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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 第119节(2/2)

作品:《清和

能下田。”

    “啊!”

    “听话!”

    “啊啊!”

    “真听话?”

    “啊!”

    “好,为兄走了。”

    孟清和转头,深吸气,不能笑,绝对不能笑。

    天知道,一大一小两个年画娃娃凑到一起,场面到底多喜人。

    朱瞻壑提着篮子在前边走,黄少监弯腰在后边护着,生怕朱瞻壑磕碰到一点。倒是朱高煦不在乎,见黄少监护得紧了,扬声道;“不必如此,孤小时候,在校场滚上几个来回也未见如何!”

    孟清和没上前,负手立在田边,看着麦田里的朱高煦父子,眉目舒展,有种夙愿达成的感慨。

    历史已经不同。

    大明不会再走回原来的轨迹,脚下这片土地曾承受的苦难也不会再发生了吧?

    思绪飘飞间,秋风拂过麦浪,走到地头的朱高煦直起身,放下镰刀。等朱瞻壑走到身边,见他热出汗水,小脸通红,硬是不吭一声,一把将他抱起,用力抛了两下。

    “好,是孤的儿子!”

    父子俩的笑声随风传出,田间的军汉和农人,似乎都能感受到这一刻的喜悦。

    一种带着蓬勃生机,自内心深处迸发的快乐。

    孟清和也被感染,不自觉弯起嘴角。换做十年前,如何能想到今日?

    那时的高阳郡王,还是个行事肆意的少年。一句“小娘”,足足让他牙疼两个多月。

    肩头忽然一沉,熟悉的冷香萦绕在身边。

    孟清和脸上的笑意更浓,举臂覆上肩头的大手,道:“国公爷,能遇上你,能活在当下大明,我此生无憾。”

    甜蜜的情话,他会说,却不愿说。面对身边这个人,他只想给出最真实的自己。

    聪明,却依然有些笨拙。

    情感无形,却浓得似血,要化入骨里,真正的刻骨铭心。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忘却。

    正如他之前所言,有此一遭,此生无憾。

    沈瑄没有说话,反手扣住孟清和的掌心,五指交缠,用力得让孟清和手指发麻。可他没有挣脱。

    用力回握,像是用自己的手,攥住整个世界。

    再疼再麻,他乐意!

    整整半个月,北疆之地沉浸在丰厚的喜悦之中。

    八月间,河北大宁都发了蝗灾,好在规模不大,没造成太多损失。倒是一些养殖j-i鸭的牧民得了好处,散养的家禽个个吃得油光水滑,在互市中售卖,小赚一笔,甚至比得豢养牛羊的收入。

    孟清和没有倡导规模化养殖,这个时代不比后世,一旦牲畜生病,很可能会影响整个部落的生计。

    只是他没想到,古人的智慧委实不可小觑。

    等他发现时,大宁附近的两个守御千户所,养殖j-i鸭的牧民数量早已超过养殖牛羊,还有了专门的“兽医”。

    据悉,这些兽医多是番邦之人,乘大食海船远渡重洋而来。本为到大明做生意,结果被大明的繁荣和强大吸引,住下就不想走了。

    永乐朝以前,北疆之地一直同贫瘠挂钩,时常被鞑子的s_ao扰,每逢春秋都要被打谷草,自然称不上繁华。

    自永乐帝登基,先后将两个儿子封到北疆,严整边防。又在开原广宁开办互市,大力发展贸易,嗅觉灵敏的商人纷纷行动起来,聚集到顺天大宁,为北疆大开发添砖加瓦。

    随着鞑靼瓦剌接连被征服,白帐汗国和莫斯科大公国等接连同大明交好,向大明臣服,王朝威名远播,越来越多的番邦商人,甚至是王室贵族,怀揣着各种梦想,不惜跋涉千里,来到这片神奇的土地。

    不过,比起打惯交道的蒙古和突厥部落,高鼻深目的夷人明显不招人待见。

    为何?

    太不讲卫生!

    眼泪鼻涕都用袖子擦,准备一条手帕很难?手帕买不起,草纸总行吧?

    解决五谷轮回问题不晓得找茅房,闹得五城兵马司的军汉见到红毛黄毛就双眼发红,挥舞着铁尺就想揍人。

    吃饭不用筷子,不用匕首,直接上手。

    不洗脸不洗脚不洗澡,问一句,回答说是因为信仰。

    大明学子愕然,这是哪门子信仰?信仰让他们不讲卫生?

    鞑靼瓦剌兀良哈鄙夷,蒙古铁骑到过欧洲,传播过“文明”。一百多年过去,这些夷人还是一样不开化!

