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实验室之学长的指导原则 第3节(1/3)
作品:《我们的实验室之学长的指导原则》
「这是我男朋友,请放弃我吧。」阿彰一脸认真的对阿保说。
「『事情就是这样,伊东不喜欢你,请你放弃他吧!』」遥远念著之前套好的台词,平板的出声。
为什麽他非得做这种事情不可呢!
即使心中如此唾弃自己,但遥远还是尽力的表现出跟阿彰『异常友好』的态度(虽然只是把手放在阿彰的肩膀上)。
伊东保,严格算起来应该是阿彰的堂弟,因为阿彰的父母因为在某次意外中双双丧生,当时阿彰亲生父亲的弟弟,也就是阿彰的叔叔伊东良宽并无子嗣,所以便收了阿彰当养子,那是在阿彰三岁左右的事情。但在伊东良宽夫妇收养阿彰之後的第二年,便有了阿保,而且、阿彰从小开始就对良宽夫妇不亲,因此、夫妇两自然把所有的爱灌注在阿保身上,尤其是良宽的妻子永子,她也不是对阿彰不好,但却已经把阿彰当成透明人一样的对待了。
阿彰知道,自己在这个家庭中,就算衣食无缺,也无法找到『快乐』这个因子,所以他的乐子一向来自於自己,反正很多事情从正面看起来很难堪,转点看法一想,却是相当富有娱乐性,而且简直就像笑话。
他常笑道:『我的人生还真是充满乐趣呢。』
用这种方式调侃自己,很少人能真正体会这句话後面堆叠的是多沈重的东西。
阿彰有时候回首过往,发觉自己的身後是空空荡荡的一片白,没有留下什麽值得怀念的东西、亲人和朋友、全部轻飘飘的如同纸片剪成的人偶般,被风一吹就会飞散的不见影,然後、若不常见面过一阵子就会马上就会遗忘。
这样的自己,不会觉得悲伤,也许、这种机制是他的身体为了对抗外界来的压力,而不知不觉演变成这样吧?在医学病例上,其实有许多人在受到重大打击後发生记忆障碍,那是因为身体自然而然的为了保护自身而运作的系统,『因为太痛苦了,所以忘掉比较好。』而阿彰则是『因为会在乎谁而不快乐,所以不在乎比较好。』
若自己已经处於感情阶段的最下层,那麽就一定没有任何东西能伤的了他,此时只要以一种淡然的心态望著上方,然後把每件事情都当成趣事般看待就行了。
从他三岁到十九岁的其间,已经把他的人格转成了这种极具嘲讽性的型态。
而且还是静态的嘲讽,就某种程度而言,那种隐藏得相当完美的漠然,其实才是最卑劣无比的。
『这不是什麽好事。』伊东彰自己很明白。
但就算明了这点,也无助於改变现况——面对伊东保。
遥远对於伊东保的第一印象是还算不错的,乾乾净净的俊秀男孩,由身上的气质便可察觉,此人一定家教良好,修剪的整齐的头发、烫平的白色衬衫规规矩矩的塞进卡其裤中。
最让遥远注意的,是阿保那双跟头发一样漆黑的双眼,从那之中,他看见了一种隐忍的叛逆与倔强,甚至是带点愤世嫉俗的精明。
如果那种力量一下子爆发出来的话,很可观吧?遥远想著。
「哥、不需要为了拒绝我而欺骗吧?」阿保的声音高扬。
遥远只得把手从阿彰的肩上抽回来,然後用一种『现在可好了』的眼神望著阿彰。
「但若真要比的话,我喜欢土方学长胜过你。」阿彰说。反正他压根没想要瞒过阿保,找遥远过来纯粹是因为觉得应该会有趣一点,而且他也不太想单独与弟弟碰面。
遥远很想反驳,但这时他知道自己不该插嘴,他光是站在这里,就已经觉得浑身不自在了。
「为什麽?」阿保尖锐的问,不只是语言,他连眼神都变的咄咄逼人。
「因为学长比较可爱。」
「我觉得没什麽特色。」
「这要跟他相处後才会知道好在哪里。」
「哦是吗?」
「当然。」
「……伊东、我说啊……我本人就在这里耶,你不要说那种让我全身毛起来的话好不好?」遥远摸摸自己的手臂,他甚至想抓抓背。
是人都喜欢被称赞,但这种拿自己的好处与别人针锋相对的感觉,非常的奇怪啊!或者该说,最奇怪的源头就是伊东彰,这个自己在很多方面都拿他没辄的家伙。
「喔、好吧,总之呢,阿保,我不会接受你的感情,甚至可以说我从一开始对你就没有什麽感情可言。」阿彰的言语直率而残忍,而形容与心意相符合,更是冷漠的极致。
「不要说的太过份呀。」有点看不下去的遥远对阿彰低低的道,就算是当初斋藤拒绝自己,也未曾把这种太伤人的话搬出来。
「我知道。」阿保点头。
遥远看得出来,阿保强忍著怒意与悲伤。
「可是我还是喜欢大哥。」阿保执拗的用力道,他低下头,看著自己白色运动鞋的鞋尖。
像是要把什麽都豁出去似的单纯句子,就是有著一种让人感觉被重击的力量。
遥远感受到那种诚恳的哀鸣,他突然开始同情阿保了,稍微瞄了眼阿彰,只见他学弟露出一种毫不在乎的表情。
猛烈的觉得有阵寒意,遥远想起阿彰对他说过『我不了解你对我有什麽重要性。』
