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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错+番外 第8节(1/3)

作品:《春风错+番外

    苏未名也大感意外,他从昨晚起就觉得右脚伤口处有些发痒,还当伤情加重了,没想到竟出现了转机。不过……即便这毒能不治自愈,他依旧难逃一死。但望了望申无梦满脸的喜色,他不忍对方扫兴,微微一笑,不置一词。

    这时门上响起两声剥啄,白雁走了进来。她已换上干净衣裳,又跟店家借了炭炉熨斗,过来替两人熨烫淋湿的衣衫。

    见到苏未名症状明显好转的右脚,她也吃了一惊。趁着申无梦兴冲冲地出去吩咐伙计准备饭菜,她小声问道:「苏公子,你的脚是怎么回事?毒气似乎在消退呢!」

    苏未名摇头苦笑:「这恐怕只有那姓任的妖人才知道。」

    白雁沈吟着,取出枚银针在苏未名脚踝伤处轻轻刺入少许再拔出,见针头血色殷红如常人,她忍不住为苏未名欢喜。「苏公子,我明白了。这多半是因为你吃了七伤丸,体内已有毒性。这下以毒攻毒,反而化险为夷。我猜那恶人也不知道他的毒功会和七伤丸毒性

    相克,他本想害你,结果却救了你。」

    「是么?」苏未名将信将疑,这些天来除了脚伤,他确实也没觉察到身体有异样。

    白雁点头,喜道:「我就知道苏公子你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她转身将苏未名的天青色衫子铺在案头,拿了铜熨斗慢慢烫着,边笑道:「我每晚都在求观世音菩萨,求他大发慈悲,保佑苏公子你逢凶化吉,菩萨终于听到了。等公子伤势痊愈,我也就可以安心地离开公子,给菩萨上香还愿去。」

    几许情深,几许伤感,尽在她轻声慢语中。

    苏未名从这边正望到白雁悲喜参半的侧脸,胸口微酸,想出言安慰这痴情女子,却见一滴亮晶晶的泪珠从白雁眼中夺眶而出,掉进了熨斗的炭木里。「!」的一声,顿化烟气。

    「白姑娘?」他讶异地从床沿站起身,随即了然,递过手巾给白雁擦泪。

    「我没事。」白雁急忙抹了眼泪,强作欢颜道:「我只是太高兴才哭的,让苏公子见笑了。」

    苏未名更觉歉疚,执起白雁的手,温言道:「白姑娘,谁若能娶你为妻,是他三生修来的福气。至于我,是个不祥又不净的人,配不起你,只能辜负白姑娘了。」

    「苏公子!」白雁不明所以,可苏未名近乎自暴自弃的言语令她心口一阵酸楚,刚想劝解,申无梦已领着客栈伙计返回,端来了好几碟热腾腾的菜肴,还有一壶花雕。

    他进屋的那刻,虽然看见苏未名握着白雁的手,神情黯然,白雁眼圈又是红红的,显然两人正在互诉衷肠,但他眼下心情极好,也就没在意。等伙计摆好了碗筷告辞后,他便招呼两人一起入座,又替苏未名斟上一大杯酒。

    苏未名没喝,只望着窗纸上被大风吹得胡乱摇摆的树影。「待会雨停了还得赶路,这酒就别喝了。」

    「无妨。」申无梦笑道:「你的脚伤既然已经开始好转,就不用急着去祭神峰,等风雨停了再上路也不迟。」

    男人难道就不急于去找慕遮么?……苏未名正想提醒申无梦,突然听到边上白雁掩袖低咳,似是受了寒。白雁的脸也黄里透青,气色不太好,他于是点了下头。

    连日奔波,跋山涉水,确实把白雁这女孩子家累坏了,也该暂缓行程,让白雁稍事休整。

    暴雨下下停停,多日后终于放晴,三人收拾起行装离开客栈,上了路。

    这些天内,苏未名的右脚果然如申无梦和白雁所希冀的那样消了肿,腿上黑气尽褪,五个小孔也收了口,开始结疤。

    申无梦心中一块大石总算是落了地,与苏未名商议之后,决定先返回断剑小筑看个究竟,毕竟白泉观这一趟往返耽搁了他俩不少时日,苏幕遮说不定早已回到小筑。

    「如果幕遮还没回来,我们再去祭神峰找人。」申无梦在疾驰中仍不忘望向与他并驾齐驱的苏未名──脚伤刚好,苏未名就买了匹骏马代步,不愿再跟他同乘一骑,疏离之意显然易见。

