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不死记 第9节(1/3)
作品:《炮灰不死记》
藏身处外,有不止一只的变异兽不断徘徊,试图找出她的位置。摘下一段时间后,“药”的气味已经淡了很多,再加上她用鲜血刻意掩盖,她暂时不会被找到,但是也无法出去。
石缝底部有风吹来,证明这道狭窄的石缝通往其它地方。二月七用匕首把石缝撬开一些,使她可以勉强通过。艰难地挪移了一段路后,空间变得大起来,到了后面,甚至变成了可以直立行走的洞道。
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幸运。
她陷入了巨蚁群。不论她如何东奔西突,巨蚁都穷追不舍,它们因为她胸口的“药”而疯狂,不畏死亡。这种以巨大群体为生存方式的生物,因为变异而体型放大上千倍时,像是来自地狱的碾压机。
那时她真的觉得自己会死,血肉被分食,骨骼被碾碎,就此消失不留痕迹。可是她依然没有想过要丢弃“药”,因为它代表着救治冬季妍的希望。
在意识模糊时,二月七总是会想起一些久远的记忆。
她的童年是凝固的,定格在满地的鲜血里。她的父母被仇家砍死,她就在尸体前呆坐了两天,此后她几乎没有再笑过,甚至丢失了情绪和表情。旁人说她是惊吓过度。
在那聒噪的蝉鸣,日渐浓重的腐臭味中,冬季妍是唯一生动的画面。
那时的冬季妍也许要比她大一两岁,穿着色彩明亮的裙子,拥有永远温柔的笑容,灰蓝色的眸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可是这个像是与她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的女孩,却向她伸出手,将她拉出了那段凝固的时间。
二月七确信,遇到冬季妍,已经是她一生中最幸运的事。
从那时起,她便抛弃了过去,抛弃了自己,抛弃了姓名,以冬季妍作为她唯一的信仰。
晃神中,她被撞飞出去,背脊的疼痛漫过她的头顶。在眼前的黑团散去后,她看到了暮音与贺容睎。
对二月七来说,除了冬季妍她再没有什么熟人,更别说只是见过两三面,所以她对于将暮贺两人牵累到巨蚁的群攻中毫无愧疚。
暮音的加入战局使她暂时喘了口气。暮音的异能强势霸道,如果不是在保护身后的贺容睎,说不准已经脱身。那个贺容睎明明应该也是异能者,却没有半点用处,暮音却不肯放弃她。
而当贺容睎意识到不对劲时,暮音的紫鞭便毫不迟疑地指向了她。
那两人是恋人吧。全然的信任和全然的保护。
突然心底有一小块地方酸涩了一下,二月七握紧匕首。即使刚才是暂时的合作同伴,她也不介意重新兵刃相向。下意识地,她抚了一下胸口,这里放置着那个麻烦又必须以命相搏的东西。
无论如何,她也要把它带回去。
*********
踏出童年之外的生活对于二月七并不能称作愉快。她被“萤”收养了,接受各种严格的训练,以在日后成为妍大小姐的护卫。
她是属于冬季妍的,包括名字。她已经忘了自己曾经有过什么名字,虽然“二月七”这三个字作为名字显得太过随意,但是已经一直沿用了下来。
实际上,取这个名字的妍大小姐的确相当随意,二月七日,不是她们相遇的那一天,也不是和二月七任何有关的纪念日,而是,妍大小姐的生日。
像是骄傲地,在二月七的身上印满了从属于她的一切标记。
跟随冬季妍的时间久了,二月七也渐渐地能察觉到她并不真的是那个永远有着温柔笑意的女孩,明媚的阳光后隐藏着浓重的黑暗。可是二月七不介意,不介意做她手中的一把刀。
可是一把刀也会有感情吗?时间的流逝中,二月七开始疑问。
二月七知道,冬季妍最擅长伪装,演戏,她不甘于只做一个漂亮的装饰品,然后在某日成为联姻的工具。她可以巧笑嫣然地与某个大佬的傻儿子调情,只为了艰难地去开凿出一道路径。
这也说不准,她在二月七面前表现出来的任性娇嗔,温柔在意,也只是她扮演的一面角色,对二月七暧昧戏谑,也只是一种笼络利用,或者,只是无聊时的消遣。
可是,二月七觉得自己实在不太聪明,即使已经列出了那么多的“说不准”,那颗心还是那么轻易地便轻易沦陷。
很多时候,冬季妍或许只是戏弄她,故意诱引她这张脸上出现面无表情外的情绪,比如看向她温柔的眼神,比如挑逗的话语,比如替她上药时指尖的温度,还有那个,无法判断意义的吻。
似乎有些东西开始慢慢过界。她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作为上下属,未免过于亲密,可是,作为恋人,近来冬季妍又保持着距离和突如其来的冷漠。
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去纠结这些呢?
