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炮与玫瑰 第3节(1/3)
作品:《枪炮与玫瑰》
冷风像是初见时候一样,于铭这会儿还有心思想起来,发觉这日里顾池雨脖子上围着的的宛如少女一样的格子棉围巾,也是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戴着的那条。
那时候他总是穿着厚棉衣服,衣服上面连缀着厚重的帽子,却非要再戴着个毛线帽子一直入了春,终于换些简便轻巧的,好穿好脱。但似乎直到了夏天最热的时候,顾池雨也很少穿那些极薄露肉的衣服,仍是动不动就会感冒,身体虚弱得叫人毫无办法。
回想起来也似乎从那个隆冬里,于铭便开始被顾池雨牵引着,那个时来时不来的富家小公子像是在玩着一种欲擒故纵的挑逗,于铭那时候也有几分疑心,但好在他一贯比较知足,又觉得小公子图不到他什么东西,反倒是让他捡了个大便宜。
而再回想起来,那日晌午的阳光里。小祸害赤裸着身子,平举起来枪,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胸口,满眼都是戏谑的笑意。
那场狮子舞鼓点一样的心跳,看来总归不是宿醉所带来的,又或者是,那么怕是这一场宿醉花了一年四季轮回也还未消。
于铭吐出来一点浓重的酒气,伸手摸索着腰间。他仍是有忍不住想握着枪模仿顾池雨动作的习惯,手按在腰间,却不见枪。
喝醉了酒的家伙吓了一跳,站在原地想了一步,这才又松了口气。下午干了那几场之后换了裤子出来,毕竟就当是下了班,也就没把枪套重新佩戴在身上。
而今儿顾池雨也没再摆弄他那把枪,估摸着怕是玩了几回也觉得有些腻了,没什么新鲜劲儿了。于铭想着,这倒也无所谓,反正他理应摆弄的也该是自己胯下这把枪。
他就这么醉意朦胧着拐进了暗巷里,天此时也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墙头上还有一层未消的薄薄积雪,反射着一点月光。
于铭想着,要么去弄个丫头陪自己一晚,不必回家也是可以的,毕竟明日就开始放年假,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
还离着店面两步远,站在街边准备悄摸拉客人的姑娘便盯着于铭偷偷打量着。于铭没在意,走到附近去,要人带自己进去,那姑娘却疑虑重重地冲他问话。
那问话声音有些小,于铭醉里听得不是很清楚,总归应该是在试探他是不是客人。或许是曾在局子门口瞥见过自己几眼,有些面熟。
这一琢磨,于铭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早几年里他在这地界都算是各处的熟客,哪怕穿着身衣裳,远远递一个眼神,姑娘也能心领神会把他带进去。
“你新来的么?不认识爷爷?”
于铭眯着眼睛在姑娘身上来回打量着,只觉得有几分眼熟,但也难以断定认识。毕竟这些出来卖春的姑娘都是长着同样的杏眼柳眉白面红腮,胭脂味道也都是差不多的便宜香料,难认出来也是正常。
