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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牵永世 第1节(4/5)

作品:《情牵永世

倾毁的小庙里和尚正跪在佛前唸经,一下一下敲着木鱼,莲起拾阶而上进入寺里,和尚闻风未动,莲起立于殿旁一侧,心却跟着和尚那一下一下的木鱼声慢慢静了下来。

    “你来听故事了?”

    莲起跟着和尚走到小庙后面,庙后只有一口古井,一颗松树,树下有石桌和五个石椅,月光下什么都是灰灰暗暗,莲起有法力,他能看的清不奇怪,但老和尚却也能走的不偏不倚。

    莲起坐下后,跟和尚提起早先之事,不懂自己何以因为一笑乱了心绪,竟然险险入魔?

    “上次那蜂鸟精的故事说到那里了?”

    “蜂鸟精惊见候爷娶妻。”

    老和尚摸了摸眉毛,目光似落在远山又似没有,反正老和尚眉毛长的遮住双眼,莲起从没一次弄明白和尚在看何方。

    “啊,对了,说到候爷要娶妻了。”和尚收回目光,执壼为自己倒了杯水,盈满后又盈满一杯推到莲起面前,才悠悠开口。

    “话说,那蜂鸟精到底是没听候爷嘱咐出了密室,他一路见到候爷府里红灯笼不断,处处贴喜字,心中又惊又疑,到了候爷房里,蜂鸟精见到一女子头盖红巾坐在候爷床上,一时激愤,竟取下房内悬于壁上之剑,一剑砍下床上女子的颈子,女子头落了地,红盖头滑过断颈女子脸庞,落在一边地上,蜂鸟精这才惊觉此人竟是候爷侍女阿朱。”老和尚说到这里就停下来,抬头望向远方,莲起虽然看不见老和尚又白又长的眉毛之下的眼睛,但他知道,老和尚看的不是山,是望进蜂鸟精的故事里了,莲起曾问过老和尚可是故事里的候爷,老和尚笑着摇头说:“和尚就是和尚啊。”

    良久,老和尚才收回目光又开口道:“阿朱是候爷心腹,跟着候爷多年,也是除了候爷以外唯一知晓候爷身边跟了只蜂鸟精的人,蜂鸟精隐隐觉得自己铸下大错,但又理不清候爷何以背叛承诺娶了阿朱,忆起往日候爷情意绵绵,双人叠影情影仍在眼前,记起曾与阿朱无话不谈,情同手止,蜂鸟精跌坐在阿朱的头旁,往事幕幕与阿朱断颈的脸轮番交替在眼前,蜂鸟精抱起阿朱断头,问阿朱“事情何以走到如此地步?”,阿朱已死当然不会答,只有张着一对惊惧大眼,蜂鸟精此时已经疯怔,看着阿朱,觉得阿朱心是有不甘的瞪她,于是蜂鸟精挖下阿朱双眼吞入腹里,蜂鸟精此举已犯不可挽回之错,待候爷送别前来祝贺众人回到房里时,蜂鸟精双瞳已现红光,显然已经化魔。”

    老和尚说到这里就没再接着说下去,只是专注的泡茶,喝茶,莲起知道这代表今天故事已经说完,他把故事回想了一遍,实在想不透今天的故事跟他差点化魔有何关连?他与老和尚这样的相处模式已经快十年了,莲起知道直接问也得不到答案,于是撇开那部份,只就着故事里的疑问向老和尚提问。

    “蜂鸟精化魔是因杀了阿朱?”莲起顿了一下,似觉说的不对,又开口说道:“还是因为候爷背弃承诺娶阿朱为妻?”

    “嗯…。”老和尚沈吟不语,相处的时日不短,莲起心知这是他未说到重处,“难道是为了阿朱吗?”

    说完莲起自己就摇了头,想他跟许多莲花在同一潭里,时有花枯,时有新花萌苞,如果要为每个花开花落伤怀,那要多伤心呀?

    莲起这里还在想不透,老和尚却已收好茶具往庙里走,莲起跟上,急问,“今天故事说完了?”

    老和尚并未回头,只是举起手来挥了挥,“回去吧,有人等你饿到肚子打鼓了。”

    莲起皱眉不解,那山里除他并无别人,难道是段云生回来了?

