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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昙华录 第38节(1/2)

作品:《[GL]昙华录

    久经杀场的罗慕平,蓦地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安来。

    雷炸子的可怖威力震慑了所有人,出于求生的本能,他们纷纷跃出圈子,急向后退,惊悚地看着曾经的同门变成了一滩破碎的血肉。

    然而,他们的身后,就是犹在燃烧的灌木丛,退无可退。

    贺朴看得大觉有趣,狂笑着:“姓崇的,还有那老和尚,怎么样?这手段也挺有趣吧?”

    法相见满地的血肉狼藉,眼中大有痛意,双掌一摆,道:“造下如此罪孽,阿鼻地狱都不容!”

    他作势便要与贺朴拼命。

    却被崇虎挥手拦下。

    “贺庄主以为自己稳操胜券了?”崇虎冷声道。

    贺朴阴笑。

    崇虎豁然长啸,势若猛虎啸林。

    贺朴表情骤变。

    因为伴着这声长啸出现的,是不少于三四十人的突然闪现。他们每个人皆着黑色劲装,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这不是最可怖的。

    最可怖的是,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端着一只钢。弩,每只钢。弩上都绷紧了箭,箭头对准了圈内的灰衣人、海沙派以及陈长老一行。

    机弩营!

    贺朴大惊。

    “你竟能调动了机弩营!”他瞪视崇虎。

    崇虎笑得轻蔑:“贺庄主敢用雷炸子,老夫如何不能调来机弩营?”

    须知,机弩营是拱卫京师的劲旅,轻易不出京行动。

    宇文棠原本打算着“江湖事以江湖方式解决”,但崇虎还是顾忌着贺朴留有后手,特特地请旨搬来了机弩营以防万一,想不到竟真的用到了。

    “贺庄主可知道,淮扬侯杨楚杰和他养的私兵,是死于何人之手?”崇虎笑得森寒。

    答案不言而喻。

    寻常的内力轻功,是绝逃不过精巧机括的威力的。

    贺朴惊悚一瞬,却突的狂笑起来,“调来机弩营,你以为你就能赢了?”

    崇虎微微皱眉。

    贺朴暴喝:“今日,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活!”

    他说罢,身体猝然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肌肉像是突然膨胀开来,撑得皮肤越发显得薄而又薄,近乎透明。他脸上血淋淋的五官开始扭曲起来,更是悚然。

    “老东西!你知道……老子身上还……还有多少……雷……炸子……吗?”贺朴的身体暴撑,言语都不成句,却笑得更加嚣张。

    他要爆体!同归于尽!

    崇虎和法相同时意识到,二人厉喝着:“快撤!所有人后撤!”

    然而,两个人俱都明白,这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贺朴这样入魔的状态,以及深不可测的内力,一旦暴体,在场的,没有人可以幸免。

    始终一言不发的杨谨,此时却忽的动了。

    她跃身到贺朴的身后,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双手探出,死死地扣住了他的腰,拼尽全身的力气,带着他向身后仍在燃烧着的密林飞去。速度快若闪电,展眼间便不见了影子。

    “杨小侠!”崇虎凄厉喊道。

    法相以及所有人都看得呆滞了,连同对立的双方,谁也没有想到,会突生这样的变故。

    内力深厚的高手,一旦暴体,近身之人怎么可能幸免?恐怕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吧?

    杨谨,再一次,舍身取义,救了他们所有人的性命。

    “阿弥陀佛!”法相高颂佛号,音声颤抖。

    崇虎双目通红,两行热泪滚滚而落。

    所有人,一时间,都忘记了应该快速地逃离这个危险的境地。

    然而,就在所有人皆以为杨谨会与贺朴同归于尽的时候,半空中炸开一道凄厉疯癫的长笑——

    “尘归尘,土归土……哈哈哈……”

    轰然巨响,大地震动。

    一道清瘦的身影被从不知多远的地方抛了回来,跌落在了罗慕平他们立足的矮丘之下。

    杨谨浑身都是血,已经快要看不出原本的俊丽模样了。

    她身上的伤多得数不清,却在跌落的几乎同时跳起身来,急向自己被抛掷来的方向跑了几步。

    迎接她的,只有许久散不尽的尘土与烟雾。

    两行泪水,奔涌而下,划过她挂着血迹与灰土的面颊,侵蚀出两条怪异又可笑的白皙。

    可是,杨谨再也笑不出来了。

    最后的最后,当她决意与自己的亲生父亲,那个已经疯魔了的男人同归于尽,以结束这一切罪恶的时候,当他们激射向远处荒无人烟的群山的时候,她却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抛了回来。

    他最终什么也没有留给她,一个字、一句话都没留下。

    他只是拼尽所有的力量,把她送到了他的力气能够达到最远、最安全的地方。

    然后,他自己,死去了。

    “哎!”悠长的叹息声,传入耳中。

    杨谨身体一麻——

    这熟悉的声音……

    她惊然回身,看到在矮丘上,距自己五六丈远的地方,站着一名身形高挑的女子,素纹长裙,素纱罩面,看不清楚面目长相。而许久不见的金二,便陪在她的身边。

    是她!

