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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卡西涌 第2节(2/3)

作品:《巴卡西涌

我都来这么多次了,这故事居然还从没听到过!你别说还挺有意思的。”

    说话间喷出的热气,扫过他的脸颊,拂过他的脖颈。给人一种亲密无间的暧昧错觉。

    胡伽不自在的微微侧过头,注目眺望远处。

    傍晚的大海自有一种抚平眉间愁绪,让人心沉静下来的力量。挤在人群中,他们时不时的会擦过陌生人的肩膀,撞上陌生人的手肘,但全然没有挤早班地铁的那种烦躁焦虑。

    他们正走着的这段路其实有些偏,靠近一个码头。此时天还未全黑,极目可见靠岸停泊的货轮渔船。桅杆上甲板上,有一丛丛黑影,那是海鸟,和着导游的讲解,他觉得自己似乎都听到了倦鸟归巢时惬意的低声咕咕,慵懒的沙沙拍翅。

    滨海路这边确实很美。胡伽一向觉着想要玩转一座城,就得专挑那种旅游团不会踏足的地方。但这儿显然没有对不起它的名声。

    好一会儿,他才从逸闻趣事和美景中挣扎回神,侧头见蒋添又一副神游天外,不知在思考些什么的样子。但好歹不再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

    蒋添其实就在想着胡伽。人与人之间的磁场真的挺奇妙的。他俩都算是话不多的人,几次相处下来,也没那种知己相见,热切相谈,相见恨晚的架势。但他就是挺喜欢跟胡伽呆一块儿,他觉得胡伽肯定也是。

    在胡伽面前可以很放松,可以不用开口说些没必要的寒暄,可以不用想起那些让人难以呼吸的沉重,可以不用时刻紧绷着不让那些懒散现形。久了,他甚至有点贪恋这种舒服的沉默。

    “在这也呆了快两年了吧。但是一直都没机会来这边看看。”胡伽淡淡开口,他不愿挪走视线,执着的追着蒋添的目光,直直望进蒋添眼睛里,“今天也很谢谢啊,蒋小添。”

    这次蒋添再没纠结这人逗趣的称呼,他察觉到心底里那些止也止不住的雀跃,不由高高昂起头,像只翘起尾巴的小忠犬,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算作回答。

    5夏,路灯和小道

    *

    把胡伽送到地铁站,天已全黑,蒋添也饿得发慌。往回慢慢拖拉着步子,走着走着,想起刚刚他们撒开脚丫子蹦跶的趣味,索性又沿着人行道小跑起来。

    两人一时兴起的散步,走得还挺远的。可算拐进熟悉的黑灯瞎火的小道上,隐隐约约瞧见店门外有一人影。他琢磨着那必然是老爸了,这大叔估计也快饿晕了,怕是奉老妈的旨才站在门外翘首以待蒋皇子的归来。一时不由乐颠颠的加快步伐。

    旁边一窄巷子驶来辆小电动,打着亮瞎眼的远光灯,几乎是擦着他疾驰而去。

    “没路走了还是没长眼睛啊!”蒋添往前追了两步,几句咒骂就要出口,抬头的瞬间就哑了火。

    电动车那通亮的灯光足以照清楚整条小道,也足以让他瞧清楚门外站着的那人不是老爸,是徐裕云。

    他见徐裕云也在强光下眯了眼,抬起手挡了挡,好看的眉纠结成一团。蒋添有些慌乱,还没待他拿出正确的反应,小电动就已带着光和声远去。周围一切复又沉入黑暗,安静得让他感觉自己的喘气声都会惹怒小路那一头的徐裕云。

    徐裕云在这儿站了有一会儿了。自认出那个在小道上呼哧呼哧跑着的身影是蒋添开始,就觉得心头骤然烧起了一股无名火。此刻也只不过稍稍压着火气,以一种特凉特讽刺的口吻,沉声问道,“今天是又去哪儿野了?”