“啊,我不是……啊!”姑娘总算是记了起来,眼前一亮,立马堆上了笑容,“哎哟,铭哥您可是好久没来了,那日里咱们还在议论铭哥是不是娶了个太太,不乐意来玩了。”
呸,什么太太的。那小子就一祸害。
于铭被冲上来的酒劲弄得头晕,姑娘靠过来时又带着一袭刺鼻的香气,熏得他难受,便忍不住轻推了姑娘一把,让她离得稍远些,“是么、……好久,嗯……嗝,好久没来了啊……”
他念叨着些醉话,打着酒嗝,兴致突然就消了下去。
涂脂抹粉的卖春女人怎么看都再让人生不起多少兴趣了,让人惦念的销魂穴也不足以让于铭胯下那杆枪蠢蠢欲动了,甚至连在大冬日里还敬业地露出一半的白花花的乳房也让于铭没了什么兴致。
得有大半年了,于铭抬眼,看了看墙头上的积雪。
似乎是从今年开春了以后,他就很少再去买女人喝花酒了。比起来娶了太太的议论,于铭觉得自己更像是养了个小暗娼。
要照这么说来,那小祸害的确是替他省下了不少钱买酒喝。虽然小少爷身上从不带钱,吃饭也永远要他付账。
于铭又干笑了两声,想着今日里顾池雨那不同寻常的热情主动,将腿攀在自己腰上时娇软的身子,让自己捅到深处时的媚叫。他怎么都觉得有哪里不对,而顾池雨最后看向自己的眼神,那干净的眼睛里却仿佛有什么复杂的情绪流转着,让人心痒得奇怪。
他一直跌跌撞撞地走到了街道口,听着准备过年假的行人熙熙攘攘的谈笑声。忽然一阵冷风吹来,于铭只觉得酒气都被冷风洗卷去了大半,脑子里有些什么东西慢慢变得苏醒过来。
那些往日里一直压在脑海深处的疑虑像是找到了一个空隙,雨后春笋般地全往上冒了出来,连成了一大片水面下的阴影。
于铭猛地转过身,跌跌撞撞地又朝着刚刚推掉的姑娘那里冲了过去。姑娘先是一愣,再接着又是媚笑起来,以为于铭又舍得花钱了。
可于铭看也没看她,只是一路冲到刚刚分别的巷口,冲着过路的车挥着手,打上一辆,钻进去便直接讲了家里的地址,边关车门,边大声吼着催促着司机开快些。
司机被他这一吓,有些害怕地偷看着于铭的表情,一脚将油门踩到了最底。车拐了两条街,很快就到了于铭那与局子相隔并不远的屋子。
于铭冲下了车,掏出钥匙颤抖着手开了门。身后传来司机的骂声,似乎是要他付钱,于铭心浮气躁之下忍不住转过头恶狠狠地瞪过去一眼,吓得司机未敢再做声。
于铭几下子开不开门锁,气得直接踹了屋门就冲进去。他一脚踢开扔在地上的裤子,心里突然一紧,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裤裆上还湿着的那片,就走了神。
外面车来车往的,似乎是司机在按喇叭。于铭一拍大腿,赶紧让自己少想些今日里的香艳情事,低头拽起来裤子,又翻了翻床,转身就冲出了家门。
不甘心白载了客人的司机还未走,在那里迟疑地按着喇叭,想着要不要咽下这口恶气,毕竟于铭像是完全喝醉了的恶鬼一般声色俱厉。
可他一眼又见于铭折了回来上车,便以为要付车钱,喜悦地长舒了一口气,喊道,“大老爷,刚……”
“给老子开到县前街去,快点儿!”
于铭恶声恶气地吼叫着,“砰”地就关了车门。
“大老爷,这刚刚的钱还没……”
“滚你妈逼,赶紧开!不开的话老子就把你扔下车,自己开!”
