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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昙华录 第35节(1/3)

作品:《[GL]昙华录

    对于那声亲昵的“阿谨”,杨谨颇不自在。而桌上的菜色更是让她心里不自在:几乎都是肉菜!

    杨谨爱吃肉,尤其爱吃烹调考究的各种肉食。

    石寒担心她肉吃得太多,偏了食影响长身体,是以在寒石山庄,她虽能够吃到精致的肉食,却吃得很有节制。可面前的这些菜肴,何止烹饪得地道用心,还道道瞧着便足以勾人食欲,简直就是比着她的喜好准备的。

    如此,杨谨没法不生出疑心来:这个贺朴,他究竟存着怎样的心思?而他,又为什么这般了解自己的口味?

    虽是饭食可口,杨谨因着心里存着事,吃得也是心不在焉。

    贺霓裳显然是看起来心情最好的那个,她笑眯眯地瞧着贺朴,嘻道:“爹爹当真用心,我只当年对爹爹提过一次阿谨喜欢吃肉,爹爹就准备了这么多好吃的款待她!”

    贺朴微微一笑,道:“阿谨既是你请来的客人,自该好生款待。”

    杨谨并没因为这父女二人的对话而心思有所放松,她觉得事情绝非这么简单。

    最让她不安的是,贺霓裳心思单纯,认定石寒是自己族中的长辈倒也罢了;贺朴是一庄之主,江湖上成名的人物,按常理,他难道不该问上一句自己与石寒是何关系吗?除非……除非他什么都知道!

    思及此,杨谨手中的筷箸顿在半空中。

    贺朴见状,温和道:“怎么?不合口味吗?”

    这张脸上的五官,同贺霓裳很像,任谁都不会怀疑他们是父女俩。可杨谨却觉得说不上哪里别扭,很莫名的感觉。

    她拘谨地轻轻摇头,垂下眼眸道:“滋味很好。”

    于是继续动箸。

    她并没有看到,贺朴凝着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瞬的慈爱来。

    此时,见素山庄的管家提了一坛酒来,恭敬向贺朴道:“庄主,您方才吩咐的,是这酒吧?”

    贺朴瞥了一眼,点头,指了指桌子道:“放在这儿吧。”

    管家应声放下,便退下了。

    贺霓裳惊声道:“爹爹您要饮酒啊?”

    贺朴含笑道:“今日见到阿谨,为父很觉投缘,与他喝上几杯。”

    “不可啊!爹爹!”贺霓裳阻止道。

    贺朴却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道:“几杯酒而已,不碍事。”

    江湖中人多好饮,豪饮善饮者更是大有人在。杨谨怪异于贺霓裳的大惊小怪。

    却听贺霓裳转向她道:“阿谨,你劝劝我爹啊!他不能饮酒的……他沾了酒就会难受上好几日的!”

    杨谨是医者,深知有的人的体质,天生便沾不得酒,这个强求不来。强饮的话,轻者身体不堪其苦,重者则有性命之忧。

    她方想开口劝阻,却被贺朴抬手制止了,“一点子酒而已,莫听小孩子家家大惊小怪!”

    杨谨微愕,心道贺霓裳若是小孩子,难道我不是吗?

    贺朴却已经拍开了泥封,斟满了两只酒盏。

    醇厚的酒香味扑鼻而至。杨谨对这杯中物是有些心得的,闻到这酒香气息,不由得眼睛一亮,暗道好酒。

    “来!满饮此杯!”贺朴将一只酒盏推至杨谨的面前,自己则擎起了另一只。

    这人虽正邪难测,但到底是长了自己几十岁的人,如此热情,总不好驳了面子。杨谨只得也擎起了酒盏,道:“我是晚辈,理当喝尽。贺庄主还请自便!”

    贺朴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微微颔首,眼中划过复杂的情绪。

    贺霓裳眼看着他们二人竟各自饮尽了杯中酒,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关切地上上下下打量着贺朴,还忍不住探手去覆上了贺朴的额头,“爹爹,您怎样了?要不要搀您去休息啊?”

