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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_8(1/1)

作品:《花开

    “他们分开了?”

    “嗯,是真正意义上的分开,杜笙去了广东,老师留在这里照顾外婆,后来收养了我。”

    “……杜笙……他……”孟桦无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胸前的坠子。这个坠子他从小就带着,妈妈说是小舅舅的遗物,他从来没见过舅舅,只觉得吊坠别致,念书的时候没有带过,这几年又戴了起来。

    “对,他是你的小舅舅,这个链子,就是我老师送给他的。”穆凯抬头把吹到孟桦头上的花瓣拂去:“老师见到你一定很开心。”

    “那他……他们……后来……怎么样了?”孟桦眯了眯眼睛,阳光穿过一片云朵又洒在他的身上,绒绒地像一层绒毯,风儿絮絮地吹着,闻到的味道变得奇特。家里没有人告诉他小舅舅的事,好像留下的只有这个五片花瓣的吊坠……

    “过来坐。”穆凯指了指那边的一张木椅子,很长的年岁了吧,椅子边上是两块磨得光亮的石头,石头背后是两棵纠缠在一块儿的树。

    坐下前,孟桦看到椅子上有一排字。

    “你喜欢坐在这里看风景,我喜欢看着看风景的你的侧脸。”孟桦念了出来。

    手被拉住,他就坐在了穆凯的身边。

    “这是他们收养我的那年搬上来的椅子,那边的石头太小了,坐不下我们三个人。”

    “他们……你们三个人……?”孟桦坐下了才发现自己的鼻子有些酸,猛的转头,看到穆凯依旧那副温柔的眼睛。

    好像很多很多的年前,年轻的穆琼看着身边的杜笙一样。

    “嗯,我们三个人。”穆凯看着他的眼睛道:“杜笙的病在村子里的确治不好。他去个广州,住了三年。我老师送他离开的,三年以后,也是我老师去了广州把他接了回来。”

    “我小舅没死?”

    “没。你家wg以后在广州重操就业做起了生意,富甲一方。你小舅舅过去的时候差点没了命,好不容易救回来,身体好了,我老师又去抢人。”

    “我小舅和他走了。”

    “嗯。你小舅舅和家里决裂了,他们都说他死了,是不肯承认他们,觉得他们是错的。”穆凯叹了口气。

    “他们没错。”

    “在那个年代,所有人都觉得他们错了,放到今天,还是绝大多数人觉得他们错了。嗨,你别哭呀,你小舅和我老师好得很呢。”

    “我……没。”却是眼睛一眨,眼泪真的流了下来,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我……呵……好奇怪,这个故事,还有我的小舅,你的老师,这里……那些花儿,好巧,好像小说里的故事。你老师,还有我的小舅,他们现在在哪里?”

    “那时候村民不接受他们,他们就跑来山上盖了房子住下了。后来我老师画画在外头有了点名气,他们赚了点钱就到处跑,春天才回来,住到秋天就去新的地方,我老师给别人画画,你小舅身体不太好,但是教过很多孩子。你来的真不是时候,他们前两天才出的门,今年说这儿的春光看腻味了,要换换口味。”

    “我……”

    “留下吧,短则十天半个月,长的话也就几个月,他们腻味了就跑回来。”

    “我住的那个房间。”

    “他们搬去镇上住了,杜家的老宅子,你看就是那儿,他们前几年买回来了,搬了过去,那边院子里你看白白的一片。”

    “都是琼花……”

    “喜欢吗?”

    “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9

    “这是我老师从小到大的画稿,他们嫌太多还没搬到那边去。”孟桦正在民宿的储藏室里。

    不大的一个房间,密密麻麻的书,画,还有老旧的家具。

    穆凯低着头在箱子里找着什么,翻出了一叠破旧泛黄的本子,是用棉线固定住的。

    孟桦拿过,纸张脆弱的好像一碰就会碎,翻了两页,只觉得好看:“我小舅年轻的时候真好看。”

    “现在也很精神。”穆凯又拿了一本。“这是前几年画的,你看山上的花,一年比一年茂盛。”

    “都是我小舅?呵,还有你。”

    “哎哟,这个不能看,我都没穿衣服呢。”

    “你小时候虎头虎脑的。”

    “你小舅从小就说我长大一定是大高个,容易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被他说中了,我画画也学不了老师那么好,念书也没你小舅那么厉害,所以就被他们打发来看守家业。”穆凯自谦。

    孟桦遥遥头:“你很厉害,我看到墙上有你的画。”

    “我和我老师差太远了。你看,这是他们的结婚照,这是草图,正图,他画好了表在他们房间里挂着呢,都二十几年了。”穆凯翻到了一页,上面是两个年青男人的正脸,一个俊朗一个清秀,都微笑着的。很明显那个清秀的男生画得细致很多,眉宇间的神韵好像活得似的。

    “这一本都是草稿,听说我老师画完成稿,就拉着你小舅跑去山顶吼了一下午。”

    “是高兴的。”

    “你小舅说他是臭美。”

    “呵……这是……留声机?”孟桦看到屋子一角擦得干干净净的一个大喇叭:“我只在电影里见过这个。”

    “是我老师的最爱,还是好的。”穆凯指了指书架上叠着的一叠的胶片:“想试试嘛?应该还能用。”