    那个月夜下含笑邀饮的人,似乎只是他那晚的错觉。

    果然只有当苏未名喝醉的时候,才愿意对他露出笑容么?……他苦笑,一筹莫展。

    一脸的失意,尽落在苏未名眼中,他只当做没看见,转头对策马跟在他身侧的白雁道:「等到了平良城,我先送你回独活山庄。」

    白雁轻咬着下唇,万分不舍得与苏未名分离,可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她一个孤女,又与苏未名非亲非故,总不能厚颜跟着苏未名回小筑,唯有强逼自己笑道:「那就先多谢苏公子了。」

    三人各怀心事,途中也不再攀谈,只埋头赶路。

    暑气随着时日推移日渐加深,骄阳似火,晒得道路上的沙石都发了烫。正当午时,这僻静小道不见人迹,安静到近乎凝滞。慢慢地,响起错落急促的马蹄声。

    苏未名骑马走在最前面。脚伤几天前就已完全愈合,他也越发归心似箭,连日来一大早便催着申无梦和白雁赶路。此刻略觉几分饥饿,回头一望那两人,申无梦神色如常,白雁一张脸却晒得发红,汗水淋漓,神情十分疲惫。他有点过意不去,勒慢了缰绳,对白雁

    道:「再走一段路,到了有树荫遮阳的地方就歇息。」

    白雁本已快熬不住,听着他话中的体贴之意,心里一甜,又打起了精神。

    三人继续走了没多远,这盛夏的天气却是说变就变,前一刻还烈日当空,突然间起了狂风,吹得满地尘土飞扬。翻滚涌起的黑云深处,更隐约传来几声闷雷。

    又要下雨了。苏未名皱眉,四下张望,见右侧路边有座小小的土地祠,年久失修,门板已经不知去向,好几处墙砖剥落,但勉强可以遮风避雨,当下策马朝土地祠冲了过去。「先去那边躲下雨罢。」

    三人堪堪驶近土地祠,刚下马,头顶一个焦雷滚过,紧跟着雨点便纷乱砸下。祠庙屋檐下系着的一匹骏马被雷声惊到,扬蹄嘶鸣。

    「原来里面已经有人了。」苏未名三人亦将坐骑拴在檐下柱子上,鱼贯入内。

    祠内蛛网盘结,一角地面却扫得干干净净,一人正背对三人,席地而坐。听到动静,那人转过头来,一怔后扬起了清俊漆黑的眉,站起身,喜道:「哥哥!」

    「幕遮!」苏未名亦是喜出望外。没料到兄弟俩阔别数月,竟在这破祠庙里撞见了。

    他快步上前,打量着弟弟,虽见苏幕遮衣袍上略有风尘,仍是一派的清逸从容,却还是不太放心,连珠般发问:「你不是去祭神峰救人的吗?可有跟师祭神又交过手?有没有受伤?又怎么会在这里?」

    苏幕遮不禁莞尔:「哥,你慢慢说,用不着这么急。」又对跟在苏未名身后的申无梦微一颔首,拱手道:「申教主,多谢你替我找到了家兄。」

    申无梦自己也说不上原委,骤然见到苏幕遮,他本该喜不自胜。可奇怪的是,他竟然不觉得激动,反而感到一丝尴尬,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得同样客套地笑了笑:「不用多礼。」

    「这位姑娘是?……」苏幕遮把目光落到白雁身上。后者自打见了苏幕遮,张口结舌,愣在了那里。

    「哦,这位是白姑娘,我前些天认识的朋友。」苏未名对还在发呆的白雁道:「白姑娘,他是我弟弟幕遮。」

    这时祠庙外风雨更猛,四人站立之处的屋顶也开始滴滴答答地漏雨。苏幕遮忙招呼众人行过一旁避雨。

    四人席地而坐,取出了携带的干粮清水边吃边聊。苏未名才知道弟弟那天追去救人,却被师祭神故布疑阵追错了方向,途中又遇事耽误了行程,等潜上祭神峰,恰逢师祭神远游。

    「我找了几人逼问邹凌志的下落,原来他已经被师祭神折磨至死。」苏幕遮一向平和的眉眼也终是露出几分薄怒,极为不满师祭神的狠辣手段,摇了摇头,道:「我挂念哥哥,就急着赶回小筑,日后总要向师祭神讨回个公道。」