    贺朴不快地躲开了她的手,道:“胡闹什么!为父哪里就那般不堪了?”

    对方这般热情,杨谨心中仍是疑心重重,可那愧疚感也不自觉地生发出来。

    她觉得,无论是出于礼节还是出于旁的,自己都该关心地问上一句。

    然而,她的那句“贺庄主您觉得如何”还未从口中溜达出半句来呢,一个惊人的发现便抢先蹦入了她的脑子里——

    贺朴的脸,因着那刚刚下肚的酒液,渐渐变了颜色。

    饮酒变色,而且,每个人的体质不同,饮酒后脸色的变化也会有所不同,这没什么可奇怪的。

    奇怪的是,贺朴的脸色并不似寻常人一般,变作煞白色,就皆是煞白色;变作酡红色,整张脸基本上都是酡红色。他的脸,却极明显地呈现出深浅不一的颜色来。而且,那些不同的颜色相互反衬,能够清晰地看到大小、长短不一的区别,像极了……愈合了的伤口。

    杨谨因着这可怕的发现而呆住了,脑中首先反应过来的是,莫非这个贺庄主有什么隐疾?

    然而,接下来,她猛然想起了昔年曾经读过的药婆婆的医案笔记,里面有这样的一个医例:

    有一个可怜的人,上山采药的时候,不小心跌入了山谷中。他跌落的地方,恰是一个蛇窟,里面窝着七八条半大的小蛇。万幸他捡回了一条命,可不幸的是,他的脸和全身都被那些小蛇咬得面目全非,有几处还伤及了面上的骨骼。亏得药婆婆妙手,为那人医治敷药,又用极精细的针法缝合了他脸上和身上的伤口。

    那人痊愈之后,容貌同过去相比大有变化,但总不至于毁了相貌。只是,从那之后,他再不能碰辛辣刺激性的饮食,尤其是酒,是大忌,否则旧伤处则会奇痒难耐,曾经被缝合过的肌肤也会现出可怕的狰狞颜色来。

    药婆婆在医案笔记中记下的当年为那人留下的医嘱尚历历在目,而贺朴的那张脸仍在眼前。

    杨谨的呼吸凝滞了,一个比贺朴此刻的脸更可怕的念头猛然跳入了她的脑海中——

    “我娘亲也姓杨……阿谨,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

    “我娘亲诞下我之后便故去了……”

    “这么多年,我爹爹只守着我娘亲,再没续过弦……阿谨,你说我爹与我娘的情意,是不是特别让人羡慕啊?”

    这些话,一股脑地涌了进来,令杨谨不堪重负。

    她惊悚地死命地盯着贺朴的脸,浑身上下抑制不住地颤抖,颤抖得厉害。

    世间事,当真能用巧合,或者“有缘分”来解释吗?

    年少的杨谨,曾经是相信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的。然而,她都经历过什么?

    宇文楷,石寒,姚佩琳,宇文棠,药婆婆……所有这些人,她与他们的相遇、相识、重逢,又有几许是缘分造就的?

    从她离开挽月山庄,离开玄元派,她独闯江湖的这些年,她多少次被傻傻地欺骗了?

    这样的欺骗,或许从更早的时候,早到她出生的时候,便开始了。

    虽然,绝大多数的人与事,于她而言,都是善意的,他们没有害她的心。可焉知,这样的善意的欺骗,其实也是伤人的。因为,身为一个局内人,一个将这些事牵绊在一处的关键的她,竟然是最不知内情的那一个。

    那么现在呢?眼前的这个……贺朴,姑且这么称呼他吧,他又对自己存着怎样的心思?他又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他是江湖中成名的人物,他是一庄之主,他比自己长了几十岁,他会稚嫩到明知自己的弱点,还大喇喇地展现出来吗?