    女真人觉得,比起这些夷人,自己称得上是文明人。

    野人女真咬着骨头,嘿嘿咧嘴,暂不发表感想。

    在大明生活数年,早已习惯大明服饰,深谙大明生活方式的迪亚士,见到“同乡”这般表现,恨不能以袖遮脸,掩面疾走。

    丢人啊!羞与之为伍。

    好在环境最能改造人,在大明生活一段时间,不好的习惯总能改掉。

    但也导致另一个问题,大明的外来人口越来越多,呈井喷式发展。发展到后来,走在京城大街上,迎面撞到一个人,都可能是某某国的王子大公。

    大明的顺天,隐隐有了盛唐时长安的影子。

    遥远的丝绸之路已变得荒芜,海上的航路却不断开辟。

    遥远的历史时空中,飓风掀起一场巨变,新的世界中心,在暴风过后散发出耀眼的光华。

    矗立在世界东方,当世最强盛的王朝,大明帝国。

    永乐九年十一月,各地藩王宗室纷纷上表,请进京朝贺。

    同年十二月,朱高煦奉召前往南京。

    天子敕立东宫官属,命成国公朱能兼太子太师,魏国公徐辉祖兼太子太傅,定国公沈瑄兼太子太保。武阳后侯徐增寿兼太子少师,新城侯张辅兼太子少傅,兴宁伯孟清和兼太子少保。

    户部尚书夏元吉兼詹事府詹事,兵部尚书金忠兼詹事,兵部右侍郎,工部左侍郎俱兼少詹事。吏科都给事中,刑科左给事中俱为詹事府丞。

    原本,詹事府詹事只有一人,考虑到多方面因素,朱棣任命两人。遇决断之事,均由夏元吉出面。作为靖难功臣,在威武间都吃得开,金忠所起到的作用,不过是借个名头,以示天子对皇太子的重视。

    永乐十年一月,正月朔,天子下皇太子册。

    永乐十年二月,朱高煦主动上表,请推迟立皇太子大典。

    “儿臣请至赵王回京之后,再行典礼。”

    群臣上奏,此请不和规矩。再者言,举行大典的日子早已定下,各地藩王开始动身进京,有的已在途中。此时推迟典礼,让人家白来一趟?还是说,人进京之后,一直留到大典结束后再走?

    永乐帝却力排众议,答应了朱高煦的请求。

    天子点头,朝臣再蹦跶也没用。

    典礼虽然推迟,朱高煦仍如期入文华殿,临朝视事。至于合不合规矩……龙椅上那位都不在乎,谁敢跳出来说三道四?

    或许是冥冥之中早有定数,预计九月方能返程的郑和船队,竟提前数月,于永乐十年五月折返,出现在福建海面上。

    比起离开时,船队规模扩大近一倍,多是番邦使臣的朝贡队伍。

    其中有一支船队十分特别,船只造型奇特,船身五彩斑斓。船上之人,各个皮肤黝黑,赤裸胸膛,脸上身上绘有不同图案。说话时,一口牙齿却是雪白。

    朱高煦站在宝船之上,看着岸上迎接的官员,用力一挥手臂,“靠岸,下船!”

    战船最先靠岸,随后才是宝船。

    船舱开启,一阵兽吼震耳欲聋。各种从未见过的兽类,陆续出现在众人眼前。

    长颈鹿,斑马,狮子,牛羚……

    岸上之人嘴巴张开,眼珠子掉了一地。

    这都是些什么?

    看到众人的表情,朱高燧哈哈大笑。得知汉王已被立为皇太子,典礼迟迟没有举行,只为等他归来,愈发的高兴,令人将他从某处海盗藏宝点得来的珊瑚树抬出,不提珊瑚树本身,单是装载的箱子,就是难得的j-i,ng品,价值连城。

    “装好,随孤快马进京,为皇兄庆贺。“

    “是!”

    第234章 大结局

    永乐十年七月,赵王朱高燧抵达南京。

    同年次月,于奉天殿行立皇太子大典。

    汉王朱高煦正位东宫,成为大明开国以来,洪武帝长子朱标之后,得天子册封,朝廷承认的第二位“皇太子”。

    建文帝朱允炆?

