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雪紫阳 第4节(1/2)
作品:《沉雪紫阳》
我在做一件非常残忍的事吧,我自己不喜欢生离死别,但在这个时候我竟然在促成他人的悲剧。
因为我也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普通人,我有私心,我只可能去帮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梓枫。
“对于住在心尖上的一个人,要是真的如此容易的说忘就忘,那这人世间,该有多么荒唐啊。”
孤川留给我的最后一个表情,便是他这一声无奈的苦叹。
他从半途中的驿站上离开了,去向不明。
第25章 弥补
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想踏进北长王的领地,虽然老王爷在溃不成军的时候犯病去了,但是这个地方的每一粒尘埃依旧沾染着曾经的血腥,我的内心有着极大的排斥。
子承父业,新继任的北长王世袭了爵位,却跟我坦白他一点也不想造反。
“当年的战争,我兄长失去了一只胳膊,他整个人都颓废了,我爹的野心太大了,过了人臣之界,使得这里的百姓饱受战火之苦。”
小北长王倒是很明事理。
“那前段时间的蠢蠢欲动你又怎么解释?”
我也不和他绕弯子,直接些更好,相信他也会跟我坦诚相见。
“那都是父亲的老部下不死心……但我和他们开诚布公的深谈了好几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们愿意听我的话。”
“你的话?你说了什么?”
“忠心。”
小北长王此时是坚决的,他甚至交回了兵符。
“那我姑且信你一回,若他日你出尔反尔,我定会取你的人头。”
我收了兵符,又将从宫中带来的梓枫所给的赏赐赐予他。临行前,我和梓枫是做了两手准备的,若是能将他们顺利安抚,那么加倍赏;若是适得其反,那么我便将这些赏赐一把火烧掉,装载的车辆下面放了□□,好歹炸一炸他们的嚣张气焰。
如果真的炸了,可能我也活不了了吧,梓枫原本是打算让随行的孤川来放火的,但我却私自改变了这一切,我只有尽可能的去安抚,再或者就是豁出去我的这条命。
说来可笑,我的命,竟不知不觉间就被我自己轻视了呢……
办完了所有的事,我马不停蹄的往回赶,小北长王还想邀我小住一段时日,可我却没有这个心思。
当我回到宫中的时候,破天荒的发现梓枫正在御膳房里亲自煎药——他不会这么灵,知道我路上感染了风寒,特地给我煎的吧?
“阿嚏……”
浓重的药味让我的鼻子显得更加的脆弱。
“你那药给我也来一份呗。”
我揉了揉鼻子,一副小孩子要糖吃的模样。梓枫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我出趟远门也没改头换面啊,不知道有什么看头。
“看什么看啊?不认识我了?”
“之苍,这一趟出去,你清瘦了不少……我等会儿给你重新熬一锅药,这一锅你不能喝。”
梓枫将熬好的药倒入药碗,然后命人给端了出去。
“……谁病了值得你亲自动手?”
“这药是给一叙的,他昨晚发了高烧。”梓枫的脸上略显愧疚之情,“是我没照顾好他。”
“平日里到底是谁照顾谁啊……”
我的心中如是说,但是我已经很久没见到过梓枫的愧疚和懊恼,他只对皓辞这样,现在对一叙也这样,他是将一叙当做皓辞的替代了吗?
那年,皓辞没等梓枫彻底清醒便带兵走了,梓枫即使在迷糊之间不停地喊着皓辞的名字,他一定是在梦里和皓辞遭遇到了什么,短暂醒来时却是什么也不记得。
直到他完全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何种处境的时候,他看到的却已经是皓辞的棺椁了。大病初愈不得见血,梓枫没有见到梓枫的遗体状态,但我看了,皓辞满身的血污让我一秒落泪,我无法想象会有人如此残忍的在他身上扎那么多的血洞。
“皓辞不是天底下最温柔的人吗?为什么还会有人这样对他?”
我忍不住问墨皇,这是一个很傻的问题。
“战争不会对任何人温柔,你平日里所见的皓辞,上了战场就会消失,他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也会变得残忍,对敌人残忍。”
墨皇的话不无道理,敌人怎么对待皓辞,皓辞也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皓辞双唇紧闭,不会再开口笑了,他的眼睛也失去了睁开的力量,直到这时我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铁打的事实,皓辞没了。
梓枫对着皓辞的棺椁静坐了三天三夜,他跟我说,他还没来的及对皓辞好呢,皓辞定是等不了他了,放弃他了。
我抿着嘴无法给他回应,除了给他当个垫子,我甚至连一句安慰他的话都说不出来。我的安慰杯水车薪,救不了他深不可测的心海啊。
梓枫,一叙的出现,是否真的让你动心了?还是说你只是想拯救曾经没能做到的事情呢。
第26章 打探
梓枫还是说话算话的,他真的给我熬了一锅养生粥,说让我补一补。
我盯着这稠到极致的白米粥,用勺子一舀就是一大坨,心里真是说不出滋味来,但是有很大的触动。难为他为我亲自做这些,粥里还特意放了枸杞和杏仁,就是这卖相太差。
我老老实实的喝光了,这粥真的暖胃,喝完浑身上下暖烘烘的。
吃饱喝足之后,我将北长王那边的情况整理书写成了奏章,预备明日早朝之上呈交给梓枫。刚收笔,门外便有了敲门声。
此时天色已晚,我这个房子只会白日客多,晚上冷清得很,会有谁来呢?怀揣着这样的疑惑,我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裹着斗篷的人,我看不清脸。
“安大人,这么晚打扰你,实在是万分抱歉,我……能进去吗?”