    蒋添僵在原地,那些被胡姓大狂风吹跑的烦躁压抑焦虑,所有乱七八糟的情绪一下子全部回归,硬闯进身体里。顺便还被迎面泼了一大盆冷水,把他浇醒,也把他给浇灭了。

    他顿时没了继续向前跑的兴趣。

    两人诡异的僵持着,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蒋添突然觉得好笑。现在是要干什么,难道自己还真想一动不动,等着徐裕云走过来?

    这条走了无数遍的小路,从未像现在这样,让他觉得逼仄压抑。

    狭窄,似连一丝风也挤不进来。他还记得方才在海边的凉爽,此间的空气却似胶凝了起来一般,死死裹着人,闷出一层层热汗。

    他烦极了,总要有人来打破这不知所谓的冷战,反正是他习惯了低头。直了直腰,浑身肌肉不自主的绷紧,终于还是提起脚步,一点一点僵硬的向前挪动。那样子活像个久未维修保养的机器,每动一下都能感受到螺丝的松动,发出嘎吱嘎吱的腐朽的声音。

    而徐裕云见他别别扭扭,磨磨蹭蹭的样子,也不知又想到了什么,重重的叹了口气。

    就是这声叹气。

    最不该有这声叹气。

    胡伽昨天在朋友圈分享了一首歌。蒋添反复听着反复听着,就记住了里面一段歌词:

    你是一棵树

    伫立我的窗前

    搅乱所有光线

    让人目眩神迷。

    那时就想到了徐裕云。只不过自己随着年岁渐长,面对他已不再敢有太多期待,慢慢也没了那种目眩神迷。

    别的可以都没有,徐裕云永远都把他看作小孩子也没关系。只要徐裕云不会对他产生失望的情绪,用那种失望的眼神将他望着,对他无可奈何的叹那一口气。

    “你......”他听见徐裕云缓缓开口,又顿住,大概是在组织语言,“我以前觉得你什么都懂。但是现在又觉得你大概还是没有长大。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啊,确实是不知道的。蒋添丧气的想道。

    “考研虽然不是什么顶顶难的事。但既然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就要晓得负起责任,端正你的态度。你一天天在外面乱晃的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呢?为什么你永远都这样,没有任何长进呢?”

    连着三个问题,都把蒋添给问住了。

    他哑然,心慌得直跳。原来,不管自己在这人面前是如何战战兢兢的想要表现出最好的一面,这人也永远可以捉到那个不堪的自己。

    但沉默了太久又觉得喉咙里发痒,有什么话堵在那儿,想要冲口而出。

    压死骆驼的那最后一根稻草终于掉下来,只不过摔进沙土里他还扬起了头,想作最后的挣扎。

    我有在好好努力啊,你看不到吗。

    我在想些什么,我自己也很想知道啊。

    考研真的是我自己的选择吗,难道不是你觉得好才让我也这么去做的吗。

    我真的连自己以后想要干些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也会迷茫,我也会无措,但我真的想变好,可我也感觉很累啊。

    但若是真吼出这样的话,未免像个撒泼的小姑娘,太过矫情。情绪崩溃也不是他能在徐裕云面前肆无忌惮的理由。

    他只好垂着头,避开徐裕云的目光,继续沉默着。但是第一次地,在他面前松了劲,塌着肩勾着背。别挣扎了,直接死在沙土里算了,他想。

    徐裕云没得到蒋添的回答,又见他开始一副要死不活拒绝沟通的样子,好看的眉皱了又皱,忍不住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气急又无可奈何。末了,只好又重重叹了口气道,“你的自行车我给送回来了。你想骑去哪儿就去哪儿吧。我也不想管了。只不过,毕竟都这么大人了,你自己还是好好想想吧。不要再胡闹了。”

    胡闹?自己到底在哪胡闹,都胡闹些什么了。蒋添向餐桌前沉默坐着的爸妈摇了摇手,一步一步挪进卧室,有些好笑的心想着。

    跟徐裕云这么一场对峙,他也彻底没了吃饭的心思。现在只觉得浑身没劲,脑袋里一团浆糊,心里头五味杂陈。

    狠狠的把自己砸在床上,又使劲按了按眼角。慢慢闭上眼完全陷入黑暗前,他想,自己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

