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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胜人间一场醉—(7)(1/2)

作品:《不胜人间一场醉

    羊肉肉质细嫩,且容易消化,且靖和体虚,冬日里喝这个正好。

    羊汤熬煮要一些时辰,估摸着中午喝正好。

    将汤炖上,桓澜索性将腊肉、冬笋、松花蛋切丁,另取了一个小砂锅煮粥,当锅里的粥咕噜咕噜沸腾起来的时候,再撒上一把切碎的青菜,搅拌上那么一会,就直接让婢女端过去了。

    桓澜在水盆里洗过双手,一个侍女立马递上一方雪白的帕子,桓澜谢过她后擦了手也往靖和那边走去。

    在外室,桓澜就看到靖和坐在一张椅子上目光灼灼看着他。

    行礼后坐下,习惯性的为靖和添上一碗粥,靖和用勺子轻轻搅拌,突然问道:“快年关了吧。”

    桓澜这才想起,的确是,快过年了啊。

    在这定王府的日子太过清闲安逸,不知不觉一年已经走到了尽头。

    “秦将军,会回来过年吗?”不知怎的,桓澜突然想起了那个正和西凉开战的秦将军。

    这些时日,捷报频传,满朝文武大呼痛快,上上下下无不欢畅。

    “怎么突然问起他来?”靖和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粥,却也不像是要桓澜回答的模样,自顾自道:“如今西凉战事吃紧,怕是不会回来了吧……”

    天越来越凉,西凉如今的日子也难过起来,势必会对大焱展开反扑,前面那些捷报其实都做不得数,当第一场雪降下时,一场血战才真正拉开序幕。

    桓澜自然想不到那些,闻言也只是惋惜一声,然后埋头喝起粥来。

    靖和的预料果然没有错,十日之后,一场大雪悄无声息的降临。

    这场雪下得极大,纷纷扬扬,不久就及至脚踝。

    靖和推开一扇窗,伸手接了一片雪花,轻声叹了一口气。

    虽说瑞雪兆丰年,可这大雪,也是多少无家可归之人的埋身之地。

    果然,三日后朝会,明帝重重摔下几张各地雪灾的折子。

    朝堂下群臣低头,明帝冷笑:“怎到了这时候就一个个不说话了?!朕的大焱可不是养着废物的!”

    “回圣上,臣以为此时还是要平定民心。”礼部尚书上前一步道,“臣以为,可在雪灾严重之地适当减免税款。”

    “回圣上,臣以为,税款万万不能减啊,现如今西北战事正在紧要关头,一旦减免了税款,西北将士还怎么打仗!!”这是刑部尚书。

    “回圣上,……”

    不多时,朝上便乱成了一锅粥。

    明帝坐在龙椅上,垂着眸子看不出喜怒,宽大龙袍掩映下的双手紧握成拳。

    他自然是知道税款不可免,但若是不免这税款,雪灾之地百姓又该如何自处?

    “朕准备派一人前往受灾地,你们,有谁愿意办理此事?”明帝此言一出,原本喧闹的朝堂霎时间一片寂静。

    靖逍一直默默观察着靖珩的动静,当看到靖珩蹙眉似乎想上前一步时,身体快过大脑思考,抢过靖珩上前道:“父皇,儿臣愿往!”

    “很好,”明帝声音低沉,“那便回去准备吧,即日出发。”

    “是,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靖逍也知道这是个两难的事情,但、一旦办成,他不仅可以得到青州、江州等几州的民心,还能得到父皇的重视,所以他必须上!

    靖珩不动声色的站在那里,唇角挑起细不可察的笑意。

    靖逍果然还是……太过急躁了啊……

    朝廷上风起云涌,西北战场战事依旧激烈。

    本该洁白的雪地上是触目惊心的红,秦峥手中的画戟毫不留情的刺进一个西凉兵的身体,抽出后又转到下一个目标。

    他的身上早已覆盖了大大小小无数伤口,一张俊朗的脸上也沾染了血污。

    已经两日了,他和手中一千骑兵困在这山谷之中已经两日了……

    若非军中出了叛徒……

    秦峥面色一冷,狠狠挥下画戟!

    这两日里,西凉兵似乎无穷无尽,每时每刻折磨着他们的神经,秦峥再蠢也知晓,那些西凉兵是为他而来。

    只是可惜了这些白白陪着他牺牲的弟兄们了……

    还有那个叛徒,那个叛徒还混在大军之中……

    秦峥的视线渐渐模糊,脑中模模糊糊闪过了无数念头,最后定格在那个温润青年挑起唇角的面孔上,身上的疼痛渐渐远去,手中的画戟“当!!!”的掉进了一尺高的雪堆里。

    将他团团包围的西凉兵见状举着刀冲了上去。

    秦峥的头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遗失,漆黑的碎发随着凛冽的风扬起,一把把闪着冰冷的光芒的刀刺进他的身体,那么寒冷的天气,血液流出又很快凝固,他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任凭千刀加身,哪怕千刀万剐,也以一个守护者的姿势,守护着这片土地……

    “将军!!!!!”活着的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长久不曾休眠而发红的眼中满是愤怒:“老子和你们拼了!!!”