这个声音……是一叙。
“怎么是你啊,快进来。”
我让开门放他进来,还留了个心眼看了看外面是否有人跟踪,确定没有可疑的人后才把门关好了。
“我很小心的,没有人跟着。”
“你不是病了吗,怎么还到处乱跑,梓枫他……”
我话还没说完,只见一叙脱下斗篷,露出脸,我发现了他脖子上没有被遮盖完全的红印子。他见到我一直盯着脖子某处看,不自在的将衣领往上提了提。
“你和梓枫……已有肌肤之亲了啊。”
一叙默默低下了头,他没有反驳,用沉默表示了默认。
“你坐着,我去沏壶茶,有什么话一会儿慢慢说吧。”
为了避免过多的尴尬,我借着沏茶的空档喘了口气,没想到他们两个的关系竟然进展得如此迅速,但这之中是否是你情我愿就未可知了,梓枫若是用强,料想一叙也反抗不住。
一叙捧着茶杯不吭声,他的手指在茶杯上划来划去,我见他似有话说,但好像一直没酝酿好怎么起头。
“一叙,你能来找我,想必是有非说不可的话,既然来了,想说什么都可以。”
我先给了他开场白,这样他或许会随着我给他的台阶顺利的走下去。
“……安大人,这么冒昧的打扰,抱歉。我这次来,是想问问有关孤川的情况的。”
一叙提到“孤川”的时候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他正处在内心两方纠结的岔道上,一边是梓枫,一边是孤川,他距离孤川更远了,却还想看看那人到底走向了哪里。
“一叙,有关孤川的事,你还是不要再沾染了为妙。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们两个人已经天各一方了,即使曾经亲密无间,现在你也要忘了。你意识到如今站在你身边的人是谁吗?孤川已经成为过去了啊……”
我也算是一番苦口婆心了,我不希望梓枫再受情伤,也不愿一叙遭遇不测。若要承受委屈,那么一叙就必须要忍着,这是他救孤川的代价。
“我知道,我就想知道他好不好。听说您带他去了北长王那边,那边动乱多,他脾气不是很好,我担心他……”
“哎……”
我的一声叹息像是在警告他,再多的话就不能再说了,尤其是“你担心他”这样容易引起皇上不悦的言辞。
“一叙,人各有命,望你能了解。”
一叙原本还有些期待的眼睛里,光亮在逐渐的黯淡,宛如鱼肚白的天空最后清散的星辰。他将几乎没怎么动的茶水一饮而尽,用袖口将嘴附近的水渍抹掉。
“安大人,谢谢你的劝诫,那我就不再打扰了。”
一叙重新披上斗篷,静悄悄的离开了。
他冒着挺大的风险来找我,而我却没能给他想要的答案。得知孤川的消息如果只是作为他最后的心理慰藉,那大可不必。走好以后的路,才是最最重要的。
但我没想到的是,一年以后,一叙出逃了,他到底还是选了一条极端的路。
第27章 出逃
“一叙逃跑了!”
这是事发那日在宫中不绝于耳的传话声,从这个宫殿传至那个宫殿。
一叙与皇上的关系早已人尽皆知,大家都认为皇上对一叙已经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如果他是女的,那绝对就是皇后的不二人选。但是如此这般还要冒险出逃,是为了财,还是为了其他不可言说的秘密,一时间好奇心浓重者都在蠢蠢欲动。
“公子!大人!皇上跟着出宫了!”
小橙子扯着嗓子对我喊,就怕我慢一步跟不上,“皇上骑着他最心爱的骏马,就是跑的奇快无比的那匹,追出去了!”
“从哪个城门走的?”我也已经准备紧随其后了。
“定中门!”
小橙子动作很麻利,马匹都给我备好了,我骑着就赶出了宫。
“梓枫——!”
我一路上都没能见到梓枫的身影,从宫里出来就只有往南这一条路,南面有一条禁河,河的对岸是一片密林,常有野兽出没,曾经出过好几起事故,如今已经没人会到那种地方去了。
我大声的呼唤梓枫,希望能有一丝回应,越是寂静,我的心头越是忐忑不安。直到我听见一声弓箭出弦的嗡鸣之声,在禁河的岸边,梓枫和一叙双双出现,一叙已经下到了河水之中,而梓枫立在河岸边纹丝不动,手中还握着弓与箭。
“一叙……”
我靠近了他们,一叙见我来了,本能的又像后退了几步,梓枫则伸臂拦住了我。
“怎么回事啊?”我有些急切了,“这河水湍急,再往深了去就危险了!”