    心念起,人已到。

    莲起四处张望,并无段云生的踪影,只有少年盯着火堆嘴里唸唸有词。

    “大仙怎么还不回来?水蛙都要烤成蛙干了。”

    莲起闻言惊惧,他施法离去前门窗紧闭,此少年怎么会知道他离去?除去隐身法力现身,莲起单手握住少年颈项,“说,你怎么知道我不在?”

    “那是…。”

    “给我说。”莲起以为少年想要欺暪暗暗施力,加深了力道。

    少年涨红着脸心想,大神我是很想说啊,可是我才说了两个字你就给我掐死了脖子,我连字都发不出来怎么说?

    少年双手又挣又抓,两脚不停乱蹬,面色转红又转紫黑,已然就要断气,莲起这才发现不对,松开了手,双手背在身后,转身山间看去,吐纳了几次,又再开口问一次,“你是怎么知道我不在?”但此时声音已无刚才严厉。

    “咳…咳…咳…咳…。”莲起松手后,少年趴在地上咳了起来,一声一声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似的,莲起虽然背过身去,但双手不自觉的紧握,心底一阵后怕,刚刚差点就要把少年掐死。

    ☆、他是妖,他是花妖,他是小妖

    少年趴在地上咳了好一阵子以后才回过气来,想说话,张嘴动了几次却发只发出嘶哑的声音,少年一惊,连滚带爬爬向五六步外的草堆前,急忙从一边干草堆旁拿了装水的竹筒,一抓起就猛灌,这一灌又呛得他咳了一会,好不容易停住不咳少年想再开口,还是只听见嘶哑的喊叫声,不闻任何话出,少年倒抽了一口气,一手压着胸口,再重重吸吐了几次,又吞了口口水,吸足了满口的气,慎重的开口却还是只有嘶嘶声,这时少年自己真害怕了,慌乱的举起竹筒不停灌水,如此重复了数次,还是没能说出一个字,少年越来越害怕,灌完了一个约碗口大手臂长竹筒的水,见自己仍说不出个字来,拿起另外一个还想再灌。

    “别喝了,可能是伤到喉咙,喝水也没用。”

    莲起握住少年的手阻止他再虐待自己,少年抬起头来双眼盈泪,一脸惊慌无助,那神情倒像在跟莲起求援,莲起愕然,少年这样明明是他所造成,为何少年不只不怕他,还敢跟他求援?

    他是妖,他是花妖,他是小妖,降世不过两百余年,除了隐身,瞬间移动身子,隔空取物和呼风唤雨以外,其实他什么都不会,面对少年哀求的眼睛,莲起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也还好他是花妖,他能识得一些花草植物的药性。“我去给你采些草药治喉咙。”

    喉咙两字音才飘入耳,少年已经不见莲起踪影,少年笑了,但随即又因疼痛皱起了脸,少年按着发痛的喉咙想,莲起大仙好像他的哥哥啊,总是口是心非的,一张脸冷冰冰,心地却好的不得了。

    想起哥哥,少年的心又难受了起来,他与哥哥是同胎出生,据母亲说两人相差不到半刻钟出生,哥哥像母亲,纤弱柔美,他像父亲,黝黑高大,看到他们的人总说他们不像双生子,连少年自己也觉得不像,哥哥多聪明啊,五岁就能作诗,连私塾的夫子都因惜才愿意分文不取教哥哥唸书吶,可惜父亲走镖死在匪人刀下,母亲独自操持家庭积劳成疾一病不起,最后终是香消玉碎,如不是这样他们也不用投奔姨母,最后竟落得哥哥被卖活祭山神。

    他叫傅敬尧,早他不到一刻钟出生的哥哥名为敬文,若问傅敬尧恨不恨姨母,傅敬尧也说不上来,初到姨母家,姨母也是待他们极好,只是哥哥性子冷待人又疏离,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书唸的特别好的原因,总是对不识字的人瞧不上眼,即使到了姨母家,仍对做小生意的姨母一家不亲,姨父本有意要把女儿许给哥哥,也叫哥哥拒绝了。

    后来连年不雨,稻谷不生,路有饥蜉,易子而食之事时有耳闻,他尚好,长得高大,虽只有十二岁但气力不输大人,四处打工也能赚上几个菜包子、一锅粥,可哥哥就不同了,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任是姨母十一岁的女儿都比哥哥能做更多事,后来姨母的幺儿展元又病了,姨母整天愁眉不展,任全家做弯了腰也挣不了请大夫的诊费和药钱,姨母连棉被都当了,表弟展元的病仍不见好,自是因为没钱按时买药误了病情。

