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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 第3节(3/6)

作品:《奸臣

来心中苦闷,便去了好几回宫中找萧皇后,可她去到皇后跟前,也多是流泪诉苦,翻来翻去不过那几句话。萧秀秀原还应付她两回,后来也渐渐失了耐性。昨儿个刘氏听了姑嫂们的话,一夜未合眼,今儿早早去了宫里,要寻皇后哭说哭说,却不想看见一个宫女施施然地走出来,一句话打发了她去:“娘娘说,太傅是重恩义之人,让夫人回罢。”

    刘夫人得了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回到府上,琢磨半天,终忍不住跟一个仆妇说起。那仆妇是刘家的家奴,跟着刘夫人嫁来,也算有来头。她听了,就翘着眉道:“皇后娘娘这句话,当是说刘家对老爷有恩,老爷断不会因旁人跟夫人离了心。”

    想刘夫人要貌无貌、要才无才,还未曾给萧仲孺生下一儿半女,老爷仍一直敬着她,追究下来,乃是因当年刘家对萧仲孺曾有过一个提携之恩。也因此,萧太傅虽行事乖戾狠辣,眼里揉不进半点沙子,却对刘氏娘家人很是纵容。这些年来,萧仲孺一路扶摇直上,刘家也没少从他身上谋得好处,甚至私下在客人面前,也常以太傅的恩人自居,端看这刘家婆子一脸傲慢的态度就知。这些事萧仲孺也未必不知,可多数时一笑置之罢了。

    刘夫人今夜也不晓得怎么突然开了窍,她猛地想到,刘家明面上虽一日比一日富贵,然今刘氏的族长也不过官拜侍郎,数年不见升迁,刘家众多子弟里,竟也无一个官至五品之上的人。刘氏越想越是心慌,她仿佛觉察到了有什么不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一人干着急,整夜都坐立不安。

    次日,刘夫人决定走一趟泷明庵。

    自钧哥儿住到这儿来已有段时日,刘氏也不曾踏足,今日到来,大抵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因来的是夫人,庵里的尼姑也不敢拦,就领了他去顾钧的院子。刘氏坐在屋里候着人时,就趁此打量了一番。

    这屋子拾掇得齐整干净,确实是难得的清净地方。屋里的摆设不说样样贵重,却都精细得很,不止这样,此处的物件大多成对,不像是一人住的,刘氏还悄悄去了里间,炕上放着两个玉枕不说,脚踏还有一双男人穿的鞋,怕不是和谁在此过着夫妻生活。

    刘氏原来乱在心头,瞧见这副光景,无端端地觉得焦灼,此时,后头响起了声音:“夫人。”

    刘夫人只跟做贼被逮到也似,猛一回头,便瞧钧哥儿身着灰袍,腕子挂着一串佛珠,身上带着檀香,是刚诵完了经回来,周身清冷,竟还真跟半个出世之人一样。顾钧见刘氏鬼鬼祟祟,也不如何,客客气气地请她入座奉茶,一副坦荡模样。反观刘氏,明明占着夫人的名头,在顾钧面前却如坐针毡,倒显得好笑了。

    “顾钧不知夫人今日过来,在堂里颂了会儿经,让夫人久候了。”顾钧虽不过是个挂名弟子,却也日日做功课,比正经佛门子弟还要勤奋。刘氏勉强振作精神,做出亲和的样子道:“钧哥儿在这也有些日子了……近日里,可都读了些什么?”顾钧敛了敛目,缓缓答说:“哪有读什么书,不过诵了几段往生咒,盼死去的亲人九泉之下能安息罢了。”

    这对姑侄杂七杂八说了一些话,期间,刘氏暗中端量钧哥儿,这才一段时候不见,这顾钧仿佛变了个模样,越发标致不说,也不知是不是她多心,总觉得顾钧面上虽然对她这姑母仍旧恭敬,眼底却是凉的。

    却说,刘氏今日过来,一方面是要亲眼看看,钧哥儿究竟如何受老爷的宠,另一方面,实为想到这钧哥儿到底还是他们刘家的亲戚,怎么着,也该连成一气,这样,老爷兴许会念着这层好处……亏得刘氏琢磨到了这一点,也不枉她活了大半辈子,总算是聪明了一回了。就看她今日过来,着丫鬟捎来了不少好东西,人参鹿茸什么的光捡最好的,竟比顾钧帮老爷试药后那阵子还来得亲热。

