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大喜[穿越] 第14节(2/4)
作品:《贫僧大喜[穿越]》
击,是我抽了么?
☆、 长生
传说顾连昭继位之初, 朝中大多仍持观望态度。然不过三年,大玄上下海晏河清, 人人都道,这是百年难遇的一代明君。
尽管尹修并不愿再见顾连昭, 但他却是每月都来。有时乘着御驾, 大张旗鼓, 鸣锣开道;有时又只随意换身衣裳,连个随从都不带, 只身一人便来了。
十回中,大抵只有一回能见到尹修。而这鲜有的一回, 又有十之七八是见不到一个清醒的尹修的。
时值隆冬, 旧疾又犯了, 尹修的酒瘾也回来了。这一回, 纵使小猫夜夜为他暖脚, 也并无多大用处。夜里时常做梦, 梦到顾连卿变成了一座冰山, 压在自己身上。他想从冰山下爬出来, 可那座山却像是黏在了背上, 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他若是想逃,就得背着那座冰山一起逃,可如此哪还逃得了?
祈福日那天,尹修难得清醒,顾连昭又来了。
他说想吃圆达师侄的梅花糕。
尹修最爱的糕点,圆达师侄的梅花糕, 锦禾姑姑的桂花糕,与娘亲的千层糕。
后两样早已吃不到了,千层糕自不必说,桂花糕也早在锦禾姑姑出宫后便再也没那个福分享用了。如今还能吃到的,便只剩了梅花糕。
顾连昭来时,先去看过顾连卿,怔忪地盯着看了许久,才出了尹修的屋子。这院子中早已另收拾了一间出来,专用来待客,以防尹修房中的顾连卿被人瞧见。
因为尹修的旧疾,待客的房中烧得很暖。顾连昭饮着厨房送来的茶水,不免有些失望。烹茶那一套,尹修早已不再碰了。说起来,连当初为何要烹茶,他都已然忘了。
顾连昭放下茶盏,咬了一口梅花糕,面上带着喜色道:“二师兄,明年阳春之时,我便要做父亲了。”
尹修手中的念珠倏地停了,他抬头看着顾连昭,良久微低下头,“恭喜了。”又问:“可是你喜欢的女子?”
顾连昭苦笑,“二师兄,我有五位妃嫔,全是大家世族之女,另外品阶低些的便更多了。我面对她们之时,无一不是喊的爱妃,可深宫之中,我真正宠爱谁,谁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当初我的母妃便是如此。所以,我不会喜欢谁。”
“若是当真遇见喜欢的呢?”
顾连昭的手指在桌上敲击着,似在苦恼着答案。忽然,手中的敲击停下,他笑道:“若是我已有了保护她的能力,我便将后宫的女子放出去,允她们另行婚嫁。再将她娶回来,放在身边好好宠着。”
“若是没那个能力呢?”
尹修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直叫顾连昭哭笑不得,可二师兄许久未与他说这么多话了,便搜肠刮肚地思索着答案。“若是没那个能力……那就将她推得远远的。等我有那个能力了,再将她寻回来。”
尹修听得发笑,“哪有那样傻的人,会一直等你的?”
“总会有的,”顾连昭道,“二师兄不就是吗?”