    「只怕有人不会答应你再去涉险吧。」苏未名朝申无梦一瞥,却见申无梦只管望着苏幕遮出神,若有所思,竟似没听到他刚才说的话。

    一股难言的痛楚就像尖针,挑他心口最脆弱的地方扎了下去。他一时几乎回不过气来,衣袖蓦地被轻拉了一下。

    「苏公子,我有话想跟你说……」白雁已把嗓音压得很轻,但申无梦和苏家兄弟都是耳目灵敏的高手,全都听到了。

    申无梦脸色微沈,苏未名已霍然起身,与白雁远远走到了祠庙大门边。

    滂沱大雨溅起的水花,不时飞到白雁的裙摆上。她却罔若未觉,只是直勾勾地看着苏未名,瘦小的身躯和声音一样,都在轻微颤栗。「苏公子,申教主的心上人……其实就是你的弟弟,对不对?」

    苏未名无声苦笑,黯然点了点头。

    白雁对着他酸涩的笑容,怔了好一阵,目中流下泪来,一点点,滴落尘埃。

    「你……你今后还要装作若无其事,跟他们在一起么?苏公子,我知道,你心里一定不好受,我,我……」想到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面对苏未名与申无梦之间暗流涌动的情意,只能强作无视,她喉咙发痛,呜咽着再也说不出话。

    「别哭了……」苏未名轻叹,举袖为白雁拭着眼泪。

    白雁倏地抓住他袖子,鼓足了勇气,抽噎着哀求道:「苏公子,你不是说要送我回独活山庄的吗?我们现在就走,不要再看他俩。我不要你再为他俩伤心。往后你也别再回断剑小筑,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别说傻话了,白姑娘,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苏公子,你不要笑话我,我是说真的,这一辈子,我只全心全意喜欢你一个人。」

    见白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苏未名终于叹了口气,侧身用背部挡住了申无梦和苏幕遮的视线,这才低下头,用手指微微拉开右眼下眼皮。「白姑娘,你看!」

    昏暗光线中,他下眼皮内侧竟色呈青绿,十分吓人。

    白雁猛打个寒噤,抖着手翻开苏未名左眼的下眼皮,同样是诡异的绿色。她头脑顿时一片空白,只听见自己牙关轻响。「这,这是七伤丸开始毒发了。大伯他、他最初也是这样子……」

    「我两天前在客栈觉得眼皮有点不适,照镜子时才发现的。」

    到了这地步,苏未名也不想再隐瞒,他凝望呆若木鸡的白雁,温柔平静地笑了笑,低声道:「你我都以为我脚上的伤以毒攻毒,正好克制住了七伤丸的剧毒,其实只是延缓毒性,不至于像你大伯那么快就发作而已,可我终究还是会步上你大伯的后尘。白姑娘,生

    死有命,你也不用太为我难过。」

    他一路说,白雁却只是一路摇头,最终痛哭失声,拔腿冲出祠庙,奔进外面密密麻麻的雨帘里。

    「白姑娘?!」

    苏未名也跟着追了出去,却见白雁双脚一软,跪倒在泥水里,双掌合十。大雨冲刷着她的脸,让人无法分清究竟哪些是雨水,哪些又是她的泪水。

    「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求你救救苏公子。只要苏公子能平安,白雁愿意落发为尼,从此青灯古佛,侍奉菩萨。菩萨,求你……」

    苏未名想拉她起来,可白雁整个人似在泥地里生了根,死活不肯起身,只不停地喃喃祷告。他唯有解下长衫,展开了遮在白雁头顶,替她稍稍挡住瓢泼大雨。

    申无梦和苏幕遮坐在那里,本来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谈论着雨势,忽见白雁与苏未名先后冲入雨中,两人都吃了一惊,忙跟到门口。

