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有女要娶妻 第17节(3/4)
作品:《陈家有女要娶妻》
宿在无人山岭。
闻听时常传来的狼鸣,眼下脱离镖局兄弟的王铁牛心惊胆战,饶是平时在镖局里未落下习武功课,都难以想象如何以一人之力与豺狼搏杀。
不停的添加木柴,生怕篝火熄灭便引来野兽的王铁牛至半夜都不敢休憩,一旁同样夜游神的陈小咩沉默至此终于有了动作,却是莫名其妙拽起王铁牛手臂拿捏臂弯肩膀,在王铁牛的迟疑不定中开口言道:“根骨尚可,约莫是自五、六岁便习武舒展开了筋骨,而后习武勤勉基本功也算扎实,是块习武的好材料。”
被一语道破根底的王铁牛瞠目结舌,忍不住痴痴问道:“东家,你真会武功?”
陈小咩笑道:“从前是会的,现在不会了,但背诵一、两招拳法掌法不成问题——我先演示一遍,你务必用心记忆。”
颤巍巍起身,白发女子于银白月下身形颇有韵律的缓慢翻转,出掌后收掌再出掌如行云流水,藏招出招手法高明迅捷似有三头六臂,王铁牛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瞧见的乃是幻象,待得再度睁眼方才惊叹东家这路掌法凌厉非常乃是平生仅见,怕是连镖局里的大镖头所使拳脚都有所不如。
在王铁牛的记忆中,习武这件苦差事往往是流血流汗的硬功夫,扎一个马步提起气出拳,比之田里耕地老牛尚且劳作吃力而枯燥无味,却从未见过如陈小咩这般招式变幻如歌姬月夜翩然起舞,目不暇接更赏心悦目。
用手狠狠拍了拍脸颊,挥去诸多绮念困扰,王铁牛凝神细瞧却依然瞧不出多少端倪,这着实怪不得王铁牛资质平庸,委实是陈小咩所演练的掌法乃是自沈家龙马阁内偶然觅得,脱胎于《太极经》及武当剑术的阴柔招式。
与名为“卧西风”的儒雅名字截然相反的是,这路掌法看似柔美动人若诱人舞姿,实则虚实相间点点滴滴尽是要命杀招,如笑里藏刀的美丽妇人举手投足皆是杀人不见血的可怕暗劲,莫说于武道一途还算是外行人的王铁牛,哪怕是入得出尘境的武人都未必能悟得掌法一二。
待得打完,陈小咩又于篝火旁与王铁牛比划细说掌法招式中细不可见的关键所在,一招一式看似简单却能繁衍变化千般万般,真正讲究的绝非循规蹈矩的死记硬背,若能知晓招式精髓便是不记忆整套掌法也无多大关系——陈小咩说得轻巧,听在王铁牛耳中却如老僧念经叫人摸不着头脑,心中难免嘀咕:“世上哪有不用敲打熟练便能使用的掌法?”
听出王铁牛声音里的懵懂,陈小咩耐心的又将“卧西风”一招一式皆拆开了反复讲解演练,王铁牛嗷嗷呜呜记熟了前一招便忘了后一式,到最后无论是教武功的陈小咩还是学武艺的王铁牛都是一脸的痛苦不堪。
痛定思痛,陈小咩专取“卧西风”的起手式施教,只需记熟一招罢了,为报答东家哪怕面对如此愚笨自己依旧耐心认真的好脾气,王铁牛卯足了十二分精神,终于在天明破晓前,将一式掌法学了个五分相似。
一夜不眠再度赶路,王铁牛顶着黑眼圈却反而精力十足,一边驾驭马车一边自一式掌法中越发琢磨出了滋味,心底里头早已将车厢中的陈姓东家视为深藏不露的绝世高手。
陈小咩端坐车厢细心体会自身躯体此时的变化。
身体酸软疲惫,却再也不觉寒冷——摊开五指,依旧无从感受体内气机流转,陈小咩低下脑袋若有所思,想来于墨城被柳红嫣抽空一身内力并非妄言。
粗略计算,此刻的陈小咩虽说熟背各招各式,可未有内力气海支撑再如何高明的术法皆是中看不中用的花花架子,用来糊弄王铁牛这等凡阶境以下武夫尚且好说,遇到位出尘境武人就得被揍得爹娘都不认识,那位红衣魔头临走时道陈小咩已是废人,看来也是千真万确。
只是事无绝对,陈小咩寒毒随内力侵袭大小经脉五脏六腑,原本只需内力武功尚在便无从除去病根,哪怕未被那红衣魔头剜出心脏也只能干巴巴待死,眼下被柳红嫣抽去内力在先,由白仙尘借玄妙之术续命在后,陈小咩虽落得下场惨淡却抱住了性命,这莫非便是命数?