    永乐帝当前,谁敢提起这位,绝对是不要命了。被打成矫诏登位,皇家史料上自然不会有关于“皇太孙”的正名记载。

    历史永远是由胜利者书写而成,千载不变。

    皇太子册曰:“朕承皇考之基绪,尊临大宝,统御华夷,威临万邦,思惟天序之传,宗祧之重,三王通制天下为家,有道之长为万世法。朕之嫡次子,有年聪明,仁厚孝德,奉亲至上,亲为稼轩,有爱民之德。朕平内难,有陷阵之功,上体下仁,小心稽古建储之典,授以册宝,命为皇太子,正位东宫。”

    大典之上,礼部同鸿胪寺官设诏案于奉天殿中,中设节册。奉宝案于诏案之南,东西各依次陈列册宝彩舆。

    礼乐声起,朱高煦着衮冕,拜于丹陛正中。

    九旒冕冠,黑介帻,绛纱袍,皁领褾襈裾,绛纱蔽膝,白袜赤舄。

    革带佩绶,白带于中,袖摆当风,山川河图,祥云瑞兽,似于冕袍之上飞腾咆哮。

    “拜!”

    礼官立于丹陛之下,悠长的调子,似穿透时空,同先秦的祝祭之声融合,伴着古乐,回荡在天地之间。

    朱高煦身后,平王朱高炽,赵王朱高燧,周王朱橚,宁王朱权等均身着冕服,依序下拜。

    “再拜!”

    平王世子朱瞻基,宁王世子朱盘烒等,以长幼位序列在亲王之后。各亲王世子之下,方为郡王宗室。因朱瞻壑年纪尚幼,且未得正式册封,跪拜的次更在朱瞻基之后。

    礼毕,朱高煦退出丹墀内,领诸亲王及世子郡王侯于文楼下。

    勋贵文武均身着朝服,立于两侧,侯圣旨送达。

    没错,不是等皇帝,是等圣旨。

    此时,朱棣已临华盖殿,翰林院捧诏,尚宝司官用宝,讫礼部官捧置于案,执事官行五拜礼,鸿胪寺官为先导,引礼部官员行至文楼前。

    礼乐声再起,候在文楼前的一干人等正身下拜。

    这一次,三等以上勋贵都要一同行礼。

    立在队伍中,入目一片的大红,孟清和额头触地,耳际嗡鸣。行动间,意识竟有些恍惚。

    一瞬间,意识仿若脱离躯体,漂浮在半空中,俯视众生相。

    悠扬乐声,肃然氛围。

    庄重,却不凝滞。

    虔诚,却不愚昧。

    文楼前,似非一场册封大典,而是一场对天地众神的祭祀。

    黑色大袖,红色绛纱,玉簪金冠,五彩旒冠。

    朝服的色泽,似燃烧的一条火龙。大汉将军的铠甲,锦衣卫的头冠佩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咚!

    礼乐声中,竟有战鼓回响。

    飘忽的思绪骤然落地,心思转动间,猛然意识到,他正身处历史洪流之中,见证一个强盛王朝的崛起,揭开一幅历史画卷的蒙皮。

    一幕幕,一节节,都带着不同色彩。落在眼中,映入眼底,异常的鲜活。

    册封典礼过半,孟清和已有些晕头转向。繁杂冗长的过程,记在脑中的不过一二。不由得佩服两京礼部官员,能遍查史料定下大典章程,当真是不容易。

    文楼叩拜完毕,队伍再上丹陛,这次,是确确实实去见皇帝。

    孟清和袖手慢行,膝盖一阵阵酸麻,不用看,一定青了。

    天没亮就在宫门前罚站,走进宫门,除了拜就是跪,石砖地面,连个垫子都没有,不青才怪。

    想想朱高煦跪的地方,孟伯爷又平衡了。

    单陛正中,没记错,那里可有龙纹。此刻的朱高煦,定然比他“舒爽”百倍千倍。

    “j-i,ng神转移法”十分有效。渐渐的,孟清和的脚步变得轻快。一旁的平江伯看得奇怪,刚刚还一步一跌,现下怎么这么j-i,ng神?

    众人行到华盖殿,朱高煦再行礼。

    腰背虽还挺直,步伐也相当潇洒,可事实上,朱高煦着实有些撑不住了。

    若非知道大典中容不得半点差错,朱高煦早揪住礼部尚书的官府领口,各种咆哮抡飞。

    孤和你有仇吗?!啊?!

    三拜硬要改成五拜。一个地方拜完,紧接着又拜!敢情疼的不是你的膝盖?!

    礼部尚书也冤,这是皇帝要求,他能怎么着?

    唯一感到满意的,大概只有一身衮冕,笑容满面的永乐大帝。

    儿子的抱怨,臣子的委屈?

    永乐帝表示,有这事?朕怎么不知道?

    沈瑄列在朱能之后,典礼间隙,转头看向孟清和所在。孟清和很想给出一个安心的表情,可惜发白的脸色却没有任何说服力。

    日暮时分,大典终于宣告结束。

    皇宫设宴,群臣回家换身衣服,又要匆匆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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