真正合格的下属只需要服从就好了,她大概不够合格。她仍有着私心,仔细掂量,害怕捧出的心受到不屑的践踏,她不确定,冬季妍对她的亲密暧昧是否由于爱。
好在,她无表情的脸可以遮挡住一切不应有的情绪。
*********
二月七与暮音最终还是没有打起来,她们在啊球的带领下抵达了巨蚁的巢穴。
这是一个奇怪诡异到极点的地方,巨蚁莫名其妙地围攻,后又莫名其妙地散退。红雾中的光熄灭,巨大的地下洞穴变得漆黑一片,只有暮音手中的蓝焰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听到浓雾中的声响,暮音毫不犹豫地向声源处跑去。二月七迟疑了一下,反向洞穴边缘走去,直觉告诉她,雾中有什么东西,极其危险。
四周的岩壁上有无数大大小小的洞孔,这大概便是巨蚁挖出的通道。二月七快速选择了一个,钻了进去。现在耽误之急是离开这里。
蚁群原本是被丧尸女王被封印逸散出的能量吸引过来,并且发生了变异,之后干脆就把这当做了巢穴,无形中也形成了对封印的保护。而丧尸女王苏醒时产生的强大威压,把巨蚁吓跑了绝大多数。所以当二月七在复杂如蛛网的地下洞穴中前行时,并没有在遇到多少纠缠。
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抵达了地面。
这里离影升基地很远。跟随她一同进行任务的手下在抢夺“药”的过程中都已葬身兽腹,而他们驾驶车辆就停在那片树林的外围,应该不会遭到损坏。
衡量了一下自己的体力,她施展出异能,一对巨大的风翼在她背后展开。她向高空升去,辨别方向,寻找车的位置。
虽然飞行要方便的多,但是以她的能力,一路飞回去,没等到达就能力竭而死。她一向不喜欢这种花俏而消耗巨大的技能,如果只是杀敌,异能单纯的用来进行速度辅助要实用得多。
很快,她找到了车。坐在驾驶座上,踩下油门,车猛的向前窜去,她眼前又是一阵阵眩晕,本来她的体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刚才的飞行又透支了异能。她那身因打斗而破破烂烂的黑衣被鲜血浸透,但依旧是黑色,就像她无表情的脸一般,隐藏了所有脆弱。
疼痛漫过头顶,她越来越昏沉,或许是因为她心底到底留存着一丝软弱,哪怕理智强烈警告在这种高速行驶下失去意识的后果,她还是允许自己昏睡了过去。
但即便失去意识,她的手依旧紧握着方向盘。
********
末世对于二月七并没有多大的区别,而对于冬季妍,或许还是一件好事,至少,末世开始的混乱处理掉了她其中几个没脑的弟弟。
“萤”在这种法制沦丧的世道中如鱼得水,冬季妍的父亲忙于扩张势力,丧子之痛相当短暂。
伴随丧尸不断增长的同时,有人觉醒了异能。但是最早觉醒异能的那些极少数人,有部分很快便消失不见了。那种魔法般神奇的力量,使人垂涎。而“萤”便是最早开始研究异能者的那批组织。帮内秘密地开始搜寻刚觉醒的异能者,用于研究。
力量不足的人,突然获得异能,并不能算是幸运儿。
而在末世不久后,二月七在外出执行任务时被丧尸咬伤,就此获得异能。
在那段时间里,帮里许多看向她的目光都相当怪异。她有模糊的猜想,但也只能努力忍耐,尽责地如影子般跟随在冬季妍身后。
异能者是那么缺稀的试验品,而不断失败的研究开始有了突破的迹象,异能者却几乎被“消耗”光。
有段时间,二月七地发现冬季妍时不时会长久的凝视她,灰蓝色的眼中神情复杂。她觉得,冬季妍说不定在决定是否要放弃她,然后以此贡献来换取在帮内的威信。可是,一个忠于她的异能者,或许在未来可以获得更大的利益?