于铭毕竟也不是打从出生就是干好人的,曾经欺压别人的事情现在也顺手,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让司机只好吞下去后半句话,心里咒骂着于铭,自认倒霉。
车子马上便发动了起来,于铭稍微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回想着顾池雨这一年里在自己面前的乖巧的勾人的浪荡的可爱的种种作态,又忍不住想起秋黄浇了叶子的那天午后,自己占着便宜,搂着腰教他怎样开枪。
他原先以为顾池雨在别人面前端的是一副虚伪作态,而在自己面前恶劣又无法无天的祸害样子才是真的。却怎么也没想到,原来顾池雨在自己面前也没几分真实。
按理说他这会儿的该是五味陈杂的心情,于铭却是顾不上这些,只一心火急火燎,嫌车子开得太慢,又在路口指点着司机抄了近路。
于铭送过顾池雨回家几次,再加上在城里住了这许多年,自然是熟悉去他家里最近最好走的路子。
而好在冬日的白昼太短,这会儿已经是很黑的天色,街上的行人并不很多,车子一路畅通无阻。
于铭望着窗外,冷风吹散了未消的积雪,街道上一片萧瑟。
那司机将于铭拉到地方以后,便也没再问他要钱,直接踩了油门,躲瘟神一样避之不及地溜了。
于铭也不在意,他急切地跳出车门,在顾家高宅大院子门口窜上窜下的,一片混沌的脑子想不出来如何进去,绕着宅子干转着,最后捡了一处院墙,从外面直接翻了进去。
他素来少干这样的事,要翻墙捉贼都是指挥了手下灵巧的小伙子上,加之天黑雪滑又看不清,胳膊上被院墙上埋在雪里的碎玻璃一划,“唉哟”一声就摔了下去,脸皮上也被树枝挂了长长一道子。
火辣的刺痛感稍微唤回来一些于铭的理智,他才惊觉自己刚刚的行为简直太过于冒失,或许是一直以来对顾池雨按压在心底深处的疑虑太重,才会只觉得他偷了自己的枪去是要去做些什么惊天的坏事,又忍不住地担心这小祸害遇到些危险。
这才以至于急成这个样子,什么也没拿就贸然就冲了过来,翻了顾司长家的院墙,真要解释,还真也无从解释。
而这会儿于铭站在院墙之内,着实也觉得尴尬起来。
顾池雨一个刚满了十八岁的小鬼,能有多少坏事可以做的?甚至他这会儿觉得,小祸害偷了自己的枪一晚是打算跟自己胡闹,吓唬着自己,才露出那般恶作剧的笑容,更加说得通一些。
而于铭刚刚是借着酒力,踩着外面院墙的花纹翻进来的,这会儿摸索了一下子,院墙内里光滑薄溜,却又很是不好出去,一时只得呆站在那里,深恨着自己脑子里的思维逻辑已经开始被顾池雨耍了起来,总是围绕着他打转,总会想些不正常的事端,以为有坏事要牵连到那小祸害身上。
也罢了,再这样下去,脑子里被这小祸害的事情累及,思虑过度,迟早有一天胯下那引以为傲的神器也会再不能硬起来的。于铭骂了一声,沿着墙边一脚深一脚浅地摸索着路,打算捡处好翻的地界悄没声儿地溜出去。
他绕着这大得不像话的院子刚走了还没半周,却听见似乎是哪里传来了一声闷闷的响动。
于铭眉头一皱,竖起耳朵来,屏住了呼吸。那声音也不过就是一响,立马就消失不见了,甚至让人来不及捕捉。
若是在平日里,这响动甚至不至于引起人注意,声音并不大,况且又是闷响。
可别人听不出也就罢了,惯于操弄枪支弹药的于铭心里却是很清楚,那一声响动像极了被四面墙壁给阻挡而弱化了的枪声。
有人在哪处的房屋里开了枪。
黑灯瞎火脚下一趔趄,于铭一只脚踩到了暗沟里,他骂了一声娘,好容易将腿给拔了出来。
再又深吸了一口冬日里的凉气迫使自己脑子里沸腾的酒精都安稳下来。于铭才慌忙往院子深处跑,沿着石头子儿铺好的路抬头看着这一栋大屋子,想找出枪声究竟是从哪间传出来的。
他边找边想着,脑子里又觉得有几分蹊跷。即使真是在屋内开枪,他离得那么近,只觉得枪声也决不至于那么闷,闷到若不是这会儿子神经敏感如于铭才能联想到是枪声。
于铭心里惊疑不定,也顾不得会被人撞见,直拽开了一扇窗子,闯进了富丽堂皇的主屋里。
“操,真他妈,真他娘的……”
于铭跑得急了,粗重地喘息,一句完整的骂都没办法骂清楚,差点闪了舌,于是只好放弃了叫骂,像是只没头苍蝇一般在别人家里乱窜。
到底在哪儿,到底在哪儿,枪声……在哪儿,顾池雨,顾池雨那祸害,我的枪……
脚被客厅里厚厚的毛地毯子绊了一下,于铭才猛然怔在了原地,这才想明白那枪声之所以格外低沉,肯定不是在寻常屋子里的。
顾司长平日里爱听人唱曲儿,买下这老宅子的时候特意差人改建了阁楼,换了一层很隔音的材质,那时候钱和人可都是上头从局里抽调的,这事儿于铭还模糊里有点印象,还跟几个兄弟喝酒吹逼的时候着实羡慕了一番人家有钱。