    一日,姨父跟他说璘县缺工,要带傅敬尧过去工作,傅敬尧心想,璘县的流民比宜县还多吶,缺工也不至轮到宜县人才是,可寄于别人屋檐之下,姨夫的话傅敬尧也不敢不从,于是跟着姨父去了璘县,到了璘县,姨父只是带着他走来绕去,走了半天也没做上一份工,傅敬尧疑惑问了姨父,姨父只说约他来打工的人没有出现,两人买了颗馒头对分,又在县里绕了半天,直至太阳斜照,傅敬尧以为要回了,不想姨父却说要留宿璘县,两人寻了个人家,借住在柴房里,第二天一早姨父又带他在城里绕上半天,直至漫天红霞才说可能遭人骗了。

    傅敬尧看姨父脸上只有些许紧张,不见愠色,隐隐觉得事有蹊跷,一到家里便先急着寻找哥哥,哥哥不在柴房,到处巡了遍也没有哥哥的踪迹,一入主屋,姨母正捧着汤药在喂表弟,汤药色泽浓郁,药气厚重,药盅里还有只鸡腿,傅敬尧顾不得礼教上前质问姨母,姨母倒也直言不讳,已经把哥哥卖给吞人山最近那一村庄的村长,好治展元表弟的病。

    姨母向他起誓以后的日子必会好好待他,为妹妹留下唯一血脉,傅敬尧挣开姨父、姨母一路追到吞人山,在山里迷途几次,到了山神庙前已经太迟,原来当日他与姨父前脚才踏出门,后脚哥哥就被人押走了,当天夜里,当傅敬尧还迷迷糊糊跟着姨父借住在璘县,哥哥已经遭人挑断手筋脚筋。

    其实傅敬尧心底觉得哥哥这样死了也好,邻居家的哥哥长他们一岁,样貌也没有哥哥好,却被卖到满园春里当小倌换米,有次满园春里缺清鱼池的小工,他跟着工头进园做工,看见邻居哥哥身上不着寸缕,在花园凉亭里被一群大汉压在石桌上欺凌,还不到半年傅敬尧就听人说邻居哥哥死了,傅敬尧觉得与其要哥哥像邻居哥哥那样死去,倒不如死在山神庙里,傅敬尧相信他的哥哥也是这样想的,哥哥喜好洁净,怎堪让人这样污辱。

    傅敬尧原也是抱必死决心上山的,谁知道此山没有吞人的妖,反而飞禽走兽遍布,溪里鱼群多且肥美,连水蛙都有田鼠这么大,如果早知道这山里是这种情形,他就带着哥哥躲到山上来,也好过去姨母家,虽然要餐风露宿,但至少不会饿肚子,哥哥也不会让人卖掉献祭山神,可再转念一想,这样展元表弟就会病死,傅敬尧想来想去觉得好似怎么样做都不对,结局没一个好的。

    “嘴张开。”

    就在傅敬尧思来想去想不出个好结果时,莲起已经采了草药回来,他把草药揉成一团,放进嘴里嚼出其汁,令少年张开嘴巴,便俯身对上,将嘴里药汁渡到少年口中。

    ☆、你当我是鱼吗?

    “唔。”

    傅敬尧年已十二,又长的高头大马,近年来跟着姨父到处打工,妓院,相公馆也去过几次,自是知晓人事,当下就被莲起吻出个大红脸来,当然对莲起来说他并不觉得那是吻,但对傅敬尧来说,那是吻。

    “过一会应该就会好点,这是左手香,可以消炎症。”渡完药带,莲起抬起头来对着少年说,一看少年,就发现少年面颊上散着不自然的陀红,便把手覆在少年额上,“脸怎么那么红?咦,没有发热呀?”

    傅敬尧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胸口下的心跳的比奔鹿还猛,他缩了缩头,压着胸口说:“没事,可能是喝太少水,缺水发热。”

    莲起闻言,看了一眼少年脚边碗口大,手臂长的空竹筒,心生不满,这少年倒是像极了山上那些心怀恶意的人,一肚子坏水,一嘴的骗人混话。

    “你还没说你怎么知道我不在?”