是这种连亲人怎麽样都无所谓的……隔阂?不、那是一种空洞,什麽都没有、连兄弟间的羁绊也……
「说不定你已经发现了,我……有缺陷,别让你自己困扰,这是以哥哥身份给你的忠告。顺便一提,我不曾觉得你对我的感情会有多深刻,我只是你快溺死时刚好飘过去的一块木头,你自以为抓住我就可以得到什麽,不过木头这种东西就是木头,别把它当成宝,就算救了你一命也一样,既然上岸了,就不要再抓著不放,那只会显的你很蠢。」
阿彰用著一种很超然的表现,虽然嘴上形容自己是哥哥,他不像在跟自己的弟弟说话了,那样刻意营造的亲切感已经消失殆尽,他此时此刻是用一种客观到无趣的态度说著这话。
「伊东!」遥远想让阿彰闭嘴,虽然阿彰说话的对象必非自己,但他却也感觉自己有哪部分被弄痛了,那是冰冷的刺、尖锐、而且冷静到让人感到恶心。
阿保一定比自己还要难受百倍吧?自己的心意已经不只被践踏在脚下了,阿彰形容自己是毫无反应的木头,虽是贬低自己的形容,但却对阿保来讲,那种说法才是严重的侮辱。
「对不起、土方学长。」阿彰转头对遥远露出微笑,但遥远只感觉到恐怖。
那笑容……是假的吧?
怎麽会有这种人?他所认知的伊东彰,是他各方行为所拼凑出来的一种意象,但现在遥远面前的伊东彰,却是远打破他常识的存在。
看出遥远眼中的厌恶、以及恐惧,阿彰苦笑了下。
他回想起自己第一次显露出这种态度时,良宽叔叔与永子阿姨也是用这种眼神望著自己。
那是害怕,打从心里的情绪反应,阿彰才体会到,人类也不过如此而已。
阿保全身微微颤抖,他转过身,离开阿彰……一步、两步、三步……
「不要回头,向前走。我不是你要的人。」阿彰大声道。
遥远静静看著这一幕。他也在心中读秒。
他明白阿保的心情,他甚至已经知道对方会怎麽做,那种爱恋的情愫不是阿彰说能切断就能切断的,如果刚才他在阿保眼中所看见的叛逆火花没错的话。
果然。
阿保回头。他甚至将整个身体都转过来,他将双手做成筒状在嘴边。
「哥哥!我不会放弃的!」
阿保喊完话,甚至举起手朝两人挥了挥,再度转身跑走。
「我刚才想过,若你能够接受他的话,似乎也不错。」遥远平静无波的道。
「我在家里,被父亲揍过好多次。」阿彰突然说了无关的话题,他口中的父亲当然是养父而非生父了。并非要模糊焦点,而是他单纯的觉得,这麽开头的话比较好。
遥远开始踱步,阿彰跟在他身边。
「父亲是个严格的人,虽说遵守纪律是他的本性,但我看得出来,他更想做的是掌控我的一切,为什麽呢?因为我『有办法』很优秀,即使我现在很普通,但我安於现状,所以我依旧是普通人……不管父亲说什麽,我一向配合,因为那太轻而易举,而我的轻而易举则经常惹怒他,他开始找理由揍我,包括衣服上的一点不平整的皱折他都有办法挑毛病。而我说过,我会配合,我可以早上五点起床烫好制服……总之、当他已经没有毛病可挑时,便开始觉得害怕。父亲总是觉得我会比阿保好,这就是原因,他爱他的儿子,他想保护他的儿子,只是不是我。」
「你……也挺辛苦的。」遥远只这麽说。各人有各人的难处,谁都一样,包括他自己。
「父亲觉得我是猛兽,当我越配合他所定下的规矩,他越觉得我是头装成温驯猫咪的老虎。在这点上我必须说,那个男人是正确的,我的确是猛兽。但我并没有要反扑的打算,他养我至今,我很感激,仅止於此罢了。既然如此,我就是个平凡人了,我已如此认定,在出现变数之前就是会维持下去,你知道吗?就连父母亲与阿保……他们都不知道我可以过目不忘这件事,当我进到那个家中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不可以显露那种能力,只有你……土方学长,我让你知道,为了让你需要我。」
「追求归属感啊?你该找更亲切一点的。」遥远冷冷的哼了几声。
「我啊……是不是有点累了呢?」
「长年这样子不累才怪,与其说是不在乎才去配合别人,还不如说那根本就是你自己意见下的产物吧?你精明过头了,早算出哪样做会把对你自身的危害减到最低。」遥远此时发挥他平时尖锐的态度。
「听学长一说,说不定正是如此吧?」
「你因为太聪明,所以把根本忘了,因为你做出诱导的动作,所以事情便按照你的期望发展,这才是理所当然。」
「学长真了解我呢。」阿彰说这句时,恢复成平常笑容有点傻气、无论做什麽都像很愉快的学弟。
「因为我拿自己当成例子,我对付不了你。」遥远回想起刚才阿彰让自己体会过的那种,空虚中的不寒而栗。
种种让自己在作息上乖乖就范的手段,虽然并不强制,也可以反抗,但的确自己仍旧按照阿彰的步调走了。