盲了双眼的得陈小咩世界可谓如一片漆黑深渊,起先她极不适应、她暴跳如雷、她懊恼绝望,而眼下却也习惯了用耳朵分辨事物。
陈小咩听见远方悠悠传来一声女子大笑,随着笑声愈发接近,王铁牛发出惊诧声响,支支吾吾刚想同自己禀报什么,那个身法不俗、驾轻功而来的不速之客已然出声斥责:“陈小咩,我看你这回还能逃到哪里去!”
马车骤停,一位极其娇艳的彩袍女子横在道路中央媚眼含喜含怒含着种种说不清道不完的情愫。
王铁牛起先惊艳于女子美如天仙的脸蛋儿,此时方才回过神来,眼前女子武艺颇高绝非自己能够匹敌,言语骄横怕是陈姓东家的仇人再度追杀了过来,不觉心跳砰砰、紧张得手心冒汗。
女子无视满怀敌意的王铁牛,也不待车厢里陈小咩发话,身子飞跃犹如仙女,便欲入得车厢。
王铁牛见状来不及多想,一招“卧西风”起手式已然下意识推出。
美艳女子起先蔑视的眸子流露一抹惊诧,单手接下王铁牛推手,随即将之狠狠一抛甩下马车跌了满满的狗吃屎。
王铁牛大呼“东家小心”,那彩衣女子却已掀开了车帘,只见陈小咩端坐车内镇定自若,微笑面孔迎着女子方向言语古怪道:“拓跋无双,你来凑啥个热闹?”
名为拓拔无双、眼下因柳红嫣之死而终于如愿以偿,居于“美人榜”第十位的彩衣女子闻言满面愤懑,刚欲嗔怒还嘴却已察觉陈小咩瞳眸无神显是瞎了双眼。
喉头一阵梗塞,沉默少许拓拔无双瞪眼怒道:“眼下已成如此不堪,你喜爱的那位姑娘岂还会倾心于你?浪子回头金不换,何不随我回沈家?天大地大沈老爷如此宠爱你,终归会为你寻得一处安身之地……”
陈小咩抬起缺了食指的右手手掌,故意在拓拔无双面前一晃,而后笑道:“我不回沈家,省得给老爹平添麻烦。”
拓拔无双眉头一挑,哼哼道:“罢了罢了,如此你便随我回绿洲子吧。”
陈小咩皱起眉头神情不屑:“拓跋无双你莫不是傻子?你看不出我武功尽失已成废人?你看不出我已成柳红嫣必杀之人,若当真收留下我届时惹祸上身便不怕自身难保?你当你是谁?你当你连小葵儿一招一式都难敌下的花拳绣腿有多厉害?你当你那‘绿洲子’真是‘世外桃源’?连沈家都惹不起那尊红衣魔头,你凭什么想和她叫板?”
一连数问咄咄逼人,陈小咩伶牙俐齿,拓拔无双哑口无言。
橙衣白发故意挑衅激怒眼前女子的陈小咩还欲言语,拓拔无双却是面色狰狞,一把将之拥入怀中,怒气冲冲道:“闭嘴!!”
陈小咩一缩脖子,强撑起的倨傲做作顿时化为一如既往的胆小怕事,不远千里死缠烂打、哪怕胸口被一记手刀划破险些丧命,眼下却依旧追随而至的拓拔无双语气凶恶,于陈小咩耳畔河东狮吼震耳欲聋:“你当我愿意管你?!”