    也不知躺到了几点,裤兜里的手机跟抽了疯似的震动。蒋添没理会。

    马克思主义哲学里面怎么说来着,意识能够控制和指导人的行为和生理活动。蒋添觉得自己大概正处于那种极度颓丧期,丧到所有生理反应生理功能齐齐暂停,眼下是连掏出手机的力气也抽不出来,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人。

    虽然累极,他这么闭着眼躺着的时候,却一直没有睡着。脑子里从徐裕云转身离开的那一刻起,就一直乱糟糟的。没有什么哀莫大于心死的沉寂,反而什么琐碎的事情都有,想得最多的,居然还是下午那套做得十分糟糕的试题。

    期间还察觉到了老爸几次悄悄推开门的动静。

    他回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联想之前一直等在外面的徐裕云,大概是以为两人吵了一架,自己在生闷气。有时候也很遗憾,自己和徐裕云的关系要真的能像老爸心里的那样,从小一块长大互相陪伴着的简单纯粹的关系,该多好。怪也只能怪自己,多了不该有的心思,污了那纯粹。

    又胡思乱想了一会,裤兜里的手机还在蹦跶,恨不能把床抖成按摩椅。蒋添忍无可忍,掏出来一看——果然是精力永远旺盛的s字特攻队。

    再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了。这些人上了一天班,真的一点也不累的吗。

    耐着性子看完错过的消息,他倒是没忍住翘起了嘴角。

    这胡伽还记着下午在面馆的对话,正式在群里介绍了他,顺便还冠以“知名面馆老板儿子”和“s城吃喝玩乐一哥”的名号。群里顿时一片求抱大腿求带飞的哭喊,死命@他,要求真人出现,检阅检阅特攻大队。

    蒋添第一次被这么多人起哄,即使隔着屏幕也觉着老脸一红。自己也只不过带胡伽玩儿了两回,就被这群人认成一哥。就算是开玩笑,也觉得心虚得很,一种肩负庄严使命的责任感油然而生。

    他抱着手机,认真思索一番,犹犹豫豫敲下几个字跟大伙打了个招呼。真人一出现,群里顿时热情再度高涨,一时嗨翻了天。

    蒋添跟这群精力充沛的超人们聊了一会儿,就觉得躺了几小时都没寻来的睡意终于慢慢冒头。抱着手机睡死过去前,他迷迷糊糊的想,胡姓大狂风真厉害,明明这次乌云那么厚那么重,一吹,居然又给吹走了。

    6 夏,泳裤和防晒霜

    *

    奈何乌云又厚又重,没过多久又自行聚集。那胡姓大狂风再厉害,也不能指着人家天天追着自己吹吧。

    故,躺在自家小床上,看见胡伽推开自家卧室的门的时候,蒋添非常惊讶,直接一个鲤鱼打挺蹦坐起,“你怎么进来的?”

    “还能怎么进来?走着进来啊。你爸叫我来看看你生蛆了没。”胡伽皱皱眉,他一推开门就瞅见蒋添两眼发直的搁床上躺尸,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自暴自弃般的腐朽气息,忍不住斥道,“离考试还剩多长时间了,你就这么躺着?你不心虚啊?”

    印象中徐裕云好像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当时自己只是窝窝囊囊的沉默以对。

    但现在是胡伽在问,所以他可以理直气壮的吐出四个字:“非常心虚!”语毕,翻了个面,继续躺尸。

    胡伽看不过眼,直接上脚狠狠踩在蒋尸体的屁股上,“什么熊玩意儿?给我起来!我要去游泳!”

    蒋添挣扎,奈何胡伽力气大且大,还非常嚣张在自己肉肉的屁股蛋子上碾了好几脚。动弹不得,只好转头恨恨道,“要去游泳你就自己去啊,干什么跑我家来踩我屁股啊?”