    然是说也,钧哥儿却是一脸淡漠,既不满脸感恩,也不逢迎刘氏,态度比起往日那时候,简直判若两人。刘夫人不想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到后头竟接不上话来,两人间的气氛颇是尴尬。旁人暗忖这钧哥儿如今受老爷的疼宠,难免要傲慢些,可不等主母发话来,一旁的仆妇就看不下去,啐道:“好一个侄少爷,夫人对你可是有大恩德的,今儿陪老爷睡了几次,倒还金贵起来了,你这样的人老婆子我见得可多了!”那仆妇不住谩骂,刘氏假意拦了两句,却任那仆妇嗓门越说越响,到后来快把这庵里的人都招来外头偷听了。

    顾钧仍是宠辱不惊的模样,待那婆子骂干了嘴皮,才开口道:“夫人对顾钧确有大恩,顾钧实在没齿难忘,这方才听姑妈的劝,好好服侍老爷。”此话方出,包括仆妇和刘夫人在内,脸色都微一变。那仆妇犹在色厉内荏道:“你可莫瞎言,岂是夫人逼你爬老爷的床去?”

    “确不是夫人逼我,”顾钧缓声言道,“姑且也算是顾钧下作,蒙夫人的成全,和老爷好了几回,竟也舍不下了,唯有辜负了夫人当初想为钧儿另寻人家的美意。此后,顾钧断无脸再喊这声姑妈,便也算顾刘两家清了罢。”只寥寥几句话,就戳破了刘氏假仁假义的脸面,还撇清了顾刘两家的干系。

    刘氏一震,她原当这顾钧是个极好拿捏的,没承想他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站起来颤颤地指着他,就看钧哥儿两眼冷然,哪里是当初那个没处傍依的孤子,一时之间,几乎认不出眼前的人到底是谁,怔怔指道:“你、你……”那仆妇插着腰骂道:“这下子可总算露出狐狸尾巴来,好呀,原当你是个老实的,原来竟是冲着老爷来!”

    顾钧也不驳斥她,只看了眼刘氏,轻道:“以后的日子,可就要委屈夫人了。”眼看钧哥儿要起来,只还未踏出半步,他就像是腿一软,坐了下来,然后便反胃地干呕起来。一边的小尼姑似是明白,赶紧拿了痰盂过来,看样子,顾钧也不是第一次吐了,也不晓得已经是第几天了,这两天尤其厉害,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

    刘夫人和仆妇看管家宅,到底跟这庵里的尼姑不一样,看钧哥儿吐成这副样子,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只看,刘氏一脸恍惚地道:“快去、去叫人请个大夫来……”

    萧仲孺今也不甚顺遂。

    “陆武被杀了?”萧太傅睁大了眼,难以置信道,“究竟是谁胆敢杀害朝廷命官——”

    那报信的人跪在太傅跟前道:“陆大人奉太傅之命去郸州赈灾,谁想……谁想,竟有贼子带兵来杀了陆大人和金县令,又放火烧了县府,之后大开粮仓,灾黎群起哄抢,如今,郸州四郡已经没有王法了!”

    萧仲孺读了地方官员呈交上来的信,方知事态竟如此严峻,顿时大怒。萧仲孺暗觉此事有诡,又想到李永达,不禁恨得牙痒——他素不承认自己用兵不如李永达,却又不知这姓李的如何三番两次从他手里逃走,只知此人再不想法子除掉,怕是大大的祸患。

    此回郸州造反,萧仲孺很是震怒,朝上直接罢了几个人官,跟着就要调兵以平民乱,只是近些年粮食收成有亏,就算买粮,也隐隐有些供不应求,下头的人为免遭太傅责难,悄悄以糠充军粮,此事便为后来连连兵败埋下的头个隐患。

    又说萧仲孺下了朝,原召见了韩谦袁焕等将军商议用兵之计,却临时得来一个消息,就看萧太傅原来面色阴晴不定,忽而一怔,紧接着就大喜过望的模样,好似发生了件天大的好事。

    第16章

    素知萧仲孺妻妾成群,奈何子嗣缘却不尽人意,且不说那些没生下来的,单是夭折的就有两三个,前年又刚死了一个楔子,现还活着的也不过一个远嫁的庶女,原当此生后继无人,不想柳暗花明又一村,养在泷明庵的那一位竟传出了喜事。

    萧仲孺请了院正去庵里,钧哥儿躺在炕上,只一手伸出帐外,苍白脸色模糊可见。太傅问:“如何?”院正转过来,拱手道:“回大人,确实是喜脉。看脉象,该是有一月了。”