    迎接他的,是重重如狼似虎的西凉兵,以及他们手中闪着银芒的弯刀……

    启元十六年十二月,将军秦峥受伏,手中一千骑兵尽数身亡,无一生还。

    炎都中接到讯息的靖珩,生生让煮得沸腾的水浇了满手。

    ☆、18

    启元十七年一月,武状元江翎自请出征。帝允。

    同年一月末,大批灾民涌入炎都,状告三皇子靖逍勾结官商,哄抬粮价,草菅人命。

    帝大怒,勒令三皇子禁足王府,非诏令不得出。

    启元十七年三月,西凉力竭,割十二座城池与大焱,以示重修旧好之意。

    也就在这一年的三月,江翎带兵归来。

    当他们到达炎都的时候,天气渐暖,本是草长莺飞的明媚欢快,却硬生生被那满军缟素染得苍白。

    明帝派靖珩迎接大军归来,靖珩站在城门口,不知为何,竟感到了丝丝凉意。

    “回殿下,臣等终是不负所托。”江翎远远看到站在城门口的人,忙下了马,疾走几步,上前行礼。

    “儿郎们,你们做得很好!”靖珩深深吸了口气,朗声道:“本王奉圣上旨意,在此迎接凯旋的儿郎们!无论你们是平安归来抑或埋骨西凉,你们都是大焱王都的骄傲!”

    他环视着那片大军,挥手道:“来人,奉酒!”

    第一杯酒倒上,他将这酒水撒入大地,“这第一杯酒,是祭奠我大焱的英灵!”

    “这第二杯,是遥献给我们的君王!望我大焱百姓平安喜乐!”

    “第三杯酒,本王敬你们,西凉一战,你们辛苦了!”

    烈酒入喉,酒碗摔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场战役,直至此时,才终于落下帷幕。

    西凉一役,无疑是胜利的。

    至少,换得了两国一段时日的和平。

    悲伤的……除了那些再也回不来的人。

    以及他们的亲友。

    夜凉如水。

    当靖珩从宫宴中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戌时,他上了马车,按压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猛然想起某个冬日某人粗糙温柔的手指。

    君埋泉下泥锁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靖和也去了那场宫宴,作为随行大夫的桓澜自然跟随。

    桓澜坐在下首,看着那些官员披着假面客套,无聊的支着下巴,筷子在菜里挑挑拣拣,发现实在没什么可吃的才讪讪放下筷子。

    靖和虽说远离朝堂多年,但一个皇子的名号摆在那里,众人虽说不会怎么灌他酒,可是敬酒却还是免不了的,好在绿萝早已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所以在赴宴之前让定王殿下喝了一碗暖胃汤才放了人过来。

    靖和见他无聊,侧头低声道:“等会儿我们就回去了。”

    桓澜低声应了下,忍不住嘟囔道:“这宫宴吃的还不如府里的呢。”

    靖和见他抱怨,忍不住笑出声。

    “还好在小厨房里炖了汤呢……回去喝正好。”桓澜想了想道:“炖了一下午呢!”

    “什么汤?”靖和一边问,一边熟练应付着前来客套的官员。

    “山药排骨汤。”桓澜道:“这么一说都想快点回去了……”

    话虽如此,二人还是等到宫宴结束后才回去,二人与靖珩分开时,靖和无声的在靖珩肩上拍了拍,得到对方一个苦涩的微笑。

    然后便是各自回府。

    且不论靖珩当晚抚摸着当初秦峥送他装水的白玉瓶,靖和倒是和桓澜喝了一碗汤,各自安歇。

    ☆、番外:新年篇

    新年将近,王府内自然是早早的就准备起来,张灯结彩,一派喜庆热闹。

    虽说西凉战事吃紧,可远在炎都的百姓们却还是喜气洋洋,筹备着如何过好一个年。

    涌入京城的灾民也被妥善安置了,如今城西城北两处都设立了由朝廷出粮的粥棚,同时,一些富贵人家也将陈米出仓赈济灾民。

    说到这个,还是靖和出的主意。

    他命名下一间铺子的老板首先设立了粥棚,一开始那些商户富贾自是抱着冷眼旁观,嗤笑以对的态度的,只是某一天那家商铺得到了圣上御赐的一块牌匾嘉奖他心怀百姓,为富也仁,那些大户们才后悔不迭,忙忙的设立起粥棚,只是圣上御赐毕竟难得,那些大户们也只有看着那家默默后悔的份儿。

    而此时,圣上又颁布了一道命令,凡此次施粥救人的商户,其子弟两代可择优进入官学!