    “起来,陪我去游泳。”

    就是这样,这人永远就是这样简单粗暴的理直气壮的表达自己的想法。陪我去散步,陪我去走走,陪我去游泳。

    不仅自来熟还臭屁得很,蒋添腹诽着。嘴上也没放过挤兑。

    “我算是发现了,胡伽你在这根本就没啥朋友陪你玩吧。好不容易逮着我这一个了,心里头一直在感恩,一直偷着乐呢吧!但我跟你说,就算我今天陪你去游泳,你也别太得意忘形,以后也别给我得寸进尺。”

    胡伽见这熊玩意儿嘴上虽犟着,但好歹还是爬了起来,开始做着出门的准备,也就没开口怼回去,由着这人虚张声势。

    只是平时话不多的一小孩今天跟话痨似的,显然情绪不对头得很。

    他在蒋添桌前坐下,边听着那死小孩说些颠三倒四的话,边慢慢打量这个卧房。

    非常简单整洁,跟眼前这个絮絮叨叨的蒋添非常不搭,但很合平常那个不动声色沉默寡言的蒋添。墙上没有贴着喜好分明的海报,地上没有四处滚动的篮球,书架书桌理得整整齐齐,没有酷炫的耳机或音箱,没有随处乱塞的翻到卷边的漫画。真像影视剧里头的间谍,让人探查不到一点儿底。

    “蒋小添,你喜欢什么?”胡伽打量了一圈,直接对边在抽屉里翻找泳裤,还要边对自己抱怨的房间主人发问。

    “嗯?”蒋添心不在焉的随口应了一句。

    “我是问你,你有什么爱好吗?”

    这个有点突兀又很随意的问题,一下子让那絮絮叨叨的人住了嘴。胡伽见蒋添迅速收起表情,变回平时那个一脸寡淡的样子。眼神稍向上飘,是个思考的神情。

    明明是个很简单很日常的问话,却花了蒋添两分钟时间思考。末了,冷冷清清的开口,“没有。我好像......都没有特别喜欢的事情和东西。”

    胡伽见他这样,默了默。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硬是觉得这话里透出一种委屈。斟酌了又斟酌,忍不住和和缓缓的道:“别这么说啊。哪能没有喜欢的东西呢,你想想看嘛。平时不学习的时候,你都干些什么呢?压力大的时候,会去做些什么事呢?”

    蒋添停下手里动作,偏过头,配合的托腮思考,“平时的话,就刷刷微博啊,追追剧啊。在学校的话,就被室友叫出去打打篮球啊网球啊什么的,有时候也陪他们开黑几局。”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平淡无趣,有些不好意思。且面对的是胡伽,他怎么也不愿让这人觉着自己普普通通,没劲儿极了。只好把话头丢开:“那你呢,你平时都喜欢干些什么。“

    “我?“胡伽本还在认真的听着,始料未及,但没多犹豫,欢欢乐乐的答道,”玩呐!“提到这,他眼睛都亮了。

    “玩?“

    “嗯,玩啊。我又不是圣人,每天工作多累啊。下班后,双休日,不就得可劲的玩呀。目前呢,也有个小目标,就是吃喝享乐,玩遍s城。“

    胡伽句句大实话,并没有瞎逗乐的意思。他真的算是从小爱玩到大的那种,且从来也不觉得爱玩是件丢人的事情。还在美院读书的时候,常要外出写生。就是到那种山旮旯地,他也能领着全班玩得风生水起。

    工作后也依旧爱玩儿,并开始琢磨着转型,往高品质“玩”家发展。一周工作累得够呛,可到了双休日,他也愿意奔波大半个城,甚至大半个省的自个乐呵。这种时候,玩又变得不仅仅是玩。只能说,奋斗是这个快节奏社会的常态,而奋斗之余的享乐于他们这样的人而言,倒像大洪之中的浮木,抱住才可喘口气,才不至于那么快的被推着走。

    这些他也没想着一定要跟蒋添说,明不明白都没多大关系。自己生活的酸甜苦辣,又何必一定要倾倒给他人。

    可蒋添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眼睛里头的茫然和羡慕,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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