    傅敬尧闻言抬头,心中有点不解莲起何以突然又心情不好,皱着眉盯着莲起的背,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于是开口直言,“莲起大仙,你身上有种味道,淡淡的,像春雨后的青芽味,又像花香味,可又不像花香浓厚,我也说不上,就是有种很新鲜,很新鲜的味道。”

    傅敬尧虽然已经可以说话,但喉咙还是痛着,声音也有些哑,听起来有些低沈,很好听,倒不似原来转声期的嗓音那样像母鸡叫似的利耳。

    莲起回头,“什么叫很新鲜,很新鲜的味道?你当我是鱼吗?”莲起以前下山,总是听到卖鱼小贩叫卖着鱼有多鲜美、有多鲜美。

    “我没唸多少书,不会说话,但大仙你身上真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让人闻了就像躺在鲜草堆成的床上一样,不想走,不想动。”

    傅敬尧说的诚恳,莲起听着不禁开心了起来,莲花不比其它花种,香味并不明显,极少人能闻的到,连段云生都不曾说过他身上有香味,也不知怎么这少年居然闻的到?但一转念,莲起又生起气来,段云生都没闻提起过吶,这少年居然闻到了?

    “闻什么闻?以后不准你闻。”

    傅敬尧听到莲起的话都呆了,不准他闻,这嗅觉又不像吃东西,能说不闻就不闻的吗?

    “你一脸呆像做什么?我刚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我说不准你再闻。”

    莲起这头气的脸都红了。

    傅敬尧则是把眼都看呆了,大仙好美,生气的样子也好美,至于莲起说什么,他也没听的那么仔细,只是胡乱的点头答应,傅敬尧觉得莲起跟他的哥哥博敬文有些像,老是嘴坏,心可是善良的很,就像他的哥哥整日骂他笨,气他不读书,可暗地里总把吃食按下一半偷偷拿到他碗里,就怕他吃不饱,莫不是长的好看的人都有这样口不对心的性子呢?傅敬尧呆看着莲起暗想。

    “看什么?信不信我把你眼睛挖出来?”

    “信,但把我眼睛挖出来之前,你先让我弄只水蛙给你吃吧,我都烤好了,再不吃就全坏了,可惜这些水蛙一条命。”傅敬尧脸上挤满着笑,把莲起当成他同胞哥哥那样哄,以前每次哥哥只要生气,他就会这样讨好告饶,哥哥便很快就会不怒。

    莲起听到少年所言,便想起以前跟段云生日夜相处的日子,那时莲起也曾与段云生说过此番想法,却被段云生笑言无知,以段云生所言,飞禽走兽本来就是供人所食,那有人为鱼一条命感到可惜?又说,如果已经感到饱却又勉强把东西吃下肚,那才是得不尝失。

    其实,当下莲起心底是难受的,人是一条命,鱼也是一条命,如果为求生存人吃鱼仍是自然,可如果是因贪婪多杀了鱼那便是不怡当,应该能吃多少就取多少才对,但是,莲起那时对段云生甚为依赖,只会一眛顺从,只能把不同的想法压下,如今听少年如此一说,不由因想法相通而产生相惜之感。

    “我不吃肉。”话是这样说,但人却是坐下了,火堆莹莹照在莲起脸上,傅敬尧觉得莲起的美竟比太阳还要炙人。

    无意识的吞了一口口水,傅敬尧敢紧低头,他刚才居然好想亲大仙一口,被大仙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被卖去相公馆的邻居哥哥,还没被卖到相公馆前会跟着妈妈去市集里卖豆腐,总有那么几个人跟邻居哥哥买豆腐时趁机捏他几下,有时还会偷亲邻居哥哥,可邻居阿婶不准邻居哥哥不顺从那些人,怕那些人以后不来买豆腐,邻居哥哥时常气的紧握双拳指甲剌入掌心也不自知,傅敬尧看着邻居哥哥那一手的血总是觉得心口难受,后来邻居哥哥被卖入相公馆,不到半年邻居哥哥就自我了断,傅敬尧想,身为男子应该不会有人喜欢被意淫,尤其他们同是男子之身。

    傅敬尧偷偷抬眼看了一下莲起,莲起看着火堆不语,一头乌丝不绑不束,微风一吹,飞扬飘散,莲起伸出葱白玉指捏住落在脸前的散发别于耳后,傅敬尧看着莲起的面颊散着玉般的光华,吞了口口水,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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