    杨谨已经认出来者是谁了!她霍然跃起扑向那女子。

    金二还在向宇文睿解释着:“……麒姑姑又不知道去哪儿寻敏姑姑了,侄儿无法,只得请了姑姑您来……”

    冷不防,斜刺里血人一般的杨谨冲了过来。

    金二愕然,惊见杨谨身上的伤,几乎快要认不出来她了。

    “谨儿,你这是……”他既知杨谨是女子,便不能再称呼她为“好兄弟”了。

    杨谨却不理会她,径自冲向宇文睿,一拳挥向宇文睿的面门。

    宇文睿站立不动,素纱后面的一双眸子只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仿佛就算这一拳打实在她的脸上,她也不会躲闪似的。

    可是,杨谨却挥不下去了。

    那一拳停滞在宇文睿的素纱前半寸,拳风带起薄薄的纱质,宇文睿浅麦色的面孔,还有脸上那条淡淡的疤痕,杨谨看得清清楚楚。

    “你都知道了,谨儿。”宇文睿用的是肯定句。

    杨谨双目红肿,脸上还挂着泪。

    “知道了如何!不知道如何!”她冲宇文睿吼着。

    金二错愕,左看看宇文睿,右看看杨谨,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不远处,崇虎正在指挥机弩营绞杀见素山庄残存的势力。

    罗慕平望见了这边的光景,猜测着这个身形眼熟的女子的身份。

    贺朴身死,余孽被清除,石寒已经没有危险了。他原想赶过来向金二,也就是宇文楷见礼。可脑中电光火石般,突然猜到了这个女子是谁了。

    罗慕平于是很聪明地没动。

    先帝已逝,此刻是躺在皇陵之中的。罗慕平默对自己说。

    他努力地拧过头去,只将注意力放在血腥味十足的杀戮场上——

    那女子的修为极高,她身边的暗卫修为更是不俗。他可不想自己这点子小小的念头,被对方所发觉。

    “当初,我收养你,确实是存着利用你的心思。这没什么可隐瞒的。”宇文睿淡淡地看着杨谨,道。

    “我既做了,便没什么好隐瞒的。你若恨我,尽可以对我出手,我绝不会躲闪。”宇文睿又道。

    杨谨咬牙含泪听她说着。过往种种,快乐的,灰心的,喜悦的,沮丧的……一股脑地梗在胸口,趋不尽,散不开。

    她既不知道该如何排解,更不知道该如何处置眼下的情状。

    或许,唯有逃离开这一切,才是自己最好的选择。

    杨谨猛地收拳。

    她撇过头去,最后,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犹昏厥着的石寒。

    一切都结束了,再也没有谁去威胁她的安全了。尘归尘,土归土,自己也该离开了。

    “照顾好她!她心里一直放不下你!”杨谨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你……”你让我照顾她?照顾杨熙?

    曾经的大周天子难得地诧异莫名。

    杨谨却不回答她,只丢下一句“别找我,别来烦我”,便步履蹒跚着,转过矮丘,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两章和一章,一气呵成,这样你们看着过瘾。累死我了这章写的~

    第130章

    三年后。

    这里, 是青原城。漠南仅次于王庭的重要城池。

    漠南人本是以游牧为生的,世代逐水草而居。但自从这代漠南女王金凰儿继位之后, 因为仰慕中原文化, 影响漠南人的生活习惯都往中原农耕文明上靠了。

    虽然因为生存环境使然, 漠南人还是大多以牧猎为生,但是在东起青原,西至王庭的偌大草原上, 已经有几座城池很具规模了。

    比如这座青原城, 比大周京城是比不得的,但与中原的中等规模的城池比起来, 亦是不遑多让。

    城内的设计, 循着大周京城的规制, 王宫坐落于城内北方, 取得是“面南背北”的意头。王宫以南,两侧遍布着漠南各大家贵族的府邸。

    他们也都学着中原府邸的规格、构造,亭台水榭一样不少, 唯一的区别, 就是每座府邸内的正屋的外形都是漠南传统风格的建筑,以示不曾忘本。

    各贵族府邸之南,则是几条纵横交错的笔直大道。它们一同将青原城分割成了棋盘状,官衙、坊市、民居坐落其间, 倒也规矩齐整。

    青原城外,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往西南方向走个五里左右,是一片坟茔。

    这里是世代居住在青原城内外的百姓最终的归宿地, 分布着各家的祖坟,与北边的漠南王陵遥遥相对。

    这儿葬着的,几乎都是漠南人,坟茔的形式也一如漠南传统,木棺被埋入土下,上覆大石。只有个别的,是按照中原样式堆就的坟包,比如紧挨着一株大海棠树的这个——

    身形修长,一袭青衫,不同于青原城的绝大多数住民的打扮。

    她长得很美,有股子英气勃勃的俊美,尤其是那双眼睛,大而明亮。

    她的肌肤很白,是一种健康的白皙,不同于这里的人们,无论男女,从小被草原上的风吹得脸庞红润。

    这样引人注目的长相,偏偏,她的眸子很凉,透着一股子浸入骨髓的冷寒。

    在整座青原城,几乎没有人不认得她,不知有多少青年男子倾慕于她,又有多少少女嫉妒她,却也仰望她。而这些,她从不放在心上,只将自己活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杨谨在那株大海棠树前停住,蹲下。身,将提着的食盒里的吃食一样样摆开来。