他慌乱里是想了起来,但顾司长家里于铭这小局长可是从没来过。楼梯绕着楼梯,他横冲直撞地就上了二楼,又绕了忍不住骂娘的一大圈子,才找到了通往阁楼的楼梯,干脆就直接冲了上去。
阁楼的门紧紧关着,一道缝隙都没有,不知里面是否有人,也不知是否真是有人开了枪。于铭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里倒没空想着擅自闯入司长家小阁楼的后果,满脑子都是倒在血泊里的顾池雨。
也闹不清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拽了两下门把手拽不开,便恼火地狠命踹了几下,直接把门给踹开了。
屋内烧着炭火十分暖和,于铭的脚还有些发麻,抬眼一看,却十分诧异地愣在了原地,呆呆地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前的小屋子里除了背对着房门站在那里的顾司长,还有一个靠墙而立的漂亮姑娘。
那姑娘身量高挑却纤细瘦弱,胸脯平坦得跟男人一样,宽肩窄胯,前胸后腚都没什么软肉。而那略微带卷的柔顺长发垂到了胸前,玫红色的繁复裙衣有点嫌小,只遮到了一点大腿;并且放在冬日里,这衣服也略嫌单薄,甚至连小臂都没有遮到。
这分明是春秋季节的着装,也是已经过了时的样式。于铭脑子里怔怔的,莫名在意起这些本不该在意的细节起来。
屋子里炭火烧得很足很旺,但于铭踹开门后带进来了一阵冷风,阴冷的寒风让靠着墙的少女猛然颤抖了一下子,将胳膊缩了缩。
于铭看着那女孩子带着的花纹繁杂的手套,那只手上握着那把跟了他有些年头的枪,白底金线红花纹的手套却被从虎口处渗出来的殷殷鲜血染成了深色。
顾司长转头看着于铭,也颇有些惊讶,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表情,只是漠然地看了于铭一眼,又转过头去。
于铭低了头,视线里看着顾司长的一只手像是也握着枪,用枪口挑开了姑娘的裙摆伸进了里面去,另一只手则是正捏着姑娘细瘦的胳膊。
“于局长来这里做什么的?”
他问话的时候倒没有掩饰自己的动作,也没有遮挡靠墙的人,十分泰然自若。
于铭没有回答他。
他的眼睛盯着身穿漂亮裙子的姑娘,心脏似乎都有些颤抖,舌头也开始发麻发胀起来,连脑子都是木的了。
少女低下了头,又被垂下的卷发遮住了部分侧脸,但果然是好看的。
于铭就这样看着,走神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开了口,却是十分木然的样子,“他可是你亲儿子……”
“我是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顾司长像是没有听到于铭的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低着头靠在墙边的顾池雨倒是听清楚了于铭的话,也就抬了抬眼睛,转过头,像是笑了一下。他颤抖的手握不住枪,松掉在了地板上,在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
喝太多了。于铭打了个酒嗝。他的思绪像是找不回来了一般。
于铭从来没见过顾池雨这个样子,衣着漂亮,艳丽得叫人移不开视线,除了刚刚被冷风一吹被冲进来的声音一惊而露出了小动物般害怕的神情,这会儿表情又是一副好像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笑也笑得轻巧。
那平日里干净可爱的长相在卷曲长顺的假发和花纹繁复的裙子映衬下,倒显得有些收敛着的妩媚,波光潋滟。
“我……我回到家,发现、发现枪……不见了。”于铭在说话。但却又像是舌头自己在说,脑子里没有任何的动静。
他的话断断续续,目不转睛地盯着顾池雨,自己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在跟谁说话了,“然后、然后……听见枪响……就,就进来了。”
他也未再细说为何要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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