    “可以吗?”孟桦带着期盼的。

    “那边都是老曲子了,我把机子搬到外头去,你选曲子。”

    “好。”

    当孟桦再次看穆凯客厅里的那一副山景图,如今已经变得如此的刺眼。

    那缤纷绚烂的红色和白色,好像就是穆凯故事里的穆琼和杜笙层层叠叠地交相辉映,像是有生命一般地一直存在在那儿。

    这回孟桦仔细地去看了山顶那一处的绿地。

    缭绕的云雾避开了那儿,是有两棵纠纠缠缠的树,树下还有两个小黑点。

    根本看不清形态,但孟桦知道,那应该就是他们了。

    看着看着,孟桦好像又走进了那个故事,见到了一遍别离等待和期盼……

    “有选到你喜欢的吗?”穆凯的声音依旧温柔,把孟桦从迷离里唤了出来。

    “啊,这个,小时候听过。”孟桦递过去胶片。

    穆凯愣住了。

    “怎么了?”孟桦问。

    “呵,这是他们最喜欢的一首歌。”穆凯的声音好像都要化开来了。

    “是吗?大概是歌颂爱情的歌,讲的都是同一个故事吧……”孟桦喃喃着。

    “我很小的时候总听他们放这首歌,能坐在屋子里一听就是一个下午,看着那幅画。”穆凯指了指那副画。

    “怪不得胶片的外壳都磨白了。真的还能听?”

    “能。”穆凯笑着点点头,不自觉地抬手,拿掉孟桦头上的一片碎木渣子。

    穆凯又用直勾勾的眼睛盯着自己看,孟桦探头指了指留声机的磁头,故意说得轻松:“是把它放上去就会出声了吗?”

    好一会儿,穆凯伸过手来,把磁头一转,它就自动地同黑色的胶片贴在了一起。

    又是那种沉静的目光看着自己,还是那种看着他像是在看着其他人的表情。

    孟桦不自觉地摸了摸胸口的那个吊坠,看到穆凯把胶片放在了留声机上,孟桦的一句话脱口而出:“穆凯,这几天你那么照顾我,是因为杜笙是我的舅舅,对不对?”

    一时间,气氛变得暧昧,对面的人愣了愣,没回答,只有机器空空地转着,发出“吱吱----“的噪音。

    两个年轻人四目相对。

    穆凯失了失神,刚要张口说什么。

    留声机里传来了古老的音质发出了声响遥远古老的声音,老旧的好像已经根本不存在这个时空里----

    “我将真心付给了你

    将悲伤留给我自己

    我将青春付给了你

    将岁月留给我自己

    我将生命付给了你

    将孤独留给我自己

    我将春天付给了你

    将冬天留给我自己

    ……”

    两个人都被这旋律和故事吸去了注意力。

    孟桦低着头,慢慢地听着,仔仔细细地听着里面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词,每一段旋律。

    穆凯抬起了眼,愣愣的看着面前这个认真听歌的人。

    他有一张很好看的侧脸,耳根现在红红的,白花花的脖子上,一根黑色的链子,串着一朵美丽的琼花。

    等孟桦从这首《爱的箴言》里回过神来。

    留声机上只发出吱吱吱的针头和胶片的摩擦声。

    孟桦心里空了一下,很快清醒了过来,心里多少有些失落,有些事,或许是他想得多了:

    “嗯?”有一只手,突然伸到了他的面前,扶在了他的脸上。

    “怎么哭了?”穆凯低低地声音离他好近好近。

    “啊,没事,是这个歌,太煽情。”孟桦眨了眨眼睛,才发现迸出了更多的泪水。于是穆凯的手一直没有挪开地方,软软的,柔柔的。

    “胶片有些老了,放了一半就读不下去,可能要保养一下才能用。”

    “嗯,那个……明天一早我该下山了,其他行李都在镇上的旅馆里,那边我只订到了……明天。”

    “打个电话去再延些日子吧。你……”穆凯脱口而出。

    被孟桦打断:“不了,打扰了这么些日子,还听到了那么好的故事,谢谢你。觉得,和来的时候感觉不一样了,我也爱上了这里。”

    “……好。喜欢,就常来。”

    “嗯。”

    ……

    孟桦是第二天一早离开的。

    满山的琼花和杜鹃开满了山路,是很好的一天。

    他没回头去看穆凯站在民宿门口的身影。

    他知道,离开了这儿,回到城市里,他要去规划一个同曾经不一样的人生。

    胸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豁然开朗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10

    孟桦喜欢这座叫凤凰的山,虽然这次迎接他的又是狂风和夜晚的暴雨,但是他相信,明天就是四月,杜鹃和琼花的花期到了。

    沿着大路走了近一个小时的山路,此时那座三层楼的爬满了爬山虎隐没在山色中的建筑,非常地好辨认。

    从几扇关着的窗户里透出的融融的暖色灯光,依旧像是有温度一般。

    他试着敲了敲正门。

    里头依旧是喧闹的声响。

    屋后有一束暖光亮起,他看到了门里那个挺拔的人。

    孟桦是被拉进的屋子。

    拉着他的手暖暖的,拉着他的人语气有些着急:“不是说好明早过来的,这么大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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