    此诏令一出,商户们皆震惊不已。

    要知道,从来朝廷重农抑商,明帝时期更是如此,凡商户之子不可入官学,不得参与科举,这已成为一道众所周知的命令,此诏令的颁发,远比减免商户赋税更能激发他们积极性。

    而“择优”二字中的深意,那些商户却无暇细想了,他们只知道,机会千载难逢,于是还在观望犹豫的几个大贾也纷纷解囊,使得朝堂成功度过了这次危机。

    而提出此方案的定王殿下,以及负责此事的昭王殿下,皆受到了重赏。

    靖和靖珩二人倒是不介意这些,倒是桓澜,抱着那一盒雪莲子笑得极为满足。

    大焱有习俗,年后五日夜市不闭户,是以在忙忙碌碌的年夜及初一过了后,本就闲散在家的靖和索性拉着桓澜出去逛夜市了。

    总管知晓自家王爷的身子经过这大半年调养已好了许多,可知晓他要出去,还是让十数个侍卫暗中跟随才放心。

    靖和也不在意这些,换了衣裳悠哉牵了桓澜的手便出了王府。

    此时天色尚未完全暗下来,那些小摊也才零零落落摆了几个,两人也不急,慢悠悠顺着护城河兜圈子。

    浮光跃金,静影沉碧。

    二人就静静的站在河边,看日落西沉。

    当彩灯渐此亮起,二人才回头对视一眼,当视线相撞,二人皆是一怔,这些时日的点点滴滴,似乎都被放大,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变得不同。

    “走吧,夜市应当开始了。”靖和垂下眸子,对着桓澜伸出了手,展颜轻笑道:“夜市人多,这样,便不会丢了。”

    万千灯火在那一瞬间仿佛在他眼底闪耀,桓澜亦是轻咳一声,别别扭扭的拉过靖和,道:“那王爷可要抓紧了。”

    “必然。”靖和抿唇,眼底尽是宠溺温柔。

    接下来,他们游过了灯市,在灯火阑珊处分食了一碗赤豆元宵。

    寒风拂面,元宵却是滚烫滚烫,带着丝丝热气暖人肺腑。

    沿着长长的街道。他们看到了嬉戏的孩童,看到了出摊子的寻常夫妻,看到了扶持而过的老年夫妇,看到了轻纱覆面的闺阁女子,看到了年轻力壮的少年青年,漫长的街道,仿若一生的光景都被投影其中。

    当这条街走到岔路口,他们看到了寒风中的一位老人,那老人身着寒袄坐在暗处,整个身子隐入黑夜,唯有乐曲声从那里流泻而出,吸引着路人驻足。

    老人见了他们,停下了吹奏的动作,问道:“二位公子可要买埙?”

    这埙制作粗糙,自然比不得宫内华丽精致,但别有一分朴素的可爱。

    桓澜蹲下了身子,挑了两个埙,递了一个给靖和,弯了眉眼。

    靖和接过,亦是挑了挑唇角。

    走过那一段暗巷,二人看着灯火辉煌的大街,相视一笑。

    羡君先相见,一豁平生心。

    最后的最后,他们携手看了一场牵丝皮影,赏过一株红梅傲雪,戏过一池寒潭锦鲤,赞过一片锦绣诗词,短短的一个时辰,好似穷尽了这一生一世的欢喜。

    当灯火渐消,游人渐渐散去,他们恋恋不舍的回到了王府。

    如是好景常相见,但若是身旁有人相伴,自又是一片非常光景。

    作者有话要说:  米娜桑元旦快乐么么哒~

    ☆、靖珩番外:别后常思君

    启元十七年四月,定国将军上折子告老还乡。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明帝坐在龙椅上,看着老将军一夕之间佝偻了的背默然半晌,想起秦峥寻不回的尸骨,闭了闭眼,哑声道:“允!”

    “臣,谢陛□□恤!”老将军深深跪下,面上无悲无喜。

    靖珩默然站在一边,眸中变幻莫测。

    那一日,他出了城门,却不曾迎接到那人尸骨。

    落在那些西凉兵手里,哪里能有残骸?

    所以他迎回的,只有一柄断成两截的画戟。

    秦府办丧事的那一天,他派手下前去安抚,自己却在前来致悼的人潮散尽后,独自在秦府外站到天明。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秦府遭此打击,在朝中明明暗暗的势力看来,不过是一场角逐较量。

    所以他此刻不该出面,也不能出面。

    当晨露打湿他的衣衫,他平静的回了王府。

    府中手下冷淡的向他汇报了秦府丧礼上的种种情况。

    某某官员去了丧礼,某某皇子亲自前往将军府,就连圣上,都派了人前来……

    他面无表情的听着,可他想知道的更清楚的事情,却被手下一语带过。

    比如秦老夫人自从得知此事便重病在床,比如秦老将军一夕之间仿佛真的有了垂暮老人的模样,比如葬礼上只有秦峥的幼弟秦逢勉强操持着这一切……

    这些话,是一个皇子所不必了解的,是他重重算计中可以舍弃的。

    没了长子,幼子尚且不能担当大任,哪怕老将军一生戎马,也阻拦不了秦氏在朝中的尴尬境地。

    这朝堂啊,人心比虎狼更可怕!

    靖珩知道,在此关键时刻,朝野上下无数双眼紧盯着他,他不能松懈,也不敢松懈。

    他只是,偶然的那么一瞬间,想起那个人温和的眼,温热的手。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在得知秦峥死讯的第二天,他独自去了天桥,那是他儿时与秦峥第一次偷偷跑出宫去的地方。

    他独自走过杂耍艺人的圈子,独自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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