    杨谨不再是那个被无数次套路的只知纯良的小孩子了,她已经渐渐懂得了如何去面对这世间的欺与诈。

    只是,抛开贺朴的心机和打算,种种的情状,皆指向了同一个地方,那是杨谨更急切地想要弄清楚的事——

    贺朴,他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

    杨谨于是更加确定了,无论贺朴对她存了怎样的算计,她暂时都不能离开见素山庄了。有些事,她必须探知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贺即克,朴即俭,所以……

    被套路得多了,小杨也渐渐摸清了套路。

    卡文卡得厉害,目前主更《三世》换换脑子,诸位可以放心跳坑了。

    第122章

    见素山庄, 庄主的卧房外。

    贺霓裳轻手轻脚地掩好了房门。

    “令尊还好吧?”杨谨问道。

    贺霓裳浅笑道:“无妨。爹爹已经睡下了。”

    杨谨欲言又止,终究还是问道:“令尊的脸……嗯, 不妨事吧?”

    贺霓裳无奈道:“爹爹睡前喝下了醒酒汤, 消散了些了。哎!爹爹也真是的, 他明明不能饮酒的……”

    她说着,又自顾自地笑了:“爹爹定是见到了你,高兴坏了。”

    杨谨闻言, 颇为无语, 心道你真当你爹爹是因着你寻了个“乘龙快婿”而高兴得昏了头了吗?

    她终于知道了这世上还有比她更傻的人了。许是身为过来人,她更清楚被欺骗、被隐瞒的苦楚, 杨谨看向贺霓裳的目光很有了几分怜悯之意。

    杨谨心中更暗自决定了, 等到查知清楚想要知道的一切, 定要将自己的女儿身份告诉贺霓裳, 从而断了她的念想。

    杨谨实不愿,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耽误了贺霓裳的终身。

    贺霓裳见杨谨初时看着自己的时候, 眼神颇为复杂, 继而又沉默不言语了,遂拉了她的手臂,柔声道:“怎么了,阿谨?是不是方才酒桌上未曾尽兴啊?若是如此, 我可以再陪你……”

    她十分在意杨谨的感受,尤其还是在自己家里,她更是恨不得尽了地主之谊, 把最好的都给了杨谨。

    “不是的!”杨谨忙阻止她道,“我只是在想,我是郎中,令尊的身体,若是需要,我可以为他查视一二。”

    贺霓裳见她如此关心自己的父亲,只道她是因着在意自己的缘故,心里面更觉得尝了蜜一般,甜甜笑道:“等爹爹醒了,我问问他的意思,可好?”

    杨谨点头,道:“也好。”

    两个人呆站着也是无趣,贺霓裳于是提议道:“阿谨,你第一次来我家,我领你四处处转一转,好不好?”

    杨谨正有此意,欣然应允。

    于是,两个人并肩在见素山庄中游逛,偶尔会遇到各处的奴仆侍女,见到贺霓裳,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问好施礼。

    每个人都注意到了同贺霓裳并肩而行的杨谨,皆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个姿容俊美的少年。在他们的印象中,少庄主对所有的青年才俊,不论是什么长相、何等身份的,都没正眼瞧过,更甭说陪着、说笑着了。想来,这个俊美的少年,定然是少庄主的意中人了。

    于是,早有心思伶俐的对杨谨也十分恭敬起来,他们已经在心底里将杨谨看做了见素山庄未来的东床。

    贺霓裳是不在意旁人的目光的,她的心里眼里只有杨谨,唯有杨谨。不过,当她感受到那些投射到杨谨身上的或好奇、或艳羡、或猜测的目光的时候,心里面还是忍不住地得意。

    这是她喜欢的人,还是和她并肩而行的人。

    若非心里还存着点点少女的矜持,她真想攀着杨谨的手臂……不,攀着手臂哪里够?要牵着阿谨的手,那样才好。

    走着,聊着,介绍着,贺霓裳总是偷偷地瞧杨谨的侧颜,当真觉得怎么看都好看。

    她心里偷笑着,却不知杨谨的一颗心完全不在她这里。

    两个人很自然地逛到了见素山庄的后庭院。杨谨的第一印象便是,这里不似挽月山庄的庭院那般轩敞阔大,甚至比不得寒石山庄,但花草栽植、亭阁布置自有一番风味,足见主人家是个品味不俗的人。

    这更让杨谨的心中难安——

    照理说来,贺朴不过是一个江湖中人,他的名望再盛、财力再厚,终脱不开一介武夫的底子。为什么,这里的布置,很有些风雅底蕴的样子?