    【这是我亲手做的点心,照着京中的样式做的,也不知合不合您的胃口。】

    【这炙羊肉是漠南的特产,最地道不过的……红姨曾说,您喜欢这个。】

    【还有这果酒,是在互市买的,樱桃味的,很好喝……】

    当年北郑的所在地,盛产樱桃。故乡的樱桃酒,娘亲会很喜欢吧?

    杨谨默默地想着。眼圈泛红,眼底却隐着笑意。

    【娘亲,我很好……这里的人,也很好。民风淳朴,没有那些算计,没有尔虞我诈,我很喜欢这里的生活。】

    自始至终,杨谨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本就寡言的她,而今,更吝于言辞。

    突的风起。

    杨谨若有所觉,恍然站起身,仰脸,看向头顶的大海棠树。

    草原的风,不同于中原的。轻轻一起,便卷浪般铺扯开来。

    那海棠树上尚未开尽的一树粉白,在这疾风的攀扯下,扑簌簌纷纷而落。落在了杨谨的发上、衣襟上,落在点心上、樱桃酒上,更落在了被青青绒草圈围着的坟茔上,将那淡淡的凄凉都驱散了许多。

    杨谨仍仰着脸。她在看那树海棠。

    被她随意束在脑后的青丝,在风中飘逸舞动,仿佛情人温柔的手。

    曾经在某个地方,也有这样满眼的海棠树,那么多树,那么多花……

    杨谨的瞳子闪过一簇柔软,也只刹那,便消逝不见。

    她再也不是那个,任由大团大团的雪砸在自己的脸上,哈着热气让它们化掉,还怡然自得的懵懂少年了。

    生命的经历,没有教会她对别人残忍,却教会了她缄默隐忍。

    杨谨收回目光,重又落回到那座坟茔上。

    有几片调皮的花瓣贴覆在坟包上,杨谨俯身凑近了,想要将它们拂去。

    却在探身的瞬间,僵住了。

    她看到了什么?

    坟茔的背面,有陌生的脚印?

    寻常人不会注意到那浅浅的印记,但杨谨不是寻常人。她内功深厚,目力既好,心思又细密,她很快地撤回身,端详起自己脚下的泥土。

    粗看之下并没什么不得了的,但她极敏锐地发现这片土被人动过,又特意地遮掩过。

    想是来者不愿被发现踪迹吧?

    杨谨绷着表情,手指无意识地捻着掌中的黑土——

    会是谁呢?

    来过,却又不愿被她发现。

    杨谨的目光越发地幽深莫名起来。

    返回青原城中,一路上,有各种各样的人向她或打着招呼,或笑着点头,还有各种各样包含了不同情绪的目光注视于她。

    对于这些,杨谨早已经习惯了。面对那些感激的目光和友善的招呼,她一如往日,微微颔首示意。

    而对于那些或爱慕或挑衅或嫉妒的目光,她选择无视。她既没有心思接受他们之中任何人的示好,更懒于理会他们的敌视。她的心,早已经被打磨得不染尘埃。

    可是,今日,似乎哪里不大对劲。

    杨谨已经觉察出了自己心境的细微变化,就是在看到那些刻意遮掩的痕迹之后,压抑了不知多少时日的躁动情绪,正在不甘心地冒出头来,试图在她的心中争得一席之地。

    这种感觉,让杨谨很不舒服。她认为,她应该在这里,孤守终老,守着娘亲,救治些力所能及的病人;而不是,再因为那些镜花水月而乱了心境,乱了人生。

    昙花一现,璀璨夺目,终究也只是一现而已。绽放得越耀眼,最终的结局,越黯淡。

    杨谨如此想着,难得地轻轻笑了。那笑容,极美,不知看醉了多少路人的眼。

    杨谨深深觉得,为了自己方才的觉悟,也该去酒肆里打上一角酒,庆贺一番。天知道,她已经多久没沾过酒了。

    饮过最好的酒,世间便再无酒;经历过刻骨铭心的情,世间便再无情。

    她的脑中莫名地跳出这样一句话。

    杨谨苦笑地摇头,觉得今日的自己实在是不像自己。

    酒肆中。

    “杨姑娘,难得在咱家见着你啊!”柜台后,酒肆掌柜笑吟吟地瞧着杨谨。

    他是中原人,年轻时候来漠南做生意,后来便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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