“你以为我不想拉他上来吗?”梓枫说的冷静,但是我发现他握弓的手指很没有节奏的起起伏伏,随后又朝着河中央向一叙喊话,“一叙!回来!”
一叙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河水冰冷,浸湿了他的裤腿,他怀抱着自己的行囊紧了紧,像是要坚定自己要走的决心。
“我、我不能……”一叙连说话都打颤。
“这几年,我对你不好吗?我有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从我身边逃走。”梓枫继续逼问他。
“皇上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皇上……”
一叙在水中探得更深了,水下或有石子牵绊,他没能站稳,“噗通”一声摔进了水中,可即便他已如此狼狈,却还是想着要往河的对岸爬去。
“莫不是你还想着那个杂役……”
梓枫刚才还起伏不安的手指顿时有些扣紧,这恐怕是他最无法接受的一个答案,他就怕一叙会肯定他这个想法,让那往日的温情都化为了过眼云烟消失殆尽。
“我们虽为杂役,但也有感情……要说错,就全怪我吧,是我对皇上不专,是我还想着孤川……”
一叙是铁了心要走,但是即使他有幸度过了禁河,可在那密林之中又该怎么过活?
“一叙!”我忍不住朝他喊了一声,“你先回来!皇上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你若想走,此事还有商量的余地!切不可再往前走了!回来!”
我的呼喊声在天际回响了一遍又一遍,然而一叙只给我留下了一个带有歉意的微笑,那个微笑和当年皓辞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这难道真是一种可悲的轮回吗……
我还在自我的情绪之中没有回神,梓枫已经抽箭拉弓,一箭而出,直直穿透了一叙的心脏。一叙的动作在那一瞬间被定格了,他倒了下去,血在水中晕开,禁河水中央宛若生出了一朵血红色的花。
“梓枫!你……”
“他既然心已不在我身上,留着也无用……”
梓枫面若冰霜,他扔掉手上的弓和箭,站在原地对着禁河望了那最后一眼,我愈发的猜不出他心里所想。都说帝王心不可测,但我从没想过梓枫也会这般无情。
我将一叙的身体从水中抱出,河水已经将他淹的没了个人形,他全身已经凉透了,血沾染得到处都是,我捏着他的手,他的手依旧紧抓着带出来的那个包袱,由于肢体已经僵硬,我费了很大的劲才将这包袱拽出来。
“你说你……为什么这么执拗!”我看着一叙这幅模样,回想起皓辞当年也是如此,心头聚起一阵不可言说的苦涩,“是因为我没能跟你说孤川的情况,所以你还以为他在等着你吗?啊?你真是糊涂啊!”
如今我再怎么责备他,他也听不到了。一个人,说没就没了,这个世上,也再也没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了……
第28章 苦心
我将一叙葬在了皓辞的墓地旁,在那矮小的土包前立了一块石碑。
皓辞当年是以“天策将军”的身份下葬的,规格比普通皇子还高,我将一叙安置在他身边,我想他在地下一定会像照顾弟弟一样对待一叙的。
“皓辞,劳烦你照顾这个命苦的小家伙了,你见到他的时候一定会以为自己在照铜镜呢。你若是在天有灵,看到梓枫这样做,会不会训斥他呢,我觉得他这次做的过分了……”
自从梓枫射杀了一叙,直到我将一叙埋葬,我和梓枫之间没有再见过面,也没有任何的交流。我为一叙下葬也没有遮遮掩掩,梓枫若是心中还有一丝惦念,他就一定知道一叙被葬在哪里。我心中有气,无法跟无关之人诉说的时候,我就只有跟皓辞倾诉了,真想让皓辞出来痛骂梓枫三天三夜。
一叙生前不离不弃的那个包裹被我带回去了,我在包裹前上了三炷香,之后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除了几件粗布衣服,还有一卷封装完好的文书,表面被水泡过已经变得皱皱巴巴,而里面的文字却能完整辨识,那墨迹竟遇水不化,可见珍奇。
“文泉山之巅,但求一面,叙往昔,盼来生——陈。”
这是文书上所写的句子,最后署名的‘陈’恐怕就是一叙的家姓。我查了查典籍,这文泉山位于京之西,那里花市最为繁荣,那里的人也最擅种花。想起一叙在宫中的时候对照料花草非常得心应手,现在也没什么好意外的了。
这文书上的内容一定是一叙家族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了,所以他才如此在意,直到死也不愿丢弃。至于陈氏家族的记录,我并没有寻得多少有用的记录。
七日之后,我打算将一叙的遗物埋入他的碑下,可远远的就看到有人在他的墓前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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