    恰在此时,杨谨注意到了庭院一侧的不寻常处。

    那里,有一道高墙,墙上繁花似锦,比旁处更加绚烂夺目。只不过,高墙上嵌着一道门,门上还缀着一把锁。

    发觉杨谨的目光投射处,贺霓裳和暖地笑了:“那里是我娘亲的香冢所在。我爹爹亲自落的锁。每到年节和重要的日子,我爹爹便会开了那锁,带我去那小花圃里祭奠我娘亲。”

    杨谨耳中听着贺霓裳的话,眼望着那高墙上匍匐的绚烂多姿的茂盛花与藤蔓,一时间说不清楚自己的心里是何等滋味。

    贺霓裳见她伫立无言,猜测她是联想到了她自己的身世,登时觉得物伤其类,又觉得心疼杨谨心疼得心尖儿上发酸,遂禁不住拉了杨谨的手,柔声细语道:“阿谨,你……别难受。嗯,我可知道想自己娘亲的时候,多难受呢!再过几日,正月十五团圆夜,按照惯例,我爹爹是会亲自来祭奠娘亲的……到时候,你也来好不好?”

    杨谨怔怔地盯着那道漂亮的花墙,闻言,仿佛被从梦中突然惊醒了似的,豁然拧脸看向贺霓裳。

    贺霓裳一呆,继而想到了,那香冢里葬着的是自己的娘亲,却不是杨谨的。虽她也盼着杨谨能随着祭拜一下娘亲,就像……女婿那般,不过,好歹这也是戳中了杨谨的伤心事,似乎太残忍了些。

    贺霓裳忙道:“阿谨,我……我没有旁的意思!我其实只是……只是……”

    她嗫嚅着,实是不好意思说出女儿家的心事来。

    杨谨所想,却是另一码事,抿了抿唇,道:“届时,若令尊允许,我便也随着祭奠一下……伯母……”

    伯母?

    贺霓裳滞了一瞬,明白杨谨指的是自己的娘亲。可是,她既称自己的爹爹为“令尊”,对自己的娘亲不是该相应地称呼为“令堂”的吗?

    贺霓裳觉得说不上哪里古怪,却也转头即忘,并未挂在心上。

    杨谨于是真的就在见素山庄住了下来。她的房间,被贺霓裳安排在了自己的隔壁。

    杨谨不去在意这些事情,她甚至暂且放下了对石寒的思念。因为她心底里的声音告诉她,远离了见素山庄,或者说远离了贺朴,石寒便是安全的。

    而她现在,最最重要的,是确认自己的猜测,以及确认那扇花墙之后的香冢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她确信,她还有整整一辈子,足够她追逐、追随着石寒的脚步;但是,那座香冢,极有可能是她生命的源头所在,她必须彻底弄清楚。

    贺霓裳对杨谨很周到,虽然她照料人的能耐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但杨谨看得出,她在尽她的全力对自己好,每一日,除了夜里各自安睡之外,余下的时间,贺霓裳都恨不得步步时时陪在杨谨的左右。

    她陪伴杨谨看遍了见素山庄附近的风景,还打算着带杨谨去绍州逛一逛。任谁都看得出,杨谨能暂住下来,她是最兴奋的那一个。

    然而,贺朴的行踪令杨谨很不安。她极少能见到贺朴的影子,也想不出他正在忙碌些什么。只听庄中的仆从说,庄里来了两拨客人,似乎是什么“剑阁”的,还有什么“沙掌门”。

    杨谨日日被贺霓裳缠着,自然没机会去打探清楚。

    如此三日的光景便过去了,明日便是正月十五了。

    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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