尹修忽然变了神色,将拿来暖手的茶杯放下,“嗒”的一声,“我没有等他。时候不早了,你走吧。”
顾连昭嘴唇微动,似要说什么,终是将话咽了回去,起身离开。
尹修回了房,每次出房门,小猫都会留下守门。一听见门口的动静,小猫便跃下软榻,来到门前。见是尹修,小猫欢快地叫了一声,扒着尹修的衣袍爬到了他怀中。
轻轻摸着小猫的脑袋,尹修破天荒地走到了床前,看着上面仍在沉睡的人。过了许久,他放下小猫,竟然上前在床上侧躺下,面对着顾连卿。原本顾连卿便睡在床的正中,他这一躺,两人便紧紧地挨在了一块。
尹修伸出手去,拂开贴在顾连卿颈上的发丝。
做鬼便是有这个好处,身周数丈之内,不沾凡尘。几年以来,哪怕尹修不愿靠近顾连卿身边,也没叫他落得个邋遢模样。只是那一头长发长久不打理,难免有些乱了。
以指为梳,将顾连卿的长发理顺了,尹修重又躺下。“空空来过了,也来看你了,只是不知为何,他没有与你说话。大概是我在场,他有些难为情。又或者,你们血浓于水,有些话不必说你也知晓。”
说着说着,他又停下,似是许久没有与顾连卿说过话,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便那样看着顾连卿紧闭的双目,良久才道:“其实我早该怀疑的,空空身上的疑点太多。他是在我之后入的镇国寺,打自那时起,便是与我住在同一处院子。而你呢?你那样厌烦我,定不会来我们这处走动。可比起我来,他却偏偏与你更亲近。年少时,你待人都是冷冰冰的,却单单会对着空空笑,他哭的时候,你会放低了声调去哄他。若是对待旁人,你哪有这样的耐心?空空的生辰,从来只有师父知晓,连对我他都不说。他与我说过你幼时之事,还有瑗妃之事,他若只是一个寻常百姓家的孩童,哪里会知晓这么多秘辛?如此种种,都十分可疑。可那会儿的我哪有怀疑他的理由?被你们瞒了那么多年,也是该的。”
说完这话,他又静默了良久,“空空说,他要做父亲了。时间过得多快啊。当年我一手便能抱起来的孩子,竟然也要做父亲了。顾连卿,你是不是也很高兴?”
这话自然没有得到回答。尹修伸出手,犹豫片刻才搂在顾连卿肩上,“他说不是你做的,你为何从来不与我说清楚?我做那些事时,为何不阻止我?你的纵容,会叫我以为你心虚,我从未想过,竟然不是你做的。如果你说了,我……”
他一顿,却道:“恐怕我也不会信的。出事那日,娘亲一边嘱咐我伴君如伴虎,一边在做刺绣。你可知道上边绣了什么?对了,你问过我的,我说只有一丛幽兰。我骗你的,上边绣的还有你的表字,若鸿。你不知道吧?那是我最初为你取的字,只有我和娘亲知晓。可笑那日我还与娘亲说,她绣错了。可原来,她是想告诉我,是你害了她。你说,我该信谁?我会信谁?一个是我的生母,每日会对我嘘寒问暖的娘亲,另一个呢?会为了皇位逼宫造反,对自己病重垂危的父亲用以威胁。我会信谁?”
“虽死犹忠的父亲,死而不甘的母亲,还有你,从未有人告诉我真相。我在你身边两年有余,每日都想着你的死期。却不曾想过亲自动手。蒋钰说,我所谓的真心,不过是要你送死的借口,可其实,他错了。”
“师父总说人各有命,有时我也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执意助你出镇国寺,如果救了你的不是我,如果那年你没有来抢亲,如果你没有争夺皇位,如果我娘没有绣那条帕子,哪怕这其中仅仅只是有一样没有发生,我们如今会不会是另一幅模样?哪怕相见时只是淡漠以对,几乎等同于路人,总会比现在好吧?你看,我们曾有那么多选择的机会,可为什么非要变成这样?这便是所谓的命吗?”
一个人说了许久,倒像是自言自语。忽然想起顾连昭走之前说过的话,尹修对顾连卿道:“空空说我在等你,可世上哪会有那样傻的人?在我有生之年,你会醒吗?我连你何时醒来都不知,又怎会傻子一样地一直等你。万一我等不到你呢?”