陈小咩觉察怀中的娇柔身躯正自微微颤抖,好似极力忍耐着什么,鬼使神差伸手抚过拓拔无双脑袋,彩衣女子沙哑嗓音嚎啕大哭,好似天崩地裂。
☆、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五章:
江州城繁华如画,沿苏运河支流到达港口下得货船,便可见红砖金瓦的屋舍高耸,街道两旁大小铺子中酒香肉香胭脂香刺激着行人无止尽的欲望,商铺门口更站立浓妆艳抹的魅人女子招揽生意,莺莺燕燕挽着打扮贵气的商贾入得小店,店内时而传来哄堂大笑声、时而传出叫骂呼喊声、紧接着便是清脆悦耳的杯盏破碎声,吵杂一片仿佛整片天地皆浸泡在醉人酒水中。
一位头戴沙笠薄纱遮面的黑衣女子缓步行走在街道之上,随着商贾人流不断被两旁的美艳女子拉入店内,原本并不起眼的女子被剥离出人群,笔直前行下却是连转头看热闹的心思都没有,沉默不言待两旁人间仙境不闻不问,仿佛与整个世界皆是格格不入。
阴暗角落中穿着邋遢的数名孩童目光锐利,双眼一眨不眨盯着黑衣女子兀自交头接耳。
一旦商定下了什么,数名孩童便洋溢着天真无邪的面庞一边嬉笑打闹、一边奔向那已为俎上鱼肉的黑衣外地人。
灵巧如鱼儿穿梭于人流之中,伴着一声“诶哟”,一名孩童猛地撞上黑衣女子后背,一跤跌倒在地,抹着泪水大声哭嚎起来。
黑衣女子转过身来,或许是未见过什么世面一时呆愣在了原地,不似些个心善年轻人俯身相扶,却也不似些许霸道惯了的富家公子羞恼肮脏孩童蹭脏自己衣衫、骂骂咧咧再补上一脚。
许是吓呆了——两旁商店中的熟脸孔皆是憋着笑脸待看好戏,也是,那些个无耻孩童的偷窃戏码早已上演了多少遍?
女子身后,一名稍大孩童狠狠一撞女子后背,黑衣身形不由前倾步伐不稳险些跌倒在地。
倒地哭泣的孩子止住哭腔站起身来,二话不说撒腿便跑。
待得一群孩子重新聚于阴暗小巷,打开自那冤大头腰间窃取来的钱袋,金色光芒一闪而过令孩童们满面惊喜——只有一锭,却是贵重到叫人晃眼的金元宝呈现于孩童面前,伴着震惊与喜悦,一名不起眼的孩童目光冷酷如刀一闪即逝,区区一锭金子种下的是何等恶果却又何须多去理会?
两旁商户目睹眼前一切,再也忍耐不住哄堂大笑,有人坏着心思提醒黑衣女子“那些个孩童是小偷,不幸你摸摸腰间钱袋还在不在了?”——谁知那好似木人般的外乡女子竟是扭头便走,不因钱包失窃而暴跳如雷,也不因身无分文而抽搐慌张,缓步而行仍然走得悠悠闲闲。
“真是个傻子!”看热闹的人看不到热闹,便即将眼前景物抛之脑后转眼去瞧别处热闹。
不知走了多久,黑衣女子远离开繁华如梦幻的街道,已然步入江州百姓真正的居所。
远离开纸醉金迷的繁华泡影,落魄失修的狭小屋舍将原本便不如何宽敞的道路挤得透不过气来,将夜时分暗腐臭的小巷中唯有女人的争吵声、男人的叫骂声、孩童无助的哭泣声。
街道尽头,一位老人推着小车方才落地,摆出些许吃饭用的家伙,于幕布后头点上灯笼却是唱皮影的手艺人。
小摊前摆着些许坐起来腿脚摇晃的板凳,三三两两路人围在周遭探头探脑,却没有几人聚拢落座看戏。
身形佝偻的白发老人似乎习惯了这份门庭冷清,自顾自的将纸人角色在幕布后鲜活呈现,纯熟嗓音咿咿呀呀唱着的非是市面上“北寒剑神的诸多传说”,也非近来口口相传热火朝天的“沈家三小姐的神仙事迹”。
女子纸人持剑而立,面对青面獠牙恶鬼无数,鼓声起战歌鸣,女子冲入兽群挥剑砍杀血肉横飞——啧啧,这是哪里听来的胡说八道?世间太平安稳,天地之大又哪来那些个似兽似魔的嗜血恶鬼?
围聚的人一时似乎更少了些,唱至中途,老先生停歇喝水,获掌声稀稀拉拉几不可闻。
喘了口气,昏花老眼抬头看见台前一位头戴纱笠的黑衣女子端正坐姿,于前排看着皮影甚是认真仔细。
抹了抹双眼,老头儿摇摇脑袋大约是想在心头否定些什么,刚欲继续开工,不远处却奔来数名地痞一脚踹翻了摊位,驱赶走看客后拎起枯瘦老人索要钱财。
老人约莫年轻时也是火辣性子,二话不说便给了无赖一记巴掌,老来无力没能打倒对方却反被对方按在地上一通拳打脚踢。
地痞挨了老人的打恼羞成怒,还未踢踹尽兴,却听同伴呼喊:“老大快走!‘神刀门’的人来了!”