二月七近乎卑微地想,把自己摆在利益的天平上,考虑自己的价值,以证明她仍被需要。
她不信任冬季妍会保住无利可图的她,因为她无法看清那双蓝色眸子里映入的到底是什么。她看不清真实的冬季妍。
然而使她惊异的是,她最终还是进入“萤”那个血腥的研究所,但是她是和冬季妍一起进去的。
研究所主要研究的内容是让普通人通过植入结晶获取异能。日后研究完善广泛投入运用后,成功的几率也只有百分之五十,更别说现在只是初步尝试,虽然有个别成功的案例,但不确定性也极高。就算异能的吸引力极大,也几乎没有人自愿当试验品。
可是冬季妍确是主动申请参与。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冬季妍的父亲,也就是“萤”的帮主竟然同意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二月七脑子一片空白。她了解冬季妍的野心和获取权柄的欲望,可是她还是无法明白,冬季妍为什么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站在她面前的冬季妍依旧一片风轻云淡,带着温柔的笑意。二月七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对面的那轮廓优雅的嘴唇一张一合,说出任性残酷的话——
“在观察期,我要你陪我。如果我变成丧尸,你就杀掉我,你速度快,不会太疼。”
二月七在那几天里都是浑浑噩噩的,无法记清她是如何挨到冬季妍结束结晶植入的那一天。
当她重新见到冬季妍是在一个透明的房间里,四壁由硬度极强的合成材料组成,即便冬季妍变成丧尸狂化也绝没有可能逃脱。而房间外的每个角度,都有仪器和研究人员观察监控。
冬季妍是实验体。密密麻麻投来的视线都是冰冷的,宛如看待小白鼠。这个认知让二月七很难受,冬季妍本来一直都是那么骄傲的人。
冬季妍是被人扶进来的,她的状态很糟,瞳孔涣散。但看到二月七时,她的眼睛聚焦了一下,露出一个虚弱但温柔的微笑。
由于冬季妍的身份,她还是受到了优待,透明房间内的各种设施都很齐全。
二月七将冬季妍安置在沙发上,注意到她干裂的嘴唇,接了杯水递到她的嘴边。
冬季妍勉强喝了几口,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身体不自主的战栗。她体内对结晶的排斥反应开始了。
二月七的手臂被攥紧了。冬季妍的额头涌出大量汗水,脸色变得惨白,可是她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依然无意识地张着,像是在看二月七,又像是在看虚空中的某一点。
这只是开始而已。
不断的研究证明,异能者是丧尸病毒传播过程中遇上特殊基因而产生的变种。如果说感染病毒后变为丧尸对于人类来说属于劣化变异,那么成为异能者便是优化变异,路径的改变导致了两个不同的极端。而丧尸和异能者体内的结晶,就是病毒的主要储存所,将结晶植入普通人的体内,由于病毒与人体已经经过中和改变,导致人产生优化变异的几率便会大大提高。
但即使这样,结晶本质上仍属于一个病毒载体,当病毒进入人体的身体循环后,便会开始对正常的细胞进行吞噬同化,在这一过程中,等于在对人体的结构进行一次重组。
冬季妍的痛苦越来越剧烈,她变得焦躁不安,手不安分地乱抓乱扯,试图弄伤自己。同时她的瞳孔中已渗出红色。
瞳孔的变红代表着丧尸化。二月七茫然无措地摁住对方的四肢,看着冬季妍因扭曲而有些陌生的脸庞,心底的称呼从唇舌间跌撞而出,
“阿妍,阿妍,阿妍……”
她只是这样喃喃地叫着。这两个字因为过于亲昵,她不敢叫出口。而此时却像魔咒般使冬季妍安静下来。
冬季妍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是二月七从口型清楚地可以看出她在说,
“小二……”
一瞬间,二月七以为自己已经退化的泪腺又要分泌出那种咸涩的液体。
——为什么要这么温柔的对待我?这样,我会误解,认为自己被珍重,认为不管怎么样,你都会记得我,认出我。我会误解,我对于你,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病毒对人体的改造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二月七看冬季妍平静许多后,将她抱到了床上。
二月七坐到床边,观察冬季妍的状况。冬季妍闭着眼,像是要睡去。她完全陷在柔软的床褥中,长长的睫毛时不时不安分的抖动,精致的五官没有再戴上平日里虚假的面具,破开了永远的温润,露出些许桀骜,又掺杂着软弱。像是突然变小了很多,也真实了很多。
半夜里,二月七也几乎睡着,突然感觉有人扑了过来,她立即警醒,下意识地躲闪。来者很灵活,但也偏了准头,一口咬在她的肩膀上。
是冬季妍。
二月七震了一下。冬季妍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下口极狠,牙齿深深陷入她的肉里,简直想要将她的肩胛骨咬碎。同时还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拉扯对于此时的冬季妍也没有作用,但她又不忍心攻击,干脆不动。明明左肩已经痛到麻木,她依然环住冬季妍,尝试安慰那个剧烈颤抖着的纤细身躯。
这番动静惊动了透明房间外的人,二月七带着的耳机里传来了紧张的声音,“给她注射药物!快点!”
二月七这才想起来摆在柜台上的注射器,里面填充着血红色的液体,据说对病毒具有抑制作用。
她也没有多犹豫,快速用另一只手拿过注射器,将药物打入了冬季妍的身体。
药物的作用冬季妍使冷静了一些,咬合的力度渐渐放松。二月七趁机救出自己血肉模糊的肩膀。
像是镇定剂起效时的状况一般,冬季妍的眼神迷茫,眸子像蒙了层水雾般无法看清。她的齿唇间还沾染着二月七的血,却乖乖地任凭对方将自己以坐姿摆好。
这小段时间中,冬季妍直直地盯着二月七,没有焦距的眼睛动了动,像是认出了她。
下一秒,冬季妍倾身,覆上了她的唇。
只是很轻的碰触,却使二月七彻底僵住了。冬季妍的体温高到吓人,但此时,那份不正常的温度也顺着那抹温润传导遍二月七的全身。
透明房外突然掀起了水浪,这种超自然的力量迫使研究人员狼狈的逃窜,也清理掉了那些冰冷的视线与监控仪器。
那时,世界只有她们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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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七醒来时,还略微有些恍惚。那是一个很长的梦,但她其实没有昏迷多久。日头偏西了些,使阳光不再那么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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