“你爱醒不醒,我才不等你……”说着说着,不知不觉竟在床上睡了过去。须臾,房中走进一人,小猫正要叫,那人只在唇边比划一下,“嘘——”,小猫便安静了。
那人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紧挨着睡着的两人,低叹一声,抬手为他们盖好了被子,便转身出门。临走时,瞧见榻上坐着的小猫,伸手在它头顶拍了拍,并未说话。
醒来之后,尹修依旧常常喝得烂醉。只是不再避开顾连卿,有时喝得头晕脑胀不辨东西,倒头便挨在顾连卿身边睡了。
那日尚且清醒之时,铭生推门进来,看着他颓唐的模样直摇头叹息。尹修放下酒壶,整了整衣裳,道:“旧疾犯了。”
铭生却呛道:“想喝便喝,哪来这样多的借口。”
尹修不再接话。铭生清清嗓子,道:“今日午时,来我房中一趟。”
“是。”
为防午时醉过了头,尹修便没有饮酒。抱着小猫在阶前晒太阳,不时抬头看看时辰。半个上午,不知抬头看了多少回日头,看得眼都花了。尽管师父说的轻巧,不过是叫他过去一趟,可心底却总有些不□□生,仿佛有什么事正要发生。
午时,尹修敲响了铭生的房门,大门便无风自开。尹修早已习惯,抬脚踏进房中,回身将门关好。
“师父。”尹修唤了一声,铭生今日没再打坐,而是坐在一旁太师椅上。手边桌上摆着个冒着热气的瓷碗。
他指了指那瓷碗,对尹修道:“前几日寻来的方子,能治你的旧疾,趁热喝了。”
尹修心头有些发凉,却不知为何,上前端起那碗,只见黑乎乎的一碗,又抬头看了铭生一眼。铭生反笑他:“怎的?怕这有毒?要不为师为你试毒?”
“不了。”尹修将碗凑近嘴边,一阵腥气扑鼻而来,抬眼间铭生仍是一脸笑意。便不再多想,仰头将一碗腥气的汤汁全数饮下。那药闻着腥,喝下去后唇齿间腥味更浓。铭生见他眉头深锁,笑着递了一块蜜饯,“滋味不好吧?”
“师父,这究竟是什么方子?怎的这样大的腥味?”尹修吃了蜜饯,终于缓和不少,一开口却打了个哈欠,困意瞬间席卷而来。
等尹修意识到不对劲时,浑身已无半分力气,软软地倒在地上。“师父……”
铭生自太师椅上起身,又坐回蒲团上。尹修伏在地上,分明看见原本年轻俊雅的师父在渐渐衰老。先是眼角出现皱纹,而后鬓发变得斑白,终于,他变成了老人家鹤发鸡皮的模样。
“方才给你喝的,是我自古籍中看来的方子。”铭生一开口,连声音都变得苍老,“本身没什么稀奇,只是用了一味药引,便是我的心头血。”
尹修徒然睁大了眼,却忽然说不出话来。
“为师的确贪生,但最近忽觉活着竟没了多大意思。我今年一百二十四岁,在镇国寺守了百年,已然够了。这摊子,今日我便交与你了。饮了我的心头血,你便与我无异。”他说的颇有些语重心长,“尚远,长生这东西,并不如看着那样绝妙。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去了,自个儿却仍然活着,这滋味,还需自己品味。”铭生的声音越发显得苍老,“不用觉着亏欠于我,为师不过是在想活之时活,想死之时死。说起来,世间如我这样潇洒的,恐也没有第二个了。”
失去意识前,尹修看见铭生在对自己笑,往常见到的师父总会嫌这嫌那,倒是从未这样和蔼地笑过。
☆、 私事
“尚远, 长生这东西,并不如看着那样绝妙。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去了, 自个儿却仍然活着,这滋味, 还需自己品味。”
可铭生却忘了, 得到长生的尹修何尝不是如此, 更何况头一个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师父死去。
圆达说,住持走的那日, 静静地坐在蒲团上,十分安详。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 整日木着一张脸的圆达, 说起此事时, 却红了眼角。话一说完, 便与尹修告辞了。
尹修的旧疾果真未再犯过。