    看见哥哥竟陪着那少女在暴雨中浇淋,苏幕遮微愣后释然,暗忖那两人多半是在闹别扭。没想到往日最喜流连青楼章台的兄长,居然对个其貌不扬的少女动了真心。他对申无梦微笑道:「看来哥哥这一趟离家,是找到了心仪之人,倒是桩喜事。」

    他转而扬声道:「哥哥,白姑娘,快进来吧!」

    见那两人仍不为所动,他摇了摇头,从自己坐骑鞍后的行李中取了油布伞,走去雨中,也就没觉察到申无梦满脸的落寞失意。

    兄弟俩合力相劝,终于将白雁劝进了祠庙。

    她全身都已淋得湿透,坐在地上不住打着哆嗦。苏未名忙搜集起祠内的破烂蒲团和几扇破窗子,生起个火堆给她取暖。自己换过件干净外衣后,朝苏幕遮和申无梦打个手势,三人一起走到门外屋檐下,好让白雁方便更换身上湿衣。

    苏幕遮鲜见兄长对人如此热切体贴,不由得取笑道:「哥,我看不久,小筑就得办喜事了。对了,你和白姑娘,怎么认识的?」

    申无梦始终沉默着,听到喜事两字,眼角微微跳了跳,脸色在青黑的檐瓦映衬下,竟透出雪也似的白。

    苏未名瞧在眼里,暗自苦笑。申无梦一定是怕他说出被打伤的事,惹幕遮不快。他轻描淡写地道:「我路上不小心给毒蛇咬了,是白姑娘救了我。你别看白姑娘年纪轻轻,她可是鬼医白无常的侄女,医术不错。」

    苏幕遮正想再细问,猛听祠内「咕咚」一声,重物坠地,三人急忙返回祠内。

    白雁摔倒在火堆旁,不省人事,脸蛋一片赤红。

    苏未名轻轻一摸她额头,烫得惊人,不觉蹙眉。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算冒雨返回他们昨晚留宿的那个小镇,也得赶上几个时辰的路。况且白雁要是再吹上几个时辰的风雨,病情势必加重。

    「我回去镇上抓些祛寒发汗的药罢。」他叹着气刚要直起腰,被白雁抓住了手。

    少女神智仍昏迷不清,却紧紧拉着苏未名的手不放,嘴里还在呓语,叫着「苏公子」,紧阖的眼皮底下慢慢又有泪水流出。

    苏幕遮轻拍了一下兄长的肩膀,道:「哥哥你还是留下来陪白姑娘吧!我去抓药。」

    「我去。」一直缄默无语的申无梦终于开口,拂袖夺过苏幕遮手中的油布伞,大步走到檐下,一跃上马。

    骏马嘶风,溅开无数水花,疾驰进茫茫雨幕之中。无法再看着苏未名和白雁卿卿我我,他只有选择离开。

    苏幕遮甚是意外,「申教主竟然这么热心,肯为白姑娘去抓药!」可一点也不像他印象中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天一教主。他向再度昏睡过去的白雁看了看,试探着问兄长:「哥,申教主他……不会是也喜欢白姑娘吧?」

    苏未名仍盯着申无梦一人一骑消失的方向,闻言终是收回了视线,苦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幕遮,申教主喜欢的人,是你。所以听说你要出去抓药,他就急着代你去了,不想你冒雨奔波。」

    「……哥,你、你说什么?……」苏幕遮愕然。

    「你以为我在说笑?」申无梦既然不在,苏未名也就不再有所顾忌,招呼弟弟在火堆边坐下了,平心静气地道:「申教主已暗中喜欢了你多年,不惜为你诈死,藏身断剑小筑。我也是在你闭关的那段时候才知道真相,所以那天才要你尽快赶他走。」

    「这……」这消息太过突兀,苏幕遮仍有些转不过弯来。他对男女之情向来不怎么上心,对这断袖余桃的男风更是从不留意,沈吟一阵,向兄长求证:「你是说,申教主他其实是好男色的?」

    苏未名颔首。

    苏幕遮哦了声,回忆起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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