真的只剩这些了?我已经这般不值得你信任了?”赵昱落寞一笑,“我越来越看不明白你的心了,此时的你明明还是墨阳,可你为何总是……”

    “我有我的苦衷。”沈长安偏过了头,泪流满面,有些绝望----我怕终究有一天长安的一丝不慎便会伤害到您,纵然我总是情不自禁却也只能拒您于千里之外,我们父子二人终是错过了太多,也注定了只能错失……

    东陵一役极其悲壮,主帅赵昱跌落山谷,生死不明。

    美玺不得不下旨派出最为精锐的赵家军,可兵符却是不翼而飞----举国上下一时陷进了死局……

    “兵符在何处?”美玺第一次这般郑重地进了寻梦阁,开口却也是第一次没了温情。

    沈长安一愣,看着这样的玺主心里很不是滋味,可他却也无法解释,终究只能心虚地低下了头,道:“我错了。”然后低下了头,嗫嚅着“罚我吧,就像那时一样……”

    “那时一样?”美玺失落地笑了笑,“你可还是那时的少年?你终究是赵墨阳。”

    沈长安又是一愣,含着泪朝人笑了笑,“这真是最后一次了。”

    “你每次都是这样说的。”美玺回味着笑了----他到底选了赵家……

    曾几何时,记忆中的那人一袭青衫,遣退了众人,独自一人拐入寻梦阁的屏风后,浴室馨氛,氤氲袅袅。

    他以为,长安此次归来便真的只是沈长安了,那个与他相知十三载的沈长安却原来一直都只是赵墨阳。

    曾几何时,记忆中的那人褪下粗衣褐袍,一袭白龙鱼服大隐隐于市;洗去尘泥血污,安厝尘襟过往间阔又剑杪;沐罢花瓣香霖,漫顾春去冬来天上换人间;束起墨发流云,拂过红尘十丈九重之深葛;披上冰纨清绸,风摇长缨丝绦佩玉净和光。 袂角掠地无声,缓带轻裘!

    美玺痴痴地望着镜中人,雪衣华楚,秀拔放逸,略显清瘦戌削,好似那修竹檀栾。眉是雨后杜宇初晴的山峦,目若茫茫檐下迷邃的早灯,细看之下,含笑在唇。

    “时隔多年,今日我方才明白……痴心错付,你早在那日便已决定再回朝堂,再揽揆席。”美玺掷地有声,“你沈长安从来都只是寒冰一块,你要做什么,我不会再拦,只是!”

    美玺那句话还未说出口,却被沈长安一下子掣住----他扑进了美玺的怀,忘情地咬上了那两瓣,任腥甜在口中洋溢,任面颊被泪水打湿……

    美玺明显是愣了,不过他也没想到梦寐以求的场景竟会实现得如此快,还是在这样的场景之下----他紧紧地揽住了长安,让自己在这份幸福中慢慢窒息……

    沈长安紧紧抓着美玺的衣襟,一路退到了烛火前,他一手倾了烛火,另一手慢慢松开,“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太久……”

    美玺轻轻抚过沈长安的脸颊,“长安,你怎么可以这样任性?可我偏偏也想任性一回啊,怎么办呢?”

    “玺主……”沈长安一脸震惊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可以这样自私?”

    “我这一生做的最自私的事便是与你一同赴死……你可愿意?”美玺向人伸出了一只手。

    “我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娃娃说了,长安不能死,美玺和长安得在一起,所以小陌得成全他俩哇~

    ☆、第38章 后记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算be,这一章算彻底成全他俩了,怎么这么狗血呢~帝后大人~~

    一句“你可愿意”让沈长安潸然泪下,他从未想过,玺主竟也是爱他的?

    “玺主……”沈长安只觉面上火热,“玺主,是长安此生负了你,若有来世,我只愿我从不是赵墨阳……”

    “我亦不想与你那样相逢。”美玺苦笑着将人推离烛火,“是这天下负了你,若有来生,惟愿你不再卷入这场纷争。。”

    看着玺主转身,沈长安一把抱住了他,“长安不问来生了,今生便只想伴在你的身旁,长伴君安,长安选你。”

    “当真不后悔了?”美玺忽然有些憋不住笑意了,“为了让你说出这句话,我这是设下了多大的局啊!”

    长安尚未反应过来,赵兼渊却忽然闯了进来,“大哥哥!你可是欠了渊儿三个月的一品酥哟!”

    “渊儿?”沈长安向那个方向望去,却见赵昱一脸慈祥,“父亲?”

    美玺擦了擦唇上的血,“你咬得可真够狠的,我的帝后大人~”

    沈长安面上更热了,他瞥向赵昱,却见人双膝一弯,捧上了兵符,“臣赵昱恭祝圣主,帝后千秋。”

    “父亲!”沈长安一愣,然后狠狠掐了美玺一把,双眼放出杀意,“说,什么时候收买了我爹?!”

    “嗯,呵呵。”美玺跳了一步,赶紧扶了赵昱起来,“国丈大人,兵符嘛,权当作彩礼了呗~孤要将帝后抱回寝宫啦。”

    “恭送圣主,帝后。”赵昱笑嘻嘻地收下了兵符。

    “什么?!”沈长安简直是要让人给逼疯了,“我没同意,我没同意哎!”

    “由不得你啦。”美玺向阁外的苏文招了招手,“这一堆烧成灰的就交给你了。”

    “什么?连你也……”沈长安还未说完,却被人一把抱起,看着一帮被人收买了的家伙更是气得直蹿,奈何如今实在没有武将的气力,只得任人越抱越紧,私心里更是想把美玺撕个七八片!

    “放开我!”沈长安死命蹦哒着,美玺无奈,只得将人放下,“你太吵了,不过,就地解决也不错~”

    赵兼渊也跟着傻呵呵地笑,赵昱拍了个脑瓜子,“少儿不宜,不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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