铭生的牌位进宗祠的同一日, 尹修接过了代表国师之位的诏书。他在镇国寺已待了十二年, 所有铭生能教给他的全都教过, 自然包括怎样做一个国师。
圆静十七岁了, 许是幼时过得凄苦, 长得便比同龄人慢些,仍是个瘦弱少年的模样。自打进了镇国寺,已有五年,尹修却从未主动来寻他。起初他不愿亏欠旁人,倒是去寻过尹修几回,想着将这份恩情早早还完, 可惜未能如愿。久而久之,便不再去了。
谁知尹修继位半年后,竟不知怎的记起了他来。
本以为尹修是有事要问他,哪里料到,等着他的竟是那样的结果。
那日发生了何事,他人并不知情。只知那之后圆静便被住持收为弟子,并将其定为自己的继位者。
因此,寺中其他弟子对圆静的态度也恭敬不少。可圆静本人却并不稀罕这个身份,他不止一次的跑去尹修那里大闹,无一不是被尹修打出门外。接二连三后,他怒骂尹修为妖僧,且自此再未改口。
再观尹修,抱着猫将院门一摔,任他怎样骂也不作反应。
众人皆道尹修变了,缺了许多活人该有的气息,似乎世间之事已不能再让他为之悲喜。颜洛便是最先发现的那个,但却无可奈何。唯一能做的,便是每月来与他闲聊,小坐片刻。
变了之后的尹修令人捉摸不透,便没人敢为圆静之事来过问尹修,只除了顾连昭。
大皇子百日时,顾连昭便抱着孩子来给尹修看。面对孩子时,尹修的表情才略微柔和了些。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顾连昭将孩子放入尹修怀中,看他有些慌乱地抱住,笑道:“还未取名,不如二师兄来取一个?”
尹修果真认真思索许久,才道:“曦字如何?”
顾连昭听后,忽的大笑,尹修不明就里,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不好?”
“非也非也,是太好了!二师兄可知,我名中的昭字作何解?”
尹修摇头。
“兄长说,昭者,晨曦也。他为我取名为昭,便是希望我有朝一日能以顾连昭的身份活着,光明正大。”
此处既提起了顾连卿,顾连昭便道:“兄长还未见过曦儿,我这便带他过去。”孩子的名字似乎也这样定下了。
正要伸手去接孩子,尹修却闪身避开,“不可。他身上鬼气重,这孩子怕是受不了。”看顾连昭一脸失望之色,他又道:“等孩子长大些吧。”
顾连昭却摇头,“等孩子长大了,能记事了,那便更是见不得了。”
“为何?”
“兄长的存在,知晓的人越少越好。他……毕竟是世人眼中的异数。”接过孩子,顾连昭一边逗弄着,一边问起另一事:“来时听见师侄们说什么圆静又在闹了,圆静不是二师兄的徒弟吗?连名字都入了国师一脉,有何可闹的?”
尹修抱起腿边的小猫,摸着那一身顺滑的皮毛,轻描淡写道:“没什么,只是前些日子钻研了个禁术,不知有用与否,在他身上试试罢了。”
他说的轻松,顾连昭却听得心中一惊:“禁术?”
尹修抬头,面上似有一丝笑容,“瞧你吓的,禁术也不全是害人的。我用在他身上的,只会叫他停止生长,永远留在十七岁的模样。我活一日,他便活一日,等我死了,禁术自然解除,到时他便能如常人那般生老病死,这可是天下多少人求之不得的。”
“师父自作主张助你长生,这可是你想要的?”顾连昭忽然这样问。
尹修的面色不悦,道:“我可并未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别人长生。这天下,能有几个师父?”他转而问道:“长生之事,你又如何得知?”
顾连昭一怔,“二师兄,你可曾好好看过自个儿这张脸?你如今年岁几何?再看你这张脸,又该是多大年纪?师父去后,你渐渐变为了如今的模样,旁人也许没察觉,却是瞒不过我的。”
“时辰不早了……”尹修听后,又要下逐客令,却被顾连昭笑着打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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