虽然遥远之前隐隐约约就有这种感觉了,但直到刚才的那一刻,他才深切的感觉到……
『自己是被玩弄在股掌间吗?』
遥远没有生气,但多少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阿彰笑道:「土方学长、你有让我用头脑的价值呀。」
「你玩得相当愉快嘛!」
「人生嘛!还有那麽长……」阿彰拖长语调,「快乐一点比较好喔。」他突然装出一副生气的表情,「学长都是『这种脸』呢。」
「你管我!」
「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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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他还无法意会到,自己看见了什麽。
直到月曜寺急急忙忙的推开那个满脸惊讶的男生,然後用一种惊慌失措,甚至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闪躲到自己後面时,阿彰才大约能明白『啊、是这样啊。』
「新桥久利是吗。」阿彰望著对方,这不是问句,他几乎可以肯定现在正在他寝室中的陌生人就是月曜寺的烦恼来源。
「你怎麽知道!」理了理领口,男生这麽回答正等於承认了自己就是新桥。
「听月曜寺说的,他说你让他很困扰。」阿彰瞟了站在自己右後方的月曜寺一眼。而月曜寺的脸顿时胀红了,他点了下头没说话。
「喂!你又是谁啊?」听见阿彰这麽说,新桥心里就有气,又看到月曜寺一副跟阿彰要好的模样,不管是基於哪种感情,这都让新桥非常的不愉快。
「目前的同居者。」阿彰带著笑容回答。
新桥的表情与口气都证实著『他在生气』。他穿著上面白底上印有普普风圆圈图案的简单衬衫,底下配著刷白牛仔裤,这跟阿彰原本所想像的有钱公子哥形象有些差距。
在这个世界上,阿彰不知道他会为了哪种感情而恐惧,但却可以很肯定自己绝对不曾畏惧发脾气的人,因此他对於新桥挑衅的口气毫无反应。
「只是室友吧?」新桥瞪著阿彰。
「我现在正在跟这个人交往,所以你不要再来烦我!」月曜寺说著,越往阿彰身後退去。
阿彰好笑的想:这叫做现世报吗?早上才刚硬拖著学长充当一会儿的男友,这回可好了,自己也被月曜寺当成骗人用的道具,只是对方跟自己那种『只是觉得有趣』的心态完全不一样,很显然,他的室友急於用这种蹩脚的手法想摆脱新桥的追求。
「什麽?这家伙……」新桥一脸错愕的望著阿彰。
阿彰眯了下眼,看这家伙的模样,该不会真的被这种随便看就知道是临时编的谎言给骗倒吧?
「我说我在跟这个人交往!」月曜寺说著这句的时後,原本就不高的他更是整个人缩到阿彰的背後去了。
「为什麽不选我啊!」新桥想接近月曜寺问个清楚,但月曜寺却朝反方向移动,继续拿阿彰的身体当挡箭牌,於是两人便开始有点愚蠢的绕著阿彰打转,每当月曜寺加快脚步,新桥也会以同等的步调加速,两人的追逐越来越快……
阿彰想起以前曾看过的童话故事中写著,围绕著树干打转的三只老虎,最後全部融化成奶油的事情。
「我想在你们还没变成奶油之前,我的头会先晕吧?」阿彰叹口气。
「我们可不是老虎!」新桥边追边喊回。
看来他也听过那个故事。
「而我不想头晕。」阿彰说完,伸脚一勾,原本奔跑中的月曜寺正面摔趴在地上。
「那岐、你没事吧?」新桥忙止住脚步,弯下身把月曜寺扶起来,接著朝阿彰大吼:「你不是跟那岐在交往吗?你怎能害他摔跤!」
月曜寺一屁股坐到地上去,摸摸撞疼的鼻子,不发一语。
「你是东大的?」阿彰看著新桥,甚至有点嘲讽的意味。
「是又怎麽样!」新桥狠瞪阿彰,他简直恨不得马上把眼前的臭小子揍一顿。
「东大出笨蛋喔?」阿彰不在乎的笑道。
「你说什麽!」
「为什麽你认识月曜寺的时间明明比我长好几倍,却分辨不出他说的是真话还假话?」
「什……」
「够了、久利,出去吧!我很累,想休息。」月曜寺平板的说著,然後他举起手指指著寝室的门。
「你没跟这人交往对吧?」新桥大声问。
「出去!」
「回答我,那岐……」
「滚!」
「那岐、」
「你要是再留在这里一分钟,我们就真的完蛋了,就『绝交』!听懂了没!」月曜寺直到现在都还忍著泪,那是被吓的,他是在害怕,害怕那个从中学就熟悉的家伙。
为什麽事情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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