神刀门是江州第一大派,门内众多“侠客”维持这江州秩序,虽说地痞们也常与这些个“大侠”有所往来关系极好,可难免得要破财消灾,倒不如溜之大吉避开的好。
一使眼色,地痞们各自奔入阴暗小巷消失不见。
姗姗来迟的“神刀门”侠客拨开围堵人群,瞧见老头儿落魄模样不禁满面讥讽,嗤笑问道:“你说你个小老儿,我门主命你歌颂他老人家的丰功伟绩你不愿意,却非要演什么‘白仙尘屠鬼’的荒谬虚幻,未能攀上门主如今可曾后悔?你再仔细想想吧,你的同行如今可是穿金戴银好不快活着呢!”
身旁路人一时流露满面艳羡,却听老人不识好歹虚弱嗓音支吾不清道:“小老儿谢过神门门主抬爱,当真担当不起……”
几位大侠不禁哈哈大笑,竖起大拇指道:“有骨气,你便等着被饿死吧!”
观者散尽,人群中又老者友人气恼责备道:“要不是你这老头儿不听‘神刀门’的话,又怎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谁不知道欠下钱财都是‘神刀门’下的绊子,但我们普通老百姓除了逆来顺受还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还能杀到‘神刀门’报仇?——刚才本好说说情,却又被你个老糊涂搅黄了!”
老人家对友的责备充耳不闻,缓缓起身收拾一地破碎,小心翼翼将地上纸人拾起,轻轻吹气并用手拍去上头灰尘。
从头至尾皆只是看客的黑衣女子站起身来,将一锭银子随手丢入还打算抱怨言语的中年人怀中,蹲身于老人跟前终于开口言语:“都已隔了一世何必要与自己赌气?”
老头儿面露疑惑,随后悚然动容,老迈身躯双膝跪地磕头如捣蒜:“小老儿拜见恩人——拜见司马女施主!”
第一世界恶鬼横行天下,老人世为江州本应淹没于妖兽洪流,那位白发仙人的横空出世救下了江州万千百姓,更令老人家心怀感恩哪怕过了一世都忘怀不去。
眼前身着黑衣的女子身形酷似白发仙人的那位娇妻,原本老人还兀自以为是瞧花了眼,而这时听闻女子声音,无论如何都确信了眼前人儿便是“鬼医”司马兰华无疑。
未曾伸手掺扶,任由可怜老人家磕破脑袋流淌鲜血,司马兰华站起身来继而行向江州城深处——江州城腹地,高墙耸立环绕屋瓦楼宇,富丽堂皇犹若皇帝宫殿——这是“神刀门”宗门所在,想必神刀门门主、那位“新武榜”排在陈小咩前一位的“双刀霍天浪”正一如既往享着天伦之乐吧。
司马兰华径直步入宗门,看门守卒拔刀怒斥欲加以拦阻,却莫名其妙轰然跪倒于女子面前磕碎了双膝。
步入宗门便是一处偌大演武场,原本空空荡荡却由守卒剧痛呼喊源源不断奔出千余佩刀客。
未有废话言语,众刀士如江河翻滚奔袭而至,刀枪齐鸣震耳欲聋,看似杂乱无章的蜂拥冲锋,实则刀与刀人与人人与刀结阵相连变化诸多。
司马兰华难得惊讶,不想眼下神刀门竟是早有防备,才入大门便已卯足全力要将她砍杀,瞧着人数与持刀人武艺,这支千人队伍必是门内精锐无疑。
黑衣女子站立原地呆若木鸡,纤瘦身形于千刀声势下似螳臂当车不堪一击,转眼便淹没在了人潮翻涌中。
刀客呐喊声骤然停止,有些莫名其妙却是其中一人猛然抬头惊叫出声:“司马兰华在上面!在上面!”
黑衣身形悠然坠落,脚尖仿佛鸿毛落地轻轻点在一名持刀客头顶,一时千名刀手如遭泰山压顶,或翻身倒下、或屈膝跪地、或寸步难行,以司马兰华为圆心的刀客如积木层层翻到,偶有武艺高强且原地黑衣女子者安奈不住发抖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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