    一月前正是钧哥儿潮期那会儿,没想是那时候一举得子。萧仲孺脸上掩不住喜色,一连赏了太医和伺候顾钧的人,又亲自送院正出去,一是要让钧儿歇下,二是商量保胎养身之事。满屋子的人都欢欢喜喜,顾钧收回了手,缓缓地侧身转过去。他将手慢慢放在自己的腹上,神色却是百味杂成,唯独不见一丝欢愉。

    这对公媳珠胎暗结,任是放在哪户人家,当以为不耻,断也不可能将这孽种留下。萧仲孺岂是那等将祖宗规矩放在眼里之人,等也等不及去细细安排,就将顾钧从泷明庵接回萧府,至于身份,暂且抬的还是男妾的份位,可明眼人都知道,任钧哥儿肚子里的是男是女,这一位未来方才是萧府正正经经的主子,单看萧仲孺如何迎他便知,用的是八人大轿,走的是萧府正门,住的不是那萧索的偏院,而是直接搬进了老爷的院子。

    “老爷这是全当府里没了大奶奶不成,轿子抬回来也就算了,还走的大正门。”刘氏屋里的婆子愤愤道,“不止如此,都是有了身孕的人了,还夜夜和老爷睡一张床,这不要脸的贱胚!”自打老爷接了钧哥儿回来,刘夫人这一厢日子更是不好过,可也不只大房,算下来,萧仲孺已有大半年不曾踏进各房院子。刘氏自晓得顾钧怀了老爷的孩子,心中便极是不安,却又对现状束手无策。

    “那些个丫头小厮,枉费夫人您提拔,昨儿还管那位叫七房的,今儿全唤他小爷了,真把孩子生了,是不是还叫他院君了?”这刘家来的婆子当自己有来头,看不上那和公公睡觉的浪荡子,又是夫人身边服侍的老人,素来口无遮拦,却不料此话传出去,当日那温管事就听了老爷的命令,带着家丁来夫人屋子里拿人了。那婆子哪肯就范,还将刘家搬了出来,温管事只顾陪着笑脸道:“今这儿是萧府,小人也只听老爷的话办事。老爷说罚杖三十,之后便喊刘府的人来接你老回去享清福了。”

    你、你……那老婆子被刘夫人带在身边多年,也惯成了个不通事的。且不说刘家如何,今就是朝上也是太傅的天下,哪怕今儿个要打的是刘家的孙子,断也无人敢拦。就看那婆子被拖到院子,真要杖打,她一个六十岁的老家伙哪里经得住,怕是主子想直接要她的命,这会儿急忙喊夫人救命。

    刘夫人如何救得她,听人道是老爷的命令,就不敢再置喙一句。她听到婆子的惨叫声,只怕得叫人把门给掩牢。刘氏原呜呜地哭着,最后,在凄惨的叫喊声中怔怔地止了泪——她今儿是看明白了,萧仲孺是一心回护钧哥儿,这回动的是老婆子,实是做给她这个夫人和一院子的人瞧的。

    “老爷这是魔怔了……”刘氏失神地喃喃。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话分两头,又说回钧哥儿那一头。

    顾钧在泷明庵修了假身,今回到萧府,虽挂着妾的名头,但吃穿用度全是按大奶奶的份例,甚至过之而无不及。萧仲孺不让他回东湘阁,直接住在自己屋里,仍是像在庵里那时候,和钧哥儿过着民间夫妻般的日子,同起同卧,吃用都不分你我。

    顾钧儿时有不足之症,本以为养大了好了,今儿有了身子,就看出底子不足的地方。自他怀子以来,顿顿进补,可无论多好的东西给他,补都补不进,熬过了害喜那阵子,人反倒还清瘦了。萧仲孺向来重子嗣,更何况今还是他心肝肉儿有了,只比头胎还要紧张,将朝中些事情交予下头人处理,一心一意守着钧哥儿。他不止让太医常住萧府,随传随到,还迷信上那些神神叨叨之物。

    原是钧哥儿夜里难寐,几日来连连梦魇,夜间盗汗惊醒,药石罔效。他此夜里,又喃喃唤着谁来,萧仲孺被他搅了数回,夜里也不敢深眠,这会儿听到顾钧嗫嚅,拿着烛火坐起来。

    “爹……阿娘……”只看顾钧又在梦里喊着爹娘,萧仲孺正要将他唤醒,陡地听他唤了一声:“老爷……”就看顾钧眼角慢慢地滑坠一滴泪。萧仲孺心中微微一抽, 钧儿对他素是冷情冷脸,却在梦里为他落泪,可不是对他也有情意么?如此一想,对顾钧更是怜惜,将人搂入怀中,轻轻拍抚。不料顾钧忽地惊声一叫,坐了起来,只看他面带惊惧之色,出了一头冷汗。

    萧仲孺问道后,钧哥儿胸口起伏,仍有些余悸:“我……见着一人。”萧仲孺只怕再吓着了他,给他喝下了茶水后,抱着他问:“什么样的人?”顾钧靠在老爷的胸膛,嘶声说:“是个妇人……我不认得她。”

    萧仲孺一怔,随之就追问起钧哥儿那妇人相貌衣着。顾钧缓缓应说:“她躺在床上,瘦骨枯槁,病入膏肓的样子,身边一人也无。”萧仲孺听到此,脸色怪异,不发一语,只又搂紧怀中之人,好似要将他牢牢护住,哪路神鬼都不得接近。哄人安歇之后,翌日早早起来,萧仲孺便命人去请长安寺的高僧过来。

    萧太傅先是叫来一批僧人到萧府上,日夜诵经念佛,跟着又听信了哪路相士所言,以为顾钧怀子不顺,是萧氏祖上风水不佳,命人将父母迁坟。萧仲孺生母乃是家伎,死后葬在京外一处坟地,今也亏太傅想起来,这回一并迁去,还特意命人做了一个牌位在长安寺里供奉。

    年底,萧仲孺在长安寺做了场超渡的法事。至此,顾钧已经有六个月身孕,两人一起从马车下来,便看钧哥儿披着那件黑狐氅,想是他过份清瘦,肚子倒不怎么显。萧仲孺仔细地挽着他,两人见过方丈,便一起去佛殿里。做完了法事,萧仲孺取了一把香,到牌位前跪了下来,眼底却是一片冷漠,磕了三次头,就将香交给庙里的师父。

    今正值多事之秋,先前南方大旱,今北方却又有雪灾,前些日子传回战报,义军又占了两城,可说是流年不利了。马车一路由雍京到长安寺,路上就可见不少流民,只因太傅不许流民进京,城内方一个不见,如今京城犹是一片盛景,却不知外头已然满目疮痍。

    顾钧亦烧香叩拜,之后二人携手到外头。长安寺外有一片湖,每年冬天,湖上都会结一层冰。两人去了凉亭下,就看湖面如镜,梅花早放,松树结霜,确是一个赏雪的好地方。萧仲孺难得心情颇好,道:“先帝身子还好的时候,年年冬天都带一批朝臣到此。”他缓缓说,“除了冬猎之外,亦在这亭中办酒宴,先帝好雪肤,常使舞姬于冰湖上献舞,道是霜雪与肌肤相映,别有趣意……”

    先帝荒唐,命舞女献舞时只着薄纱,若没说停,她们就不能退下,一直在湖面上舞。据说有一年,先帝未叫舞姬们停下,她们便跳了整整一夜,次日,就见湖面上十几个僵硬之人,先帝不以为怜,还道这人做的冰雕更加美,此后年年皆有舞姬在湖上舞至活活冻死。萧仲孺为先帝佞臣,相传此计还是萧仲孺所献。

    顾钧收回目光,轻声说:“此地甚寒,老爷和我还是回罢。”

    因难得出来,太傅府上一行人在长安寺暂住两夜。萧仲孺料理好了生母后事,也算了却了一桩多年来的心事,将忍不了这一夜,将钧哥儿抱在自己腿上,用嘴贴他的唇去。顾钧略一躲避,也便由着他亲近,自从他有孕,本当萧仲孺会要其他人伺候,不料夜夜仍和他同睡一榻,饶是顾钧再如何装瞎子,也知老爷对他的情是真的。此下,他胎位已稳,萧仲孺也向大夫再三确认,大可行房事了,前些日子两人就有试过,确也无防,今夜才又缠到一处。

    萧仲孺将人放在腿上,啄着钧哥儿的唇,摸着他的身子,低低地说着情话:“你成日愁着,也不知愁什么来,可叫老爷日日好猜,怕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顾钧被他揉得身子热,与他一下一下贴着唇,间隙应道:“老爷如果倦了,自可放任钧儿去,从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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